辛悦定定地看向他,眉头渐渐皱紧,可是眼前却浮起了雾气,完全不受控制。

“这几年过得好吗?”廉南岳轻车熟路地取来了地巾盖在了牛奶残迹上。

卢卡斯抱紧了辛悦的腿,探出小脸观察着廉南岳。

廉南岳的目光也与卢卡斯相对了,刚才开门时,就让他感到了震惊,让他打了千遍的腹稿一下全无用场。

那双清澄的黑眸似乎一下就让他原形毕露了,廉南岳深深地叹了口气,再次凝视辛悦的脸:“小家伙叫什么?”

“卢卡斯。”辛悦有问必答。

廉南岳沉默了,一时想不出任何话语,而耳边却似乎传来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如果我们有了孩子,我一定要叫他卢卡斯,前有经济学家卢卡斯,后有大导演卢卡斯,他们都是显赫一时的精英,我的宝贝一定也要这样。”

当年之话现在想来,尤为刺耳,又尤为难堪。

搜肠刮肚想起了一句英文的诗歌,廉南岳缓缓地读了出来:“Oneisalwaysonastrangeroad,watchingstrangesceneryandlisteningtostrangemusic。Thenoneday,youwillfindthatthethingsyoutryhardtoforgetarealreadygone。”

辛悦听罢,转身的霎那,潸然泪下,这句话她记得,亦是无数次对自己说起,只是下不了狠心去忘记。如今,听廉南岳说起,一切都结束了。

是的,一个人总要走陌生的路,看陌生的风景,听陌生的歌,然后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你会发现,原本是费尽心机想要忘记的事情真的就那么忘记了。

看来他早已忘记了,只有自己还停留在这里念念不忘,年年思念。原本在心底最深处,还再期盼他能有来和自己说抱歉的那一日,原来那么的相爱,也不过是误会一场。

1.8 痛彻(3)

卢卡斯看到了辛悦的眼泪,他勇敢地站在了她的身前,对廉南岳说:“你出去,我们不欢迎你。”

廉南岳放在身后的手,握紧再放开,再握紧,终究还是说:“辛悦,回国发展吧,不要在这里回忆过去了,没有任何记忆比未来更重要。

我真诚地希望你回来,做我的助手,我在波尔多考察过了,我想代理那里的佐餐葡萄酒,那样能为我们带来巨大的利润,亦会成就你的将来。”

辛悦抹去腮边的泪水,转过身,凄冷地一笑:“你出去吧,我的未来自己把握。”

“卢卡斯呢?你不为他考虑吗?”

“难道你会为他考虑?求你!出去,我的世界里,只剩下卢卡斯了,我会为他努力,但不需要你知道。”辛悦控制着就要决堤的情绪,嘶哑着低吼。

廉南岳在十秒钟后选择了离去,门在关闭的那刻,辛悦的心再次碎裂。有什么比这样眼睁睁地诀别更让人痛彻心扉呢?何况他说没有任何记忆比未来重要。看来穆文影说的没有错,当年就是他为了前程遗弃了她。

卡特焦急地冲了进来:“我看见他从你这里出去,你还好吗?”

“我没事,也不会再有事了。”辛悦蹲下来,藉由收拾地板上的痕迹,掩饰了悲伤。

卡特绕到她的身前,拉了她起来,皱紧了眉头,却说不出安慰或是指责的话来。

辛悦从卡特的掌心中抽出手,抹去就要滴落的眼泪,低沉地说:“我想带着卢卡斯离开一段时间,他在这里,我一分钟也呆不下去。”

“好,我这就送你离开,你想好要去哪里了吗?”

“我看该是你带着卢卡斯回家的时候了,这个时候,只有家是你最好的依靠。”蒂安娜也走了进来,说得语重心长。

一句话把辛悦的心搅得疼痛异常,家?她敢回去吗?有勇气生下卢卡斯,却绝对没有勇气面对母亲,她痛彻心扉地哭了!

蒂安娜使了个眼色让卡特抱卢卡斯出去,然后把辛悦拥在了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没有哪个母亲会将失意的孩子拒之门外的,回去吧,总要面对的,别等到后悔也来不及的时候。”

在蒂安娜的怀里痛哭一场,辛悦抽噎着站直了身体,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回去吧,受伤的孩子能躲在哪里呢?就算蒂安娜的怀抱很是温暖,终究说不出更多的心里话。

“可是,我的工作还没有完成,老板对这次的生意期待很高。”辛悦叹气了,也许她离果断就差这一步,总是去考虑别人的感受。但是在最困难的时候,老板有恩与她,至少收留了她,给她安排了工作,让她可以不太费力地将卢卡斯养大。

“我去和他说。”蒂安娜拍着辛悦的手:“简单地收拾一下,先回去,剩下的我给你寄过去。如果你回去了,过得不开心,也可以选择回来,这里也是你的家。”

辛悦的眼眸再次湿润了,虽然她失去了爱情,但是得到了卢卡斯;虽然她暂时失去了亲情,但是得到了蒂安娜和卡特无私的爱。她还算是幸运的,至少没有一无所有。

很快就收拾出一个简单的行李,只带了一些衣物而已,还有卢卡斯睡觉时不能缺少的泰迪熊。

来法国的时候不过是这么两只箱子,但那时的心情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和现在比的了。

不管怎样,还是觉得有些抱歉,于是辛悦坐在书桌前,提笔给穆文冲留了封态度诚恳,又提出了很多建设性思考意见的信。希望他能如愿代理罗曼尼·康帝酒园的三个顶级品牌和十几个一级品牌的葡萄酒。

写到这里却忍不住想起廉南岳的话语,他说他考察了波尔多,已经决定要代理那里价格低廉的佐餐葡萄酒。看来这四年,他的变化是巨大的,连经商的观点都有了转变。也许在他眼里,所有的一切最好都是廉价的,也许他是太明白,奢侈的根本不是商品,而是爱情。

从曾经记载着他全部爱情记忆的房间里走出来,廉南岳感到明媚的阳光格外刺眼。四年前曾逃避的伤心欲绝的眼神,今日终于看到了!如果这刺眼的阳光可以惩罚,就将他的双眼灼伤吧,让他再也看不到这样的伤心,就不会印刻入脑海,永难忘却。

当年的转身离开就注定是一辈子辜负,还以为可以坚强到忽略感伤,看来自己还不够狠绝。然而对辛悦,他能做的偏偏是必须狠绝,如若不是这样,伤害亦会更大…

廉南岳没有直接回旅馆,他信步走着,抬头已是记忆中的那片葡萄园,坐在葡萄藤下,透过葡萄叶的间隙仰望湛蓝的天空,一切依旧,只是他已非昨日。

坐到阳光越发浓烈,热得足以蒸腾一切水汽,甚至眼泪,廉南岳站了起来,走出了葡萄园。一辆车从身边飞驰而过,他看见了辛悦坐在里面,还搂着卢卡斯。

下意识地追了两步,廉南岳就站定了脚步,目送着车远去,扬起的尘土迷蒙了双眼。上次是他不告而别,这次是辛悦选择离去。

廉南岳长出了口气,这样也好,如果辛悦真的接受穆文影的邀请,也许他将天天处在人神交战的状态吧,这样最好。

只是有些遗憾,卢卡斯的样子还没有看得仔细,但是看仔细了又如何呢?

回到旅馆,穆文影甜笑着迎出:“你邀请辛悦加盟我们了吗?她同意了吗?”

“她说她会考虑。”廉南岳本能地选择了忽略辛悦已离开的事实。

穆文影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神采,她眯起双眸:“希望她能答应。”

“其实,我倒是希望她拒绝。”廉南岳说得是心里话。

穆文影凝视着他的眼睛,良久不语。各有心事,却又都不想、也不能说破。

“我们去吃午餐吧,然后我们去波尔多,去看看你考察好的项目。”穆文影不再探究,执起廉南岳的手,将手指与他的交握,璀璨的结婚钻戒在室内也是明晃晃的,比正午的阳光还刺眼,却冰冷得让他微颤…

1.9 原点(1)

一路无语,任卡特将车子开得飞快,为什么呢?活得像逃犯逃兵似的。只是她辛悦从没有做过一件可耻的事,却在最后只能逃避。

“你给家里打了电话吗?”卡特有些担心。

说到这个,辛悦的心又纠结了。

鼓足了勇气才拨通了记忆深处的电话号码,算算时间应该正是傍晚时分。铃声响了三声,一个熟悉的严厉声音传了过来。

“妈?”辛悦迟疑着、胆怯着:“我明天回去,可以吗?”

听筒里半晌没有回答,只听到隐隐地抽泣声。辛悦的泪瞬间滂沱:“妈!”

“我去接你。”只这一句,电话就挂了,但已足够了。

2个多小时后,到了戴高乐机场,卡特的地勤朋友已经等候在国际大厅了:“卡特点名要的公务舱,不过我的是内部价,要比经济仓还便宜,这样你们能舒适一些。”

辛悦接过了机票,心存感激:“谢谢!”

卡特紧紧地拥她在怀,久久不愿放手。最终在辛悦的额头吻了一下,放开了手,俯身抱起卢卡斯,亲了又亲:“记得要给叔叔打电话。”

“好。”年幼的卢卡斯以为又是一次旅行,哪里知道大人们的离愁。

把卢卡斯放在地上,卡特依依难舍:“不要断了联系,如果不开心,一定要回来。”

说不出任何话语,辛悦拥抱了一下卡特,转身拉着卢卡斯的小手向候机大厅走去。

卡特站在那里,直到看不见她纤瘦的身影,才发现已经是流泪满面。

经过10多个小时的飞行,时近中午,飞机开始缓缓下落。

归去来兮,一别6年,近乡情怯!

下了飞机,卢卡斯累得不成话,嘟着嘴嚷着:“妈妈,我想躺着。”

辛悦抱起卢卡斯,颤抖着说:“卢卡斯乖,我们就要回家了,到了家,你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姥姥会来吗?”

辛悦的心已经提紧了,是啊,妈妈会来吗?虽然昨日说了要来,可是连航班号都没有来得及告之。

抱着卢卡斯,推着行李车,走在长长的通道上,离开时还不是T3航站楼,回来时竟连举国同庆的奥运都错过了。终于走到了入境口,似乎踏进了另外的一个新世纪重新为人了!

“辛悦!”一声呼唤,辛悦的心猛地抽痛,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瘦小的母亲。

相视泪千行,辛亚萍看了看卢卡斯又看了看辛悦,将她们搂进了怀中,抹去了眼泪:“回来就好。”

“我没来得及说航班,你怎么会知晓呢?不是等了好久吧?”辛悦害怕辛亚萍的询问,只好问。

“你的朋友亚当打了电话过来,说是卡特让转达的。”

终究是卡特重拨了那个号码,也感谢君邵阳把她说不出口的现状先转达了。

辛亚萍与卢卡斯探寻的目光相遇。

卢卡斯乖巧地喊:“姥姥好。”

辛亚萍从辛悦的怀里抱过了他:“卢卡斯吗?”

“是。”卢卡斯努力睁着疲惫的双眼。

“困了吧?我们一会儿就到家,吃了饭,让你美美地睡一觉。”

北京的阳光把亲心照耀得分外明亮,一家三口到底团圆了。

辛悦看着一向固执又骄傲的母亲双鬓斑白,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咧着嘴,对着外孙儿不住地笑。

辛亚萍转头,对上辛悦歉然又懊悔的目光,疼惜和怜爱瞬间倾泻,一切已尽在不言中。

1.9 原点(2)

回到家,卢卡斯很快就适应了,粘着辛亚萍,晚上也要和她一起睡才罢休,倒是辛悦发起了高烧。

辛亚萍把卢卡斯哄得睡了,端了杯温水走进辛悦的房间:“多喝点水。”

辛悦一只手接过水杯,另一只手握紧辛亚萍的右手,不肯放开。

辛亚萍坐了下来,伸出左手覆上她的额头:“烧是退了,但你还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你太瘦了。”

“妈!对不起…”

“悦,已经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总去回想,人是要向前看的。”辛亚萍反握住辛悦的手:“前几年我一直在懊悔,如果当初不把你送出去,是否会更好?但是现在我不会这么想了,只要你平安归来,不需要出人头地,平平凡凡的就足够了。”

“妈!”辛悦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心中五味杂陈,沉重万分。母亲一直希望她比别的孩子优秀,也一直以身作则,把工作做到最好。如此要强的母亲,在此刻为了安慰她,说出了多么违心的话语啊。

终于止住了眼泪,辛悦说:“我会努力开始的,我是你的女儿,是卢卡斯的妈妈,我会让你们都幸福的。”

“好,我知道你能做得到。”辛亚萍看着她将水喝完,躺下,帮她盖好了毯子,转身时,晶莹的泪珠滑落。

世间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周而复始,最终又回到了原点。谁也不能替谁去完成,悲伤也好,幸福也罢,自己承受,冷暖自知。

望着母亲离去的背影,眼泪再次狂泻,辛悦抓紧了毯子的一角,无声地饮泣。暗自发誓,这是她最后一次的哭泣,过了今天,昨日种种皆死去。睁开迷蒙双眸,望着洁白的天花板,脑海中回响起君邵阳的话,他说一个女人要像黑天鹅那样的骄傲和勇敢,她要做到。

次日来到夜丘,接待穆文冲的竟然是卡特和君邵阳,他有些奇怪:“辛悦呢?”

“有些事情回国了,她觉得抱歉,临走前给你留了封信。”君邵阳将白色的信封递给他,并说:“你的妹妹去了波尔多,她说回国再见。”

穆文冲微皱了眉,明显感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又不便多问。只好打开了辛悦的信,低头看起来。

虽然和辛悦接触得并不多,但能看出来,她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读完信,更是印证了这一点。辛悦在信中给他提出了几道思考题,如果将这几道题的答案想明白,自然对代理罗曼尼·康帝酒园的葡萄酒会有清晰的思路。

带着这几道题的疑问,穆文冲在接下来的几天,在酒园内寻找着答案,同时也和卡特成为了朋友,只是卡特的情绪有些低落,

十天后,穆文冲准备离开勃艮第,在第戎车站,裴淑文难掩离别的伤感:“希望你能说服他们,代理成功罗曼尼·康帝酒园的酒。”

“是,我会尽力,这样我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穆文冲更是不舍,迟疑片刻问:“不能回去吗?”

“我希望是他亲口来和说回去。如果他不来,那么,有些距离会更好些。你回去不要泄露我们见面的秘密。”裴淑文强颜欢笑。

“我当然知道。”

“你也不小了,别受我们的影响,不敢去面对感情,你该找个人让自己定下来的。”裴淑文忍不住扯到穆文冲不喜欢的话题上,说完又叹气:“我和他之间,不是感情出了问题,而是有了误会。也许就是因为感情太深刻,才不肯屈就、不肯容忍任何一点瑕疵。”

“这么多年了,他也不快乐。何必呢?有什么误会不能说开呢?”穆文冲长出了口气:“如果是我,绝对不会这样,如果我命定的那个人出现,就算有很多困难,很多误会,我也不会放弃。”

裴淑文凝视着穆文冲,他真的长大了,可是很多误会难以解释,要不然《奥赛罗》这样的悲剧也不会发生。

火车启动了,呼啸着离去,穆文冲望着窗外的风景,一抹浅笑凝固在唇角,不管怎样,这次的旅行都开启了他的好运,也让他爱上了葡萄酒。

记得辛悦曾说,勃艮第的红葡萄酒是法国传统葡萄酒的典范,但却鲜有人知,它的源头是教会。最禁欲的修士们创造了这世界上最具浪漫色彩的葡萄酒,这本身就有着太多神奇的味道。那些不到28岁就死去了的修士们,他们在葡萄园中砸着石块,用舌头尝土壤的滋味,和葡萄同生同死时,内心里怀着的,却是一种宗教式的狂热,也许也只有这种狂热,才能产生这种极致的、自然的勃艮第红葡萄酒。

亲自参与了酿酒过程,也品尝过那些价格不菲的顶级葡萄酒,穆文冲对红葡萄酒的领悟更深一层。

但是他也记得,辛悦在信中写到,穆文影有可能会选择波尔多产区知名酒庄生产,却价格低廉的佐餐葡萄酒作代理。不用深思也明白,如果作为经销商,这样是最有得赚的。那么,如果想要成功代理罗曼尼·康帝的葡萄酒,首先要过的是家族会议这一关。可是要过这一关谈何容易?

但为了裴淑文,也该积极争取一次。穆文冲叹气,如果辛悦一直在的话,也许能在他思考出那些题目的答案后给他更多的启示,到底因为什么原因,那么匆忙地离开呢?凭直觉能感受到,一定与穆文影有关,但也能感受到,辛悦与穆文影之间有暗流涌动,如果能利用这点,得到辛悦的协助该有多好。

飞机一跃冲天的那刻,穆文冲俯视着巴黎,这里他一定会回来。

1.9 原点(3)

时间过得飞快,回到北京已经有一个月了,辛悦很顺利地在一家五星级酒店找到了侍酒师的工作。

好在国内已经兴起了这个职业,而且薪金不低,也好在穆文影曾提起过,否则她在找工作时还真的会找不到方向。

辛悦在更衣室里换上黑色燕尾服,从容地走向西餐厅。

今天晚上有个公司的商务宴请,也提前点了酒,是ChateauBeychevelle(龙船)2002年份的红葡萄酒。由于还在实习期间,侍酒的工作将是老员工刘嘉来做,辛悦只能在旁边做助手。

刚走进餐厅,刘嘉就走了过来:“听说你有法国的侍酒师证?”

“噢,是的。”

“那就好了。”刘嘉长出了口气:“听说今天的客户有些挑剔,点的酒才1800元的,却啰嗦了很多,不过,估计今天他们招待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客户。”

看到她厌恶的表情,辛悦不禁皱眉,龙船酒庄可是波尔多最大的酒庄城堡,而且还有波尔多的凡尔赛宫之称。那里酿制出来的葡萄酒虽然不是顶级酒,但是品质也是很不错的。而且,辛悦一直认为玛歌酒庄被定为4级酒庄,实为1855年定级时选送的酒并不能代表现在玛歌酒庄的实力了。

而且酒可以标价售出,可是客人哪里是用花多少钱来衡量的呢?辛悦希望她不要把这种情绪表露出来。

正式开餐的时间到了,陆续有客人前来,这时经理瑞恩走了过来:“有个客人打来电话要订位,而且点了ChateauMargaux(玛歌)1995年份的红酒,辛悦你做下准备。”

刘嘉听到了,立即走过来:“经理!让我来做这个准备行吗,让辛悦去做商务宴请的准备吧。”

瑞恩略一思索,问:“你可以做好吗?”

“这有什么难的。”

“那好,你准备吧。辛悦你去准备ChateauBeychevelle2002。”

“好。”辛悦应了下来,看了看预定时间,客人将在45分钟后到达,那么现在可以进入醒酒程序了。于是辛悦戴上了雪白的手套,向酒窖走去。

从酒窖里取了一瓶ChateauBeychevelle2002回来,辛悦将其平躺着放置在藏酒箱中,开始准备水晶杯、开瓶器、醒酒器等,每一个程序都做得一丝不苟。

刘嘉走过来,小声说:“你没生气吧?”

“嗯?”辛悦有些疑惑。

“没有就好,我担心你不高兴,其实我是怕你弄砸,那可是3万元的酒。”刘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走开了。

辛悦无奈地笑了笑,在乡村里过惯了,这种势利的人已经好久没有遇见了。不过不想对他人做过多的品评,她低下头继续准备。

很快客人就到了,一行四人,宾主落座后,服务生先走了过去。因为餐点已经事先点好了,服务生确认过可以起菜了,于是对辛悦点了点头,她推了精致的餐车走过去。

先请客人验看了一下酒,辛悦熟练的用海马刀沿着离瓶口约1.5公分凸缘下方均匀地划一圈,取下锡箔。然后以开瓶器在软木塞中心点位置插入,徐徐旋转进入,接下来用一级卡子卡住瓶口,把扳手朝上提,继而用较高的二级卡子卡住了瓶口,最后左手圈住瓶口,右手持木塞轻摇着上提,随即便取出了软木塞。

辛悦将软木塞湿润的地方放在鼻子下面晃了几下,味道醇正,没有任何变质等迹象。

拿起白色的餐巾擦拭瓶口后,取出醒酒器,将瓶中的葡萄酒缓缓入一部分,然后将窄口的水晶酒杯又验视了一遍,继而将醒酒器中的红酒均匀分配了四杯。整个过程优雅流畅,旁边几桌的客人也忍不住侧目。

完成这一切,辛悦将酒杯端上餐桌,请客人品尝。

其中一位客人品尝一口后,连连点头:“这个酒的味道果香浓郁。”

他对面的外国客人注视着辛悦,然后用英语问:“你对这瓶酒了解多少?”

辛悦微笑着对答:“ChateauBeychevelle2002年份酒是特级品质,酿制的比例是:赤霞珠62%,美乐31%,长相思5%,小维克多2%。深红宝石的颜色晶莹剔透,酒体浑厚,非常完整的单宁,果香浓郁,余味新鲜悠长。我曾在学习侍酒师课程时品尝过此酒,感觉像是久别重逢的曾经的恋人,一下有热泪盈眶的感觉,内心中同时涌上甜蜜的回忆,酸涩的离别之痛,以及分隔两地后沾染的尘世的味道。”

“你的形容非常美妙,非常…浪漫,也有悲伤,但是很贴切。”客人满意地点头,转头对旁边的客人说:“大陆果然有了很好的侍酒师,这对我们的合作是个巨大的好消息,也给了我更多的信心。”

辛悦退回到餐车旁边,心底漾起一种喜悦,被别人认可对她很重要。

第六感让辛悦感觉到旁边桌的客人一直在注视自己,她侧目,天!竟然是廉南岳和穆文冲。她的心猛地一沉,原来刚才自己所描述出的那番曾经的恋人的感受并不是空穴来风。真的没有想到,世界那么大,距离那么遥远,可还是会见了又见,冤家终究是要聚首…

2.1 激将(1)

第二卷梦里不知身是客

时光是琥珀泪一滴滴被反锁

情书再不朽也磨成沙漏

命运好幽默让爱的人都沉默

回忆如困兽寂寞太久而渐渐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