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屼被灭,西宁归降大历,周边三小国对着大历边境虎视眈眈的二十万精兵,终于决定归附。

为表诚意,这几位国君已经在来京朝见的路上,虽是小国,却是大事,更是盛事,皇帝交给林延恩处理。

人还没来,事情已经宣扬的天下皆知,这本就是能让皇帝名垂千古的功绩,皇帝当然要宣扬,还有皇帝把这功劳毫不吝啬记在林家尤其是林延恩身上。虽然皇帝迟迟不提让林延恩认祖归宗之事,但重华知道,皇帝从没想过传位给林延恩以外的人,他只是不想朝廷上这么快就有另一个声音。

皇帝越老,独权意识越浓。林延恩正宫嫡出的身份,人品手段功绩有目共睹,加上背后的势力,储君之位无可动摇,一旦认回身份,朝臣会不由自主的奉他为主,甚至考虑林延恩来日方长,会暗暗把林延恩放在头一位。而这绝不是皇帝愿意看到的。

只是皇帝年纪委实不小了,若突然有个三长两短,虽说早就备下传位圣旨也留下有分量的见证人,还有林晋海的禁军在侧,但是真等到不得不靠这种手段继位,总归名不正言不顺,必会引起朝廷动荡。

且朝事林延恩能信手捏来,但身份不同,处事手段也不同,林延恩也得慢慢适应储君身份

这几年,重华和萧太后没少为如何说服皇帝让林延恩尽快认祖归宗发愁,对着皇帝又不能说的太明白。

“世子可是又在书房用的膳?”事情虽多,当还不至于让林延恩这样废寝忘食,重华认为他还是心情郁结的缘故。

孙嬷嬷知道这阵子重华长公主在为忙碌的林延恩担心,早就派了人去打听过,遂此时也有话应答,道,“世子回去后便进了书房,再没出来过,世子夫人命人送了晚膳进去。”

重华一叹,“他虽底子好,却也没这么糟践的,年轻时不显,岁数到了受苦的是还是自个儿。”说着便起身打算去隔壁卫国公府。

孙嬷嬷忙命人准备软轿。

主仆二人带着一群人到了林延恩的书房,夜色葱茏,树影攒动,屋内还是灯火通明,看的重华又是忍不住一叹。

母亲去书房探望儿子,还是重华这样的母亲,小厮也不敢说公主您等着,小的去通报一声,所以重华推开书房的门时,就见林延恩伏在书案上睡着了。这样的动静还不醒,可见着实累的狠了,重华愧疚又心疼,放轻了脚步走近,见他眼底发青,有些舍不得喊醒他,却也不能让他这么睡着,否则明日就该不舒坦了。

正要开口唤他,刚启唇,整个人忽然就定在那儿,惊愕的瞪着摊在案几上的《夏史 高宗》,寥寥几笔记载却是高宗晚年,诸子夺爵,死伤无数,膝下唯留一五岁小皇子,高宗连遭打击命不久矣,临终托孤于嫡长女夫妇,最终的结果是那位嫡长公主掌握大权之后鸠杀皇帝,缢杀丈夫,做了有史以来唯一的女帝。

史书边的白纸上是已经力透纸背的:长、十二、十六,五字。苍劲有力、藏锋处微露锋芒。

重华心跳加速,她长于宫廷,面对这些很难不多想,哪怕她不断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林延恩猛地睁开眼,目光凌厉,待见到是重华方柔和下来,起身道,“母亲!”状似随意的站在书桌前隔绝重华的视线。

重华不是那等沉不住的人,瞬间就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关切道,“难不成晚上几个时辰,这事就办不成了。什么都要你干,还要下面的人做什么,能吩咐的就吩咐下去。”

林延恩笑着道,“儿子晓得!不过陛下偶然垂问,儿子若回答不上,恐君前失仪。”

重华微微颔首,倒也再不说什么,她心思也不在这儿,让林延恩马上回去休息。林延恩应了,稍微理了一下桌子,便和重华一起出了书房的门,将重华送回公主府又再三保证回去便歇息。

重华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愁肠百结,是她想多了还是林延恩…

什么时候起,他竟然有了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小时候让人这么省心,怎么一不省心就出这种事。

而离开的林延恩漫不经心的看着沿路映射在灯笼下的风景。不管他猜测是否属实,应该都能在重华那里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嘴角浮起苦笑,让重华受惊了!只是,林延恩眸色加深,他必须弄明白这个疑惑。

如果是他猜错了,也正好借这个机会让重华知道他的想法,无论十二继位还是十六继位,林家都会如履薄冰,谋朝篡位还不至于,他不会重华难堪,他只是想让林家一直这么荣耀下去。

若是他猜对了,林延恩的手缓缓握成拳,眼底涌动的是毫不掩饰的野心。该是他的,他绝不会放弃!

重华回到寝屋了无睡意,索性便坐着等起林晋海来,早间林晋海传话回来,要和七年未见的老部下叙旧,便要晚些回来。

直到戌时三刻,林晋海才回来,见到重华便问,“怎么这个时辰还不睡?”

重华便挑着能说的说了。

林晋海微一点头,“我明日与他说一说,过犹不及。”林晋海今天被老部下勾起伤心事,这也是重华的伤心事,遂话便多了,唏嘘道,“老魏是来给女儿送嫁的,哭的跟个娘儿们似的。”林晋海刚和一个老兵油条子叙完旧,用词不免带了几分粗糙来,说完方绝不妥,讪讪一笑。

老魏是林晋海在福建的老部下,因为战伤退了下来,好在儿子多成器的也多,便安安心心做老太爷享清福,偏老天看不过眼,四十岁上得了一个闺女,宝贝疙瘩一样宠着,终于要嫁人了,却是远嫁到京城。

一直以来,老魏都坚定的认为和林晋海很有共同语言,只有林晋海能了解他嫁女儿的痛苦,所以送完嫁之后便来找林晋海诉苦。林晋海戴孝,虽被夺情不必丁忧,到底不能参加宴席。

本郁郁的重华倒笑了笑,忆起五大三粗却爱女如命的魏将军,不免打趣道,“衡儿出嫁时,你可别和老魏一样。”

“衡儿嫁在京里!”林晋海捋着胡须笑的得意,可怜老魏生一串儿子就这么个闺女,偏闺女瞧上了个去福建游学的小白脸,于是老魏只能两眼泪汪汪的送女儿出嫁。林晋海想他闺女才不会这么没良心,然后就想起了姚以安,顿时黑了脸,游学的都嘴上抹蜜,就会骗骗小姑娘。

捧在手心里娇养的姑娘要便宜了外人,林晋海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便道,“姚家的亲事慢慢来,不着急!”定了亲的姑娘就没那么自由随性了。

姚以安高中探花入朝为官已经立业,该成家了,姚家被来说媒的闹得不厌其烦,说早定好人家了,可对方非抓着问是哪家,林姚两家没过礼也不好往外说,对方就一幅那你就糊弄人吧,继续穷追猛打。

其实林瑾衡年十四也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但是重华说不想谈遂没人敢来自讨没趣。

重华失笑,这婆媳天敌,翁婿也是如此,催道,“知道了,你这一身的汗快去洗洗。”

林晋海跟重华再确认了一遍,“不能让姚家那么容易得手!”轻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珍惜,林晋海自己也是男人,对男人的劣根性很了解。

等重华应了,才放心的去浴房。

走到门口林晋海才想起忘了一事,回头道,“过上几日公主传召下魏家丫头,老魏托我照拂一二。”

重华点头应下,老魏对林晋海有救命之恩,也没求过什么,如今求他们照拂下他的女儿,他们自然责无旁贷。

等林晋海摇着头走了,重华暗道,果然被老魏戳到肺管子了,话真多!然后眉头轻蹙,想起心事来,林延恩的事情,至今林晋海都不知道。

这么多儿子中,林延恩是林晋海最寄予厚望最引以为傲的,真相大白之后让林晋海情何以堪。又想起早夭的长子,从头到尾,林晋海都没见过那孩子一眼,她也只能偷偷祭祀。

重华眼中不由带出水光,忙拭去。

自从在林延恩书房看到那情形之后,重华几日来心都沉甸甸的,思前想后,终是将林延恩单独唤到了书房。

林延恩进门之际见孙嬷嬷都不在,心神一动,缓缓走到室内。见重华眉眼带着倦意,林延恩心中愧疚。

等他行完礼,重华一指身旁,让林延恩坐过来。

“我找你做什么,你心中有数吗?”重华开门见山道。

林延恩放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静默片刻才慢慢一点头。

重华定定的看着林延恩,“你在想什么?”

林延恩神色一顿,突然不想再试探下去了,坐在他面前的是一手将他抚养长大的人,直接问道,“我是谁?母亲!”

重华神色一变,“你!?”

“母亲,我已经猜到一些,您还想瞒着我吗?”林延恩笑容苦涩,他活到二十二岁,突然有一天猛地发现自己可能顶着别人的名字身份活着。

重华面色微变,沉默良久才道,“那日,你在试探我?”

林延恩起身跪在重华面前,“儿子知错!”

重华重重一叹,觉得自己真的老了,“罢了,你起来吧!”

林延恩跪着没动作。

“你心思多点才是好事!”重华慢慢儿道,皇帝教的多好啊!

对于重华意有所指的话,林延恩并没有出现特别的表情,他只是需要一个人肯定,才能确定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见林延恩还是不起,重华也不再要求,她也不会因为林延恩是皇子就诚惶诚恐。

重华就这么坐着把当年的个中缘由都一一道来,最后道,“你是元后嫡子,谁也威胁不了你的地位!不过你也不能就此高枕无忧,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之后的路怎么走,你好好想一想。至于认祖归宗,你莫着急,总是这两年的事情了。”

林延恩如何不明白为何他至今还是林延恩,恐是皇帝心结,这的确不能着急,必须徐徐图之。

“元后以及几位嫡皇子之死?”林延恩沉声问道。

重华摇头,“你母后被高太后及高氏坏了身子,第一子也是因为高太后以及高氏,二皇子、七皇子自小身子羸弱,代替你留在宫中那孩子却是身体好的但也逃不过夭折的命运。唯独荣安公主好好的,太后和皇帝却都查不到可疑之处,意外还是人为?你若想查倒也可以去查一下。”

听重华的用词,林延恩磕头郑重的唤了一声“母亲!”林家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无人可取代的。

重华微微一笑,自己养大的孩子什么性子她当然明白,只是怅然,总归不一样了。

重华微微一笑,自己养大的孩子什么性子她当然明白,只是怅然,总归不一样了。

182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恪亲王妃去年生的小儿子便满了周岁,恪亲王这岁数上得了一个金贵的嫡子,恨不得叫天下人都知道自己的得意,遂这周岁酒摆的极其豪奢,还摆了流水席宴请贫寒人家,也是有为儿子积福的意思在里头。

林瑾衡一年孝期已过,不必忌讳便上门道贺。

周颖是主人家忙的很,遂林瑾衡就拉着萧紫涵叙旧。

萧紫涵左右打量林瑾衡,忽尔笑起来,“可见你成天在外面野,黑了不少。”

林瑾衡摸了摸脸,重华前阵子身子不好,林瑾衡便陪着她去郊外庄子上休养,还有也要养伤的林延意,这一去就是一个月,要不是为了参加满月宴,她还不会回来。在庄子上,林瑾衡偶尔就外出爬爬山,钓钓鱼,又正逢酷夏,委实晒黑了一些。

“养上一两个月就回来了。”林瑾衡不以为意,她皮肤底子好,加上不缺保养方子,并不为这个担心。

萧紫涵拉着林瑾衡的胳膊笑,“我得了一个新方子,效果极好,你拿去试试。”

林瑾衡自然没有不要的,两人亲亲热热的聊着天。

正说着话,就听到一阵鼓掌声,林瑾衡抬眼望过去,就见远处凉亭中聚着一群姑娘,看架势是在斗诗,林瑾衡眯眼看着一穿着玫红色华服的姑娘道,“看样子是秦舒拨了头筹!”这姑娘名字实在令人印象深刻,好在古代没情书这词,但是令林瑾衡如此上心是另一个原因。

萧紫涵收回视线,点头,“他们秦家人都满肚子墨水,这秦舒更是有清照之才。”对林瑾衡一眨眼,“阿颖将来也不知习惯不习惯。”

林瑾衡晃了晃神,重华已经在为林延意选妻,而周颖早已定亲,定的便是秦舒的胞兄秦臻,秦家非勋贵,但是如今的当家人却是阁老,曾为帝师,家族势力不可小觑。

这门亲事由皇帝赐婚,一方是皇帝倚重的恪亲王,另一方是皇帝敬重的秦阁老,三月那场隆重的定亲礼至今还让人津津乐道,把后面周瑶的定亲礼衬得黯然失色,周瑶如何怒火滔天,暂且不提。

秦臻是恪亲王花费数年功夫,甚至公器私用动用锦衣卫才选出来的,秦臻鞍前马后伺候着这位活阎王准岳父,终于在他拿下两榜进士的功名后,功德圆满。

和周颖三月定亲,婚期却是定在三年后。恪亲王舍不得爱女早嫁,周腾未娶妻,恪亲王妃老蚌生珠,身子也未调养好,王府离不得周颖。且秦臻要外放,恪亲王还是舍不得女儿,遂着婚礼就定在了三年后,秦臻任满之时,届时周颖以二十“高龄”出阁。

要不是十七还未有婆家说出去不好听,恪亲王也不会这么便宜秦臻,大抵天下女控父亲都是如此,嫁女儿如同在剜他们的肉,能晚一天是一天。

萧紫涵推了推林瑾衡。

林瑾衡回过神来笑着道,“就算秦家都是一群书呆子,颖表姐也能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何况八舅舅怎么会选一群书呆子做亲家。”这日子过得好不好关键还是在自己。

就像周颖,十四岁上情窦初开,只是天意弄人,对方是居然别人的未婚夫,周颖伤心难过也失落,但从未想过仗势欺人横刀夺爱,而是毫不犹豫的退出,之后依旧过的恣意,看着是没心没肺了点,但何尝不是善待自己,要林瑾衡选,她是希望如周颖这样潇洒的。

年初的时候,昌华长公主府传出择婿的消息,周颖才知道两家婚事取消,本就没公布过婚约,自然不会多此一举的去通知。

对着林瑾衡,周颖只笑了笑,低声说了一句,居然退了!便再无其他。

那时,恪亲王府和秦家早已换好庚帖议定吉日。

秦臻林瑾衡见过也命人打听过,丰神俊秀,天质自然,至于其他,林延恩说其人值得托付终身。

萧紫涵笑,她也明白,不过顺嘴玩笑。说到亲事,她便想起一件倒胃口的事情来,皱着眉头道,“你可知道这阵子昌华长公主进宫频繁,和景阳宫那位走的很近。”

林瑾衡笑容一滞,景阳宫里住的便是如今在宫中炙手可热的丽妃。这段日子,她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顾着侍奉母亲,陪伴兄长,然后就是自己散心了,这事还真没听说。

萧紫涵看林瑾衡模样便知她明白自己的意思了,良禽择木而栖,无可厚非,只是,她隐隐约约听到一些事,这才专门给林瑾衡提一句,“丽妃的侄子前几日口出狂言,说他马上就要做郡马!”

这下,林瑾衡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如今京中只有三位郡主,她和周颖不可能,那么只剩下丹阳郡主——莫馨蕊,想了想问道,“哪个侄子?”公孙家子侄众多,一时林瑾衡也想不出什么。

萧紫涵神情古怪,“丽妃舅舅的孙子汤天池,好赌成性!其祖父是礼部侍郎,他靠着祖荫在礼部挂个七品闲职。”还真亏他能开口,就他也配做郡马,即使莫馨蕊嫁个有上进心的寒门学子也比他好千百倍。若是平时,萧紫涵根本不会往心里去,但是瞧昌华巴结丽妃那势头,萧紫涵真怕昌华做出什么糊涂事,害了莫馨蕊一辈子。她是和莫馨蕊不甚亲近,却也不做不到眼看着她被人推到火坑里而不作声。

“你也知道我们家和昌华长公主也没什么交情,我便想去和丹阳郡主提个醒,不过见不到人,说是还在养病,说来,丹阳这病养的有些久了。”

林瑾衡嘴角一抽,林延意真实受伤情况公布之后,莫馨蕊就再也没上过门,不过她也知道莫馨蕊是想来不能来,昌华把她关在房里了,实在让人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告诉莫表姐也是让她徒增烦恼和伤心,这门亲事九姨肯定是不会答应的。”林瑾衡还是没想起汤天池这号人,但是从萧紫涵的语气中就能知道不是什么良人,昌华给莫馨蕊选夫家,家世、人品、才干缺一不可,哪怕冲着公孙家有望成为下一任皇帝外家,林瑾衡觉得昌华也不会选中那个没什么本事的汤天池。

“可汤天池言之凿凿?”萧紫涵狐疑,她对昌华可没林瑾衡那么了解,看她对丽妃、对公孙家那态度,萧紫涵觉得悬。

“丽妃是个自以为是的,”林瑾衡嗤笑,话里没有半点恭敬,给丽妃半分颜色就能开起染房来,十六皇子还连太子都不是,她就把自己当母后皇太后了,简直不知所谓,把萧太后和皇后置于何地。

昌华选婿的动静闹得不小,这不就被人盯上了。偏她又是个软孺的性子,恐怕丽妃和她一提,昌华也不敢直接拒绝,昌华会怎么办?林瑾衡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娘,林瑾衡似乎能想象出昌华水漫金山寺的模样,可她娘身上还不好呢。

心念一转,她是不关心这些,遂不知道,但她娘便是人在庄子上,京城的事岂能不知,可是却没做什么,其中意味可深长了。

见林瑾衡笃定的模样,萧紫涵放了心,既然昌华不会答应,凭着丽妃还没能耐定下这门亲事,不过昌华长公主怕是要受一番煎熬,再看林瑾衡坦然自若的模样,萧紫涵似乎懂了几分。

昌华长公主不太安分,其实本朝掺和夺嫡的公主不少,公主不能参与朝政,但是他们的夫家母族可以,加上公主地位尊崇。一直以来,朝堂上从不缺活跃的公主郡主。

但是没有金刚钻不揽那瓷器活,没底气的公主掺和进去就是找死,说句不敬的话,昌华长公主能耐还没他们萧家大,他们萧家两公两候,随便出来一府都比昌华能办实事,但是昌华背后是重华长公主,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又觉得一个长公主连他们萧家一府都不及,怪不得要心不平了。

又觉得一个长公主连他们萧家一府都不及,怪不得要心不平了。

183

林瑾衡好难得回城一次,参加完周岁宴,便被萧太后接进了慈宁宫,慈爱的搂着林瑾衡问了一番母子三人在庄子上的情况,得知林延意恢复的很好,下雨天已经不那么疼,虽然还站不起来,但是腿已经能缓缓的屈伸,萧太后喜上眉梢。

“你母亲身子如何,”

林瑾衡道,“母亲身体康健,不过不耐烦这天气,遂想等着中秋了再回来。”重华精神有些不济,不过林瑾衡不想萧太后担心。

萧太后笑笑,“在庄子上散散心也好,府上有你三嫂和六嫂在,她也不用担心。”萧太后也不想重华回来,省得被昌华缠上,便是在庄子上昌华也没少去找重华,但是有所顾忌遂不能去的太勤。昌华被丽妃逼得走投无路,昌华不敢来找她也不敢找皇帝,自然去找重华,不过重华避而不见,直接在山脚下就把人拦住了。她的傻女儿啊,总算是彻底心冷了,这次哪怕重华要管,萧太后都会拦着。

人说吃一堑长一智,可昌华依旧死性不改,可见当初莫达之事还没让她吃够苦头,还有胆子掺和夺嫡,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

富贵可是好求的,她既然想借着丽妃这阵东风扶摇直上,那人家凭什么不向她要点什么。丽妃要的她不愿给,又不想得罪人家绝了后路,就想起重华来了,她把重华当什么!

林瑾衡陪着萧太后说了会话,才去栖凤宫向皇后请安,必要的礼数总不能省了。

请安回来的路上,好巧不巧正遇上在水榭中纳凉的丽妃和昌华长公主。

远远瞧过去丽妃满脸的不悦,昌华长公主则是惴惴不安。

林瑾衡马上就想到昨日萧紫涵与她提的事了。

丽妃美眸微眯,“天池与本宫说他自从去年偶然在花宴上见到丹阳,便一见倾心,求了本宫好长时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宫被他诚心所感,这才和公主来说媒。”丽妃笑了一声,“当然如今天池的身份比不得丹阳尊贵,只是”丽妃拍拍昌华的手背,“公主放心,天池将来必定是有大造化的,那么多侄儿中,本宫最疼天池。”汤家那么多侄子,汤天池最得她心,将来给他高官厚禄不在话下,便是爵位。丽妃看一眼昌华长公主,娶了莫馨蕊,不是正好把昌华的爵位给汤天池,还名正言顺,不用担心有人跳出来。莫馨蕊要是嫁给别人,这爵位可不就是打水漂了。

昌华长公主只觉得被丽妃拍过的手背钻心的疼,满嘴苦涩,却有口难说,汤天池如何是良人,不过混这个闲职,一个月不见去衙门点三次卯,成天和一群纨绔子弟斗鸡走狗,寻衅挑事,就是将来因为丽妃水涨船高,但一辈子也就那样了,难成大器。

见昌华迟迟不应声,丽妃精致的眉眼中划过怒色,当初她和昌华提及婚事,昌华居然以为是公孙焱。笑话,她大哥唯一的嫡子英年早逝,公孙家的的担子就落到她二哥嫡长子公孙焱身上,这妻子自然要用十二万分的小心去选,多少名门世家的姑娘由着她们选,如何会轮到她。

“怎么?公主是嫌弃本宫侄儿不成!”丽妃的声音冷下来。

昌华连忙摇头,错眼瞥到站在远处的林瑾衡,惊喜异常,赶紧出声唤人。

被昌华诚惶诚恐神色气得几乎呕血的林瑾衡不得不走近,向二人见礼。

丽妃见到林瑾衡,目光就黏在她的裙子上不动了,那是一件天蓝色的撒花纯面百褶裙,用的是江南制造府新出的云绫锦,轻薄、柔软、透气,最适合这时节穿。一共出了十二匹,共十二色。宫中人的眼睛都盯在上面。

丽妃志在必得,在皇帝来看小皇子之际,磨了皇帝,皇帝也答应了,内务府的人却带来一个噩耗,前脚慈宁宫来人取走了三匹要送到重华长公主府上,丽妃要的那匹天蓝色就在其中。

丽妃当场就变了色,然后皇帝拂袖而去。丽妃想解释都不成,何况她还就是真的生气了。

丽妃当然知道重华一脉在帝后面前分量重,虽然没少暗自嘀咕捧得那么高,也不怕将来摔死了。但也被父母叮嘱过,不能和他们作对。所以不管丽妃怎么愤愤不平,借着小皇子百日很是赔小心殷勤伺候皇帝,又说了不少软和话。

现下对着林瑾衡,丽妃脸上浮起微笑来,语气亲热道,“郡主好些日子没进宫了?皇后娘娘一直念叨着你呢。”

林瑾衡笑着道,“劳娘娘惦记了。”丽妃极力想掩饰自己的不悦,但是她原就不是喜怒不形于色之人。遂林瑾衡也瞧出一点痕迹来,她是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这身衣裳的缘故,还在想缘由。

丽妃不是个喜欢服软的,偏林瑾衡又不是她能甩脸子的。

正好,宫人过来匆匆禀报,小皇子醒了,哭个不停,奶娘束手无策。

丽妃正发愁没个台阶离开呢,马上趁机离开。

然后水榭内就留了林瑾衡和昌华。

林瑾衡不妨昌华突然拉了她的手,言辞恳求的哭道,“衡儿,丽妃要汤天池娶蕊儿,这可如何是好?”

丽妃对着林瑾衡明显有所收敛气焰,昌华心下悲凉之际又升起希望来。她想请重华为她出面,可重华避而不见,她也知道重华恼了她。便想着林瑾衡小姑娘面子薄,和莫馨蕊又交好。

林瑾衡露出大吃一惊的模样来,提高了声音道,“我听说那人实在不堪,九姨可万万不要答应。”

“我自然是不能答应的,可是丽妃她咄咄逼人,根本不给我拒绝的余地?”

林瑾衡奇怪的看着昌华,“您是长公主,她是妃,尊卑有别!您不答应,她还能把莫表姐抢过去不成,她就是去向陛下,太后和皇后求旨,帝后定然会尊重您的意见的。”

“可她是十六皇子的生母,日后…”昌华伤心道,现下能拒绝,但是若以后丽妃秋后算账,她惹不起,又仔细打量林瑾衡的神色,不知重华和林晋海有没有在她面前露过口风。昌华不由心跳加速。

结果自然是失望的,林瑾衡自己还琢磨不透呢!只是想投靠人,也不能看见一根高枝就捡。汤天池,林瑾衡昨天已经命人打听过。丽妃能拿这种货色出来联姻,可见根本没把昌华放在眼里,这样的主子有什么可投靠的。

如今她倒是琢磨出昌华的处境来,答应婚事心如刀割;拒绝,依着丽妃的性子,肯定会记仇,要真让她做了母后皇太后,昌华讨不到好,但是这也是她自找的。其实就算丽妃做了母后皇太后,就这点恩怨,丽妃也不会把昌华怎么样,顶多就是冷遇。大历宗室可不是摆设。

“九姨多想了,您是长公主,地位尊崇!” 林瑾衡道,已经这种局面了,着急也没用了。

昌华伤心欲绝,长公主有什么用?握着林瑾衡的手,不由用力,“衡儿,太后和皇后历来疼你,你帮帮九姨和蕊儿,和二人提一句,或是,请你母亲帮帮我,衡儿,这可是蕊儿一辈子的事情。”

林瑾衡吃痛,微微拧眉,身边的侍女见状顾不上规矩,忙拉开昌华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