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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这里见到白家小公子,傅修齐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后想的反到是另一件事:看样子,白家和谢家的关系似乎不错——那白小公子进书房时熟门熟路的做派,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

傅修齐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白小公子白启也正向谢阁老问了一个与傅修齐类似的问题:“我刚刚在门口撞见了个人,谁呀?”

谢阁老看了白启一眼:“怎么,你对他感兴趣?”

白启笑了一下。他眉目英气,笑起来时真有一种飞扬的感觉

“有一点。”他扬起头,眼尾一挑,说起话来倒是欠抽的很,“我还是头一次见着脸长得比我还好的男人。”

谢阁老简直被他逗笑了,随口笑骂了一句:“你这油嘴!”

不过,谢阁老倒还真与白启说了傅修齐的身份:“是平阳侯的次子,姓傅,名修齐。”

白启点点头,嘴里倒是把这名字念了一回。

谢阁老位高权重事情也多,自然不可能真放太多心思在傅修齐的身上,很快便与白启说起正事:“你祖父那头近来如何?”

提起白老将军,白启也跟着郑重起来。他虽常做少年模样,但到底是被白老将军一手带大的,虽因着两家交好的缘故常往谢府跑,可此回却也是真有事。白启沉了沉脸,低声道:“我祖父埋在北蛮的内应传了消息来,说是北蛮汗王马上就要不好了。最晚明年,北蛮必要生乱,只怕要牵连边境。”

老王将死,新王将立,这永远都是最危险莫测的时候。

谢阁老的脸色也跟着沉了沉。他是彻底把傅修齐的事情给丢脑后了,满是皱纹的脸上似有无限的忧虑:“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他虽然管的不是户部却也知道如今朝廷的底子有多薄——去岁秋汛南边遭了大难,已少了许多税赋,今春要治黄,户部还得要往外大笔大笔的掏银子.......年初杨首辅乞骸骨后直接便告病在家躺着了,眼下内阁里也是闹得群龙无首,这时候边境再要出个天灾**.......

唉,多事之秋,真是多事之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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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月白等了几日又几日,直到三月底也没等到平阳侯倒霉,只听说谢阁老牵头,领着工部诸人一同完善了平阳侯提出的治水方案,正好叫还留在外面的李侍郎依此治水。

所以,姬月白实在很怀疑傅修齐的解决方法。她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问了傅修齐:“你上次说的解决方法?”

傅修齐自从上次去谢阁老府上交了治黄策论后便忙得很——联系卫二舅,找可靠木匠试做自行车,找可靠铁匠定制鸳鸯铁锅,饭馆选址,食材供应问题、调料配比问题.......甚至还有县市备考。

说真的,傅修齐真恨不得自己能和哪吒似的生出三头六臂,一头管一件事,省的每天忙得简直像个古代版霸道总裁。

当然,他既不霸道,也没霸道总裁那天王凉破的气场。

所以,他听到姬月白的问题后像是蹙了蹙眉头,像是走了神,然后才简略的回答道:“我把我写的策论交给了谢阁老。”

姬月白:“然后呢?”

傅修齐沉默片刻,这才耐下心来解释道:“像谢阁老那样的人,一点即通,我送了东西过去,他自然也知道我父亲剽窃之事。眼下虽不发作,可日后正碰着点儿事,一位阁老的不喜和坏印象总是够我父亲受的了,没必要紧盯着不放。”他有那么多事情忙着要做,哪里有功夫和平阳侯虚耗?

姬月白暗自道:所以,这就相当于是暗搓搓的去谢阁老那里告了个状?

这么想着,姬月白忍不住又问:“就这样?”

傅修齐摇摇头又点点头:“他让我明年去考县试,如果中了就替我介绍名师——不过,我看他言下之意:要是我明年真中了,他八成自己就把我收了。”

姬月白:“.....”

过了半晌,姬月白才道:“那你努力加餐饭,多多看书备考啊。”

傅修齐“嗯”了一声,眼睫低垂着,十分认真投入的看着手里的书卷。

姬月白见他一门心思沉迷学习,忍不住有些担心起自己的生意状况:“你之前说的饭馆和自行车怎么样了?”

傅修齐翻了一页书,很淡定的道:“饭馆的东西备的差不多的,不过还差一些调料可能要找胡商去买。饭馆的店面还没挑好,合适的比较少,还要再仔细挑了一挑,等真定下来了一定会先与殿下说一句。待开店了,说不得还能请公主去看看。至于自行车,下个月就能出第一个成品,不过这东西还得等木匠做出来后才能看出好坏和改进余地。”

姬月白深深的看了傅修齐一眼,深觉这人也是够厉害的,忙成狗样还能静下心来坐在这里看书。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早安(^O^)!

摸头

不过, 姬月白自然也不会因为傅修齐太忙而对他有所体谅,她直接的问道:“所以,我等等去校场练拳,你去不去?”

傅修齐手上抓着书卷, 先是下意识的“唔”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立时应道:“当然去。”哪怕当年高考的时候, 傅修齐的体育课也都没有落下, 可见一具健康的身体有多么重要。

姬月白:“......”这真是个不怕累死的人啊!

趁着傅修齐还坐着, 姬月白努力的踮起脚,伸出手, 正好能够勉强的够着对方头顶,于是便十分怜爱的摸了一把:“那就一起走.......”

她本只是一时兴起,摸一把做个样子,只是手指尖碰着傅修齐的发顶,感觉对方头发发质还不错, 忍不住又多摸了一把, 心里暗暗嘀咕:就傅修齐现在这劲头,不知道会不会掉头发呢......

傅修齐:“.......”虽然他并没有“头可断不可摸”这种思想,但确实也是头一回被人摸头杀, 沉默片刻, 还是决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都说萝莉有三好:身娇体软易推倒,偏偏他这便这个切开黑的小萝莉还能踮着脚摸人头,也是神奇。

其实, 姬月白眼下确实还是个身娇体软的小萝莉。她虽有心练武,可到底不是傅修齐这种数日就将一整套拳法全都学会的人。她是那种多晒一会儿太阳就会觉得头晕目眩要厥倒的人。

姬月白今日练了一会儿拳便被武师傅战战兢兢的请去一旁树荫底下坐着了。所以,她只能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喝了半盏描春送来的茶水,然后托着腮看了一回儿正在太阳底下练拳的傅修齐。

傅修齐在练武方面还真算得上是真正的根骨绝佳,天赋异禀——哪怕是教拳法的武师傅,先前虽还因为他的身份略有轻忽,过了一段时日后还是不免起了爱才之心,格外留心的多教了他几手。

眼下的傅修齐才练完了一套拳,浑身汗涔涔的,正欲抬手擦汗忽然撞见身后姬月白看过来的目光。

他只觉得后背的热汗都跟着僵了僵,然后才不紧不慢的抬手将卷起的袖子卷回去,略擦了一把脸上的湿汗。收拾整齐了,他这才转回头去看坐在树荫下的姬月白,叫了一声:“殿下?”

姬月白眨巴了下眼睛,朝他招了招手,道:“你过来一下。”

姬月白此时已经在树荫下坐了许久了,身边又有翡色等人拿着描金玉骨的扇子轻轻扇风,自然是不热不燥。所以,比起被晒得面皮微微发红,汗流浃背的傅修齐,姬月白简直就是肌骨莹润,不见半点汗迹,巴掌大的小脸甚至仍旧是雪白雪白的。

傅修齐乍一眼看去,简直怀疑她是用霜雪捏出来的小雪人——太阳底下的不见半点汗,脸都不红,整个人又小又软,冷白冷白的,哪怕只是看着她都觉得清凉出奇。

只是,听得姬月白唤他,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抬步往姬月白的方向走去,问道:“殿下有什么吩咐?”他在人前还是十分规矩的,礼节上显然是被人刻意刁难过,故而眼下看着倒是挑不出毛病。

然而,姬月白探究的目光却还是忍不住落在傅修齐的面上。

傅修齐此时正对着她,颇为体贴的主动替她挡住了来自正前方的阳光。也正因此,傅修齐大半边的侧脸都沉浸在阴影里,另外小半张侧脸还照在光里。他低垂的眼睑,长睫乌黑浓密,睫上还有细细碎碎的汗珠,晶莹的汗珠被被熔金一般的阳光照着,映折出金黄的光晕。

光与暗的交汇下,他英俊到了极点的眉目似是带着一种奇异而瑰丽的颜色,引人注目。然而,他的眼眸却是深黑色的,眼底沉淀着的是一种旁观者特有的冷漠。

不得不说,哪怕不看外表,傅修齐本人也有一种古怪的魅力——仿佛他天生就与众不同,只得踽踽独行。

此时,傅修齐重又问了一遍:“殿下,有什么事?”

姬月白看了片刻,很快便移开目光,含糊的道:“没什么,就是想叫你一下......”

她说着,不禁又别过脸,雪颊微微鼓着,白嫩出奇:“还有,你也别太勤快了,注意身体,真要是晒坏了就不好了。”

傅修齐:“.....”

*********

比起赶早来了演武场的傅修齐和姬月白,大公主今日倒是在景和宫里被绊了脚,没能及时过去。

说来,也是因着皇帝万寿节马上就到,贤妃虽已打算替儿子女儿筹办寿礼却也不免多操心些。她见女儿整日里胡跑,此时便也拉着女儿,叮咛了几句:“马上就是你父皇圣寿,可别再淘气了。”

大公主却是惦记着要去演武场,软软撒娇道:“我知道啦,我下午还要去演武场呢。要不然等我回来再说?”

贤妃平日里最是不喜大公主去演武场的——女孩家读读书,做做女红该多好,怎得就非要学那些个舞刀弄枪的?要不是当初大公主提前央了皇帝要请武先生学武,贤妃是再不会许她去练武的......

这么一想,不由便又想起现今还窝在屋里看美人图的三皇子,便是贤妃都觉得头疼:这儿子女儿的性子若是能换一换就好了。

只是,眼见着大公主就要出门,贤妃还是拉着女儿的袖子,低声与她道:“你别总想着练武......”

见大公主神色不变,贤妃柳眉微蹙,只得拉了女儿的手臂,把人拉到自己的身边,细声与她分说:“你这孩子,真是个傻的......你现今正长身体呢,若是练武练坏了可怎么好?你是没见着那些练武练粗了臂膀腿脚的,还有.......”

大公主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圆溜溜的黑眸就像两颗黑葡萄。

贤妃便贴在大公主耳边,又细声说了几句,眼见着大公主被唬得差不多了,她这才点到即止的住了口,推了她一把:“罢了,我这做娘的也当不了你的主,你自己想想,要去便去。”

大公主犹犹豫豫的起身。

贤妃又叫住了人:“对了,你去演武场时,记得顺道问一问你二妹妹准备了什么寿礼——她如今住慈安宫,也不知永安宫那头会不会替她备礼。”

说到永安宫,贤妃心里倒是又把张淑妃这老冤家拿来骂了一通:成日里只会以色侍人,这几个月躺着装病,居然也哄得皇帝多去了好几趟,亏得如今宫里也有琼昭仪、阮美人这些个娇嫩可人的新人在,皇帝心疼儿女也会往贤妃这些个诞育了皇嗣的妃嫔那里去几天,这才不至于叫张淑妃独宠。

只贤妃心里想想都觉气不过,骂几句后又开始咒张淑妃那矫揉造作的做派,咒她再过几年,又老又病,失了圣宠才好。

大公主从景和宫出来后便有些个恍恍惚惚,到了演武场见着姬月白,便拉着人往边上去说女孩家的悄悄话:“二妹妹,你最近也练拳,有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变化呀?”

姬月白稍微回忆了一下:“.....手臂和腿有点酸?”她现下实在是缺少锻炼,偶尔动一动都是手酸脚酸的。

只是,姬月白还是很好奇大公主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不免疑惑的看了对方一眼:“大姐姐你怎么了?”

大公主颊边微微有些红,小声道:“我母妃让我不要练拳了......她说女孩家要是练拳练多了,手臂也会粗的....还有那里也会......”她现在年纪其实也还很小,虽然也有女孩家爱美的天性,实际上却也只是似懂非懂的,真说出口了还真有几分少见的羞赧。

姬月白不大明白:“.....你说的‘那里’是哪里?”

大公主这般直爽的性子都被姬月白问的又羞又恼,这就抬手在她胸口处拍了一下:“你故意装傻的?还有哪里,就是这里啊!”

姬月白:“.......”你说归说,拍什么胸口啊!这又不是胸口碎大石!

姬月白险些没被“恼羞”的大公主拍出一脸血来,暗自腹诽:究竟是你不知道自己多大劲,还是不知道我这身体是有多弱?不过,她也明白了大公主话中的意思:大公主这是怕练拳练得手粗胸小........

姬月白咳嗽着翻了个白眼,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大公主上辈子婀娜动人的身线以及上辈子没练过武的自己那纤瘦平淡的身线,不得不真心实意的开口劝她:“这个应该和练武没关系,主要还是看天赋的。”

大公主也不知信了没有,白嫩嫩的脸颊微微红了红,随即又故意伸手去掐姬月白白嫩嫩的面颊,转开话题,羡慕嫉妒恨的嘀咕道:“你这家伙,晒了半个月,居然都还一点儿都没晒黑.....”

姬月白:“......”

良久,姬月白才红着脸,气鼓鼓的鼓着腮帮,不得不承认:“我到现在也只能打半套拳,其余时间就在树荫下看你们练拳,怎么可能会晒黑?”她其实也对自己这晒久了太阳都会头晕的身体很绝望好不好。

大公主啧啧啧的看着姬月白,深觉姬月白就是故意来气自己的。

眼见着两位年纪相近的公主在树荫下又说又笑,一时儿脸红一时儿掐脸,哪怕是远处正琢磨着她们在说什么的傅修齐都不得不暗暗摇头:果然三岁一代沟,这两小姑娘和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估计是隔了一整个马里亚纳海沟。

作者有话要说:QAQ回了一趟家,没存稿了,日子要过不下去了,嘤嘤嘤...

张家

傅修齐的自行车初版果然赶在是四月中旬出来了。

姬月白也跟着欣赏了一回, 不过她倒是有些建议:“这木轮子能换成铁轮子吗?”在她想来, 铁轮子总是比木轮子更结实耐用些。

傅修齐点点头:“我原也想用铁轮子, 只是这铁轮子不仅比木轮重, 价格上也差了许多。”他用木轮, 一是因为自行车最开始的时候就是木轮子,在没办法还原橡胶轮胎的情况下,他自然顺理成章的想起了最开始的木轮;二是因为木轮重量更轻, 价格更便宜。毕竟, 达官显贵只是少数,真要赚钱, 还是要想办法降低成本, 多卖出一些。

姬月白眨了眨眼睛,用一种“你是不是最近看书看傻了”的眼神看着傅修齐。

傅修齐倒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只得虚心求问:“所以, 殿下的意思是?”

姬月白:“你可以分两种呀:一种铁轮, 专供贵人——像父皇,还有那些达官显贵, 自然不可能自己扛着自行车出门,他们就是图个新鲜和稀奇,轻不轻便对他们根本无所谓, 只要价格贵,模样有趣儿,能显身份就行了;一种木轮,提供给底下那些真正要用的小部分人——他们才是可能会用上自行车的人, 自然会更在意轻便与否,更关注价格。而且,分了两类后,用铁轮子的贵人在对比之下也更能产生优越感,用木轮子的百姓也会觉得自己用低价买了相近的好东西,是占了便宜。”

傅修齐简直醍醐灌顶,一下子明白过来了:“是我想岔了。”

听姬月白这么一说,他差点儿就想再分个类,比如:金自行车,银自行车,铁自行车,木自行车......

这样,也许以后金斧头、银斧头、铁斧头的故事也许会变成金自行车、银自行车、铁自行车的故事——想一想,故事里的河神扛着自行车出水问人:“孩子,这辆金/银/铁自行车是你的吗?”,那简直是蜜汁尴尬......

好在,傅修齐还是及时打住了自己纷飞的思绪——千万不能太膨胀,现在的他可没钱做什么金自行车。所以,傅修齐只能把心思动到其他地方,比如:把姬月白给的宝石拿一些出来,正好镶在车把手上,这才有点儿御用的模样.......

虽然傅修齐有点儿抠门,但是心思确实动得快,有了念头后就把自行车分了两类,一类铁的,务求精致结实;一类木轮,讲究性价比,还可以装上后车座和车篓子,方便那些真正出门要带东西的人。

另外,因为姬月白是打算拿第一辆自行车做为她给皇帝的寿礼,傅修齐还特意画了设计图给姬月白看:依靠他的记忆还有他和匠人的反复实验,最终设计出来的自行车在外观上已经很接近现代自行车——同样是菱形车架,保持平衡的前后轮子,还有铁链和滚轮。只是因为他做不了橡胶车轮,目前只能用铁轮,车把上则令人调了两条龙,两龙相对,以宝石点缀龙睛,龙尾处正好可以手握。

姬月白看得很满意,觉得这车子可比前世那会儿还要来完美。她这才心满意足的点头应了:“这样就很好了。”

因着车把上两条龙雕起来实在有些复杂费力,傅修齐和底下匠人紧赶慢赶,总算才赶在六月初把这么一辆要做皇帝寿礼的车子给赶出来。

虽然寿礼准备妥当了,可等到皇帝圣寿这日,姬月白照旧还是有些个不高兴——无他,张淑妃借着皇帝圣寿的名头,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把张家一家子女眷都传来永安宫了,不仅张老夫人和张夫人得以入宫,就连张家几房嫡出的姑娘张瑶琴、张玉笙、张燕歌也都跟着进宫了。

因着张老夫人和张夫人在侧劝说,张淑妃虽不情愿但还是派人去慈安宫请姬月白去永安宫说话。当然,二皇子那头,张淑妃是早派了人去请的。

不得不说,姬月白和张淑妃还是有一点儿相似点的——她们两人都是巴不得再不见对方,眼不见心不烦。偏张老夫人和张夫人却是一力劝着张淑妃亲近女儿,化解母女隔阂;就连慈安宫这头,方太后也劝姬月白:“既是你母妃派了人来,你便去一趟。你外祖一家也来了,面上情总是要做的。”

在方太后看来,姬月白和张淑妃到底是亲母女,哪怕母女感情不好,可总也得做个和乐的样子。更何况,如今成国公府一家子也在,那一家子多是爱使心眼的,何必非要给人难看?

姬月白倒是和方太后想得有些不一样,经过了前世,她确实是很了解张家人的德行:对于那一家子的人来说,面上好看或是难看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利益。你要是能给他们利益,他们真就是你最可亲最可爱的家人,要是给足了了利益,哪怕让他们跪下给你舔.脚趾他们也是高兴的;要是你对他们没有半点用处,那就是没用的废物,倒贴他们,他们都不乐意要你。

说到底,张夫人爱做好嫂子,张瑶琴爱做听话的侄女儿,也都是因为张淑妃能给她们带来利益罢了。就是张淑妃这样的半傻子,她本性自私,那样亲近娘家、那样体贴二皇子,未必没有依靠娘家、为未来筹谋的想法......

反正,姬月白打从心里觉得:这一大班自私自利的冷血玩意能凑成一家子也是上天成全了。

不过,想了想,姬月白倒是没和方太后多说,只在口上应了:“我也许久没见着外祖母她们了,是该去见一见。”她与方太后行了礼,转头又看了看身侧服侍的四个宫人,想了想后倒是点了翡色和描春,“倒也不必带这么多人过去,只翡色和描春跟着就是了。”

翡色被姬月白点着,倒是有些受宠若惊——自从上次趴门缝偷听被揪住,姬月白便渐渐冷了她,反倒更重用方太后给的描春和绘秋。玉暖原就有些软弱,当初在永安宫里时便被田蓝压得死死的,这会儿见着这两新人都是太后赐的,自是不敢多争,只安心做事。翡色则是心里有鬼,暗地里使了几回心眼儿被描春堵了回去,倒是安静了好一段时间。

如今,听到姬月白特意点了自己的名字,想着这回去永安宫许还能见着二皇子,联系上过去的那些旧人,翡色心里激动地不行,甚至都忘了去想姬月白的用意,这便垂着头应了。

描春跟着行礼应声,只是心里却暗暗嘀咕:二公主看着人小,主意却大,不可能没看出翡色已生外心,这会儿带人去永安宫,只怕另有用意.......

底下人自有底下人的心思,姬月白只看了一眼,没多说,这便领着人出了慈安宫往永安宫去。

********

因着张家女眷都来了,今日的永安宫确是热闹的很,廊下往来的宫人脚步都跟着变得轻快了些——虽张家来人,手头忙了些,可张淑妃的心情却是好了许多,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怕也会跟着轻松许多。

张夫人笑着与张淑妃说起女儿侄女们在张家族里女学的那些趣事儿。她生得娴静温文,说起话来也是轻轻柔柔的,偏心思灵巧,一些小事到了她嘴上都能说得趣味横生。

张淑妃听着这些儿,不免想起自己当年,再瞧一瞧面前三个嫡亲的侄女儿,真是各个儿都觉好,爱得不行,还特特叫薛女官拿了自己早便备好的见面礼:张瑶琴是一对羊脂玉镯;张玉笙是一支童子宝瓶珍珠点翠簪;张燕歌则得了一个赤金盘螭璎珞圈。

三个女孩儿都上前接了来,谢了张淑妃的赏。最小的张燕歌比姬月白还小,只五岁,跟着两个姐姐也是一样的行礼如仪。

张淑妃看在眼里,喜得不行,赞了又赞,说家里姑娘养得好,都跟花朵儿似的,各个都乖巧懂事。说着,她见张瑶琴对自己也没有往日里那样亲昵,不免又有些伤感,拉了人在身边,感叹道:“你这孩子,这才几个月没见呀,怎么就和姑母生分了?”

张瑶琴连忙低头,低声道:“上回是侄女儿不懂事,倒是惹得姑母也跟着受罪。”她说着,不由垂下眼,眼眶也跟着红了,哽咽着道,“侄女儿回家后,真是越想越愧疚,只恨不能进宫与姑母请罪领罚。今日见着姑母,您还和以前一般的慈和可亲........侄女,侄女真是无地自容。”

张老夫人也拿着手里的拐杖点了点地,冷声教训道:“你知错就好。家里让你进宫伴读,那是让你在娘娘身边儿学好的。偏你不懂事,不仅不学好,竟还害的二公主落水,更连累娘娘在陛下跟前没脸......也是亏得没有酿出大祸,要不然,便是陛下和娘娘饶了你,我这做祖母的也是不饶你。”

张瑶琴面上更是羞愧,忙又要跪下与张淑妃告罪。

张淑妃素来偏心侄女,心里一直都觉得那些事都是姬月白惹出来的,这会儿听着侄女儿要告罪,连忙扶了人起来:“你这孩子啊,就是太懂事了,什么都往自己身上压。咱们都是一家人,哪里就要计较这么多了?再说,当初那事儿,原本就与你没什么关系........”

“母妃这话便错了。”姬月白正从门外进来,听着殿内的对话,她便抬起眼去看殿中诸人,清脆脆的反问道,“当初父皇口谕逐表姐出宫,可不就是因为表姐推了我下水,怎么就和表姐无关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了一些,明天尽量赶在十二点前。没有存稿的日子就是这样艰难QAQ

抱住大家么么哒mua! (*╯3╰)

教养

姬月白一入门便脆生生的将皇帝的口谕拿来说了一遍, 自是理直气壮得很。

其余人却也不能开口驳了圣意, 殿内跟着静了一瞬,只能听见姬月白那轻缓又从容的脚步声越传越近。

张瑶琴脸上的羞愧仿佛是被某些东西凝固住了, 明眸中似有屈辱愤恨之色一闪而过。

还是张老夫人反应最快,转头呵斥起张瑶琴:“圣明无过圣上, 先时公主出了事,陛下口谕逐你出宫, 是小惩大诫。你原该好好静思己过才是,今儿见了娘娘与公主, 怎的还不赶紧告罪,求公主宽恕?”

张瑶琴也是个识时务的,知道家里暂时还不想与二公主撕破脸,不敢再耽搁,咽了满腔的屈辱和愤恨,这便膝行上前去, 垂首泣声道:“往日之事,我已知错, 还求殿下宽宏.....”哪怕只是跪着,张瑶琴也是跪的端正笔挺,姿态优雅, 肩、背、腰连成一线, 显出世家女精心调养出来的动人仪态。

正坐在张淑妃右下手的张夫人此时也接了话,轻声细语的道:“女不教母之过,真说起来, 也是我这做娘的惯坏了瑶琴,亏得陛下当初罚了她,要不然她还不知轻重呢。若殿下今儿还不肯饶她,不若我这做娘的代她领罪。”说罢,张夫人扶着椅柄,这边要起身下跪。

一直沉默着的姬月白此时终于绽开笑容,伸手扶了跪在自己身前的张瑶琴起来,叫住了要起身的张夫人,轻轻快快的道:“外祖母与舅母也说了,当初那事,父皇已是罚过,我哪里又好抓着不放?”

张老夫人和张夫人这对婆媳都是一般的精明缜密,虽眼下把姿态和口吻放的很低,可言语之间却还是有意无意的提醒姬月白:皇帝当初为了落水之事已逐了张瑶琴出宫,已算是罚过了,万万没有一件事罚两遍的道理——姬月白要是再抓着不放,甚至“逼得”张夫人这舅母请罪讨饶,那就真就有些胡搅蛮缠,心量狭窄了。

姬月白没再歪缠,这头松了口,紧跟着便抬步上前去给张淑妃请安行礼,又问了张老夫人和张夫人这两位长辈的好。

张淑妃一见着姬月白便有满腔的无名火,下意识的蹙了蹙眉,想要训斥几句。可她才抿了抿唇,忽而又想起姬月白先前的种种手段和母亲嫂嫂之前的叮咛,不得不把那快要出口的气话又给咽了回去,勉强挤出笑脸来,嗔怪似的道:“你这孩子,既是来了,怎么也不叫人通传一声?”

因着口不对心,张淑妃那张堪称绝色的面庞看上去有些僵硬,就连上面的笑容也仿佛云雾,一吹就散。

姬月白笑了笑,目光从张淑妃身上移开,从左下手坐着的张老夫人到右下手坐着的张夫人,再到张夫人身后的两个张家姑娘和张瑶琴,轻飘飘的掠过,面上笑靥生花,脆生生的笑应道:“母妃勿怪。您往日里总说外祖一家不是外人,我想着,既不是外人,想来也不必太拘礼。再者,听说外祖母一家都来了,我这心里惦念的很,一时儿急得见人,竟是走得匆忙了些.......”

她小孩家的,这么一番话下来,倒是有条有理,有模有样,仿佛真就是个惦念外家的小姑娘一般。

张淑妃却是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句“口蜜腹剑的孽障”,面上勉强一笑:“你说的也是,一家子人是不必太拘礼.......”她平日里见了女儿,少有好颜色,前些日子又闹了那么一回,此时咽了那些个骂人的话后竟也寻不出什么好话应对,只得用眼角余光往左下手的张老夫人脸上转了转。

张老夫人眉眼低沉,慈眉善目,仿若庙里那不动声色的神佛。可她手上却轻轻动了动,木杖恍若无意的往对面张夫人处一点。

张淑妃转了眼去看,见着立在张夫人身后的三个侄女儿,倒是终于想起了话茬,抬手与其他两位张家姑娘招了招手,示意她们过来与姬月白见面,口上与姬月白道,“瑶琴你是早便熟了的,另外两个姐妹往日里也不常进宫,你也没见过几次,想来也是记不大清了。今儿正好撞见,你们表姐妹几个,是该多亲近亲近,多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