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桥把杂志放在杂物上方,随口说,“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时尚。”

这还是秦雨松头回花20元买本广告多于内容的杂志。

他说,“你先吃,我去下面条。”

先打了两只蛋进去,秦雨松才想到还没放面饼,赶紧又把鸡蛋捞出来,锅里成了摊蛋花汤。倒掉重来,这次总算按着次序来了,面条不软不硬,蛋是溏心的。

周桥还没开动,靠在沙发上默默地喝啤酒。

秦雨松看周桥没头没脑喝了一大口汤,连忙提醒,“小心烫!”

周桥舌头火辣辣的,还下意识地把汤咽了下去,那股火线沿着喉咙直冲进胃里,烫得泪水噗地流下来。

秦雨松赶紧倒了杯水给她,“干吗不吐出来,你多大了,还要人教。”

周桥含泪看了他一眼,实在说不出话,没事煮这么烫干吗。

床是一米二的单人床,周桥可以选择睡沙发,或者秦雨松睡沙发,还可以两人在床上挤一挤,好在都不是胖子。都送上门了,周桥没想过独善其身,拿出内衣说,“我去洗澡。”

秦雨松拿不准要不要趁人之危,虽然不是没做过,但在外地和在自己家,还是略有些区别。最后做个正人君子的念头占了上风,在她心里,他应该已经是色鬼加刻薄成性的中年男人,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她才会躲到他这来,偶尔让她意外一次吧。

秦雨松打开电脑,看了会新闻,估计周桥已经睡着了,才轻手轻脚抱了床薄被在沙发上。他洗过澡出来,也没开厅里的灯,借着窗外的光线往被子里一钻,顿时凝住了。温香满怀,他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才好。

周桥不明白他在想什么,黑灯瞎火里送上她的吻。

纠缠了半天,秦雨松扳开她八爪鱼似的手脚,半坐着大口呼吸说,“不用勉强,朋友之间偶尔帮个忙是应该的。”周桥习惯了黑暗,能看到他的喉结上上下下。她跟着起来,跨坐在他腿上,抱着他脖子轻声说,“各取所需,我不勉强,你呢?”

她极尽挑逗,秦雨松浑身是火,忍不住想占上风。

翻滚中沙发太窄,两人一上一下地掉到地上。虽然周桥倒在秦雨松身上,但他似乎听到她闷哼了一声,大概磕在茶几上了,慌里慌张地问,“哪里撞痛了?”周桥揉着自己的额头,“没事。”

秦雨松听着是撞到了,伸手去开灯,被周桥拦住了,“窗帘没拉。”

他用被子裹住她,连人带被抱到窗边。摸上去有些肿,幸好没破皮,他松了口气,想把她抱回沙发。

周桥小声说,“外面真好看。”

秦雨松当初买这套小公寓就是因为从高处看下去有种万家灯火的味道,让人心胸开朗。

周桥的声音越来越低,“我们把那张长椅搬过来……做?”

这主意……不错……

秦雨松在周桥额头被撞的地方吻了很久,轻轻的,以吻抚平那处伤痕般。她无声地接受他的抚慰,乖乖缩在他怀里,双手抱着他的腰。他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不痛啊,对不起,真的不是故意想伤害你,慢慢来……

城市的夜空久已看不到繁星,但这么多窗户后面,总有不少温馨的灯光吧,即使这边的灯暗了,那边的仍然暖暖地放出光芒……

第九章 流年

周桥住了两天后,秦雨松有些明白她前段婚姻失败的原因。他真的……没见过这么不爱做饭的女人,而且还乱花钱。第一天他回家,床上用品置换一新,颜色雅致,花纹大方。没看到价格前,他挺满意的;等看到茶几上的发票,他觉得商场乱标价,原来不是没道理,反正有人买。

“又没跟你报销,你就当没看见。”周桥穿着他的衬衫,捧着笔记本电脑头也不抬。

厨房里他早上离开时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秦雨松摇了摇头,算了,她是客人,没有客人干家务的理。可是,换下来的床单被套,都已洗净晒干,折得有棱有角等待被放进柜子,也不能说她懒。

“午饭吃什么了?”

“叫了外卖。对了,过午不食,我不吃晚饭,不用管我的饭。”

她对着电脑目不转睛,秦雨松坐到她旁边,社会新闻,有那么好看吗?

“有心事?”秦雨松试探着问。

“没有。”她合上电脑,“来,我帮你看手相。”

秦雨松手指很长,看上去特别大。周桥伸出自己的手比了一比,小了两个圈。

周桥看了他左手掌心的纹路,又看右手的,沉吟不语。秦雨松笑道,“都说男看左,女看右,你怎么两只手都看?”周桥解释,“左手是先天的运气,右手是后天的努力,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德五读书。”

周桥伸指划过秦雨松的掌心,她没涂指甲油,指甲剪得短短的,指尖透着淡粉色。他的手瑟缩了一下,周桥以为他痒,歉意地笑笑,“你看,这条是生命线,你一定长命百岁,无病无灾。事业线也很好,你有天分,也有勤力,将来越做越好。”她顿了顿,“这是感情线,大概要结两次婚,25岁前桃花比较好,到中年就稳定了。”

秦雨松听她说得头头是道,不以为然地笑,不就掌纹,哪来那么多讲究,女孩子才喜欢研究这个,事在人为,知道了又怎么样,难道听天由命任由老天捉弄?他转移话题,“你一点都不胖,出去吃晚饭吧,当陪我?”

听到出去晚饭,周桥恹恹地说,“对不起,我不想出去。”

秦雨松看她失去了刚才的兴致,心下微动,“我也会看手相,帮你看看?”他装模作样看了会,她的手很柔软,掌心纹路清晰。但按她刚才的说法,手相算不上好,主要是生命线比较短,感情线虽然长,当中断开了。只有事业线值得一说,又直又长,可按她宅在家里的状态,要说大展鸿图似乎略为讽刺。

秦雨松久久不言,周桥想抽回手,“别看了,我的命我知道。”

她神色黯淡,秦雨松用了点力,握住了她的手,端详着她的脸,“你天庭饱满,眉眼开朗,鼻口端正,将来儿女成双,后福无穷,一直活到百来岁,笑着过去。”这明显的安慰之辞,让周桥绽开了个调皮的笑,“姑舅欢喜,夫妻和睦,早生贵子,儿孙满堂,一生有钱,无忧无虑到老。”秦雨松含笑说,“对啊,有人比我先看出来了吗?”周桥点头,“早十年就有相面的说过了,那天我和……同学去……玩,迎面有人叫住我,这位大姐,让我来帮你看个相,上述判语就是她下的。”她说,“所以,谢谢你的美言,但是天机早已泄露,不能给你礼金了。”

秦雨松飞快地凑上去,在她唇上啄了口,又飞快地退回去,“不给,我自己拿。”

周桥蜷起腿,用小腿在他大腿上蹭来蹭去,“我本来打算好好谢你,谁知道你只要那一点点,那我也没办法了,勉强是没有幸福的……”她的睫毛半垂,语声越来越低。

秦雨松按住她的腿,“给吧给吧。”

周桥先哈地笑出来,“行了,不玩了,你去吃晚饭。”

秦雨松闹了会,也懒得出门,下厨煮了一大碗方便面,打了两只鸡蛋在里面,端着坐在周桥不远的地方吃。

方便面的可怕就在于,明明知道它不健康,可香味就是引着人想吃口面喝口汤。周桥说,“过来,给我尝尝。”秦雨松不动,“过午不食。”周桥说,“只吃一口。”秦雨桥哼着说,“你说过不吃晚饭。”他故意吃出声音,“出前一丁麻油味的,闻着香,吃上去更香!”

周桥团了个小纸团,朝秦雨松扔过去,“给不给?”

秦雨松摇头,“我威武不能屈。”看着周桥的脸色,他又说,“但我还没到坐怀不乱的地步,如果女孩子求我,我一般就答应了。”周桥翻个白眼,“行了,我求你给我吃一口,好不好。”秦雨松觉得逗够了,慢吞吞过去,“虽然你的语气不大好,不过我大人大量不计较,来,吃面。”他挟了几根面条给周桥,“其实更好吃的是鸡蛋,这可是有机鸡蛋,昨天你也吃到的,黄是溏心的,又软又香。”周桥又翻个白眼,“别吹牛了,等我尝完再下评语。”

尝尝这,尝尝那,一会一碗面没有了。

秦雨松就是想喂饱周桥,没想到两个人一起吃,堪称风卷残云。

他问,“还要吗?”

周桥皱成了苦瓜脸,“据说吃方便面最容易胖,你害我……”

秦雨松把她抱在膝上,“你一点都不胖,我保证。你看,我还抱得动你。”

周桥敢肯定,她翻着翻着总有一天成三白眼,“你什么个子,我什么个子,要是你抱不动我,我得胖成什么样啊?”秦雨松但笑不语。

半夜周桥做了噩梦,醒过来才发现是秦雨松把她抱得太紧的缘故。被他的胳膊结结实实箍住,她几乎透不过气,但因为才做过可怕的梦,反而觉得这样也可以。她微微挣了几下,立即感觉到枕边人身体的变化。咳……这不是吃饱了才睡的,怎么还会……她把脸深埋进枕头。

第十章 好意

秦雨松从周桥脖子下慢慢抽出自己的胳膊。床太小,他不胖,可也是男人体格,平时一个人已经占了床的大部分。现在多出周桥,他真怕又把她摔着。他已经让她摔过一次,不想再有第二次。

周桥虽然没有辗转反侧,但这几天肯定没睡好,秦雨松不清楚她是不适应,还是有心事。包括昨晚,直到黎明她才入梦,此刻倒呼吸平静,是睡熟的样子。他掩上卧室的门,升起厨房的百叶窗,窗外乌云密布,一场大雨在酝酿中。

秦雨松从冰箱里拿出牛肉,切成小块,过水,放入葱姜,倒点黄酒,煮沸后倒进炖盅。眼看必须出门了,他匆匆换了衣服,随手在超市购物小票后面写上:锅里有牛肉汤,请在我出差回来前赏脸喝光。

秦雨松锁门前又瞧了眼餐桌,字条放在最中央,她应该能看到吧?

周桥被打雷声吵醒时,雨点已经劈里啪啦爆豆般敲在玻璃窗上。她急忙跳下床,扑到窗边时才想到这不是自己的家。窗户关紧了,虽然拉开了窗帘,房里仍是一片昏暗,她打了个呵欠,又躺倒在沙发上,下雨是最好的睡觉理由——天要叫人歇着。

随着沙发震动几次,周桥才反应过来,手机在响,来自于沙发上的沙滩裤里。

反正也不方便帮秦雨松接电话,周桥只当没听见,继续闷头大睡。但手机响个不停,被打断的睡意很难接上,她忍不住爬起来从裤兜里翻出那只闹腾不停的家伙,想按掉算了。掏的时候一不小心,手机接通了。

周桥无语地听完电话,秦雨松真衰啊。她也算走南闯北过,但最多只是延误,居然他遇到航班取消。那边很礼貌地把皮球踢走了,“麻烦您尽快通知到秦先生本人,谢谢!”

他在什么公司工作?周桥努力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还好,她捡到过一张他的名片,那时在黄山,他付钱时从皮夹里掉出来的。放在哪里了?她翻了半天,在手提包的夹袋里找到,“我找秦雨松先生。”

接电话的女孩子问,“秦总在开会,请问我可以知道是谁在找他吗?”

周桥犹豫片刻,总不能直说他把手机拉在家里,“我是……客户,有点事找他。”

“可以让销售部其他同事帮你吗?”

“不用。”周桥又问,“他……什么时候出会议室?”

“不清楚。要不您留个电话,等他出来给您回电?”

“就说周小姐找。”

对方周到地问,“他知道您是哪位吗?”

周桥说,“应该知道。”

挂掉电话,周桥闻到厨房飘来的香味,像是肉汤的。她看到了桌上的留言,算……有点感动。他嘲弄过她经常吃洋快餐,但他只是五十步笑一百步,在外面吃的次数远多过自己动手做的。

提前一小时有个航班还有空位,应该还来得及,如果打的把手机送去他公司,不影响原来的行程安排,否则就要等到下午四点半……周桥跳起来,飞也似的刷牙洗脸,边穿衣服边帮秦雨松订座位。

找不到伞,看着雨小多了,她冒雨冲到外面。等车的几分钟,身上半湿了,幸好已经错过上班高峰,没多久就叫到了车。

她怕错过秦雨松出来的时间,又打电话去他公司留了次言。

“嗯,周小姐请秦总出来马上回电。”

周桥知道不能再说了,对方已经有丝不耐烦。

她看着路边后退的树轻叹了口气,希望来得及,否则等他发现没带手机回家去拿,两下差开就要误航班了。

周桥到了大厦楼下,再次打电话上去,这回是秦雨松自己接的。

听到是她,他微微压低了嗓子,“什么事?”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又催道,“快说,我在忙。”周桥说,“你没带手机,帮你送过来了,现在我在下面。原来的航班取消了,帮你订了十一点半的。”他说,“我马上下来。”

等了几分钟,果然秦雨松大步流星出来了。拿了手机,他扔下句“谢谢”,头也不回又进去了。雨差不多停了,周桥仰头看了看,乌云开始散了,露出一角碧蓝的天空,还有五天。

等她回到秦家时,天空已经完全放晴。

周桥痛快地冲了个澡,一口气喝了三碗牛肉汤,然后舒服地打了个嗝。

秦雨松打开门,借楼道的亮光能看见客厅墙上的钟显示的时间。好家伙,从上午11点半到晚上11点半,这一天的十二个小时无声无息过去了。晚饭在客户那吃的,喝了太多的酒,下飞机时只能打的,连自己都能闻到酒气冲天。

他不想这样吵醒周桥,说不定她还在生气。

秦雨松眼前浮起白天周桥解释来意时的表情,她是生气了。

他洗澡时差点靠在墙上睡着,跌跌冲冲回到房里,倒在床上时才发现没有人。

周桥不在。

秦雨松腾地坐起,酒也醒了几分,人呢?开了灯到处找,客厅没有,厨房和浴室更不可能有了。卧室?总共十几平方的地方,除了床之外没什么了。他打开衣柜,虽然周桥不可能缩在里面。

“你在干吗?”

他转过身,周桥从窗帘里探出头,双眼带着没睡醒的迷茫。

“怎么不在床上睡?”秦雨松缓慢地说,不想露出醉态。

“飘窗也挺舒服的。”

秦雨松过去想抱起她,但脚下一软,差点栽倒。周桥伶俐地扶起他,半拖半拉走到床边,刚松了口气,被他拽倒在床上。

他还没做什么,酒精打败了他。

抓着周桥的手,秦雨松沉沉睡去。

第二天周桥说有事要回一次老家,时间在三天后。

“我送你去。”秦雨松翻看自己的行程,今年的年假还有很多没用掉;浙江跑个来回,让车活动下筋骨,总在高架上堵车,快积炭了。他抬头发现周桥在若有所思,“怎么了?”

周桥摇摇头,“没事,麻烦你了。”她想,有些事到时再说吧。

第十一章 挨打

车疾驰在高速公路上,秦雨松把频道调到交通台。特别热闹也特别吵,周桥的太阳穴跟着剥剥作跳。离开上海已远,音乐台信号很差,她问,“可以听CD吗?”

秦雨松找出不少碟,“你挑吧。”

她翻了下,都是热门歌手,Lady gaga,Beyonce,甚至还有张Justin Bieber的《my world 2.0》,秦雨松的年纪是他的一倍那么大,是真的欣赏吗?瞄到她嘴角那丝笑意,秦雨松有些心虚,“就是……有时候为了找话题,想尽量了解别人喜欢的东西,还有喜欢的原因,可以和别人聊得深些。”还有,一个人成功有他/她的道理,而不同的境界里有互通的地方,可以提醒他不要固步自封。

周桥挑了张Michael Jackson的专辑,“You are not alone”悠悠而来。也许歌词触动心境,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了。等歌结束,秦雨松摆脱什么似地说,“到了那放下你就行?”

周桥仿佛还沉浸在歌的氛围中,秦雨松又问了遍,她才听清,“对,放下我你马上走。”

神秘兮兮的,秦雨松突然意识到,也许她不方便被别人看见他的存在,有种不是滋味的感觉油然而生。报复他那天在公司楼下对她的冷淡吗?应该不是,秦雨松没自恋到认为周桥对他情深得斤斤计较,那次只是伤到了她的自尊吧。在情爱上她一直冷静,有固然好,没有也不强求。

秦雨松觉得,假如周桥的反应热些,如同别的女人一样要求说法,说不定他真的会破功,尝试再来一次。

可她没有。

周桥靠在座位上,看着窗外,用CD盒轻磕着下巴。

秦雨松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她穿着宽松的T恤,牛仔裤运动鞋,连随身的包都没带,一付撒腿就能跑的架势。但她长得真是好,鼻子挺秀,紧紧抿着的嘴又小又厚,还有她的眼睛——他喜欢这样的美。

只是他也怕了她的脾气,每次都在无声无息间爆发了。

快到她说的地点时,周桥突然抬起头,认真地说,“记住,我下车后你马上走。”

秦雨松应了声。

她跳下车,走得飞快。

秦雨松看清她的去向,把车停在路边,悄悄地跟上去。他对地形不熟,在下一个十字路口失去了她的踪影。站在街上东张西望,秦雨松发现有两人脚步匆匆往同一方向去,他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十几分钟后他看到了周桥,她被人拦住了。她微微低着头,像在听他们说话,但双手紧握成拳,又放开。第二次握紧时,她拔腿就跑。秦雨松连忙追过去,周桥跑得飞快,慌张到夺路的地步。

在周桥被他们拉住时,秦雨松终于追上来了。他推开其中两人,“干什么,已经打110了!”他又被人更用力地推开,“少管闲事!”

秦雨松不记得自己上次打架是什么时候,可能三十年前。他莫名其妙陷入了以一当三的混战,到了最后只知道疯狂地挡住这些人,不让他们去追周桥。他木然擦去流进眼睛的血,不然看不清周围;保护好胸腹,否则一不当心就是重伤;但他们到底有多少人,怎么落在身上的拳脚越来越多,直到他已经趴下了,仍然没停。

秦雨松似乎听到警车的呼啸声,又有人拍他的脸,问他名字。有瞬间他沉入了昏迷,接着是车上的颠簸,浑身的骨头都在疼,有想吐的感觉。有人熟练地把他的脸转向一边,然后他真的吐了,先是喷射性的呕吐,再是液体有气没力地从嘴边流下去。好不容易到了,他被放在推车上送进急诊室,这时来了个女人,嘤嘤嘤抓住空档一直问,“你是谁?”“和小桥怎么认识的?”“你没事吧?”

秦雨松很想大吼一声“我有事!”,但出嘴巴的仍是呕吐物,好像连胆汁胃液都要吐出来了。

有人翻开他的眼皮,用小电筒照了照左右瞳孔,大声地叫道,“秦雨松?”

他条件反射地应了声。

然后是毫无感情的医嘱,“先去做CT。”

秦雨松觉得脚很冷。他们脱掉了他的鞋和袜子,虽然是夏天,空调却很冷,薄薄一层布只盖住了他大半个身体,光脚伸在外面。经过走道和电梯时,旁边的人都向他投以惧怕和好奇的目光,“这人怎么了?”推车的护工介绍□般说,“打架呗。”随之响起一片议论声,“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冲动。”

秦雨松不能控制地一阵阵打恶,全身打着颤,周桥呢?她在哪?

他想起来了,在他推开拉着她的人的同时,她就跑了。

甚至没回头看他一眼。

不知道在她心中,他到底是什么人?那些甜蜜的亲吻和拥抱,原来只是身体的需要,没有发自内心的一点点真情吗?

冷,他想不明白,想拉住她问个明白,“周~桥~”

有人凑过来,“她还有点事,一会就过来。你没事吧?”

秦雨松又陷入了昏迷。

眼前的黑暗渐渐退去,秦雨松先看到了窗外的夕阳,火烧般的云彩聚集在它旁边。他努力转过头,看到张年轻女人的脸,那是一直在追问他是谁的人,“你是谁?”

那个女人笑眯眯地答非所问,“放心,医生说了,主要是皮外伤,头部受了震荡,但是CT结果没什么大碍。今晚可能还会吐,醒过来就没有大事了。”床上猪头般的脸,因为想皱眉而整张脸皱成了一团,她继续说,“我叫纪佳茹,是周桥的好朋友,她有事走不开,所以叫我到医院来陪你。”

秦雨松一开口就觉得嗓子像刀割一样痛,“她有什么事?”

纪佳茹拿棉花棒醮了水,替他抹在唇上,“看你的嘴都裂开了,但是医生说不能喝水。”在他的怒目而视下,她才轻快地说,“谢谢老天保佑,有你帮忙她还是及时赶上开庭了。终审已经下来,以后就好了。你们会结婚吧?”

秦雨松的头又晕又痛,这女人说话没个条理,讲了半天他仍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而且她反而盘问起他,“你是做什么的?”“你们怎么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