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床头,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要洗澡吗?”

“不愿动,你帮我拿套睡衣过来,我换一下。”

“在哪儿?”

“最左边的衣柜。”

他取了睡衣,她倒也不回避,当着他面就脱了。

室内光线朦胧,光打在她身上,好几条青紫痕迹。

战况激烈,下手难免不知轻重。

换完睡衣,两人重新躺到床上。

贺清时紧挨着霍初雪,不敢动弹。好在她也安分,没乱动。不然他又该控制不住自己了。

男人压抑得太久,一时得到宣泄,就像开了阀门的洪水,收都收不住。后劲太足,他怕伤到她。

凌晨三点,夜深人静。

霍初雪这会子倒是不困了,困意褪去,意识格外清明。

贺清时抓着她的手把玩,手背上一点细肉,他反复捏。就跟小孩得到心仪的玩具,爱不释手。

“继续睡吧。”他玩了一会儿,拍了拍她手背。

“不困。”她对他说:“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好。”

他们之间确实缺少一场促膝长谈,最好是能够交心的那种。

长久以来,他们很少谈心,尤其是涉及到苏缈的问题。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详细谈及过苏缈。不然两人也不可能一点敏感度都没有,不知道苏缈就是她一直经常的老师。

谈心不多,就不能把自己的全部想法告知给对方。知之不多,自然不能很好理解对方的想法和感受。

这三年他反思了很多,认为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很多时候,有些事情讲开就好了。可他们就是讲不开。

贺清时搂着霍初雪,她听见他低沉缓慢的声音,娓娓道来:“从你知道真相那刻我就一直试图和你好好谈谈,可你总是那么抗拒,甚至不惜逃到梵于。很多想法我都没有机会告诉你。”

“最初那会儿我和你一样无助焦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不敢面对苏缈,更不敢面对你。我的震慑程度不亚于你,很愧疚,也很担心你。想得越多就越是彷徨迷茫,不知所措。那段期间我备受煎熬,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

“直到有一天我在一本杂志上偶然间看到周将的一首小诗。”

“《沙漠》?”她福临心至反问。

“这里荒芜寸草不生,

后来你来这走了一遭,

奇迹般万物生长,

这里是我的心。”并循着记忆读出来。

“就是这首诗。”贺清时细细地告诉她:“读到这首诗,我几乎是醍醐灌顶,大彻大悟。一切都放下了,只想和你好好在一起。我跑去找你,想和你好好谈谈。可惜那个时候你已经离开了青陵。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跑去医院找你,乔小姐告诉我的。你竟然那么狠心,不跟我道别就走了。”

听到这里,霍初雪沉默了。离开青陵是一瞬的决定,买了票就离开了,没有和任何人告别。

方茹接到她在火车上的电话时,杀了她的心都有。

她低低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只能离开。”

“你走以后,我就等你。我想总有你会想通,然后回来。可我等啊等,一直等了三年,你都没回来。我突然意识到我不能这么干等下去,所以我从A大离职,来了梵于,打算把你抓回去。”

“小雪,这段感情我问心无愧。我和你在一起时,早就放下苏缈,摆脱执念,没有愧疚,更没有三心二意,全心全意地爱你。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如果让我重来一次,我还是会义无反顾地爱上你,然后和你在一起。”

“前半生我的世界只有苏缈,后半生我的世界只有你。”

第59章 第58棵树

天光大亮, 阳光越过窗帘, 明晃晃地投在地板上,一室明亮。

霍初雪蜷缩了下脚指头,醒了。

咋一醒来,脑袋有些晕。

她坐在床上沉淀了好一会儿。

放纵过度的后果就是全身酸疼, 绵软无力,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

拔掉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瞟了一眼屏幕, 已经十二点过后了。还好轮休, 不然早就误事了。

昨晚经过一场交心的谈话,两人又纵情做了一次。比第一次还要销魂蚀骨,足够让人刻骨铭心。

四十岁的老男人体力不减当年,精力旺盛,她都有些招架不住。

这次睡过去再醒来就已经中午了。

肚子咕噜咕噜唱空城计, 饿得厉害。

跳下床, 拉开窗帘,满城素白。皑皑白雪,阳光分外明媚。

大晴天,天朗气清。这么好的天气,一觉睡到大中午, 简直不能更惬意了。

踩着拖鞋走出房间,闻到了阵阵馨香。厨房里翻炒声不断,滋滋作响。

她倚靠厨房门,静静地看着贺清时炒菜。

贺清时围着围裙, 动作娴熟。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龙虾香。

听到她的脚步声,他霍然转身,冲她柔和一笑,“快去洗漱,马上就开饭了。”

“你没上班啊?”

“今天周六,你忘了?”

霍初雪:“……”

忙得团团转,她确实忘了。难怪贺清时有时间在家里烧饭。

这个场景她其实并不陌生。过去贺清时也为她下过厨。可熟悉的场景时隔三年再现,一时间她竟然很想哭。

情绪涌上心头,来得突然。心里骤然很空,很感动,就想落泪。女人是感性的生物,任何一点细枝末节都能触碰到她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

她踏进去,从身后抱住他,脸颊贴在他宽阔硬实的脊背上,没由来觉得安心。

执念纠缠了她那么久,突然放下,豁然开朗,一切都变得这么美好。

贺清时不禁失笑,“小雪,你这样我不好炒菜。”

“让我抱五分钟。”她低低地说。

“好。”他索性关了火,转了个身,将她揽进怀里。

双眸剪水,漆黑灵动,蒙着大雾。

他一念心动,喉咙一紧,捧起她脸,唇贴上去。

“唔……”霍初雪偏头避开,“没刷牙……”

他咧嘴一笑,嗓音低迷,“不怕,我不嫌弃你。”

霍初雪:“……”

他细细地吻她,很温柔,眼睛明亮,蓄着一团火焰。

原地亲了一会儿,他不太满足,拖住她臀,抱她坐上厨台。

这个姿势更便于他干坏事。手悄悄探进衣摆……

男人指尖微凉,还沾了些凉水。划过她皮肤,惹得她全身颤栗。

也就这样温存了一小会儿,贺清时松开她。拉下她衣摆,“去洗漱吧。”

霍初雪被他亲得晕头转向,脸颊通红。

简单的三菜一汤,都是一些家常菜。贺清时的手艺是真练出来了,几个菜味道都很不错。尤其是那道焗油虾,深得霍初雪的喜爱。

霍初雪:“微微呢?”

“不知道。”贺清时耸耸肩,“我起来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在家了。”

她赶紧去拿手机。微信里傅凉微给她发了条消息。

傅凉微:「给你们腾场地,我回父母家了。」

霍初雪:“……”

“微微回她父母家了。”

贺清时点点头,“小雪,你搬到我那里去吧,你这里我不方便。”

霍初雪想想也是。毕竟和傅凉微住在一起,很不方便。

“行,我明天收拾一下就搬过去。”

她难得这么好说话。贺清时颇有些意外。这也代表她确实是放下了。

贺清时在梓树花苑租了套两室一厅,都是精装修,拎包入住即可。霍初雪却是一次都没去过。

吃过晚饭,贺清时就拖着她去他家参观。

说是参观其实就是变相地换场地温存。

霍初雪发现贺清时现在特别粘人,一刻都不想放开她。而且比过去简单粗暴多了,一言不合就亲她,把她往床上带。

不过倒也没做什么,只是腻歪在一起。

为此贺教授的解释是:空虚寂寞了太久,如今都要一起补回来。

***

霍初雪和同事调了个班搬家。贺清时早早就到家里帮她。

搬去贺清时家,傅凉微喜闻乐见。

她住了两年,各种东西一大堆。贺清时找了搬家公司过来。

收拾行李,霍初雪意外地在衣柜的缝隙里发现了一个文件袋。这只文件袋她过去从来没有注意过。

她有些诧异,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找来撑衣竿挑出来。打开,里面装了厚厚的一沓纸,各种复印件。其中还有一本房产证。

她轻轻掀开扉页,户主一栏霍然写着贺清时的名字。

原来她住的这套房子并不是傅凉微的,而是贺清时的。

一时间所有的细节都串起来了。之前有隐隐有预感,如今看到这本房产证倒也不会太过意外。

到梵于第一年,她一直都是租房子住。她跟房东签了一年合同,到时间后想续签。可房东却把房子给卖了。无奈之下,她只能在网上重新找房子。

看了很多都不满意。最后看到傅凉微挂在网上的招聘信息,求合租。本来也不想跟人合租,可当时情况紧急,她没有落脚的地方。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联系傅凉微看房。没想到两姑娘一见如故,特别合拍。一住就是两年。

如今看来一切都是贺清时安排的,他和傅凉微一早就认识。

其实她一早就开始怀疑傅凉微了。他们重逢那日,在停车场碰到傅凉微,贺清时特意感谢她。她当时就留了心眼。

后面她敏锐地注意到好友每次都能未卜先知,知道贺清时会什么时候出现。而且话里话外全部都在替他说好话。

她和贺清时分开三年,他从未问过她这三年的情况,因为他对她的情况非常熟悉。

她大胆地猜想,圣诞节前段时间她重感冒,他其实一早就已经知道了。直奔公寓,直接带她去了医院。

这个男人在她身后默默地替她安排了一切。不可为不用心。

原来这几年她一直都活在他的庇护之下。而他隐藏得好,她竟然一无所知。

之前她就有所警觉,觉得贺清时和傅凉微这两人是认识的。可没有证据,她也只能当做不知道。如今这本房产证很好地验证了她的猜想。

看到这本房产证,一时间五味杂陈。这个男人竟然为她做了这么多。

梵于的房价比不得青陵,可一套一百二十平的房子少说也得八.九十万。可这人说买就买了。

他了解贺清时,这件事他是打算一直瞒着她的。最起码短期内他是肯定不会告诉她的。

“小雪,你收拾好了吗?”贺清时的声音自门外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

霍初雪赶紧把房产证塞进文件袋,随便往抽屉里一放。

她朗声回答:“差不多了。”

——

东西虽多,找了搬家公司,两人倒也省心。

东西全部搬到贺清时家,他便开始替她收拾起来。一样一样分门别类,一一摆放整齐。

他们有过最亲密的接触,可却没有同居过。这无疑是一大实质性的进展。两人都有些兴奋。尤其是贺清时。

忙前忙后,兴奋地像个孩子。

所有的摆设都按照霍初雪的喜好来。

收拾完她的行李。

衣柜里两人的衣服挂在一起,他的西装旁是她的大衣。

看着它们,贺清时忍不住偷偷笑起来。

得偿所愿,是人都会很开心。

贺清时对霍初雪说:“等你休息咱们去趟宜家,再添置一些东西。”

霍初雪环顾一圈,“该有的都有了,差不多了。”

贺教授的目光落在卧室的那张床上,笑得暧.昧,“床得换一张,这张太小了,影响我发挥。”

霍初雪:“……”

这人真是越来越坏了!

心里感动,当天晚上霍初雪格外热情。从客厅沙发开始,卫生间,最后辗转到卧室。她就像是一只勾人魂魄的妖精紧紧缠着贺清时。

而他在她的热情“款待”之下,更是卖力,不断耕耘。动作有多粗重,吻就有多温柔。汗水从他额角滑落,砸在她脸上,滚烫发热,她只觉得圆满。

贺清时说的是实话,床太小,腾不开手脚,他很受限制。最是难舍难分之际,他不愿受制于床,索性舍弃了床,转移战场,直接在地板上。

地板上铺了毛毯,一点都不冷。而且宽敞,任何姿势都信手拈来。

夜幕沉沉,外头的灯火璀璨夺目。

灯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溢进来,窥见这一室旖旎。

撞击沉重,贺清时的声音越发嘶哑,被撞碎,变得模糊。拼凑整齐合成一句简单的话——

“我爱你。”

第60章 尾声

同居的生活简单而不失温馨。一转眼就到了年底。农历新年逼近, 霍广源和谢明柔一天一个电话催霍初雪回去过年。

她已经整整三年没回家了, 这次自然是要回去的。

这次回青陵的目的很明确,领证结婚。两人的年纪都到了,再也没理由继续拖着了。

霍初雪有些时候会觉得奇怪,执念纠缠她三年, 她和贺清时分开这么多个日夜。为什么他来梵于不过两个月,她就成功说服自己放下了?

其实就是某个瞬间就想通了,豁然顿悟, 很快就放下了。人的执念源自偏执, 放下始于幡然醒悟。不论是执念的产生还是放下几乎都是一瞬间的事情。而有些人放下的瞬间前期需要漫长的铺垫。

2月4日除夕,两人打算提前半个月回去,在年前把证领了。至于婚礼可以延后,放在五一,十一举办都可以。

回去之前霍初雪和谢明柔通电话。她在电话里说:“妈妈, 我这次要带个人回去。”

谢明柔似乎并不意外, 淡然一笑,说:“带回来吧,你爸爸不会再反对了。你嫁给谁都不重要,我和你爸爸只希望你能幸福。”

这三年不仅磨平了霍初雪的棱角,也让霍广源夫妇想通了很多。既然除了贺清时, 没人能够入得了女儿的眼。与其让女儿这样孤独终老,倒不如放手由着她去折腾。做父母的无非就是希望女儿幸福。

霍初雪喉咙一紧,胸腔堵得厉害,哽咽道:“谢谢妈妈。”

谢明柔:“傻孩子, 早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