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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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的同城,有两大家族,易家和付家。两家家族生意几乎垄断同城。易氏主营纺织,付氏主营药材,两家又同时兼营食品制造、烟草加工、矿产开发等等。因为利益竞争,两家关系自祖上以来就一直不好,不过表面上都没撕破脸,面和心不和。

十九世界三十年代,易家家长易震海,是位很有眼力和魄力的领导,他将易家的祖传纺织秘方加以改进,开创下了易氏顶盛时期。一时间易氏财源广进,易氏由此一跃,占据同城商界主导地位。付家一直业绩平平,看着易氏风生水起,心生妒嫉。一九四一年,日本占领同城,逼迫易震海献出易氏秘方。易震海宁死不交。付贵涛悄悄派易氏食品里混入毒药,并暗中举报易氏食品有问题。日本借此机会,封了易氏所有企业。易震海与日军拼命,被一枪打中脑袋,当场毙命,易震海的夫见丈夫死去,一头撞向一日本,被刺刀刺穿,也当场死去。日本见易家反抗,下令全力追捕易家。

易震海有四个儿子,大儿子易商春一家逃跑的路上被日本抓捕,二儿子一家藏家佣的地窑中,被家拥出卖给了,四儿子有点智障,倒没有被日本抓到,却同城河中被捞起来,有认出是易家老四。只有三儿子易商秋家仆何临福的掩护下逃了出来。就这样,易家血流成河,易氏瞬间瓦解。

易氏企业被封后,同城经济陷入低谷,日本决定找一来接替易氏,选中同城第二家族付氏,付贵涛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虽然没有想到如此惨烈,但他是个商,如此好处怎能不要。但日本怎么可能让他捡大好的便宜,向付贵涛提出了苛刻的要求,付贵涛不敢不答应,易家的惨况让他产生警惕,他一边与日本周旋,一边暗渡陈仓,将资金转移到香港。另一方面,他将妻子洪宝洁和儿子付青松也偷偷送到香港。等日本发现付氏和易氏成为一具空壳时,付贵涛已逃离同城。日本大发雷霆,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付贵涛,死伤不论。付贵涛坐着车子准备先去上海,再从上海转香港,和妻儿相聚。可等他发现不对时,车子已到了同城,司机跪他面前,一边磕头一边哭。原来日本抓了他一大家,并多处贴出告示,如果五天里见不到付贵涛,从给付贵涛做事的工杀起,杀光同城。付贵涛一声长叹,说了一声,天意。掏出手枪自杀。

付贵涛的妻子洪宝洁经过车舟劳顿,到达香港后大病一场,听闻丈夫去世,更是伤心不已,三年后亡故。儿子付青松利用父亲转到香港的大笔资金,香港商界创办了越越集团,并香港结婚,生下女儿付西遥。付西遥二十二岁那年,付青松死于肺癌,此后母亲郁郁寡欢,不再问集团事。付西遥一手接过越越集团,她集思广益,励精图治,不断开拓进取,越越集团她手里创下辉煌。一九九七年,香港回归大陆,她决定开展国内市场,同城作为父亲的老家,作为第一投资对象。她同城考察时遇到了岳天恒,两一见钟情,后来结婚,生下女儿岳青平。岳天恒和付西遥不幸遇难后,岳青平就成了越越集团唯一的继承。

易家老三易商秋逃出来后,改名换姓,躲乡下,生活了几年,直到日本投降才敢回到同城,可那时,同城已满目疮痍,易付两家更是烟消云散。回同城后,他去找易家大院,才发现易家大院已成灰烬。原来日本得知付贵涛转移口和资金后,火冒三丈,一把火烧了易家大院和付家大院。易商秋同城无着无落,穷困潦倒,他买掉所有值钱的东西,同城开了一家小小的铺子,聊以度日,结识了买花女子毛若梅,和她结了婚,并生有一子一女。本以为就是平淡下去,但天有不测风云,易商秋的儿子一场瘟疫中丧生,易商秋的精神支柱瞬间倒塌,从此以酒度日,酒后痛斥付贵涛,历数易氏血泪,历数付氏罪行。毛若梅生同城,见证了那场劫难,每当易商秋一边痛苦一边大骂时,她陪着默默流泪。那时易星月才二岁,但就劣酒和诅咒中,仇恨的种子早早就心里生下了根。

易商秋本是易氏少爷,过惯了优越的生活,易氏倒后,他一下从天堂到地狱,哪受得生活的百般磨难,尤其儿子夭折,更是雪上加霜,身体一下子就跨了。易星月六岁那年,易商秋去世,易家只剩下孤儿寡母。易商秋死后,母女生活尤为艰难,偶遇同城王家最小的儿子王叔其。王叔其当时妻新亡,生有二子二女,他提出娶毛若梅,条件是得到易氏秘方。毛若梅权衡利弊,终于答应。于是毛若梅带着易星月嫁到王家。嫁到王家后,毛若梅母女物质生活确实得到了改善,但是却招来更多麻烦。首先,王家家长不喜欢她们;其次,王叔其留下的孩子也不喜欢她们,常常冷言冷语。毛若梅心生悔意,但彼时秘方已给了王叔其,就算要回来也不是秘方了。她终日郁郁寡欢,开始对易星月发泻心中不满。易星月王家长大,受尽方方面面的委屈,但她年少老成持重,将心中的情绪藏起来,不露声色。

毛若梅临死前,拼得一付残身子,为易星月争取了一份财产,当时,易星月已二十有余,出落得亭亭玉立,袅娜生姿。谁也没料到,毛若梅死后,易星月拿着那份财产从王家脱生出来,换取大笔现金,同城创立了自己的公司。她落落大方,气质非凡,从王家质弱温婉的继女摇身一变,成为商界女强。后来一次聚会上遇到任环慰,被他吸引,主动追求他,两年后两结婚,并生下任之丰。

易星月虽然创立了自己的公司,但她一直不忘父母的困苦,易家的血海深仇。而这一切,付家就是祸首,如果没有付家,易家不会落到今天。任家当时政界威望很高,易星月作为从困境中走出来的女,颇具心计,她利用任家的势力,查到了付家的资料,发现付西遥是付贵涛的后。她决定要从付家手里拿出属于易家的一切。但要做到这一切显然很困难,首先,岳家政界不低于任家,再次,付西遥商场的谋略和手段比易星月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然,也不会将越越集团发展如此地步。易星月考虑了很久,决定从岳青平身上下手。付西遥只生有一女,可以肯定,将来越越集团会落到岳青平手里,如果任之丰将来跟岳青平结婚,那么越越集团就会落入任家手里。易星月开始对岳青平关注,尤其岳青平丧失父母后,对她更是如亲生母亲一般疼痛有加。加之,任老爷子和岳老爷子是过命兄弟,任复生还曾战场上替岳君来挨过一枪子儿,如果由任复生提出来,岳君来必定乐意。这一切都落易星月的算计之中。

结婚头两年易星月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渐渐就失去了原有的亲热温和。她怎么可能对岳青平好得起来,一想到她是付家的后,流着仇的血,她就恨,就算岳青平和任之丰结婚,成为她的儿媳妇,她也要岳青平心中埋下一根刺,这根刺就是何方方。任之丰出国,她就让何奶奶的孙女的跟着出去,何奶奶是何临福的妻子,当然助易商秋逃跑,就一直跟易家,毛若梅嫁入王家,也带着何临福一家三口。何家是易家最忠诚的仆。易星月从王家脱离出来,带着何奶奶和他的儿子,那时何临福已死。易星月嫁给任环慰时,又带着何奶奶到任家。何方方是奶奶的孙女,一直任家养大,易星月对何家是感激的,也是真的对何家好,对于何方方这个女孩,她也喜欢,她看得出,何方方深受自己的儿子,若不是为了越越集团,她一定要让儿子接受何方方,她想如果能得到越越集团,又能让何方方做儿媳,就好了。所以,她不惜出主意,间离岳青平和任之丰,促进何方方与任之丰的距离。但易星月没想到,任之丰听到了她和任环慰的谈话的一部分内部后,因为良心的谴责和内心的折磨,开始疏远岳青平,最后两离婚,对于这一个结果,易星月乐见其成,终于不用看到岳青平。只不过她也没想到,任之丰会离婚后,心灰意冷,离家出走。

任之丰眼睛眯起来,手上的一根烟早已让他捏成一团,露出黄黄的烟丝。原来这中间居然有如此多的事情,扯上几代,仇仇恨恨,恩恩怨怨,一代死了,一代继续,一代又死了,一代又继续,为了复仇,为了财产。易星月潜伏这么多年,只是为了易氏的使命。

“现知道妈妈为什么要拿到越越集团了吧?小丰,能明白妈妈的苦吗?”回忆起往事,就等于易星月又深入到那种痛苦中去,各种苦难和折磨又走了一回。她一下子没法从情绪中恢复过来,脸色那么难看,呈现灰白。“越丰集团现很不景气,这两年一直走坡路,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抓着集团往下拽,全力以赴,也改变不了这种趋势。回来吧,把妈妈的担子担起来。”

无形的大手?任之丰心一动,他想到了那股吹捧城东的风,难道那股风的目的竟然和他一样,也是要把越丰集团的投资引向城东?这段沉重的历史,这只无形的手,到底有什么关系?她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完?

56拒绝

56

“如果把小平和清儿一起接回来,同意吗?”任之丰突然问道。

“小丰,愿意回来了?”易星月一阵惊喜,可一听到要接岳青平回来,她脸上黯然,“小丰,听妈妈说,和小平的关系已经这样了,她再回来,们也不好面对面,坦白说,也没办法对她好起来,毕竟两家的血仇太深了,妈妈背负得太久了,不可能一下子卸掉。们既然已经离婚了,就放下吧,至于另外想要娶谁,妈妈发誓,绝不反对。”她紧紧地盯着儿子,等着他的回答。

“的故事应该没有说完,对不对?”任之丰一眼不眨地看着易星月,“既已得到了越越集团,欠易家血债的也已死,没有理由恨着小平,她不姓付,她姓岳,不应该是仇恨的对象。”

易星月目光躲闪,不再看任之丰,“她身上有付西遥的血,就是易家的仇,怎么就不能恨她?已经恨了这么多年了,就是想收也收不了。把清儿带回来,会好好带他的,多想他啊!”说到孙子,易星月又哭了。

任之丰一直看着易星月,没有移开目光。他思考易星月的话。

易星月哭罢,抬头看见儿子还盯着他,有点慌,“小丰,就应了妈妈这一回吧!”

“回任家?接管越丰集团?带回清儿?”任之丰问道。

易星月儿子的眼神下有些退缩,还是虚弱地回答:“能这样最好了,目前越丰集团最希望回来主持大局。开年公司将城东投资八十亿,全力以赴。这么大笔资金,这么大个项目,没有个可靠的不行。董事局全体都希望能回去,的能力他们是早已认可了的。”

任之丰淡淡地说道:“就这么肯定城东?不是还没有公布吗?”

“集团投资小组各个方面研究了,认为也城东,城东是同城最繁华的地方,能更快更好的带动经济发展。”说到这个项目,易星月又显得精神了,她原本希望任环慰能利用职务之便帮她打听一下内部情况,但任环慰根本不答应,她只好利用各种关系去打听,打听来的消息虽然没有明说城东,但明显偏向城东,“只要集团拿下城东,以后公司发展风生水起,会有一个辉煌的将来。就是那个辉煌的领导者!”

任之丰看着易星月做着辉煌的梦,淡然一笑,说了一句:“如果是,就不将鸡蛋全部投一个篮子里。”

“小丰,认为不城东?”易星月大惊。

“说不,还会不会投资?”任之丰试探。

“这个投资董事会发通过了,若要收回投资,得取得董事会的同意。回来吧,有什么看法一起商量,好不好?”易星月有些着急,这是大事,若真投错了,越丰集团将没有明天。不可能不城东,政府的消息,专家的报道,风水师的预言,还有自己部门的研究和打听来的内部消息,全部指向城东,小丰为什么说不?

“这事以后再说,的公司目前发展很好,不想离开。”任之丰站起来,将手中的烟丢进垃圾桶。“休息吧。”他弯腰将床摇下来,让易星月躺下。

“小丰,明天还来吧?”易星月看着儿子,担忧他一走又不来了,好不容易才盼来啊!

“明天再说。”任之丰走出去,轻轻关上门。

易星月讲的那个故事太震撼了,他一下子无法消化。给候力城打个电话:“出来喝一杯。”

“夜魅”酒吧,候力城一手夹烟,一手倒酒:“不是说不喝酒了吗?”

任之丰吸了一口烟,慢慢吞出来,烟雾弥漫了他的脸。“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候力城一愣,继而笑了,“看来知道了,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他喝了一杯,又满上,“前段时间,爷爷让去看他,他居然知道们城南买地的事,认为们是要合伙对付越丰集团。老家厉害吧?”候力城佩服地笑,“他劝,越丰集团的事最好不要插手,是家事,于是,他给讲了一个故事。大概和知道的差不多吧。”

“把老爷子讲的给说说。”任之丰一脸沉思,心中的疑团如眼前的烟雾,扩散得越来越大。

“怎么?有怀疑?”

“觉得不对劲。”

相比于易星月所说的故事,候力城所说的是精炼中的精炼版,任之丰倒也没失望,他本也没指望真的能找出蛛丝马迹来。毕竟候家是外,真有什么辛秘之事,他们也不可能知道,他想,如果一定要知道,只有走爷爷和父亲那两条路。

“她确实也是个可怜,背负得太多。”连候力城都不得不感叹万分。

任之丰摇头,“她的苦很多都是她自己找来的。使命也是她自己加给自己的。执念太深,必成怨恨。”

“真不敢相信,她以前对小平那么好都是装的,活得多累,戴着面具几十年,换谁都难做到。”候力城佩服,他握着酒杯沉吟一会,说,“现怎么办,妈虽然可恨,可也可怜,越越集团既然是她家的,计划还要不要进行?”

“这里有一件很奇怪的事,她说最近两年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拽着越丰集团走下坡路。想,刮向城东的那些消息,是不是也是那只手的一部分?目的就是把越丰引向城东。”任之丰不得不联想到一起。不然,也太巧合了,特别是那股风到目前为止并没有露出哪方面的功利,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他们不谋利,止打击越丰?

候力城怔住了,无形的手?有这种可能吗?越丰也算是同城的龙头企业,要把它拽下坡路,要把它吹向城东,那得是多么恐怖的力量?越丰这两年并没有得罪过这么强大的对手啊。他想起了爷爷说的岳老爷子的后手,难怪真是他泥土里指挥?不不,这绝对是巧合,不然这太可怕了。他苦笑说道:“也许是巧合吧,不过这样一来根本就不用们出手了。免得也难向爷爷交代。后继的那把火不用再点了,他们自己的命运自己去操作。如何?”

任之丰点点头,如果真是那样,有他没他,结果都是一样,会把越丰引向城东。这股力量到底是哪里来的,跟易星月的躲闪有关系吗?他要不要看着越丰往那陷阱里跳?要不要?

“要不要提醒越丰?”候力城也想这个问题,以前他认为易星月抢走了小平的东西,他要替她拿出来,拿不回来就毁了。现真相大白,易星月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那么疯子是看着越丰跳呢还是拉一把?

“她要回越丰主持大局,董事局同意开年城东投资八十亿。”任之丰一杯酒一口而尽,“但她仍然不接受小平。”

“八十亿?力度确实不小。”候力城弹弹烟灰,抽出另一根点上,又冷笑一声,“不接受小平?她可真能坚持啊,狠到如此地步!那打算怎么办?”

“提醒了,她不信。也不知道怎么办,很乱。”任之丰用力揉揉太阳穴,身子往沙发上一倒,眼睛闭起来。

候力城同情地看着疯子,他乱的时候真不多,平时稳重,沉着,内敛,这事确实愁,是选择小平和清儿还是看着越丰倒闭?前者是他最爱的,后者是他母亲几代的血泪堆积起来的成果。真难选择啊!

任之丰又回到笔帽胡同,每次下班,心总往这边飞,有时还克制一下,现不克制了,车子直接往胡同开,那儿有他最爱的两个召唤着他。走进屋里,一股暖意袭来,真舒服,他脱下长衣挂起来,坐到一老一小旁边看他们下跳棋。老的手指如虬枝,黑瘦、苍老。小的手指如新芽,白净,肉嫩。两眼睛巴着棋盘,手来手往,任之丰觉得这就是岳青平平时所说的艺术。鲜明的对比,强烈的视觉,蕴藏的幸福。

岳青平从厨房出来,大概手头无事,也凑过来看,清儿头也不抬,说话了:“爸爸妈妈,们认为和曾爷爷,谁会赢?”

岳青平撇撇嘴:“曾爷爷赢。”

任之丰勾起嘴角:“清儿赢。”

结果清儿以三步之差赢了任老爷子。清儿得意地对妈妈说道:“妈妈,真笨,都看不出来要赢了。”

任之丰瞟了一岳青平,见她不满意地瞪着儿子,“妈妈一直很笨。儿子原谅她吧。”

岳青平张大了口嘴,她招他惹他了?又说她笨,如果真笨,也是他说笨的。

任老爷子不服气,“们再来,非得赢一盘,给妈妈争光。”袖子一挽,又要开始。

岳青平好笑,故意输也别让旁边的看出来啊,再来一盘,还是输。“别来了,就吃饭了。”

“小丰去帮忙,清儿,们再来,曾爷爷不信下不过。”

任之丰浅浅笑,跟着岳青平到了厨房。他帮忙?帮忙吃。岳青平心里哼了一声,不看他。

“是不是骂?”任之丰突然说道。

“。。。。。。哪有。”岳青平眼睛睁得溜圆,这也能看出来?

“听见了。”任之丰严肃地说,“暗中骂不好。”

“可是。。。。。。”岳青平啜啜地,明里敢骂吗?

任之丰忽地将头低到她的胸前,指出:“还骂。”

岳青平脸一红,懊恼地转过身,不理他。任之丰笑容加深,真是只又笨又好玩的兔子。他要憋不住笑了。咳嗽一声,用手摸摸鼻子,“昨晚怎么没过来?”

“昨晚好困,不想动,就家里睡了。”

任之丰眼中精光一闪,“那小子跟一起?”

“胡说什么?”岳青平生气了,“他怎么会跟一起。睡了他自然就回家了。”

“睡时他没回家?”

“到底想问什么?”岳青平很讨厌他怀疑她的口气。

“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或者其它不对劲的感觉?”任之丰不放心,很不放心,那小子前科累累,罄竹难书。

“没有,一点也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很肯定,很确定。

任之丰没再问,心中若有所思。眼中扫过一丝阴森,真敢动的小兔子,就把命留同城!

57会面

57

历斯然这几天情绪不佳,成天呆六十六号包房使唤若渐离。

若渐离要疯了,这死小子欲求不满是吧,那天晚上难道没有得手?不可能啊,这方面他还没有过失败的记录。可不管怎么样,他不能把不当吧,是不小心欠了他几次命,也是欠了他不少钱,可也是有尊严的嘛。瞥瞥历斯然黑着的那张脸,还是觉得尊严没命和钱重要,又乖乖地给他泡茶去了。希金斯已经回去,说要去死亡谷,提前作些准备,他的东非死亡谷,这死小子不会真的就留这破地方了吧?真的要疯掉!

桌上的手机响了,若渐离一看来电,喜得只差没烧香,拿起手机递给他:“家老太太的。”求老太太保佑,把这死孩子拽回家养去吧,他只求解脱。

历斯然有气无力地接过:“哟,家大美女啊。。。。。。怎么,那老头又病了?说老太太,病了去医院,叫去做什么啊?。。。。。。。得,别把放心上,哪天没了,他不等死?。。。。。。好好好,不说不说。。。。。。去,去。”若渐离看见他臭着一张大便脸,立即离得远远的,他的祷告真灵了,好像刚才求的是老太太,对,以后不要求菩萨,只求老太太。

历家。历斯然看着躺床上的历怀志,“看上去跟上次一样,没恶化啊。”

林月如气得揪了一把小儿子:“就这么盼着恶化?”旁边几掩着嘴笑。

“哎呀,老太太力不小嘛,痛死了!”历斯然笑嘻嘻地挽住历老夫的肩膀。

“小五,爸爸的身体也看到了,回来帮哥哥们分担一下吧,这几年也玩得差不多了。”林月如认真地说道,“也大了,也该成家立业,一天到晚游手好闲也不是个事。”

成家立业?历斯然思索,成家?这两字怎么没以前那么恶心了?倒是个不错的注意。他眼睛一亮:“老太太,答应一半,成家,立业的事不要逼。”

床上闭着眼睛装病的历怀志眼皮突地一跳,暗喊不好,要坏事了!

不止是历怀志,历老太太也眼皮一跳,心慌慌的,忙问道:“想跟谁成家?”

“放心吧,跟成家的,自然是个好女,不会辱没咱历家的门府。”知道这些的门第观念强,凭她平姐姐多才多艺,性格好,模样好,家教好,谁家的门进不去?

“是哪家的姑娘啊?”历家三媳妇小碧好奇地问,天都要坍了,历家小五想成家了!

“暂时不说,说了没惊喜了。”历斯然得意地笑。

林月如和历怀志对视了一眼,忧心忡忡。

下午,岳青平接到了个电话,对方自称是历斯然的妈妈,想跟她见一面。岳青平答应了。

这是一间清雅的茶楼,楼周围种满了翠绿的凤尾竹。沿着一条布满鹅卵石的小路,走进茶楼的后院,只见里面也种满了竹子,小杆小杆的南竹,竹叶片片舒展,显得生气盎然,又显得格外幽静,雅致。林月如坐竹子边的一张椅子上,旁边的桌子上放了一杯茶,杯已去一半,看来,她来了很久了。

岳青平走过去,微微弯腰,含笑问候:“历夫好。”

林月如看着眼前的女孩子,淡眉舒展,眼神宁静,发出柔和温婉的光,嘴角浅浅含笑,显得从容淡定,不卑不亢。她暗暗点头,是个心性平和的好孩子,小五眼光确实不错。

“很抱歉以这种方式约出来,虽然第一次见面,但看着熟悉,不要叫夫,不介意的话,叫阿姨。”她仔细地打量岳青平,长叹一声,“似是故来啊!”

岳青平心一动,故?

“大概不知道跟姑姑很像吧,简直一个模子倒出来的,只不过姑姑气质比较张扬、洒脱,比较雅致,沉静。相似的两个,完全不相似的性格。”林月如回忆道。

“阿姨跟姑姑很熟?”岳青平只知道有个姑姑,叫岳可,她爸爸还没结婚时,就出国了,没再回来,爷爷也不曾提起。她知道有这么个姑姑,还是别随意说起的,有一回她好奇地问爷爷,爷爷有史以来对她发火,没有姑姑!记住!此后,她虽然心中有疑问,可也不敢再提。

“姑姑是同城第一美,当时没有不认识。跟她有几面之缘,也聊得上几句。”林月如微笑,心里感叹,真像,真像。

“阿姨能给讲讲姑姑吗?曾跟爷爷提过一次,他却大发脾气。”岳青平眼红了,姑姑与爷爷,到底有多大的结?一个出去后不归,一个提都不准提。

“爷爷是放不下,所以才生气。”林月如感叹,“当年姑姑喜欢上一个德国,爷爷不同意,扬言她若跟那结婚,就永远别回来。姑姑跟爷爷大吵一场,后来跟那走了,再也没回来。”

岳青平眼泪流下来,原来是这样,爷爷得多痛多想啊,他亲生的女儿,怎么会真要她永远不回吗?难怪爷爷经常溺爱地看着她,是不是他想看一看女儿?泪流得更凶了。

“姑姑性格倔强,爷爷也犟,两犟到一起了,都不低头,终生遗憾哪。”如今岳老爷子作古,岳可杳无音讯,怎么能不让叹息?

“姑姑,她好狠的心。”她怎么舍得?她的家,她的老父亲,她的弟弟,她土生土长的同城。

“大概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可以让抛弃一切,不知道她现过得好不好?从来没个信。”那时的岳可,风华绝代,光彩照,一频一笑一回眸,吸引了多少男的眼睛,痴迷了多少男的心,如今,只怕也老了,再美的容颜敌不过无情的岁月。

“遇到那个德国之前,姑姑有喜欢过的吗?”岳青平很想知道姑姑更多的事,她想是不是该去一趟德国找姑姑,代替爷爷看一眼他至死都未见面的女儿?这大概是爷爷永远的心愿吧!

林月如有些迟疑,还是说出来了:“当年姑姑和任家老二任环慰算是青梅竹马长大的,两原本打算订婚,却不料冒出个德国,才生出这场惊变,但不知道这些年,任环慰有无她的消息。”林月如知道岳青平和任家的关系,可也理解这个孩子的苦心。

岳青平又一次惊到了!任环慰?任之丰的爸爸?上一代还有这么复杂的关系!

“都是造化弄,并无对错。当时们好多都佩服姑姑为爱抗争的勇气,这不是谁都敢的。其实只要她幸福就值了,说是不是?”林月如安慰道。

岳青平不好意思地擦擦眼睛,她自然知道历老夫找她来不是谈她姑姑的,她给林月如倒了一杯茶,“让阿姨见笑了。今天阿姨找,不知道是什么事?”

“历斯然是第五个孩子,肯定不知道。”林月如笑。

“不知道他是历家的孩子。”岳青平汗颜,还以为他是个穷小子,操心他没女孩追,操心他的工资不够花,原来那破孩子深藏不露。

“他啊,大概以历家为耻。他早年被送到英国,他是他姥姥、姥爷一手带大的。所以很多不知道家这个魔头。”林月如喝口茶,“今天来找,是想知道的心意。”

“心意?”岳青平有点糊涂。

“那孩子爱上,居然不知道?”林月如有些吃惊,这不是小五的性格啊,喜欢一个还藏着掖着?

“怎么会?”岳青平睁大眼睛。爱?他爱她?多么不可思议!她猛然想起了李小玉的话,她说她喜欢历斯然,历斯然却喜欢她岳青平!她还以为这是小玉一厢情愿的臆想。这么说,是真的?小玉没有冤枉她?

“这段时间,那他为了做了很多事,得罪了很多,也不知道?”林月如看见岳青平一付茫然的样子,暗叹口气,他对付金家生意,毁坏金家名誉,对付何方方的事只怕都没敢告诉她,只是为了帮她出口气,能做如此地步。“他今天家里说他想成家。”林月如头痛得很,明显看得出来岳青平不爱她家小五,这可怎么办,那魔头会害死的!当初小三跟她们说小五喜欢岳青平的事,她和历怀志一夜未睡,岳青平毕竟离过婚,又比他大好几岁,还带着孩子,还不是普通家的孩子,这哪一点都跟小五合不到一块去。他们若不同意,小五会大吵大闹,或者根本就不吵不闹,他不需要他们的同意。后来又自己安慰自己,说不定小五只是一时心血来潮,以他的定性,能喜欢几天?只要不谈婚论嫁,随便他去,管不了啊。可现他要结婚,两老又一夜未睡,最后商定,如果两彼此相爱,就让他们结婚算了,能把这小子一辈子拴同城也是大好事一件,再说他结婚了,还怕不接手家族责任?两口子算盘打来打去,就没打到岳青平根本不知道此事!

“们相处很正常。”岳青平还想老是不是弄错了。

林月如不厚道地想,就是正常才麻烦啊,说明那孩子是真爱了,不想伤害她,不然以那魔头本性,只怕早下手了。“如果他爱,爱他吗?答应和他一起吗?”没有如果,他爱。绝对。

“不。只当他是个孩子。”他她面前撒娇,要这要那,跟清儿一样爱吵爱闹爱纠缠,他就是个孩子。

“会慢慢爱上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