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还有谁送信来?

顾怀袖刚刚接过来,一看见外面的字迹便愣了一下。

她让白露出去,看见了封着牛皮纸的火漆上头,竟然有一只蝉的图案。

心里生了警惕,便格外小心。

信封外面写着的乃是孙连翘的字,让人转顾怀袖亲启,可信封里面拆开,却是胤禛手书的密信。

这人疯了不成?

顾怀袖简直被胤禛的胆量给吓住了。

张廷玉是奉旨回京先来办事,可胤禛这个时候人还在热河,接了十八阿哥去了的消息就已经直接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在这种风起云涌的节骨眼上,竟然还能能给顾怀袖送密信?

然而一看信中所写,顾怀袖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子爷在塞外之时,多有偷窥皇帝起居之举,甚至在晚上悄悄划破了皇帝休息的帐篷,往内窥伺皇帝之行为。

康熙曾言太子与索额图之结党,令他未卜今日被鸩明日遇害,如今皇帝与太子之间的权力争夺与势力交锋,更在今日巡幸塞外的过程之中达到顶峰。皇帝宠爱十八皇子,十八皇子竟然忽然病故,而太子不仅面无伤心之色,还依旧纵情酒乐,在皇帝最伤心的时候,竟然悄悄窥伺康熙之一举一动!

试想半夜伤怀之时,竟然又见到自己的儿子隔着帐篷窥看自己,期冀着这个老头子什么时候去世,用心何其歹毒?

近乎就是当场,康熙便大怒不已,指着胤礽的鼻子斥骂大半夜,立刻将胤礽关了起来。

其后,从塞外拔营回热河途中,便已经有废太子之言,刚到热河更是差点连别的皇子也都遭殃。

胤禛此刻在那边因为太子的缘故,更不受皇帝的待见。

十三阿哥力保太子与自己的四哥,竟然遭致康熙盛怒之下的一顿鞭笞,卧病在床。

昔日风光的十三阿哥胤祥,转眼之间竟然与太子一个待遇,太子一党只剩下了胤禛一个……

其实事到如今,该说是四爷党了。

当日之事顾怀袖不得而知,信中也不会屡屡提及,只言太子被废,皇帝伤心不已,正所谓是一鼓作气器再而衰三而竭,打仗时候的士气是这个道理,康熙的心思也是一个道理。

当年一手栽培起太子来,康熙对儿子们的心血几乎都倾注在太子一个人的身上。

就像是农夫亲手种起来一片庄稼,忽然有一天这些庄稼都得病了,康熙一时之间愤怒不已,看见趴在庄稼上头的种种虫子,以为是虫病,实则那庄稼是烂到了根子里。

旁人都知道庄稼是没救了,可康熙不相信。

他亲手栽培起来的太子,就是他这一片庄稼,必定还留存有最后的一丝希望。

正所谓是“伏久者,飞必高;开先者,谢独早”,太子就是那个“开先者”,而胤禛则是“伏久者”。

今夜胤禛这一封信上只模糊地叙述了如今的事情,让顾怀袖对大局有个了解,如今谁都回来不了,京城这边的局势四爷虽有谋士,可顾怀袖这边也出不得差错。他更怕的乃是张廷玉忽然倒戈……

张廷玉先行回京,若京中有什么变故,谁先笼络住了张廷玉谁就能占得先机。

更何况,张廷玉乃是皇帝近臣。

胤禛的最后一句话是:且捧老八上位议禇,密信大学士马齐,此人胤禩一党,定谋先机而动。

“好歹毒的心肠……”

顾怀袖好歹对这一段的事情知道一点,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发展。

早先八阿哥其实就已经被张廷玉架空了在翰林院之中的势力,失了根基,翰林院乃是整个大清文臣高官专出之地,从里面出来的翰林起步都要当个四品官,比起下面芝麻小官上来的,可占据不少的优势。

满朝文武之中不少八爷的人,可新血补充不上来,八爷的势力就像是水中飘萍,很有一段时间不稳定。

可张廷玉前一阵佯装着又把翰林院的势力都还给了八爷,于是八爷心中大定,行事堪称是肆无忌惮。

如今胤禛前面跟顾怀袖说太子还死不透,康熙对太子还有个念想,可如今却要在这个时候推着八阿哥上位,分明就是陷害!

张廷玉刚回来,顾怀袖大半夜就接了这样的一封信,真真是要吓死个人。

胤禛说要密信大学士马齐,顾怀袖肯定不能真的这样干。

这种所谓的“密信”只能是暗示,至于背地里坑八阿哥的事情,还要翰林院之中发力。

好在张廷玉跟八爷太子爷都有仇,也不怕误伤了谁。

顾怀袖将这一封信给烧了,才慢慢缩回去跟张廷玉卧在了一起。

她这一回睡沉了,第二天张廷玉早早回来了去宫里做事,她竟然也不知道。

一直忙到第三天,康熙回銮,这才算是将废太子的事情落定了。

这一回跟着回来的,竟然还有三皇子胤祉的同母姐妹,也就是早年特别得皇上喜欢的十公主,不过嫁给了元朝忽必烈的后裔蒙古博尔济吉特氏的策凌,这一次远去也是见蒙古部族的首领,结果带了这么个纯愨公主回来。

太子被废,皇帝的意思很坚决,根本就没有经过什么阻拦,过了早先愤怒气急到近乎晕厥扑地的阶段,皇帝似乎就冷静了,平静了。

康熙甚至还一日下了两道圣旨,头一道圣旨让废太子胤礽搬出毓庆宫,住在养马的上驷院,举朝震惊,无数人想着太子应该是气数已尽。

哪里想到,所有人都觉得接下来会有大动作的时候,康熙的第二道圣旨就下来了——

这一回,是恩旨。

因为今年的中秋是在塞外过的,还没跟宫中的妃嫔大臣们共乐过,竟然下旨召集王公大臣以及京城诸位品级到了的命妇,在下旨的次日黄昏入宫。

王公大臣们陪着忽然感觉寂寞的康熙,而命妇们则陪着早年远嫁蒙古的和硕纯愨公主。

顾怀袖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便想到了林佳氏。

如今太子没戏了,林佳氏如何呢?

林佳氏的日子的确是不大好,可她满心都怀着期待。

一旦太子出事,就意味着四爷交给她的差事,她已经完美地完成了。

眼看着杀了自己儿子的凶手已经被圈禁,林佳氏近乎是喜极而泣,比之整个毓庆宫之中的栖栖遑遑,林佳氏高兴得不得了。

皇帝下令让大阿哥胤禵与四阿哥胤禛一起看守太子,毓庆宫这边的守卫也交给了胤禛,万不能允许任何人出入。

可林佳氏相信,“旁人不能出入,可四爷是看管毓庆宫的人,一定能出入的。”

碧秀只轻声道:“您小声着一些,事情还没结束呢。”

外头忽然热闹了起来,远远听得见有人说话的声音,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那声音竟然还越来越大了。

林佳氏皱眉道:“太子出了这样的事情,宫里难道不该是人人畏缩吗?怎么……怎么还喜气洋洋的?一定是太子作恶多端……所以人人称快吧?”

“主子,是今日皇上大宴群臣,还请了不少的命妇,说是君臣同乐,也给纯愨公主做面子的。”

碧秀解释着,又过来扶林佳氏,“您还是早点去睡了吧。”

睡?

林佳氏站定,却道:“这种时候我怎么能睡?事情已经办成了,四爷应该做当初答应过我的事情!我相信四爷今晚会来的,今晚命妇进宫,顾怀袖那贱人也要来的吧?不,我不能让她得意……她还不知道我是四爷的人吧?只怕是她以为我这个时候已经跟这宫里寻常的女人一样可怜了,哈哈哈……”

说着,林佳氏竟然大笑了起来。

她有一种阴谋得逞的感觉,爽快极了。

所有人都以为她林佳氏没救了,可只有她知道,自己抱到了最好的一棵大树!

这一回,她为四贝勒立下了这样大的功劳,四阿哥一定不会薄待了她。

此前林佳氏已经暗示过,希望日后四爷能收用了她,四爷也同意了。

早年她能改头换面进入太子爷的后院,今后就能改头换面进入四爷的后院。

哈哈哈……

到时候且看看顾怀袖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那贱人巴不得自己跟着太子一起毁灭,若是看见她距离荣华富贵更近了一步,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早些年被自己诬陷跟外男拉拉扯扯,即便是到了最后,顾贞观也选择了保护她这个大女儿,名义上将她逐出家门,实则是给她铺了一条通向荣华富贵的坦途。这些皇子皇孙,随便搭上一个,不就能够爬上去了吗?

没了太子,还有四爷,即便是往后没了四爷,就没有别的爷了吗?

只要她肯钻营,肯听话,宫里哪里没有路给她走?

顾怀袖从小被她压着,日后也要被她压着,生生世世,永不得翻身!

若有一日,她定要看着人将顾怀袖凌迟处死,划烂她一张脸,将她做成人彘,才能消心头之恨!

林佳氏想着,便朝着毓庆宫最后头的一排十间练功房里走去,月上中天,两边水池深深,莲花早已经开败了。

可是林佳氏的心情很好。

这里没有人,若是四爷来见她,正好。

林佳氏转身,笑盈盈地看着碧秀:“你去为我通传一下,就说妾身恭候着四爷呢。”

碧秀只波澜不惊地看着她,却一动不动,而是道:“主子,不必通传了,四爷今儿正要见您,也有另一位贵人,想要见见您呢。”

屋里很暗,不知道为什么只点了一盏昏暗的油灯,外头的金色龙爪菊已经开了很久,有了败落的征兆。

灯花爆了一下,林佳氏听见外面有说话的声音。

是四皇子。

他似乎拍了一下自己手里的佛珠,而后笑一声,声音低沉:“进去吧。”

紧接着,一道拉长的影子,被廊上挂着的灯笼光给照着,长长细细的一片,像是满池的蝎子,缓缓爬到了林佳氏的花盆底上。

那阴影很浓重,泼墨了一样。

是个女人,裹着披风,天已经见冷,她怕冷,早早地揣了手炉。

如今一到地方,便叫自己身后的宫女为自己除了石青色披风,于是身形高挑细瘦,又自带着风流韵致,纤细的手指头一勾,那披风除开的时候满室光华似乎都聚拢到了她的身上。

顾怀袖今天很漂亮,格外地。

今日进宫不见皇帝,只见纯愨公主,所以顾怀袖穿着白底玫瑰红刺银线团花莲纹绣的银红绸缎滚边褂子,连着下头胭脂红刺绣的百褶裙,只在腰部用刺绣八宝纹的腰带给收束起来,越发显得身段玲珑。

她一张明艳的脸庞,渐渐随着她进门的脚步,而在林佳氏眼前展现出来,妖魔鬼样一样扎人。

顾怀袖微微弯唇,宽袖遮着两手,松松抱着手炉,轻笑着叹一声:“大姐,三妹送你上路来了。”

☆、第二零六章 了断

皇上赐宴,自然是恩宠有加,顾怀袖不会不去。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原本想着早早进宫,结果刚刚入宫门跟张廷玉分开,竟然就被引路的小太监顺着右边的宫道引着往毓庆宫走。

苏培盛就在前面台阶上蹲着,旁边站着两个侍卫,一动不动。

兴许是觉得无聊,苏培盛嘴里叼着不知道哪里摸来的草芯子,手里把玩着一个透明的内雕岁寒三友图的鼻烟壶,正望着前头大红宫墙上的金色琉璃瓦出神。

顾怀袖面前的小太监瞧见了苏培盛,便上去喊了一声:“盛公公。”

“什么盛公公,往后要叫咱家苏公公,这都是给赐名儿的人了,你那舌头怎么长的?”

苏培盛一听不乐意了,呸了小太监一声,做完了这一切,才瞧见顾怀袖裹着披风站在后头,顿时“哎哟”了一声,朝着自己脸拍了一巴掌:“瞧奴才这眼力见儿,竟没见着姑奶奶您在后头,该死,该死。爷正等着您呢,说是您帮着办事儿,如今到了收利钱的时候了。”

顾怀袖只瞧着苏培盛那滑稽的模样,只浅浅笑了一下:“你们爷真是踩着刀尖在干活儿,你也干活儿吧。”

她扫了左右的侍卫一眼,见他们都没有扭过头来,心知这些都是胤禛的亲信,也不多言。

苏培盛也就是开个玩笑,如今太子倒霉,他们爷前一阵也差点被大怒之下的康熙爷给一刀砍了,可好歹挨过来了。如今看着八爷要倒霉了,苏培盛看自家爷表面上一副八风不动的表情,实则已经是将这一切都算计了起来。

高无庸前一阵才说了,得预备着给张二夫人办事儿了,苏培盛还不信,没想到赶巧撞在今天。

原本预备着顾怀袖回来的时候留人,没想到顾怀袖今日来得很早,索性直接将人朝着这边带,办完了事,也好让张二夫人这心里安定一些。

胤禛原是预备着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起来,八爷党那边的事情又还没搞定,太子倒过一次,再倒第二次太简单。

早早解决了林佳氏,免得这女人知道自己没办法没胤禛“收用”,回头来跟胤禛翻脸,又把太子狂疾的事情给捅出去,胤禛才是又被咬一口倒霉呢。

张廷瓒之事,也是胤禛的前车之鉴。

夜长梦多,能杀的时候杀了最好。

顾怀袖还是头一回进宫,也是头一回进毓庆宫。

她本是汉家女,寻常不入宫,就是年节里皇帝赐宴,张廷玉一般也不带着顾怀袖去。顾怀袖也不会去那些地方,尤其是宫里,她巴不得离这个吃人的地方越远越好。

可林佳氏很喜欢这个地方,她希图在这里求到一世的荣华富贵,万人钦羡。

也有无数无数的男人,进入了这个地方。

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不管是宗室贵族,还是天潢贵胄,他们一样地希望能站在他们能站着的最高的地方。

男人如此,女人如此。

顾怀袖不入紫禁城,一样如此。

人人都被一跟叫做“功名利禄”的鞭子驱赶着,虚荣,虚伪,伪善的面具下面藏着刻毒,淳美的酒液之中荡着杀机。

一切一切的罪孽,莫不从人性之中出来。

而女人,善妒。

她抬眼,上了台阶,旁边有宫女,四阿哥就靠着墙里面那一片阴影站着,身边似乎还有什么人,不过顾怀袖不认得,她只看向了四贝勒。

表面上胤禛信佛,精通佛法,四贝勒府里供奉着不少的佛像。

可是这一位皇子,用礼佛的手,做着恶鬼才做的事情。

他见了顾怀袖,将那佛珠朝着掌心里一搭,难得有心情笑,才道:“进去吧。”

进去吧。

所以顾怀袖现在就已经站在了林佳氏的面前。

厚厚的石青色披风退去的时候,顾怀袖分明地感觉到了几分秋寒。

不过只有薄薄的凉意,像是糯米糕外头裹着的一层酸甜果酱,很淡,可是味道很好。

也像是顾怀袖现在的心情,很淡,很平静。

想想距离顾瑶芳当日被送离顾家,已经过去了十七年。

十七年啊,女子的青春年华如流水一样从手指缝里过去。

十七年,当日家中两姐妹,一个成了太子的侧妃,一个成了张老先生的正妻。一个如今是阶下囚,一个高高在上俯瞰众生。

顾怀袖顿时觉得世界其实很奇妙。

她叫她大姐,只一个称呼,就将两个人都送到了很远很远的以前。

林佳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尚存有一线的希望,此刻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只回头看碧秀:“碧秀,碧秀,她怎么进来的?你说,你说啊!是不是四爷要给我报仇了?对,我要划花她的脸!”

碧秀怜悯的神情,还是那样淡淡地,她退了两步,而后侧身朝着顾怀袖一福,四阿哥的眼线,自然规矩极严,瞧着这一福身都是漂亮得很。

跟着林佳氏多少年了?

碧秀也不是没有犯过错,比如张廷瓒的那一次,可毕竟那是林佳氏自作主张,一时之间胤禛找不出能替换的人来,所以索性继续用碧秀。

碧秀一直都不是什么林佳氏的人,只是四爷提线木偶上面的“线”罢了。

顾怀袖都懒得摆手,斜了碧秀一眼,便轻笑:“起身吧,你是四爷的奴才,又不是我的奴才。”

林佳氏昏了头,花盆底一时没有踩稳,只觉得跟见了鬼一样,怔怔地又退了几步,“你们……你们……你们背叛了四爷不成?你们……”

胤禛一直在外面听着呢,听见这话,便笑了一声。

身边的高无庸听了,也是无奈地摇头,这女人也是可怜。

“大姐,游园一场繁华梦,该醒了。”

顾怀袖站在原地不曾动过,只用手掌感受着鎏金手炉外面华丽的纹饰,神情平静。

这样的称呼,真的是久违了。

林佳氏不想醒,繁华富贵之梦,这辈子都不要醒来!

她费尽心机到底是为了什么?当女人,不就是为了嫁进高门大户吗?

原以为成为才女,就能弥补样貌上的不如意,谁料想才名有了,可喜欢顾怀袖的人还是喜欢顾怀袖,林佳氏不甘心!

或者,现在已经可以重新叫她顾瑶芳了。

因为,这是一个将死之人。

自顾怀袖十岁落水被捞起来之后,顾瑶芳一直期待着的那种转变,终于开始了。

从小两姐妹就是一个老师,一样学塾里学东西,先生都夸赞着袖姐儿聪明,却都又说芳姐儿踏实肯用功。袖姐儿喜欢玩,可功课上不如自己,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自己不如顾怀袖聪明吗?

明明她长了顾怀袖两岁,可是却处处不如。

那一日顾怀袖与她一起在家里水池旁边画扇,袖姐儿跑过来嬉笑,看着她画的竹子,竟然说她画得难看。

顾瑶芳哪里能忍?

从来都是顾怀袖读书识字厉害,可写字画画总是丑得不行,一直没什么长进,如今竟然也敢来笑话她?

平时两姐妹打打闹闹,都没人觉得两姐妹不合,袖姐儿又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芳姐儿对她的不满也都一直藏着,在心里渐渐地酿起来。

结果在这一天,完完全全地爆发,她趁着没人看见,一把将袖姐儿推进了水里。

袖姐儿水性不好,年纪也小,小胳膊小腿儿哪里有十三岁的顾瑶芳力气大?

芳姐儿就这样按着她的头,死活不让三妹浮出水面,也不知道按了多久,一直等着人都动了,之前一直掐她手的手指也僵硬下来,顾瑶芳才缓缓地放开手。

之后巨大的恐惧就将她整个人填满了,她把扇子抛进了水中,然后自己跑开了。

顾瑶芳那个时候年纪小,可也已经读过了书,书里的世界比顾贞观呈现给她的世界大多了。

她隐藏着自己的情绪,回了自己的屋,青溪问她干什么回来,顾瑶芳便说三妹画扇缺了一根湖笔,所以回来拿。

接着,顾瑶芳带着青溪一起往园子里去,佯作奇怪地问三妹哪里去了。

她的三妹,就浮在旁边的水面上,很快就被顾瑶芳惊恐地发现。

丫鬟们大喊着“三姑娘落水了”“快来人啊”,顾瑶芳也跟着大喊大叫起来。

不一会儿就有小厮过来,连忙将已经到了池中的人给捞了起来,结果发现人都没了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