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梅纳闷,超市的停车场怎么会有狗。在抬头的瞬间,她唇边被他飞快的亲了下。

果然……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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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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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七8第五十七章

耿梅会做饭,但也仅限于会做而已。她拿着把菜刀格格顿顿地切土豆,在旁边择菜洗菜的赵正阳实在看不下去,这是土豆丝吗,不,是土豆条,甚至还有土豆块。

耿梅不以为然,炒熟了还不是一码事,粗一点吃起来才粉。

赵正阳扔下手里的菜心,想把切菜的大权夺回来。但耿梅就是不放手,他也没辙,只好折衷处理,右手握住她拿菜刀的右手,左手按住土豆,“指尖得略微往里抠,不然容易伤到手;切片的时候要均匀,基础没打好,后面的工程也好不了;……”

他比耿梅高大半个头,站在后面靠得太近,耿梅能感觉他身体散发的热度。她先是耳朵热了,接着是脸,最后连脖子都开始发烫。偏偏不知道赵正阳是故意还是无心,把着她的手一起切了几片,在她耳边说,“你看,现在是不是好多了?现在你自己来,我看着。”

联想到他帮她系安全带,也是靠得特别近,耿梅呼了口气,还是无法淡定。她放下菜刀,转过身面对他,“你对每个人都这样?”

“我怎么了?”赵正阳反问。

耿梅一涩,怎么说呢,说他暧昧得让人受不了?她吸了口气,“没事。”回过身继续切土豆。赵正阳也没追问,两个人默默地做自己手头的事。

炉灶上的鸡汤噗噗作响,他俩抢着去揭锅,不经意地碰到一处。耿梅晃了下,被赵正阳扶住。也就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他立马放开她,赶在鸡汤溢出来前揭开了盖,“跟我抢什么,烫着怎么办。”

“被你说得我好像笨手笨脚。”耿梅不服气地嘟囔。

赵正阳不吭声,潜台词无疑“就是”。耿梅决定不跟他一般计较,把切好的土豆丝泡在淡盐水里。一共三个菜,菜心下在鸡汤里,青椒土豆丝;还有一条鲈鱼,用盐和酒腌了,准备清蒸。其他火腿什么的,都是她买了给他以后吃的,早收进冰箱了。

今天中邪了,耿梅恹恹地想,戚睿的话留印子了。明知道人人都有历史,但莫名其妙地就会想到“当初他是怎么哄她的呢”。虽然恋爱无分高下,经济能力不对等难免造成两个人相处中的矛盾,初时能够忍,日久渐渐生厌。她解嘲地想,她和赵正阳不是一路货吗,上次他那个妈不是当面揭得欢,总之都是踩着别人上位。

“你怎么了?”在赵正阳看来,耿梅突然闷闷不乐,应该是拿戚睿在做比较,“我不会问你过去的事,最好你也别问我。”

打人别打脸,戳什么别戳人的痛脚。这算什么,警告?耿梅一下子恼了,“是我想知道吗?是有人非跟我说。你身边的人都够厉害,谁都找得到我。”

赵正阳脸色阴沉,“不听不就完了。”

耿梅气道,“我有选择的余地吗。”她越想越气,也不知道自己干吗要主动约他吃饭。然而她也不喜欢吵架,努力镇定了一下,“今天到此为止,我们俩心情都不太好,下次再约。”

她回到客厅拿起包打算离开,然后赵正阳没放过她,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不许走,我放下公司的事,特意陪你吃饭。你以为我是别人,挥挥手就能打发?”这是拿陈立在说话?耿梅不敢置信。她怒视过去,用力拉开他的手,“你占用的我的时间,怎么算?”

“听你的,你想怎么算都行。”赵正阳像要看进她心里一般望着她,“开头好好的,刚才也挺开心的,一下子变了脸,为什么?”耿梅吃软不吃硬,被他说得微微惭愧,然而总不能告诉他,在靠近的那刻心悸了。打死也不能说,她掉转视线吱唔道,“可能是每个月总有几天情绪变化比较大。”

“噗。”赵正阳笑了出来,“算我起了个不好的头。”他拿下她的包,“生气不要超过一分钟,你已经气了10分钟以上,对身体真的不太好。”

也不知道是谁在不讲理,谁先凶神恶煞地警告她不许提他的往事,耿梅想是这么想。但设身处地替他想,换了她也不愿意他多提陈立的事,因此她借着他的话下了台阶,“鱼腌得差不多了,该进锅蒸了,大火五分钟。”

与此同时,赵正阳猛地想到炉灶上的汤,冲进厨房果然菜心已经焖黄,没了碧绿的颜色。他唉声叹气关了火,把汤端上桌,“都怪我,一时大意。”

“我们有难同当,一起吃掉它。”耿梅觉得他那样子实在很逗,一边安慰他一边又不放心,“公司的事要不要紧?”赵正阳起了油锅炒青椒土豆丝,头也不回地说,“当然不要紧。身为老板没点自由还了得,我还要不要结婚生孩子了。”

又来了,耿梅忍无可忍,“能不能不要这么说,我会以为你对我认真到要谈嫁论嫁。”

赵正阳的动作停了下,但只是一瞬,“难道你会考虑我这个老男人?”没等耿梅回答他已经帮她说了,“你还没想那么多,光觉得我这人对你还不错,但性格上来说不算合适的结婚对象。”他挥着锅铲,“我们别想那么多,在一起相处得舒服就好,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婚姻跟恋爱不一样,不止是我俩的事,不是我不诚心,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明白。”他静了会,又说,“相信你也知道,家庭不等于是幸福,两个人的事比较简单,容易解决。”

如果这也算表白,实在够烂。

耿梅不吭声,自顾自拿了碗盛饭,摆筷子。

“不说话我就当默认,你想想清楚。我不会强迫你,你想好了告诉我。”

“知道了。”耿梅瞪赵正阳一眼,非逼她表态,她还真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定义彼此的关系。要怪就怪当初为什么一头撞进他的网,估计她那点小算盘全被他看在眼里,看得死死的,也不知道现在是错还是对?

“我也不知道现在是错还是对,就怕误了你。”几乎是同时,赵正阳说,“我希望你能幸福,你年纪还小,还来得及。”

耿梅实在听不下去,语气酸得像醋,她用手在鼻下扇了扇,“打住,我们聊点别的。”

只要不聊情情爱爱,他俩说别的都挺自然,比如新买的地,资金的安排,分期计划。耿梅虽然没真正在工厂做过,但她接触的企业多,平时课程里也有公司战略这块内容。听赵正阳一一道来,她理论结合实践也有不少想法。

“一直想叫你过来帮我做事,现在倒又觉得那样太可惜。只是我手头人太少,没办法只好请你暂时帮忙,你有职业的态度,是可信的人。”

耿梅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看见他嘴角意味深长的笑才明白,他兔子不吃窝边草,对他来说她在两种身份中只能居一。

今晚注定是个不断脸红的夜。吃过饭赵正阳打开笔记本,调出几张表请耿梅帮他核算。耿梅做的时候他也没闲,在一旁修改项目协议书。一做就是两三个小时,做完两人凑在屏幕前一起商量如何修改。好不容易完工,已经近午夜时分。

“我去睡了。”耿梅觉得自己已经住过客房,既然晚了,顺理成章站起来往楼上走。双眼盯太久电脑,涩得发酸,她边走边揉眼睛四周的几处穴位。

“今晚,一起睡?”赵正阳叫住她。有些事说开了,另外一些事不妨大大方方也提出来。

“呃。”耿梅无语,心里无数声呐喊,她一定是没有恋爱运,为什么他能够像说一起吃饭那样坦荡荡地提那种事。而且还有无耻的支持理论,他居然靠过来说,“都一个锅里吃饭了,还不能一个枕头睡觉?”

“那不一样。”耿梅当机立断,“算了,我还是回校。”赵正阳越靠越近,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要不要推开他,被他抢了先机,脸和脸之间只有两公分距离。不知所措的耿梅把眼一闭,随即唇上落下一个吻。

是轻轻的一个吻,带着点征询和试探。随后他把她揽入怀里,但也只是轻轻的拥抱,像是怕太重了会吓走她。

耿梅心中一软,伸手围抱住他的腰。他总说自己年纪大了,但三十多的男人臂膀坚实,胸膛宽厚。靠得太近,她闻到他的衬衫上有一丝烟味。这烟味引子般带出他的许多画面,冬夜里站在车边的一点火星,露台角落里的独立,潮水般涌出来,将她溶化。

何苦呢,彼此都很孤单,长夜里假如有一个怀抱可以温暖自己,何苦拒绝。

她闭上眼,踮起脚,抬头寻找他的唇。

唇舌的交缠,炙热的呼吸,然而不够,还是不够,恨不得怀抱更紧,距离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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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十八章

过了几天,耿梅回了趟老家。赵正阳和她一起回的,按他的说法是有公事,顺便捎她,一付不要浪费资源的讨厌样,然后同样不要浪费的还有水果、虫草、烟酒。据说都是供应商送的,放着也是浪费。至于供应商为什么给他送虫草,赵正阳对这种人不屑一顾,“连送礼都不会。”

“那要怎么送才对?”耿梅觉得他那模样挺有趣,忍不住想逗逗他。事务所也不是世外桃源,只是她躲在肖宇成的保护伞下不用操心而已。

“投其所好。我又没到七老八十,用得着送补品?嘿。”赵正阳不以为然。

耿希见赵正阳也跟了来,难免背着他对耿梅一阵挤眉弄眼,当面却不敢,赵正阳已经说了,等工地围墙做好,给他安排个行政主管的工作,负责保安食堂等后勤。耿梅爸做了一辈子工人,本以为儿子也就这样了,没想到还有做主管的一天,高兴之余和亲家形成联盟,除了盯紧耿希之外,还频频思想教育,把祖上富过又穷了的苦恼事说了又说。耿希背负把耿家重整兴旺的任务,走路也比从前稳重。

耿梅早猜到赵正阳用了点手腕,耿希才老老实实的,但刚知道时还是很吃了一惊。

“那怎么行……”他能行吗,没学历也一直只是个吊儿郎当的小工人,万一闯什么祸,或者仗着关系在厂里胡作非为。

“怕我治不了他?”赵正阳笑而不言,耿梅为他着想总是好的,但他在社会上已经多少年,像耿希这种穷家出的娇子也不是没见过。退一步说,所谓的行政主管只是个名头,搁在过去也就是个后勤部跑腿的,保安自有保安队长,食堂也自有食堂的主管,直接主管才有排班和考核的权力,耿希能兴什么风浪。他和耿希聊过几次,耿希推心置腹地表示肯定好好干,从小到大一路被会读书的妹妹比得一毛钱都不值,如今有了机会绝不辜负他的培养。

赵正阳一走,耿希鬼鬼祟祟凑在窗口看车子开远,才把耿梅叫进房里,“有件事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

耿梅以为他要问她和赵正阳的事,反感油然而生,“就算我和他在一起,你也别打歪脑筋。”

“胡说八道些什么,老赵年纪是大了点,但对你好,对老头跟我都客客气气的,我干吗要坏你们的好事。”耿希不耐烦地说,“我跟你说的是小陈,陈立,他出事了。”既然说了出口,他也就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全说了,“上回不是在医院两个面对面碰上。”对上耿梅凌厉的目光,他舔了舔嘴唇,“我哪知道你那么有本事,才半年就找到了老赵……”

耿梅气得不行,“不要东拉西扯,到底出什么事了?”是车祸吗?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恨不得回到当天,哪怕拉也要拉住他,叫他不要走。

“凶什么。”耿希嘟囔了一句,但是耿梅苍白得吓人,他不敢再耽搁,“我看他走的时候脸色不好,第二天打了个电话想安慰安慰他。不管怎么样,你那时也是真的喜欢他,我看得出来,要不是我们两家家世相差太远,也不会分开。你别怪我老问他拿钱,我是看你替他省得很,他又不是没钱,不让他多花点在你身上,怎么能体现你的价值。至少花多了,他想到分手会血本无归,也必须得郑重考虑。”

耿梅盯着他不停张合的嘴,突然很想打人,害得她还不够吗。如果陈立有什么事,大家一起完算了,都是她害的,如果他不来,就不会出事。

耿希不知道耿梅脑袋里疯狂的念头,仍然滔滔不绝,“我打过去,接电话的不是他,是个陌生男人,一个劲地问我是谁,跟他是什么关系。你哥我也是见过世面的,感觉不对,就说我是他失散多年的老同学,听说他现在干得不错,想到他手下找个活。对方听完大概是信了,只说到别的地方找工作吧,陈立没空管别人了。我也不敢告诉你,也不敢再去打听,直到上周末才知道原来他被南方哪个地方纪委的人‘请’去了。”

不是车祸,耿梅心中的弦一松,只要活着,其他的都不重要。她终于有心情听耿希说完。陈立拿到的第一笔大工程,是替负责招标的人顶了赌债得到的人情,那个人靠了岳父坐到那个位置。前阵子他岳父被双规,然后牵扯出一长串的事,甚至有两个已经退休的下属也被请去喝茶,陈立也在被要求协助调查的人当中。

“我也是听小陈公司里的人说的。他进去那么多天,公司里乱成一团,谁知道这当口他家又爆出其他事,他爸在外头有个女人,孩子都生了两个,儿女双全。他妈一气之下病倒,查出来是那个东西,C字打头的病。”耿希感慨地说,“还是我们没啥钱的人太平,老头子跟咱们老娘吵了一辈子,也没敢搞花样。如今老娘去了,我问过他要不要找个新的。你猜老头说啥,他说他已经是我们的负担,不能再给我们找个老太回来服侍。”他一竖拇指,“觉悟高,等清明我给老娘上香时,我要告诉她,省得她在地下不放心。”

怎么会这样,耿梅没心思听他唠叨。陈立人是出来了,可公司差不多快散了,钱没了,需要花钱的地方多了。他啊,一帆风顺的,分手也许算个挫折,别的事哪曾遇到过。她心里酸溜溜的,恨不得大哭一场,又哭不出来。

也许,如果不是遇上这件事,他气过了,会回她的电话。那样,......

“我说是跟你说了,你打个电话去安慰一下,但也别过了,毕竟你现在跟老赵处得好好的。要是过了伤到老赵的心,两头不着落。”耿希一拍大腿,“算了,我跟你一起去慰问小陈,说实话他除了瞧不上我们之外,对我们也算不错,做人好歹得有点良心。”他突然想到什么,“这房子他会不会卖掉?听说他现在可是真穷,我们穷也就是少点钱花,他欠了一屁股外债还跟他爹赌气,不肯向小妈低头。”

耿梅心里乱糟糟的,闻言道,“不管他卖不卖房子,我们都得搬出去。”她回来是为了买房子,但另一个主意慢慢产生中。暂时不买,租一套让父亲搬过去,加上陈立汇的八万,她手头有近二十万,到处再凑凑,也许还能多点。这些都是她欠陈立的,没有陈立也就没有她的现在,无论还他多少都还不尽他的情份。

“谈都谈好了,不买的话你让我以后怎么做人?”耿希听她说租房,立马闹了。

“你是长子,爸跟你住不是应该的?你那套房还是他跟妈付的钱。”

耿希哭丧着脸,“你也去过我家,当时只有那么点钱,买了个小房子。总共两间房,小房间只有8个平方,浴室是在抽水马桶上方架了个淋浴头。咱们老头去了住哪?军军也大了,跟谁睡才好?总不能让我真的去当上门女婿?”

耿梅哑然。小时候家里三十多平方,一家五口住是住下来了,可因为挤在一起,天天吵架,谁都没有一个好心情。后来她一直在学校寄宿,反而觉得宿舍比家强得多,至少明亮和清净。

“你倒好,住在学校,我在家受够了罪。要不是这样,我能那么早就想结婚,结了婚才有可能搬出去。”耿希一脸“你不是我,不知道我受过的苦”。

“租房是暂时的。”耿梅叹口气,“我警告你,不准告诉赵正阳,要是我和他再黄了,我一辈子不嫁了。”

“放心,我又不是傻瓜,揽黄你们我有什么好处。”耿希想想不放心,“你别一个人去找小陈,万一旧情复燃,我瞧老赵也不是善类。他说过他以前抢地盘的时候,打群架之类的事没少干过。不要闹个不好,他因爱生妒连我也灭了,都怪我多嘴跟你说了小陈的事。”

这个赵正阳,到底跟耿希灌输了些什么,一会蜜糖一会大棒子的,耿梅啼笑皆非。

她心里有了想法,但如何打发走跟来的赵正阳是个问题。又不能不告诉他,她想买的那套小房子还是托他的福开发商给打了个97折,这是别人现金全额付款的优惠,看着折扣小,算上总价也是笔钱。

人一有心事就很难不露出来,尤其在赵正阳面前。他办事回来,给耿梅带了一枝红玫瑰,虽然察觉到有异,但仍然对她即将做业主而表示恭贺,“花是我让临时办公室的文员去买的,买得不好,不过是我的心意。”

花何止不好,简直快蔫了,耿梅接过时掉了两片花瓣,剩下的也摇摇欲坠。

“我让她去买花,她去了两个小时给我搞到这么一枝,跟我说花了三块钱。你说这人笨不笨,反正这个三块钱我决不会给她报销。”

什么?!耿梅惊呆了,做人要厚道啊,老赵你有必要区别对待到这种程度么?对员工苛刻如此,也不怕连累她一起被人背后骂。

☆、6第0第五十九章

“你不买房了?”赵正阳听完耿梅想说的话,若有所思。

晚饭时他俩齐心协力做了几个菜,其中一道川贝炖瘦肉是赵正阳特意做给耿梅爸吃的,他从食谱上看来的,这道菜对肺不好的人有益处。耿梅爸虽然不喜欢菜里有药味,但看在赵正阳的诚意上还是喝了两碗汤。

耿梅做了三道家常菜,青椒豆腐干炒肉丝,蒸茄子,茭白摊蛋。赵正阳看得摇头,青椒、豆腐干还有肉丝,统统粗细不匀;茄子上的姜末没拌开;蛋也没打好。吃下肚的东西,做得再精致,转眼化作胃中物,何必那么讲究,耿梅装作没看见他的不满。

耿希不明白他俩眉目间打什么官司,以为菜咸淡不对,尝了一筷,认为还不错,大大咧咧地举筷指指菜盆,“尝尝二妹的手艺,味道挺好的。”他今天多嘴跟耿梅说了陈立的事,一直心虚,生怕赵正阳知道后多心,赶紧在事情还没说穿前多吹捧自己妹子,恨不得说成居家旅游之必备的未来贤妻良母,“她从小会炒菜,半个小时做了这些菜,动作快得很。”

他不说还好,说了耿梅回想到过去上学时,既要做作业又要做家务,时间是固定的,不快手快脚哪能对付得了。她忍不住瞪耿希一眼,耿希不明白她的意思,以为嫌他吹捧不到位,赶紧闭上了嘴。

每天晚饭后徐琪琪都要带着军军来看耿梅爸,赵正阳和耿梅趁机避了出去,漫步之时耿梅把陈立的事说了。

不管了,耿梅想过赵正阳的反应,不管他怎么想,她都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他要是不高兴,她也没办法。

“他愿意接受吗?”赵正阳的声音里听不出他的情绪,“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感觉他会比较尴尬,毕竟男人有男人的自尊。”

“不知道他收不收。”和现在的男朋友讨论以前的男朋友,耿梅自己先尴尬个半死,幸好赵正阳平静的样子让她镇定了些,“但是还是想试试。”

不努力过不会放弃的女人,赵正阳知道。他提出第二点,“二十万,够他解急吗?”依他看来是不够的,“帮人帮到底,要不不出手。”

“我可以向事务所借点。”这也是耿梅想过的问题,想来想去只能向肖宇成借,只是一次次欠他人情有些过意不去。

“我有,干吗不向我借,至少我的钱是我自己的。”赵正阳仍是安安静静的态度,“你那个老板,看着钱多,其实是他家里钱多。几万还好,几十万恐怕他手头也不方便。”耿梅知道事务所的利润,目前还不足以维持起肖宇成的排场。但这样好吗,欠肖宇成的可以用劳动来还,欠了赵正阳该拿什么还。

“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你帮忙,那件事对你来说很容易做到,你会拒绝我吗?”

入秋后,迎面吹来的风带了凉意,耿梅抬头看向赵正阳,昏暗的路灯光中他的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当然不会。”

赵正阳握住耿梅的手,“别烦恼了,我希望你快乐,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是。”他拉着她慢腾腾地散步,“你只要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愁,有我在。”

可是生命中第一次最大的烦恼就是你带来的,耿梅没法忘记最初的慌乱,她以为自己和一个有妇之夫上了床,跑出去的路上又痛又觉得丢人,这些该怪谁。

她说不出口,但他还是感觉到了她的反应,温声说,“以后不会了。”

耿梅并不完全相信,他那个妈,还有戚睿,虽然暂时没有动静,很有可能在什么时候就跳出来给他或她一点颜色看看。但她不愿让他也陷入忧虑,因此很自然地接口道,“我知道。”

当晚赵正阳在客厅的沙发上过了一夜。耿梅怕他睡不好,半夜起来看。他果然还没睡着,规规矩矩地平躺,手老实地放在被子外,“不用管我,我经常失眠,不是床的关系。”见耿梅过意不去的样子,他侧过身,用手肘支起上半身轻笑道,“要是不放心,我们去做一场,你知道我做完会想睡。”

这话说的,耿梅生怕被她爸听到,急忙捂住他的嘴。不知怎么,尽管她明白家人都知道,但仍然没办法在他们面前公然做出来。

赵正阳的嘴唇触到耿梅柔软的掌心,顺势亲了口,往后一仰,眼里带着笑意,“去睡吧。放心,我不是那么急的人。”

耿梅懒得理他,回到房里的床上。掌心被他的胡茬扎了,痒痒的,挠了也不解。

第二天赵正阳便送她去省城见陈立。坐在车上,包里有一百万,耿梅无法控制地想起几年前的缅甸之行。那时的心情跟现在的完全不一样,她说不上来具体的区别,似乎都有点兴奋,即将能见到他的兴奋。然而毕竟还是不同了,她仍然希望他好好的,但她自己已经不能在其中。

医院里陈立向耿梅走过来的时候,他皱着眉,“你怎么来了?”耿梅有一丝恍惚,但手里的重量提醒她是为什么而来。现金是赵正阳建议的,陈立公司的账户说不定被法院封了,钱一进去很有可能就被划走抵债,不如现金来得安全,无迹可寻。

“我不能收。”听完耿梅来意,陈立摇头。

来之前耿梅就知道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朋友之间尚有通财之义,你我难道不能?”

“我们还是朋友吗。”陈立用的是陈述句的语气,没有任何情绪,淡淡的,“说起来还要感谢你,给了我人生中第一次挫折。有点经验是好事,否则这次肯定挺不过去。”

医院的咖啡厅总是比不上外头的,幸好还算安静。耿梅看着面前的杯子,“你和我不一样。从出生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读书,很轻松地考上大学;大学没毕业已经是老板。我呢要什么都得靠自己努力争取,脸皮特别厚,总是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去做,有时候也会利用别人。像我这样的人太精明,不讨人喜欢。早在保研时我就知道,大家烦我不是一天两天。可那些都是过程,最重要的是结果,要是我放弃,我说不定初中毕业就工作,根本不会读大学,可能早就嫁给一个厨师,孩子也生了。我没有放弃,现在我学历好,有份不错的工作,事务所的女孩子们都羡慕我。”一口气说太多话,她嗓子有点哑,说话声更低了,“不管怎么样,社会看的只是结果,只要不放弃,总有一天可以翻身。”

陈立刚要开口,耿梅阻止他。她难为情地笑了笑,“让我一次说完好吗,否则总是漏掉什么话没说。你汇钱给我,说我欠你的,你是出了口气,但有什么用?得到好处的人是我,我干吗要天天想着欠你的债,我疯了才自己找罪受?所以不要赌气,你可以捱,你妈呢?她也可以吗?药,营养,哪样不要钱?你只顾自己舒坦,不顾她的病吗?人活着才有本钱去跟别人算账。”

“收下钱,将来有钱了连本带息还给我。”耿梅始终不敢看陈立的表情,如果有可能,她真不愿意以这种方式见面,“我爸爸会尽快从那里搬走,你不用顾我们。”总算说完了,她松口气,“你会幸福的,是我太自私,辜负了你。”

“他对你很好?”陈立终于有机会开口。

耿梅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顿时涨红了脸。

不要比较,你和他对我来说同样重要,她在心里呐喊,如果换了别人,正直的,肯定早就做出选择,然而我不行,我自私,恨不得能把你俩都放在心里。

这些当然不能说给他听,耿梅点头,“很好。”

陈立也点点头,随后问,“有纸和笔吗?”

耿梅不明白他的用意,从包里掏了笔和便笺本,“这个可以吗?”

陈立拿过去,“今借款人陈立,向耿梅借款壹佰万,在五年内归还,按10%计算利息。……”他签下名字和日期,还给耿梅,客气而生疏地说,“谢谢!我会尽快归还。”

不用那么急,没等耿梅说出口,他拎起包站起来就走,留给她的只有一个瘦削的背影。在拐角他停了下,耿梅以为他会回头,结果他只是让行,给推担架床的人让出足够的通行位置。

这一次,才是真的永远分开了,他曾经爱过她,但更爱自己的尊严。耿梅没有眼泪,她只是坐在原地,无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一遍又一遍地自我安慰,每个人不管心里怎么想,事实上只能选择一个人。太贪心的人,最终都不会有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