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桥什么愿都没许,故作神秘,“说了就不灵了。”

吴冉冉拈起一抹蛋糕,“周桥姐,我们是安静地玩,还是玩大点?”崔芷芳知道玩大是掷蛋糕,说不定小表姐会生气,而且听秦雨松刚才的意思,像在怀疑她们私下时常胡闹,连忙劝阻,“冉冉,蛋糕这么漂亮,我们还是切了吃吧。”吴冉冉三下两下舔掉指头上的奶油,“很好吃。”

周桥不喜欢唱歌,更不喜欢玩色子,葛小永提议打牌。顾冬海叫服务员开了两箱啤酒,一枝枝摆在桌上,“都是朋友,我们不来钱,赢了输了伤感情,喝酒吧。”吴冉冉“啊”地叫道,“我不会喝酒,能找别人替吗?”顾冬海说行,反正这里有三个男人,你找谁替都行。吴冉冉看了圈,“怎么办?周桥姐,我最喜欢的人是你……”顾冬海拍手大笑,“表白了!”

秦雨松冷眼旁观,他们嘻嘻哈哈,周桥虽然投入程度没别人高,但也言笑晏晏。连顾冬海玩笑似的敲她的额头,她也没生气的意思,只是往葛小永靠近了些。再有出错牌或者敬酒,葛小永挡在前面,看得秦雨松一阵气闷——葛小永叫她周桥姐,果然护着她的样子比亲兄弟还认真。

秦雨松专心打牌。他记性好,十以上的牌记得清清楚楚,除了周桥别人输得落花流水,吴冉冉先招白旗叫暂停,“唱会歌,让我这胃缓缓劲。”她拉着顾冬海对唱,葛小永坐在点歌的位置,问周桥、崔芷芳想唱什么。

吴冉冉连唱了几首粤语歌,崔芷芳唱了首英文歌,顾冬海摇头,“为什么不唱国语的?自己的语言才能唱出味道。”说时他点了首“为你钟情”,唱得深情款款,中间还献了朵玫瑰给周桥。

玩到十点多,崔芷芳家里来了几个电话催回家,周桥也帮着说阿姨是小学老师,对女儿管教很严,顾冬海虽然有些扫兴,但也没勉强大家。葛小永和崔芷芳顺路,秦雨松又和周桥住得近,顺理成章分头走。

秦雨松坐在出租车副驾位,听见葛小永关照后排的周桥到家给他发个短信,不由暗暗推测两人的关系,突然间又回过神,她又不是他什么人。

一路上两人没说话。

周桥在家的巷口下了车,彼此连礼貌上的告别都没有。

路灯把她的身影拉得特别纤长,然后没入黑暗。

车又跑到大马路时,秦雨松叫司机停了车。他匆匆往回走,谁知在巷口迎面遇到周桥。

“你?!”两人同时认出对方。

“怎么了?”秦雨松问,以为她约了人赶下一场,心里像蚂蚁咬一样。周桥说,“胃有点疼。”等走到光亮的地方,他才发现她额头汗津津的,嘴唇淡如纸色。可周桥执意不肯去医院,秦雨松只好买了两盒药,陪她往回走。

快到家门周桥身子往下一溜,是坚持不住了。

秦雨松赶紧抄起她,心急如撩时又踩到猫,凄厉的叫声害他差点把钥匙别断在锁里。

他早知道,她什么都会,就是不会照顾自己。

第十七章 和好

秦雨松把周桥抱到床上,倒了热水让她吃药。先吃的胃舒平,又喝了两口胃泰冲剂,药味太浓,顿时胃里的东西全造反了。她用力捂住嘴冲向洗手间,暖烘烘的液体已经从指缝里溢出来。

周桥怕被秦雨松看到自己的狼狈相,进去就锁上了门。然后再也控制不住,她伏在台盆上大吐特吐,直吐到浑身是汗,眼前发黑。

秦雨松能听见她的折腾声,每次吐完会停一会,接着是冲洗声,反复数次,最后悄无声息。他不放心,拍了半天的门,里面她的声音低沉嘶哑,“我没事。”过会又说,“你走吧。”

吐光了就舒服了,周桥开始发冷,寒气从后背升起来,上下排牙齿嗑嗑噔噔。她扶着洗手台,慢慢蹭到门口。门一开,先进入眼睛的是他的鞋,她闪过个念头:这人算最整齐的单身汉吧,鞋擦得很干净。

她不想原谅他,但意志的坚强和身体的健康有相应的正比。在他扶着她又躺下时,她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无言地说冷。他用被子裹住她,“我去拿被子。”她还是冷,秦雨松犹豫两秒,钻进被窝抱住她,“我不会伤害你,再信我一次。”

她动也不动,但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呼吸慢慢平稳。秦雨松放下心,开头还提着精神准备周桥要喝水什么的,但眼皮越来越重,终于忍不住睡着了。醒来满室光亮,周桥的脸贴在他胸口,双手环住他的腰,仍是沉睡中。他小心翼翼摸到手机,原来已经九点,但是阴天,正宜睡懒觉。

秦雨松安心地睡着了。

两人在下午两点才前后醒来。周桥没说什么,起床洗澡。她在浴缸里泡了很久,出来才发现床上被单都换上了干净的,房里飘着白米粥的香味,楼下收音机在洗衣机的旋转声中沙沙放老歌,

“我会爱你

你会爱我

只是因为寂寞

会爱上你因为我寂寞

虽然我从来不说

我不说你也会懂

而且

感情的事你我都脆弱

谈到未来的生活

我们对自己都没有把握

……”

秦雨松在窗边接电话,听见楼上的动静,抬头看着她,掩住手机问,“好点了吗?”

周桥笑笑,作个手势表示“你忙”。她又躺回床上,这段时期加班太多,太累,也许是胸口赌着一口气,非要做出点东西,所以身体感觉到压力,发出警示。

秦雨松上来,探了探她的额头,还好,是正常的体温,“我先走了,一会再过来看你?”

周桥点点头。

他再过来是很晚了。周桥睡得昏昏沉沉,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地开了灯。他被光亮吓了跳,“吵醒你了?”周桥摇头,迟钝地问,“你怎么来了?”他讷讷地说,“今天有些事要处理,本来想不过来了,但说过会过来,……”周桥的头更重了,打断他的话,“几点了?”

“11点23分。”

周桥打了个呵欠,往床边挪了点位置。她拍了拍,“快睡吧。”

这种引狼入室的行为很快得到回应,几分钟后他试探着开始吻她。他的唇有点冷,带着薄荷的清凉,周桥还闻到沐浴液的香味。她躲闪着嘟囔道,“都洗过了还赶过来干什么?”秦雨松不语,他确实是睡下才决定还是应该来。

他改吻她的脖颈,她忍不住笑了,“嗳,很痒。”更坏的是他用腿抵住她的柔软,周桥轻轻地喊了声,完全醒了。她还以热烈的亲吻,含糊的喘息在彼此耳边放大,在黑暗里让人莫名心悸。

没多久秦雨松突然停下来。他用手肘支撑住自己,带着几分懊恼说,“对不起。”

周桥噗地笑了。

这笑声让他僵在那里,幸好只在片刻后她就把他从窘态里解放出来,“我几时说过要一次吃到撑了?以后有的是表现机会,乖,睡吧。”

秦雨松没敢和周桥讨论以后,当然她好到不能再好。像是打定主意要给他一场人生的盛宴,只要有时间见面,她给他的都特别好。她高兴起来如同最温柔的妻子,帮他熨衬衫,准备出差的行李箱,甚至做菜——他没想到她会做一桌好菜;她安排每次相聚的节目,看电影,音乐会,话剧,有回还拿了把吉他边弹边唱——他也没想到她能唱得那么动听;最刺激他的当然是那件事,她放肆而狂野,什么都愿意为他做。

但是秦雨松不敢和她讨论以后,不管他有没有勇气做承诺,至少在她那面,完全没有在期待。她忙忙碌碌,经常外出,而且是和那个葛小永一起。秦雨松心目中的妻子,总不会是他根本不知道她在做什么的。

周桥说,“我也没有问你整天做的事。”

秦雨松每到这种时候就觉得沟通无能,“可我能做的就是上班而已。”

周桥说,“我也在忙工作。”

秦雨松无奈地笑,“你应该不愁生活。”

周桥把脸贴在他胸口,“要是整天在一起,我们很快会厌倦这种生活,还是各忙各的,让快乐更长久。”她这么说,让秦雨松更担心。他一直没忘记,她在紧要关头扔下他,取舍得太快,几乎没有女性特有的软弱。如果有一天,她不再需要他,相信她不会因为他的意愿而改变。

周桥说,“我当你是朋友,让你开心,然后你也让我开心。就这样,没有现实的负担,也没有格外的要求,高高兴兴在一起。你想离开时,我也不勉强你留下。”

秦雨松由小到大,坚信做人要把主动权拿在手里,也不明白自己怎么陷进了现在的局面,面对周桥竟然施展不开手脚。

她仰头对他一笑,“现在多好。”

他虽然想说好个屁啊,但出于男人的自尊,也只能说是。

第十八章 情人

吴冉冉拉好长靴,对着落地镜匆匆理了下头发,细心抹上口红,又从包里掏出小支香水,举过头顶按了几下,然后闭上眼沐浴在香氛里。顾冬海已经衣冠整齐,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看她忙碌,“约了什么人?”

吴冉冉向他嫣然一笑,“是崔芷芳,我们打算逛街,你也来吗?”

顾冬海从钱包里拿出薄薄一叠钱,放进她的小包,“你们女孩子喜欢做的事,我不掺和,多买几件新衣服。”吴冉冉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两千,每次顾冬海都会准备同样数额的钱。小气的香港男人,只给两千还想多买几件?一件都不够。要不是他在床上很会玩,她还真想和他说点真心话。

她轻盈地凑过去,在他脸上啄了下,“谢谢亲爱的,我先走了。”

顾冬海看着她微笑,“这么喜欢逛街,干吗不辞职?”吴冉冉嗔道,“可是逛街需要钱啊,你又不养我。”顾冬海拉了拉她的发卷,“去找个男人嫁,这样就有人养了。”吴冉冉最后一遍审视全身,从镜里能看到顾冬海。他今天穿着格子衬衫,眼镜挡住了眼神,嘴角的笑容有几分漫不经心,“几时约崔芷芳的表姐出来玩,她还挺有意思的。”

吴冉冉柔顺地答应,“好啊。”

出了酒店,略微清冷的空气吹在脸上,吴冉冉有走进另一个世界的感觉。顾冬海已经几次叫她辞职了,从那回在写字楼被秦雨松发现后,但她为什么要听他的。既没有真金白银,也没有关于未来的承诺,大家只是萍水相逢,各取所需。就算事情暴露,她一个小人物,天地之大何处不能容身,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吴冉冉对虚空中的顾冬海笑了笑,亲爱的,要我为你承担后果,那也得你肯付出价码。

一辆的士靠边停下,吴冉冉三步两步抢在别人前面打开车门钻进去,“正大广场。”

葛小永在那里等她。

吴冉冉迟到了二十几分钟,果然葛小永已经在约好的地方。他对着电脑在发呆,后脑勺上翘着撮头发。她走过去,伸手去捋平那缕捣乱的头发。葛小永被打断思路,回头见是她,慌忙站起来,“你来了。”

吴冉冉拉开椅子坐下,“在想什么,居然也没发现我进来?”

葛小永指着屏幕解释道,“周桥姐让我再想想,怎么摆布可以更省场地,但是要满足安全规范的要求,所以……”他看吴冉冉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把笔记本电脑收了起来,“等你时没事做,忍不住拿出来又看看。”

吴冉冉歉然,“我又迟到了,对不起。”

葛小永说,“没关系,我知道女孩子出门需要时间。”

“周桥姐也这样?”

“那倒没有。出差时都是她等我起床,我经常睡过头。”

吴冉冉想到顾冬海的话,“说起来真好笑,我们那个顾总,似乎对周桥姐很有兴趣。崔芷芳说,他说了几次想约周桥姐出来玩。你看周桥姐愿意吗?”葛小永摇头,“肯定不愿意。”吴冉冉好奇地问,“她现在有男朋友?”葛小永说,“不知道。”说到这里他笑道,“她和你们不同,不会什么都放嘴上。”

吴冉冉看着葛小永,只是笑。葛小永纳闷地摸摸脸,“怎么了?”

吴冉冉说,“为什么你不追求她?”

“这个……不会……怎么可能……”葛小永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吴冉冉笑眯眯地听他吃吃艾艾了会,才解围道,“和你开玩笑的,听不出来?”她是双杏子眼,里面满满地荡漾着调皮。葛小永脸红了,突然想起一件事。他拎起电脑包边的袋子,“周桥姐给你和芷芳的,一人一份。”

吴冉冉打开其中一包,是套资生堂的护肤品,而另一份的包装和手里的一模一样,显然周桥对她和崔芷芳一视同仁,“哇,帮我谢谢她!”她摊开手,“还有,你的手信呢?”

葛小永脸更红了,从电脑包里拿出只皱皱巴巴的扁盒子,“我就买了这个。没有时间,又很累,所以在机场买的。”吴冉冉接过,打开拿了块和果子放进嘴里,“真好吃,我很喜欢。”她拿起另一块,送进葛小永嘴里,“你也尝尝。”

葛小永慢慢嚼着,品尝其中的甜味,“冉冉。”

吴冉冉说,“嗯?”

葛小永鼓起勇气,“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吴冉冉微微抬起脸,他不敢看她的眼睛,“我想跟着周桥姐做番事业,我辞职了,现在跟着她干。”

吴冉冉暗暗松了口气,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挺好的,她应该不会亏待你。”

葛小永看着眼前的杯子,声音越来越低,“可能有好几年没什么钱,周桥姐要给我和以前同样多的工资,但我拒绝了,就拿最基本的生活费,让她把钱先花在最重要的地方。”吴冉冉打断他,“干吗和我说这些,以为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有钱吗?”葛小永摇头,“你不是,所以我更不能……”吴冉冉捂住他的嘴,“有些话不用说,我们彼此都明白。”

饭吃到一半,葛小永突然想起来,“上次你说你的那个晚了,后来又说没事,是真的没事吧?”吴冉冉看看周围,小声地说,“虚惊一场。”她吐了吐舌头,“吓得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芷芳看不过眼,帮我买了试纸,和我说早查早安心。”葛小永说,“都怪我,结婚前我们还是不要冒险了。”吴冉冉飞快地瞄了他一眼,“你忍得住?”葛小永郑重地点头,她用唇形无声地说,“我忍不住。”

葛小永失笑,他的冉冉有做贼的心,没做贼的胆,“你和芷芳,连这个都说。”吴冉冉说,“这有什么,她那点心事,我一眼就看穿,她当然要和我做好朋友了。”葛小永随口问,“她有心事?”吴冉冉得意地笑,“她么就是看上了我们的秦总,又知道家里肯定不会同意她和一个大她十岁的离婚男人在一起,所以纠结得不行。”她灵机一动,“其实,秦总可以和周桥姐凑对。”葛小永差点喷饭,“他俩?亏你想得出,他俩都是有主见的人,到时谁说了算?”

吴冉冉说,“那就说不定了,反正谁爱谁多点谁就吃亏。”

葛小永反对,“别看周桥姐什么都不说,其实她只是把委屈藏在心里,我可不想她吃亏。秦总看人那种眼神,像要剥人皮似的,我不喜欢他。”他总觉得,秦雨松的视线掠过冉冉时,是种冰冷,还带着几分鄙视。

从浴室里走出来的秦雨松,连打了几个大喷嚏,都说小别胜新婚,可能刚才汗出得太多,有点着凉了。周桥关心地问,“怎么了?”秦雨松说,“没事。”周桥说,“都说连打三个喷嚏,是医生在想你了。”秦雨松居高临下看着她,“那我想你时,你会打几个喷嚏?”周桥伸指划过他结实的胸膛,“一个也没打,因为你没想过我。”

秦雨松笑而不语,谁说的。但是,他不说。

第十九章 取悦

周桥满意于现在的日子,工作很忙,空下来的时间填得也很满,简直……太充足了,不做事就睡觉。翻个身,她把脸埋进被子,不理会秦雨松的各种撩拨,言简意赅地申明,“别闹。”秦雨松打了那串喷嚏,精神特别好,把周桥的手翻来覆去地看。她恹恹地看了他一眼,“求你。”

然而秦雨松不肯罢休,周桥气鼓鼓地扯住被子,左一滚右一滚把自己裹成只茧。他还没来得及反对,已经光溜溜地暴露在空气里,目瞪口呆之余大叫道,“喂!”周桥用两根指头抓起他的衬衫毛衣扔过去,“我要睡觉。”幸好空调打得高,秦雨松也不冷。他靠着她的被窝,慢腾腾地穿衣服,“出力的是我,好像应该是我更累。”周桥闭着眼哼哼,“反正我要睡觉。”

过了会她没感觉到秦雨松动静,睁眼看去,四目相对,原来他伏在枕边静静看着她。

“干吗?”

“你说呢?”秦雨松不怀好意。

周桥有隐约的不安,“你饿了?我起来,我们吃饭去。”

秦雨松笑得更坏,“没事,你睡。”没等周桥反应过来,他把她连人带被抱在膝上。周桥吓了跳,两条腿乱踢,把被子都踢松了,“拜托!想想你的年纪!”秦雨松双臂加了些力箍住她,“让我取悦你。”周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视线共同停留在她光洁的大腿根,她惊恐下并紧双腿,“不用!”

秦雨松朝她耳根吹了口气,“试试?”

周桥坚决地摇头,“我已经爽过了,不需要再来。”

秦雨松轻轻摇晃她,像要求糖果似的,“没试过怎么知道……”周桥被他摇得头发都乱了,“唉,你今天怎么了,没完没了。”秦雨松笑道,“那你从了我?”周桥掩住脸,“从了,本大爷豁出去从了你这小妞。”她向后仰去,从那角度能看到床头柜上的物品,有他的手机。上次她在他手机上贴了颗小星星,当时他想扯掉,说像什么样,他又不是小女孩不喜欢亮闪闪。现在那颗星星的角已经磨白了,却仍然粘在上面。

他努力了会,一本正经抬起头,“放松,又不是蛇。”

周桥噎了下,忍不住说,“我真的不是那么好奇。”

秦雨松没理她,继续探索。

如同海浪缓缓而起,沉默中却带着席卷一切的力量,从随浪飘荡到冲上浪尖,周桥呃地哼了声,怕光般猛地闭上了双眼。幸好,在黑暗里还有他的手,和她的十指交缠握在一起。

秦雨松问周桥,“想不想知道那里是什么味道?”

“没兴趣。”周桥使劲摇头,虽然也不错,但不用了!不用了……

吃饭时他还逗她,故意尝了半口汤,把剩下的送到她嘴边,“试试我的意大利菜汤。”周桥用力瞪他,“昨天我在超市看到有卖搓衣板,是不是要买下来?”秦雨松笑着喝光了汤,“味道很好。”周桥伸腿就在台下给了他一脚。

吃完饭结好账,秦雨松有个电话,他起身到外面接,周桥在座位上等他,突然发觉角落有人看她。是女的,脸有点熟。

那人见周桥发现了她,大大方方地过来,“你好,我叫朱逸,我们见过。”

周桥也觉得是见过,可在什么场合,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不好意思,我不太能记人,您是?”朱逸笑了笑,“上次也是在餐馆,我是他的……”她看了眼秦雨松椅背上的外套,“前妻。”

周桥不明白对方的用意,是旧情难忘?和前头人的现任有什么好聊?分开就是分开,斩钉截铁,从此割成不相干的两半。她敷衍地回了个笑容,“秦雨松在接电话,你是要找他吗?”

朱逸摇头,“周小姐你别误会,我已经又结婚了,就是看到你们这么好,替他高兴。”

周桥看着她,“还能做朋友就不会分手,所以以后也不用打招呼了。”她指了指朱逸坐的桌子,“你的座位在那,抱歉我不喜欢和陌生人聊天。” 朱逸没想到她这么说,尴尬地张了张嘴,最终没出什么声音,表情几乎可以说是怆然。

秦雨松进来时正好看到朱逸低头走开,他没叫住她,反而催周桥,“走了。”

周桥出门才想到围巾拉在座位上,秦雨松甩下句“我去拿”,撇下她又回去了。他心情变坏的原因周桥知道,但凭什么是对她发作?看在这上面,所有爱好粘糊糊的,就不该和遇到的第一个分手。

她不想看他脸色,等围巾拿回了,老实不客气地说,“你心情不好,还是自己呆着吧。我们有空再约。”又来了,秦雨松有点生气,老这样自以为是,“我不是……”周桥做个手势,表示不用说,“我不生气,不过你现在不适合和别人共处,所以听我的,有空再约。”

又是听你的,秦雨松愤然,知道你不想跟我拉上关系,明白你没兴趣了解我的过去,我们算什么!瞬间是种气愤完全占据了他,他冷冰冰地说,“好啊,有空再约。”

从出门吃饭到回到家,只过了三个小时,房间里仍保持着温暖的气息,周桥把围巾扔在椅上,他和她只不过是这种关系,在需要时互相取暖,又在靠近时彼此刺伤。

这回秦雨松气上了,加上接近年底,足足有两周毫无音讯。周桥也是在准备给关系户的圣诞礼物时,才想到很久没见面了,她封多了一份,是给他的,一起交给上门收快递的。

她更喜欢相忘于江湖,虽然也做不到。

第二十章 过去

年底收件最忙,秘书清理包裹,把业务单位寄的笔记本、台历拆出来,其他的则直接放在秦雨松桌头。周桥是用个人名义寄的件,所以堆在最上面,第一个进入他的视线。

是最常见的笔记本,但纸质很好,皮封面也细腻,里面附了支笔。秦雨松把它放进右手的抽屉,想想发了个道谢的短信。回复来得很快,“你喜欢就好。”秦雨松突然特别想见她,“今晚方便吗?”这次过了半小时才回,“明天?”秦雨松微觉扫兴,“算了。”周桥像是解释似的回道,“我在南通,今天来不及回来。”

秦雨松莫名松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

刚想说两句关怀的话,秘书来敲门催开会,他匆匆回,“明天见。”其实今晚他也有事,是公司每年答谢员工家属的自助餐会,节目加抽奖,差不多要九点多才能结束。秦雨松最怕这天,首先因为单身,和周围的人有些格格不入,其次难免勾起不愉快的回忆。可作为高层,不但得出席,还得摆出很高兴的样子,所以更累。

秦雨松几年来都被同事要求上台唱首歌,今年也不例外。音乐响起,台下的人有些吃惊,他没像往年唱英文歌,唱的是陈奕讯的“圣诞结”。这歌虽然好,但不符合他一贯平和的样子,未免过于直白。

崔芷芳听说过秦雨松的事,热衷工作而冷落妻子,导致离婚。吴冉冉虽然是新人,却知道不少八卦,包括秦雨松出差,提前回家时发现后院起火,当场抓住。但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把房子存款留给了那个不老实的女人,有种恶意的说法是他在那方面不能满足女人,所以自觉理亏,用其他来弥补,不然怎么一直没再婚,而他的前妻早就结婚生子。

吴冉冉趁别人不注意,趁到崔芷芳耳边,“机会来了,这不寂寞难耐了。”崔芷芳脸热心跳,连忙瞪她一眼。秦雨松唱完,开玩笑说,“唱得不好,走了几个音,不过我想这才是你们期待的,今天是有仇报仇的日子。”全场哄堂大笑,吴冉冉边鼓掌边和崔芷芳说,“还懂自嘲,不错。可惜不知道他到底行不行,要不我帮你去试试?”崔芷芳的脸更红了,飞快看了圈周围,低声喝道,“别胡说。”

收场时,家人不在身边的几个高层,例必换个地方再喝点酒,秦雨松自告奋勇做司机,光点了杯苏打水。顾冬海爱开玩笑,笑嘻嘻地问他,“是不是约了人,怎么想到唱圣诞结?”秦雨松也是临时起意,找伴奏时看到陈奕讯的片子,记得周桥有阵子很喜欢他的歌,随便选了这首。在场的人都喝了不少,不理会秦雨松的否认,他略有些不快,借口去洗手间避免成为话题的中心。

等回来他们仍在聊,有个声音特别大,秦雨松听得清清楚楚。

“他老婆也是极品,出事后第二天还敢追来,非要他原谅,否则就跳楼。”

“你说得像亲眼看见,是不是真的?”

“那时他和我还在野猫不拉屎的地方蹲点,他第一天说回家探亲,第二天突然回来,又过了半天,有个哭哭啼啼的女人来找他,我们想不知道也难啊。不过情场失意职场得意,离婚后他步步高升,加上公司推行人才本地化,轮到他坐现在的位子。男人有事业,其他怕什么,公司小妹妹看他那眼神,说不定早捞了颗嫩草,只瞒着大家眼睛。不是说,权力是男人最好的春药,……”

在会心的大笑中,有人看到秦雨松,片刻间换了另付表情,“Bob,喝一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