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娟见周围都是景仁宫里的宫人,倒也不大顾忌的凑趣说道:“主子,能像您这般儿女成双的宫妃,还如此沐浴圣宠,历朝历代可是屈指可数。”

一听此话,她主动缠绵的情形争先恐后的涌上心头,“哗啦”的一声从沐浴池里站起身,顺手从一旁的木架上扯下一块白帛,胡乱裹在身上,心虚的拔高嗓子道:“本宫随皇上多少年了,有何好说的。动作快些,莫让圣驾等着呢!”熟知慧珠性子的小娟、阿杏二人吃吃一笑,却也不多话,手脚娴熟的服侍慧珠起身着衣。

少时,散着半湿的乌发,慧珠慢吞温火的回到内室。这时,胤真已靠在炕席上用膳,抬眼瞥见慧珠进屋,放下手里的筷子,挥手打发了布菜的小禄子:“带人下去,这有熹妃就是。”小禄子了然的领话退下。

少了他人在旁,慧珠自在许多,随意向胤真福了一身,就在食几的另一边坐下,接过小禄子方才的差事,伺候胤真用膳。

食过七分饱,胤真停下碗筷道:“今晚朕不在你这歇宿了.”慧珠就了口酥姜皮蛋,头也没抬的顺口接道:“怎么了?今晚还有事情要忙,不是青海战事大胜吗?”胤真眼底流光浅逝,含着极重的安抚味道:“朕明日就过来,后面只等年羹尧献俘,不会像这段时间这样了,你放心。”

闻言,慧珠口内一呛,微咳了一下,连忙摆手道:“您忙不用顾忌臣妾,臣妾挺好的。”胤真显然不信,略想了想道:“弘历今年八月也该有十四了,你给他挑几名合意的宫女送去,再琢磨一下给弘历选名嫡福晋和侧福晋。朕觉得富”

一句话没说完,只听喊道:“皇上!”胤真向来不喜有人打断他的话,不由沉脸道:“说!”慧珠心里一急,很好的忽视了胤真的不悦,急忙问道:“皇上,您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给弘历娶妻,他还小。”

“慈母多败儿!”胤真冷声指责,随后又道:“朕十三大婚,弘历今年也不小了,也该有后继之人。朕决定此事不宜再拖,等他把今年生辰过了,就大婚。明日让小路子给你几家闺秀的名单,上面三户都是朕亲选的,你从中挑上一户即可。”

你十三岁?就因为你十三岁成亲,所以宋氏以及你其他几房妻妾生下的孩子才会早夭!慧珠心下无声反驳。在这一刻,她深切的体会到自己与胤真观念的不符,但说什么也不能让弘历十三四岁句娶妻,还一次为他纳众多女子,这不是要生生拖垮弘历的身子?

慧珠打定主意,便缓了缓语气,委婉道:“皇上,弘历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今年娶妻未免早了些。

再说现在娶嫡妻事关重大,怎么着也得好好看看,今年就要办喜事,确实太过仓促。“胤真定下的主意,轻易不可改变,于是直接回绝道:”成家方能立业,他还是孩子,就得早早娶妻,承担一个男人,一个皇阿哥的身份。熹妃你明日就按朕说的办。“说完,罢手示意不欲再谈。

胤真一锤定音,慧珠心下不甘,冒着顶撞之过,胡乱说一通:“皇上,现在朝廷形势刚明,仍有不少势利盘横交错,且年将军又旗开得胜,这时候弘历大婚,并不是适当的时机。您是明白的,大婚后弘历势必得进了差事,可臣妾母子一来朝中无人,二母家无依无势,三弘历是聪明,可他毕竟是十三的孩子,能和许多势力较劲,光凭他皇子身份?还有以前的旧势力,他们能允许一个黄毛小子分走他们的利益!”

一口气说到这,慧珠忽感周围气氛骤变,紧了紧心跳,气势弱了几分继续说道:“所以臣妾认为,现在让弘历大婚,实不应该。与其早早的揭开谜底,让弘历置身于多方势力的窥觊下,不如设了迷魂之阵,拖上几年,不但可以帮弘历敛了锋芒,还能让有意结亲皇家的朝臣向弘历示好,直至弘历长几年再朝中稳住脚,再择优而选。”

一时间,屋内出现诡异的沉默。胤真阴鸷的双眸死死的盯住慧珠,一丝一毫的面部变动都一一看在眼里。慧珠情不自禁的瑟缩了下身子,想起刚才冲动之举,下意识的忆起胤真最反感之事,便是他人忤逆他,尤其是在他掌握之下人的忤逆。而她毫无疑问是他的女人,却句句力争的反驳推拒他,这无疑是虎须上拔毛。不行!弘历现在一定不能成亲!胤真如此作想,不过是因年羹尧实力大涨,犹是青海一役后,势必在军队中声望急升;依胤真的性子,他绝对不能允许皇子有如此强大的娘家势力,何况还是中宫无子,此皇子出生高贵(贵妃所生)的情况下;于是极快的培养另一个出生高贵的皇子,与其相抵,便是最便宜见效的方法,却也将另一位皇子置于刀光剑影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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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初胜

一番思索后,心下升起的怯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下定决心的坚毅。只见慧珠毫不退让仰起头,任由胤真审判的目光深锁凝视,徐徐说道:“臣妾在此请皇上收回成命!”

听慧珠如此肯定地一说,即使她有理有据的话什已打动他;但与此同时,她也挑战了他的绝对权威!作为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女人,她只能服从,而不是意见相左反过来说服他。!胤真的脸黑沉了下去,如鹰犀利的双目射出冷冽的光芒,薄唇紧抿道:“你的意思是朕错了?”

慧珠怔愣的只打了个哆嗦,却还是固执的与胤真对视,波光潋潋的眼眸里升起淡淡的疑惑,这个冷然以对的男子,就是方才与她痴缠不离的他吗?

不确定的疑云在心头扩大,一种极需证明的迫切,让慧珠一反常态的站起身,饶过二人相隔的食几,寻到炕下的脚踏坐定,一双素手拉下胤真稍显粗糙的大掌搁在他的两膝之间,强制镇定的将左边的面颊埋覆于上,缓缓的闭上眼睛。

其后,声如流水般配娓娓而道:“弘历、弘昼不过相差几月,可皇上没有考虑过给弘昼找妻族吧!就如当初只想过为弘历找陪读,而忘记了弘昼一般。皇上,您还记得年前,弘时是如何下狠手对待弘历的吗?臣妾真的不想弘昼也心生嫉恨,让弘历不能拥有兄弟之情。”

感到手下的身子一颤,慧珠停了一会儿,方悠悠说道:“年将军凯旋归来,平判有功,自古朝堂与后宫是相辅相成,臣妾家无长兄幼弟光耀门楣,又有何所依让您如此厚待,先是让弘历至景陵致祭,后大张旗鼓为他挑选嫡侧二妻。可年将军于朝堂社稷有功,臣妾在后宫又有与年妃分庭抗礼,您偏僻与臣妾母子,对年家,年妃母子岂不是厚此薄彼,招致下面人的不满?”

话至此,慧珠猛地抬起头,直直的望进胤真眼里,鼓足勇气,让她忽视掉胤真沉静如水的面庞下隐藏着何种的惊心动魄,浅浅一笑道:“您对宝莲的疼爱,对弘历的重视,对臣妾的…不同,臣妾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您给予臣妾母子的尊荣已经够多了,皇上亦是深知过犹不及。拔苗助长之危,臣妾相信对此您自有定夺。至于其他的,八爷,九爷,十爷他们任在朝堂上的势力,臣妾也休息皇上会处理好;还有平叛有功的年将军,皇上一定能堵悠悠众口,让满朝文武,八旗将领,黎明百姓看见他们的天子,是如何知人善任,有功当奖…有失定惩!”胤真眼里的冰冷隐去,稍纵一逝的愧疚陨落,即刻换做一缕炙热的精光划过,最终如石投大海一样无波无澜。

她捕捉住了那抹极淡的愧疚,慧珠心里不禁怦怦直跳,她知道自己说动了他,可心下却沾染了黯然,原来胤真真的有意以浓宠弘历引得众人目光,从而达到分夺年羹尧身上光环的目的…也许还有其他,却不是她能推测出来…胤真终究是一位心思深沉的帝王。

刚念及此,果不其然只听胤真说道:“熹妃,弘历是朕的儿子,是大清的皇子,他需要锻炼,朕会慢慢派他一些差事。至于他的婚事,就依你所言过几年再说吧。”说着迟疑一下,伸手一把拉起慧珠在怀,一手快速地捏住她下颚,带着玉扳指的拇指在上面便是细细摩挲,边是说道;"你把有些事看得很清楚,甚至清楚的超过了朕的想象。“”皇上您…“不待慧珠出声,胤真食指放及她的唇上示意噤声;然后出乎慧珠意料的,胤真覆唇而上,无声说道:”相信朕,不要对朕隐瞒欺骗。“一语未了,胤真稍稍离开,灼灼的目光在慧珠惊异饿面颊上流连片刻,天然放松开手上的钳制,站起身布行至门栏处,唤了一声”喜妃“,蓦然回首夏命令道:”趁着这两月你多去游园,五月过后,你就陪着朕待着屋里,不许出门。“说Ⅷ,撩帘离开。

五月过后?慧珠傻眼的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帘发愣,下一刻却眼睛一弯,咯咯笑出声响。男人有时候就像个好面子的小孩,比如方才一脸帝王气势的胤真.胤真曾经中过暑,最是不耐夏暑;犹是在昨年五月时节,德妃去世,他顶着暑热守灵,期间身体不支昏倒不下三次,在这身体向来康泰的胤真心下,看来是留下不小的阴影,这才有今日别扭的直言其命。

心下莞尔一想,慧珠心情忽然大好,一种窥视得他人心中秘密的得意在心底蔓延,还是知晓冷清阴鸷的阴鸷心里所害怕之事,更是让她一扫春殇的惆怅。至三更将阑,慧珠梳洗就寝,嘴角仍是不由翘起愉悦的弧度…好似他没那么让人心生惧意…

一夜无眠,至次日天明,睡足起身,就有小娟领着几个宫女来屋里清扫,打盥洗水。慧珠就着棉巾自己着手抹了下脸,方坐在梳妆镜台前由宫人为她梳妆。向水银镜里看去,镜中是越发精致雍容的面孔,偶尔波光流转间自然流露出犀利之色;慧珠不欲再细看下去,摊开手中的锦帕,轻飘飘的搭盖在镜面上,抬眼问道:“想必今日请安的时辰提前不少,来了几人?”

一旁挑着头面的玉姚笑答道:“什么也瞒不过主子,主子刚起那会,其他位娘娘就有来请安的,现在是聚在外间等候者。”慧珠不喜玉姚前面那句话,暗中蹙了下娥眉,隔着锦帕,大致看了看镜中人儿的妆容,摇头道:“就这样吧,不过例行公事的晨省。”单手搭在小娟的手背上,便在五六名宫人的簇拥下出了内室。

众宫妃正两两说着话,见慧珠挑帘出屋,忙各自起身,行礼参见。慧珠便不亲不近的含笑受了,又问了众妃几句无伤大雅等雨,以作今日谈资。

说了不多时的话,话题仍不可免的转到昨日之事上,只闻宁嫔武氏轻声问道:“青海战事大捷,皇上多日来的忙碌也可稍是放些了。”

说着一双行眸似有深意的扫过一众宫妃,望向慧珠笑道:“娘娘,臣妾们多时未见过皇上了,不知皇上近来可好?毕竟这些日子以来可是日日政事繁琐。”

是呀,这近一个月来,只有她见过胤真,并且昨日侍寝乃是她入宫为妃以来的头一回,如何不让众妃侧目?慧珠望着眼下一张张芙蓉笑靥,忽生一股厌烦之感,她位甚比贵妃,不过昨日侍寝一次,如此私密的事却摊开在众人视线下,哪一日才有消停的迹象?

慧珠恹恹的未予答言,只是双眼定定的盯着武氏,一手无意识的在几上轻敲,发出“笃笃笃”的脆响。

武氏突然觉得头皮发麻,一下下传至耳膜的节奏,让她眼皮上下直跳,长吁一口浊气,武氏勉力维持着面上的笑容,仿若镇定自若道:“娘娘,您在所忧何事?可是皇上有什么?”说完,见慧珠仍不予应声,一时脸上下不来,心里不免暗生怒气。

慧珠凝神,望着武氏笑道:“本宫昨日午后在湖畔吹了凉风,今日起身有些头痛脑热,倒怠慢了宁嫔。”慧珠如此一说,饶是武氏再听得出来此话不过是敷衍,也只得起身行了个礼,关切的询问了慧珠的不适,余下之人,亦是心如明镜,身处圆明园,一切只得唯慧珠马首是瞻,遂忙附和关切,连耿氏亦不得免俗的表达殷殷关切之意。

慧珠笑容可掬的浅笑应过,启口说道:“青海叛乱虽平,但之后的事宜却是繁琐,皇上必会辛劳一段时间,不过众位姐妹也不用过于忧心,皇上身体素来不错,又有禄公公贴身服侍,倒不会出什么差事的。”说着侧首端起几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含笑道:“众位妹妹这些日子以来,想是日日忧心,现在风雨皆过,又正值醇和日暖之时,不如后日,我等姐妹共聚牡丹亭…若是皇上得空,也许亦来一游。”话落,众妃喜上眉梢,一个劲的赞此意甚好,更是将慧珠夸了又夸。

慧珠淡笑不语,恍神间忽然想起乌喇那拉氏,方才她一派作势怕是和乌拉那拉氏相差无几;看来只要身处后宫大宅之内,即便是位尊皇后,其中的无奈辛酸不足为外人道哉,不过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许是低等嫔妃活的自在些…

两日后,慧珠宴请牡丹亭,胤真给予体面前来出席,席毕自是随她一同回院。

接下来的日子,胤真便又忙碌了起来。

三月初一,清军凯旋归京,四月初二日,朝廷叙平定青海共;四月十二日,举行献俘仪式,遣官告祭太庙,庄稷。

随后一月有余所集的策略开始实施:其一,胤真制定盟旗制度,将青海无不,共分二十九旗,各设札萨克治理,并规定每年会盟一次,一切政事皆听朝廷指派,其二,胤真派兵驻扎,修筑土墙,整顿哪嘛寺,规定朝贡和互市制度等一系列措施,以保证了朝廷对青海地区的有效统治。

同时,作为此次平叛的头号功臣——年羹尧,以筹划周详、出奇制胜,晋升为一等公,再赏给一子爵,由其子年斌承袭;其父年遐龄则被封为一等公,外加太傅衔。一时间,年家满门风光至极,年羹尧亦威镇西北,最终落实“年大将军”一名。

第251章 五月

不觉已至五月初夏,炎炎暑热犹胜往年。

时日酷热难忍,慧珠趁着端午未至之前,命宫人糊上了些冷布,挂上了湘妃竹绣残荷挂帘,牵上了重重叠叠的幔纱帷幔,用以驱散似火的暑气,却似乎收效甚微,空中没有一丝儿微风,身处屋室照样热得人渗出一层层细汗。

这会儿正处晌午最热之际,慧珠用过午膳,照例小憩,不想当户而寝,仍睡不踏实,索性半卧半靠在紫檀木罗汉榻上,只肘撑着榻沿托着粉腮,单手打着一把呈蕉叶形的团扇过风,神情倦怠的处理一园子宫事。

一时,小然子拿着册子挑了竹帘进屋,见慧珠眉宇间浮起了一丝烦燥,出了主意道:“主子,今年暑热,不如让奴才派人取些镇冰摆在屋里。”

慧珠挥手示意素心暂歇禀话,微微坐起身子,横了小然子道:“馊主意!”见小然子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笑着数落道:“皇后节俭,传了话端午过后紫禁城才可以用镇冰,本宫如今虽掌圆明园宫事,也得响应了皇后的懿旨,岂可仗着特权为之,徒招人话柄。”小然子明了,忙诺诺称是。

慧珠也不欲多谈,眼珠儿一转瞅着小然子手里的蓝皮册子,挑挑细眉。小然子会议,躬身递了过去,见慧珠拿在手里翻看着,便从旁解说道:“奴才方才去校对过,端午给各宫主子、王公大臣的赏赐大多齐全。”

慧珠一壁听着,一壁十行的草草过目,见白纸黑字上清晰地交代了葛、扇子、香饼、香包、宫佩等物,尚属齐全;连着分赏下去的紫金锭、蟾酥锭、盐水锭这些防暑药品还多余了十余份。便想着初五过了,这些药什不好送了人,干脆赏给了体面的掌事宫人做脸子,倒是不错的。

心里计量过,慧珠正要发话交代下去,却见小然子一脸为难道:“主子,上好的宫扇缺了几把,可奴才也不敢以次充好,给了宫里宫外的娘娘贵人送去,所以......”

闻言,慧珠面色一正,这娘娘贵人指的是宫里的乌喇那拉氏、年氏、李氏、宋氏私人,以及宫外的十三福晋、隆科多夫人、富察府夫人三人,送与她们的物什是不可掉以轻心含糊应付了过去。

慧珠心里极快地分晓了利害,蹙眉问道:“还差多少?”小然子苦着脸到:“除了皇后娘娘、妃嫔娘娘、富察夫人的有备好的,总共还缺四份。”

“啪”慧珠把手里的团扇往罗汉榻上一搁,思索片刻,犹豫道:“把广东官员进献来的两把象牙篾丝编缀的雕花团扇送予年妃、齐妃,再将本宫自个儿收藏的一把泥金绢宫扇、瓷青湖宫扇分别赏了十三福晋和隆科多夫人就是。”

说毕,忽听有人沉声道:“你要把朕送的物什赏了出去。”不怒自威的嗓音吓得一室宫人惶恐跪地,胤真却自是不知,由着小禄子伺候进屋,步伐矫健的向罗汉床行去。

慧珠暗自腹诽几句,忙下榻穿了鞋,给胤真端安福了个身,便打着扇子,一面亲自伺候着胤真宽衣、换鞋、去帽,一面张罗着宫人备了夏日凉食和盥洗温水过来。方才解释道:“皇上前几日赏给臣妾的象牙扇,不但面值金星玻璃,还包镶玳瑁框、画珐琅彩绘,臣妾及其珍爱。只是五月节要打点送物什是在挪不开,臣妾只好。。。。。。却也是舍不得。。。。。。”如今慧珠是深愔与胤真相处之道,只要她先服软捧好他,往往事半功倍。

果不其然,质检胤真沉了会儿脸,突入三幅的天儿阴晴不定,此时已由阴转晴,灼亮的双目聚在慧珠打着团扇的素手上,随之一前一后摇晃间,敞宽的衣袖滑落手臂,露出一截戴着碧镯的皓腕,翠的通透、润的细腻,煞是引人目光;胤真眼眸微微眯起,在纤细的手腕处赏玩须臾,沉吟道:“小禄子,把朕宫里那柄镶有錾蝙蝠纹檀柄团扇给熹妃送来,用以五月节宴上”

慧珠心底恼了句“霸道”,面上却是笑咛咛的福身谢道:“谢皇上赏赐,福海龙舟宴上,臣妾定当佩戴在身。”胤真满意这个答案,也不再追究慧珠将御赐之物随意送人之过,舒服的享受着慧珠的服侍。

盥洗毕,食了碗去芯鲜莲蓬制的冰碗,胤真命小禄子取来奏折,他自是坐在凉炕上,就着身前的金丝案几批阅奏折。慧珠亦不离开,安静的坐在一旁,或是为胤真打打扇子,或是就几口雪冻杏仁豆腐,再随意翻翻手里的闲书,二人倒是各安其身,相处融洽。

渐近申时正刻(下午四点),慧珠无聊的把玩着扇坠,晃眼一瞥,正好瞧见胤真专注批阅奏折的神情,时而微蹙浓眉,时而抿嘴怒发,时而大笔挥毫…直直的吸引了她的视线难以调开,这让她深以赞同一句话——专注的男人最有魅力!

“恩?”胤真抬头,询问的轻哼一声。

慧珠脸颊飞上两朵红云,忙略显慌乱的调开视线,骨溜溜的转起眼珠,忽的伸手指向前方盛放着几朵玉簪花的镇冰,言辞闪躲道:“臣妾在想真是沾了皇上的龙恩,这大清后宫里,这几日可是只有皇上处的地有镇冰,凉快不少。”

胤真不予置评,慧珠讨了个没趣,忙穿鞋下榻,说道:“您折子快阅尽了,臣妾再去取。”说着将对面伏案上的一摞十来本奏折抱了过来,不想刚回到炕席,脚下裙摆一踩,连人带物“哗啦啦”全部倒在了胤真身上。

胤真反应极快的顺手接住,却没因着慧珠的莽撞而不悦,反是欺耳安抚道:“等朕忙过了再来陪你,你先自己待一会。”慧珠一听这调儿,纳罕的扭头看向胤真,呆了片刻,猛然忆起她的作为不外乎是“投怀送抱”,脑子里轰隆一声,忙不迭慌手慌脚的从胤真怀里爬起,远远的绕到了对几另一边坐下。

正连番羞闹之时,忽察手里还捏着一本奏折,忙要递还给胤祯,缺“咦”一声,细瞅了下奏折上的内容,反感之色掠过脸颊,就事论事道:“居然还有这种记载,简直胡乱一通。五月虽俗称恶月,可也不能说五月出生的孩子,子克父,女克母。这礼部侍郎竟还举了上月的人例。咦父命薄,被子克,送走子,命福。另一例,父命硬,子不及克父,反被父克。真是荒唐之极,上奏这种内容。”

胤祯眼皮一揪,接过慧珠手里的奏折,呢喃了句“吏部?”的话 ,眼里掠过一丝互助不明的精光,龟见她反问道:“你确定是荒唐?是无聊?"慧珠哑然,胤祯持笔在上面横过一抹红勾,随即合上奏折,嫌恶往边上一搁。

既然不喜。为何还要批了,衙门可是要贴了示警的告示。慧珠不解的唤道:”皇上?”胤祯位置回答,只听外间传报道:“四阿哥到"

慧珠脸上笑容一展,暂搁了这事,向胤祯告了退,就疾步出了内室,见弘历正一头大汗的在外,忙就着手里的帕子为他擦汗,引他到了西厢的寝室,叨念道:”你皇阿玛在上书房批阅的奏折,咱母子别过去打扰。倒是你去干什么了,弄得一头大汗。“说着,忙递了碗凉茶过去。

”咕噜咕噜“弘历几大口见底,咧嘴笑道:”和弘昼练马术去(由在清朝的生活手打成员静 ╮手打)了。”慧珠看了眼已比她高的大男孩,满眼是宠溺欣慰,还没说什么,又听弘历打趣道:“额娘今个儿又陪在皇阿玛身边当丫头了。”慧珠狠剜了一眼过去,想起方才的事,不由唏嘘道:“幸亏你和宝儿不是五月生的,要不然又得招了话什。”

弘历随口道:“怎么说?”慧珠将奏折的事细说了一遍,弘历止了笑意,咀嚼道:“吏部侍郎上的折子。”见状,慧珠亦正色一对:“有什么问题吗?”

弘历眼锋锐利的扫了眼门帘,方才蹙眉说道:“额娘,可知三哥的泰山大人席尔达,他兼任川陕总督、吏部尚书二职。八弟(福惠)的舅舅年羹尧现在总理西陲一切要务。他们一向不和,这次吏部侍郎上此奏折,皇阿玛也批了,儿子觉得这里面不是那么简单。”说罢,兀自沉思起来。

慧珠看着借由一件小事,便分析的头头是道的儿子,心里有些感触,不禁伸手想抚平弘历随胤真如出一辙的浓眉,只听外间扬声唤道:“娘娘,皇上让您过去,叫四阿哥不用去请安了,晚膳一块用就是。”慧珠懊恼的收回手,不欲吱声,就见弘历又恢复成一幅无忧少年状,嘻嘻一笑道:“额娘,您快过去就是,师父上午交代下来的课业,还等着儿子完成呢。”听后,慧珠只好离开,又嘱咐了素心备些吃食送过去,方回到了内室。

胤真听到声响,抬头瞥了一眼道:“回来了,去的时间倒挺长的。”慧珠“嗯哼”一声,算作回答,胤真只当未闻,另吩咐道:“皇后身体不适,留在后宫。你备两个院子,后日初四的时候,年妃和齐妃要过来住。”未了,又瞅了眼慧珠,补充道:“她们来看龙舟,初六一早就回宫。”她掌圆明园一宫,自得应下不提。

随后三日转眼即过,到了五月初五端午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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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竞渡

烈日当空,氰氲的热气腾腾上升,没有一丝微风的闷热天气,不但未使众人奄奄一息提不起劲来,反而更加振奋人心;只见一群八旗好男儿一身劲装立在两岸,个个摩拳擦掌势要下去比个高低;一时间,鼎沸的宣泄声、呐喊声、欢笑声源源不断的传进高帐之内,亦可以想见一会竟渡时的热闹场面。

此时时辰尚早,还未开始竟渡,浩瀚开阔的福海面上只有彩船、乐船、画船、小龙船、虎头船等八艘船只在表演着杂技、乐曲、供皇族类公卿等人观赏游看。

“主子,差一刻钟午时,可是现在上午膳?”小然子一旁附耳问道。

闻言,慧珠瞥了眼东面第一位空当的座椅,蹙眉犹想了一想,抿嘴说道:“再等一刻钟,若是年妃还不来,就开…”

一语末了,只听太监高声喊道:“年贵妃娘娘到…,八阿哥到…”慧珠明显舒展了细眉,偏头低语道:“赶快让宫人去摆桌;对了,再给每人面前上一碗雪花酪、一盏解暑汤。”小然子得令退下。

说话的时候,一袭纳纱绣兰连裳旗服的年氏已半靠着宫人的搀扶行进见礼道:“臣妾住的院子稍有些偏僻,便来的晚了些。”

轻柔柔的话语一出,众人不约而同向西面第一位的座椅看去;慧珠恍若未见,右手摇着扇子,含笑说道:“年妃姐姐身子赢弱,本宫听从太医的嘱咐把姐姐的院子安排的僻静一些,倒忘了那地离这远,是本宫疏忽了。”众人恍然大悟。

炎热的天气下,慧珠心下有些浮躁,也不欲再与其面上寒暄做戏,直接坐直身子,将目光投向金辉曝晒下的福海。

福海是圆明园东面的一处湖泊,胤真下令扩建圆明园的时候,便命能工巧匠将其扩凿,直至今年四月初才打建好,此次乃是第一次作为游乐使用。而福海之所以为此名,乃是取“福如东海”之意。说之为海,也确实不枉这名;只见福海水面浩淼,波光粼粼,四周的沟叉河道,纵横交错,整个环境清幽淡雅,一派水乡风情。

看到这,慧珠不由想起胤真怕暑闷一事,难怪他会花费许多人力物力建造这水上乐园。心里莞尔一想,眼角余光随之轻飘飘的觑向上位独坐的胤真.今日胤真一身合乎节气的装扮,大红流苏点缀的朝冠上戴着艾草尖,穿石青棉纱袍,红青棉纱绣二色金龙褂,明黄色镶宝石的腰带上拴着龙舟大小荷包,五毒小荷包。

这会儿,胤真正笔直的坐于龙椅,看似兴趣颇高的欣赏湖光景色,实则不然,隐在朝冠下的冷硬面庞露出不耐,紧抿的薄唇往下微垂,想是逐渐升高的闷气,已让他越发心弦浮躁。

不待再看下去,一剂冷冽的光投注过来,慧珠讪讪的收回目光。正暗自心虚之际,罗衣香气扑鼻而来,抬眼一看,只见韶华美貌的一众宫娥们手托着糯米香气的吃食施施行来,将粽子。馍馍。奶丨子。饮酒。冰碗一一摆上案桌。其中,作为皇帝的胤真饮菖蒲酒,连同慧珠母子在内的众人饮雄黄酒。

晌午日头最是毒人,面对一桌的干糯食物,众人皆无食欲,于是慧本章由百度在清朝的生活吧首发娜灬ωǒ吆②手打珠命人摆桌的雪化酪凉食,受到皇室宗亲、文武大臣的一致赞誉。午膳毕,随后上的膳后甜品,慧珠亦花费了心思,将往日只单上的桑椹、樱桃、茯苓等适时地鲜果,切片盛在放有碎冰的玻璃碗里,再加上酸奶、葡萄干、红豆、绿豆等物制成鲜果刨冰,让众人一解暑热之气。

十三福晋食下碗里最后一勺刨冰,拭了拭嘴角道:“熹妃娘娘蕙质兰心,几样平时惯吃的吃食,经娘娘巧手一安排,清爽可口,食之再三回味。”酒足饭饱,众人来了精神头儿,毫不吝啬的对慧珠加以赞美之词。

这人一多,众人七嘴八舌的说来,少不得有些阿谀奉承之辈,简直将慧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倒让慧珠自个人首先不好意思了,却也只得一派大方的含笑应过。

无疑的,慧珠一副女主人做派自是惹的有心人眼眼红。只见本摇着一把绛紫色绣佛手团扇的李氏,不知何时换了一把精致的象牙扇在手里;一前一后打扇时,扇柄上的红蓝宝石在阳光下熠熠光辉,吸引了众人瞩目。

李氏见众人的目光纷纷投来,得意的抬高下额,已有细纹的丹凤眼斜看向慧珠,以扇掩嘴,“呵呵”笑道:“熹妃娘娘这些年来,处事做派是越发稳重大气了,可不比当年呀。就拿本宫手里的这把象牙扇来说,做工精细,这质材也是千里挑一,又是金星玻璃,又是红蓝宝石、玳瑁等物的,可不是能随意能送人的,也只有像娘娘这样位至景仁宫主位才行。”

众人暗自一琢磨此其中深意便已得知。慧珠以前是雍亲王府一位默默无闻的格格,入府八年无所出,容貌又不出众,家世在这些显贵眼里也无异于平民。这样一位小家小户出身的小妾室,自是小家子气,手里头更是不可能有何好物什。李氏一番话明则夸赞,实则暗讽。

众人心头计较过,皆按下不发,等看看这位风头日渐,隐隐有专宠趋势的熹妃是如何应对,顺便再觑一下胤真对这两位地位相当的嫔妃是何种态度,他们也好各自思量。打定主意,众人作壁上观,目光在二妃之间游弋,再时不时对另一位夺嫡势头强劲的年氏母子投以关注的一瞥。

慧珠的心思想得倒没那么远,也懒得和李氏做口舌之争,遂打了太极拳,似和稀泥道:“齐妃谬赞了,这象牙扇,不过是本宫借花献佛之物。它原有两柄,皆为前些时候皇上赏给本宫的,本宫便做了五月节气物什,分别送予了年妃姐姐和齐妃你。”不料此言刚落,在座之人面色几变,诧异的微微瞠大双目,讶异的看向慧珠。

慧珠心下一惊,莫不是方才所言有误,忙面不改色的将一番话什细细回想,见无任何不妥,方气定神闲的摇起团扇,面含淡笑的回视众人。然,心定不过片刻,已然发现不对,正对面相坐的年、李二人面色青白相替,其中年氏莹莹噙泪的望着胤真,李氏用着吃人的怨恨目光瞪着她。

慧珠不解的瞟向胤真,即刻对上胤真不悦的眼光,心中更是疑云,就听胤真冷淡的说道:“那两柄从广州进献来的象牙扇,是朕赏给熹妃的。”年氏一听,垂下一双秋翦,含着缕落寞道:“熹妃妹妹好慷慨,皇上亲赏的私物也能随意送人????”

“咚啦——咚啦——”忽然震耳欲聋的打鼓声急促响进,两岸人声欢呼喧哗,年氏细柔的嗓音淹没在激荡的人声之中。

不知何时,八艘观赏船只退出视线,另有八艘以色彩分黄龙、白龙、红龙、蓝龙的各两艘龙舟映入眼睑,身穿各船服饰的八旗子弟已整装待发,两人一排坐于龙舟,姿势并进,姿态飒爽,赢得众人齐齐呐喊叫好。

“嘭——”的一声令下,龙舟飞驰而去,迅楫齐驰,掉如飞剑,霎时鼓声如雷。随着竞渡的展开,众人情绪逐渐热烈,龙舟上的鼓师犹是激动,只见他们手上动作愈发加快,鼓声混绕着打击乐响遍福海。渐渐的,龙舟速度进一步加快,鼓声乐声亦是激促,八艘龙舟已成你追我赶的趋势,场面气氛相当欢腾。

前世今生,慧珠何尝见过如此原滋原味的五月龙舟竞渡,早就脖子伸的老长,目不转睛的盯着夺旗之赛。余下宫妃贵妇亦然,平时她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难得有此次机会,也是瞩目凝视。

能在宫里生存的人无一不是拥有一颗七窍心神,只见圆明园总管太监躬身来禀:“皇上,终点的锦旗彩杆离这里有些远,不如往那边就近观赏,只是那里有些暑热,就怕您万金之躯受了热气。”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处地势不错,唯一有失的便是无树荫遮阳。

胤真观得众人心思,便允话道:“如此,去那边观看即是。”众人连声赞好,胤真复又看向年氏,皱眉说道:“年妃,那处无庇荫之地,你素来体虚,留在此处为好。”年氏眼眸闪过亮光,压抑着欢悦道:“谢皇上关心,只是福惠也看得正欢,臣妾不舍让他留下,所以臣妾母子愿陪着皇上一起。”见状,众人心里啧啧称奇,看来年氏母子是荣宠不衰。

这时张贵人上前一步,福身禀道:“婢妾有一两全其美之法,年妃娘娘和八阿哥可以近距离看夺旗一精彩场面,亦可躲过日头的直晒。”说着指向离圣驾二十米之遥的一处靠近湖面的地方。

众人看去,新觉那地不错,只是不能站在胤真身边而已。年氏无法,只得同意,一双妙目冷冷的睨了眼张贵人,方随众人一起起身前往。

不多时,四周呈现一片沸腾之景,只见黄龙,镶黄龙,白龙三艘龙船遥遥领先余下五艘,成夺胜之势,三艘龙舟亦不过相差分毫,就看龙头之人,谁能夺旗争胜。

“哄——”众人齐呼,唢呐声起,黄龙一马当先,一举夺旗!

“噗——”重物落水。

就在这激动人心的时刻,众人仍处兴奋之际,突然惊呼声。尖叫声齐齐想起,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俺这章不是想写这个,怎么写写的,内容就变了…周末愉快,腆着脸,票票啊)

第253章 可疑

“落水了!年妃娘娘落水了!”不知名的小太监扯着破锣嗓子尖声叫道。

眨眼间,呼嚎声乍起,年氏落水的消息好如平地一声惊雷砸下,惊得众人有些征楞的望着湖水里挣扎嘶叫的年氏难以回神。

扫了眼四周乱成一锅粥的众人,慧珠身形猛然一晃,急急推开围观的人群,厉声喝道:“水性好的,立刻给本宫下去救人!”说完,狠狠瞪了眼身旁几个脸色惨白的小太监,见他们警醒了省,跌跌撞撞的往湖畔那边跑,才舒缓了口气;眼一瞥,便注意到哭闹不止的福惠,忙对着身旁的素心说道:“你照顾好八阿哥,年妃母子决不能在圆明园出任何意外。”

素心明白个中厉害,顾不上给慧珠行礼退下,几个快步跑了上去,一把扯起呆坐在地上的嬷嬷,唬眼吓道:“竟然让八阿哥坐在地上哭,仔细了自个儿身上的皮。快抱起八阿哥,随我先避开人群。”嬷嬷也是个精明,只是被年氏落水的消息吓住了,这下稍一提点回了魂,二话不说抱过福惠在怀,警惕的朝周围看了看,一个激灵爬起身,忙跟着素心离开湖岸。

慧珠目视着素心三人向御帐的方向小跑去,调开目光就要挤到最前头看年氏的情况,却被小然子一声霍然拔高的“主子”给唤的一震,抚着胸口偏头一看,小然子正一脸怀疑的指着不远处的垂柳荫庇。

打眼看去,一个身形矮小,面目普通的无品级小太监正鬼鬼祟祟的趁乱混到对面沿岸去。慧珠脑海里飞快的过了一遍前因后果,也不知道想没想通顺,直接吩咐道:“小然子带上两个太监跟上,必要的时候,把他给绑缚了过来。”小然子谨慎的点了点头,转过身点了两个手里头的太监,便是跟去。

“救起来了,年妃娘娘救上岸了…不好,怎么昏过去了,来人啊…太医…”年氏获救的消息隔着众人的议论声传了过来。

不怠再想下去,慧珠忙摇头甩去不吉利的念头,抬头就见玉姚引着一抬软轿过来,后面似乎还跟着一名太医,不由暗叫一声“来的正好”,来不及赞赏玉姚几句,亲自带着软轿,太医匆匆往年氏获救的方位赶去。

簇拥的人潮见太医来了,纷纷让开路了,慧珠一行人二三十步已行至湖口,只听李氏咋咋呼呼的嚷道:“怎么弄得,叫个太医半天都没来…熹妃娘娘不是掌管圆明园一园子宫事,年妃娘娘落水后,就不见着她的人影,这到底成什么事呀?好端端的观个塞龙舟,又有侍卫、宫女太监一旁守着,怎么就落了水了?呀,八阿哥呢,怎么不见八阿哥…”

玉姚悄悄瞧了眼慧珠的神色,忽然深吸一口气,上前以身挡在前面,一面挥着前面的人墙,一面语似慌张的喊道:“让开!熹妃娘娘带了软轿、太医过来!快让开。”正小声就着李氏之言议论的众人瞬时噤声,齐齐回首看去。

李氏一见慧珠,面上焦急的神情一僵,旋即话锋一转,“哎约”一声道;“太好了,臣妾想着湖海离得远,一时半会太医是干不来的。这还是熹妃娘娘心细如尘,就像早知道一样,这么快就把太医,甚至是软轿也给备好了。”这话众人听出了味儿,怎么不过半会儿功夫,不但能请到了太医过来,还备了一台软轿过来?

慧珠心下一沉,明白此时不是反驳的时候,又瞟了眼面色铁青的胤镇,压下满肚子的鳖闷气,出言相禀道:“皇上,前方有栋小楼,不如先把年妃抬了过去,换了湿衣再喝完姜汤去下寒。至于八阿哥您不用担心,臣妾已命人把他送到御帐里待着了。”后宫宫妃之事,胤镇不好处理,这下见慧珠仔细的安排妥当,面色稍霁 道:“依熹妃所言”。

李氏听见胤真偏颇慧珠,气歪了一张脸,却只能隐忍不发,便拿了旁人撒气,对着搀扶她的张贵人使劲了戾气狠掐,也不管张贵人白皙的手背上已是冒了红血丝。

年氏身为贵妃,嫡兄又平叛有功,身份地位自是不一般,她落水昏迷不醒,今日的五月节宴也随之结束。而后胤真同软轿离开。慧珠留在湖海这边安排了善后事宜,又遣散了众人各自离开,这才有了空当好好想想年氏落水一事。

圆明园内她一人独大,这次五月节又是她一手安排,无论如何今日之事,她总是要当些责任,不过这责任却是可大可小。但是现在众人周知,年氏是在她掌管的地方落水,想要将事情化小,显然就不那么容易了。

想到这,慧珠当下打消了赶去救治年氏的小楼里,就近找了处凉亭歇下,忙差人去寻了小然子过来。

玉姚、玉娆二人心细,命了八名太监、四名宫女守在凉亭外,再备了花茶、凉碗、糕点等食奉至石桌上,又一人手持一把团扇为安静的为慧珠打凉。

慧珠钦了盏花茶,胸口那股气是消了一大半,心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思绪便有些飘散开来。

刚闻年氏落水,她心头曾闪过一个念头,年氏为了争宠故意落水引起胤真的怜惜,却随即被她否决;是想年羹尧刚打了胜仗,年氏又有儿子,根本没这个必要以命博宠,若是换作武氏、安氏还有这个可能。既然与年氏无关,那形迹可疑的太监便可说明是有人暗下黑手,只是不知这人的目的是为了陷害她;或是害了年氏以得到扶养福惠的机会;还是要置年氏母子于死地,不过是来不及对福惠下手?

而同时能在守卫森严的湖海下手,必是宫内宫外暗中勾结所致。其中能有这个能力与宫外势力相通的人,整个后宫只有四人:乌喇那拉氏、年氏、李氏、以及她,至多再算上生有皇子的耿氏......

正出神的想着,忽听外间大喝:“站住!”,慧珠回神一看,只见一名宫服不整的小太监被全身绑搏,口里塞着一口带着血的白布,十分狼狈的在两名太监的挟持下前身倒跪在地,一旁还躬身站着小然子。

眼皮子一撩,慧珠随意的摆摆手,侍立的太监忙放行;小然子使了个颜色,两名太监就架着人来到了凉亭石阶下。

行进一看,慧珠不由唬了一大跳,小太监胸膛处似有个血窟窿,正往外流着血水,深蓝色的宫服上已被染了大片。再一看,赫然入目的便是小然子手中滴着血的匕首!

小然子见慧珠面色有些苍白,下意识的缩了缩手中的匕首,解释道:“奴才见他和一人暗中接头,欲捉了两人,不想接头那人跑了,他见事情败露,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便要自杀。”这人果真可疑,慧珠暗自吁了口气,连声问道:“另外一人你看清楚了没?他们说了些什么?他可是与年妃落水有关?”

小然子跪地请罪道:“奴才无能,未能看清另一个人的样貌,只隐约听见他们说......你可以安心走了......家人已被安置到川陕什么的。”

一听此话,慧珠神情一凛,揣着丝紧张道:“给他松口,本宫有事问他。”小然子为难道:“主子,奴才不敢为他松口,只怕他一找

到机会就要自刎。”

慧珠不信,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这样一想,目光直直的打向那人,却见那人面如死灰,一双不大的三角眼布满了痛苦与绝望;许是因为伤口的疼痛,一张沾有血渍的面孔呈现一种极为狰狞扭曲的模样,口里不时发出呜呜的挣扎声,仿佛索命的厉鬼在阴森嚷叫。

慧珠心里打了个突,忙撇开视线,心有余悸的顺了顺胸口,只听一小太监的声音禀道:“熹妃娘娘,皇上让您即可去见驾。”慧珠抬头瞥了眼传话的小太监,略凝眉思索了下,起身说道:“把他一起带上,随本宫见驾。”

一路上,慧珠思绪有些纷杂混乱,不知带了这人究竟是对是错;若是按她一贯处事来说,决计不会插手其中,可这次不同,年氏落水的地方偏偏是圆明园,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实难从此脱身!只希望这次的阴谋不适针对她母子而来!

心想着,慧珠脚下的步子不禁有些虚浮,她不过是求一隅偏安,然而时至今日,她这条路是越走越远了;饶是她自己也不知何时,她已从棋外走入棋局。

不觉已行至小楼,慧珠挥手退下了通报的宫监,留得小然子等人在外,便拾阶入内。

初一进屋,刚来得及环视一眼屋室,见胤真背手负立于塌前,身后站着李氏、耿氏、武氏三妃以及两名太医。这时,年氏虚弱带着微喘的话什是时响起:“皇上,有人要害臣妾......有人推 ......臣妾......”

(这章有些不知道怎么写了,了了草草的,不大适合写这种内容的。。。。。。昨天写慧珠“不解只仔细想了,是有些过了,不过俺还是挺喜欢昨天那章的,写得顺手。)

第254章 中暑

“熹妃娘娘您怎么…”一声诧异的低呼从武氏口里发出,好半响,她才吞咽下诧异,嚅嚅其声道:“…您来了啊。”

慧珠目光冷冷的瞥了武氏一眼,径直朝胤真走去,至一步之遥跪地垂首道:“此次节宴是臣妾一人操办,年妃娘娘落水,臣妾自知难辞其过,方才留于福海安排宫务时,寻得一可疑之人,似乎与年妃娘娘落水有关。”

胤真转过身,垂眼凝视道:“熹妃,你首次操持节宴,出有意外倒情有可原;其后你又处理稳妥,也算有心弥补,你起来吧。”就这样,胤真完全是不按理出牌,慧珠压下心里讶异,见好就收的应声说道:“谢皇上宽宏,臣妾定当谨记此次之过。”

“啊,年妃娘娘!”武氏突然插口叫道。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武氏犹不自禁,垂泪匍匐榻前,嘤嘤抽泣道:“娘娘…呜呜,太医你快来看看看,怎么娘娘又昏迷了过去…娘娘,您的身子不好,万般受不得冷,现在却好端端的落了水…娘娘…您放心,那想害您的人,皇上一定不会放过!”

李氏怨毒的瞪了眼武氏,复又只步上前,一把拉起武氏,不阴不阳的劝道:“宁嫔妹妹,皇上英明,到底有没有人害年妃娘娘自能定夺。只是娘娘身子正虚,你挡在前面,不让太医来看怎行?”说着一脸怜惜的为武氏抹了抹泪痕道:“八阿哥还小,你又是年妃娘娘最亲近的姐妹,到时娘娘病倒了,八阿哥可得劳妹妹分神照顾下,你可别忧过了身子。”

武氏完全没想到李氏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怔愣在那里,盈盈泪珠垂挂于睫,好不惹人怜惜。

李氏一副视而不察的样子,继续一个劲的絮絮叨叨的劝慰着。

胤真不耐的冷声打断,命了太医重新为年氏诊脉,见年妃不过是一时体力不支方再次昏迷,遂目光厌烦的看向武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