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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月白见傅修齐神色松动便猜着他应该是想通了,于是便转过身去给差点说干了嘴的自己倒了一盏热茶,一面喝茶一面嘀咕:“男子汉大丈夫,你怎么比我还扭捏。”

她原就生得五官精致,一双眸子黑白分明,盈盈含水,实是玉雪可爱。故而,哪怕她此时手里端着茶盏,暗暗的翻着白眼也是十分的可爱。

当然,也可能是傅修齐本人粉丝滤镜过厚了。

反正,傅修齐此时再看她倒是真心觉得她可爱极了,忍不住便又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

姬月白雪颊跟着鼓起来,像极了被烤的膨胀冒泡的雪白年糕。她气鼓鼓的道:“......我发现你这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

居然还敢公主头上动手!

傅修齐笑了笑:“多亏殿下大人大量,不与我计较。”

话虽如此,傅修齐还是胆大包天的最后揉了一把,深觉小萝莉还是很可爱的,尤其是她生气时的模样,更是灵动鲜活。就好似春日里林间冒出犄角的小鹿,生机勃勃,叫人看着便觉心尖溢满了无限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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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修齐去白家之事,姬月白之后便再没问过,只是从傅修齐口中知道事情颇是顺利。

十月时,天气渐冷,诸人的衣衫也都厚实许多。傅修齐却是捎带上他特制的铁锅,带上辣椒油和干辣椒入宫来,说是要给姬月白煮火锅。

为着这铁锅,傅景轩还笑与三皇子笑了一回:“看着倒似乌龟背壳。”

傅修齐却是不为所动,只是侧头与姬月白轻声道:“明日饭馆就要开了,我带些东西来,想着叫你赶在前头尝个鲜。”

姬月白看了看傅修齐口中的辣椒油和干辣椒倒是有些好奇:“这就是你先前说过的‘滋味颇是新奇独特’的辣椒?”

傅修齐想了想,还是指着自己带来的干辣椒和辣椒油介绍道:“这是晒干后的干辣椒,这是用干辣椒榨出来的辣椒油。新鲜辣椒暂时没有,我都叫人拿去种了,不过和茱萸倒是挺像的,只是下面是尖的,像这干辣椒.......”如果顺利,想必明年十月就能收获一大批鲜辣椒了。

姬月白点了点头,还觉挺新奇,倒是有些向往起午膳。

当然,她还是免不了说一下扛锅入宫的傅修齐:“你要让我尝个鲜,干什么还带个锅呀?难不成宫里还少你的锅?”平白给傅景轩还有三皇子这一群小人添了话资。

傅修齐却道:“这锅分做两边,正好能做清汤和红汤——你还没尝过辣椒呢,这和茱萸什么的也有些不一样,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所以我就把这锅给一起带来了。”

等到午间,姬月白与傅修齐两人回了慈安宫。

高汤什么,小厨房里都是现成的,分做两半,一半留作清汤,另一半则是加上辣椒油等调成红汤。

傅修齐调红汤时还稍微想得远了一点:........差点忘了番茄,以后还得找机会引进一下番茄,到时候还能再做个番茄锅。

调完底汤后,傅修齐又开始拿辣椒油加葱蒜等来调配沾料。等他这头完事,小厨房里那些手脚利落、刀工极好的厨子便已切了一盘子的羊肉、一盘子的鱼肉、一盘子的牛肉,肉片极薄,都能透着光,但这么三大盘的肉对于傅修齐和姬月白这两个半大孩子来说已是很有分量了。另有洗净切好的菜叶、菌菇、冬笋等也都拿小碟子装好了,一齐摆上了桌子,真就摆了满满一桌子。

姬月白一直在侧旁观傅修齐动作,待得终于能吃,自是首先提了筷子,夹了一块切得极薄、纹理清晰的牛腿肉,试探般的放进红汤里烫了烫。

此时红汤正烧得沸腾,热气腾腾,隐约还带着辣椒的鲜香。

姬月白的牛肉片才刚一下汤,红汤涌动,一时儿就变了颜色。

傅修齐在侧催她:“牛肉不能烫太久,太久就不嫩了.......”

姬月白瞥了傅修齐一眼,还是慢悠悠的按照自己的想法把牛肉烫了一会儿,然后才捞起来放嘴里。

说起来,姬月白也算是傅修齐这麻辣火锅的第一个顾客了,傅修齐不禁颇为期待的看向她,问道:“味道怎么样?”

姬月白吃完了嘴里的牛肉,秀致的眉头微微蹙了蹙,然后与傅修齐摇了摇头。

见对方蹙眉头摇头,傅修齐心里也不免忐忑起来:“怎么,不合胃口?”难不成古人现在还吃不惯这些?

姬月白却缓缓道:“牛肉烫久了果然有些老。”

傅修齐:“.......”

姬月白一筷子又夹了好几片的牛肉和羊肉丢进去。这一次,她手上动作极快,牛肉一变色便准备捞起,口上则与傅修齐接着道:“你这辣椒味道确实不错!茱萸略有些酸苦,芥黄又过于柔淡,你这辣椒倒是又鲜又香,就连红汤烫出来的肉也是十分提味........”

说话间,姬月白又提着筷子往里红汤里丢了些洗切过的菜叶和菌菇,然后又把傅修齐先前调好的沾料拿到自己面前,无师自通的用肉片沾了沾,然后才丢嘴里,欢欢喜喜的吃了起来。

她确实是吃的欢喜,雪白的小脸已渐渐泛红,水润的乌眸惬意眯起,就连双唇也不知是沾了红汤还是沾料,红艳艳的。

饶是这么热火朝天的吃着,姬月白也不忘忙里抽空的看傅修齐一眼,十分自然的招呼他道:“你也吃呀?”

傅修齐:“.......”算了,她喜欢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傅修齐:新一代好男人,就要从厨房做起~

后悔

姬月白确是难得吃的高兴。

如今十月里, 天气渐冷, 可姬月白却是越吃越热,不仅吃得玉白的小脸被热气烘出红晕, 连身上都开始冒汗。吃完了后,她还不忘与傅修齐道:“你带来的辣椒油和干辣椒还有剩下的?”

傅修齐看着对面这位吃撑了的公主殿下——大概是在人前,姬月白还有那么一点儿作为公主的自尊, 没有直接瘫成饼, 不过也不远了。不过,看着吃撑后的姬月白,他心里居然生出一种诡异的成就感。很快,他就把这点儿诡异的成就感压了下来, 然后道:“还剩下一些。”

傅修齐把剩下的干辣椒与辣椒油都交给了下面的人,又道:“迟点儿, 我把锅底和沾料的配比也写下来。”

姬月白自是跟着点头:“也好。”

随即, 她不禁用手托腮,心向往之:“对了, 你之前说饭馆是明天正式开张?我觉得这次我们还会赚上一大笔呢.......”

傅修齐:“.......”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行车赚钱之后,这位公主殿下好像有点歪了——总是说着说着就说到钱上了。

傅修齐本还想要给姬月白泼点冷水——毕竟他们的店铺位置偏僻, 又没什么名声, 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进入正轨。可当他抬起头, 看见姬月白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那如水光般盈盈清透的笑意,忽然就觉得心里动了动........

然后,最近渐渐也有点歪了的他口是心非的附和了一句:“是啊, 应该会赚上一大笔......”

救命,泼冷水都泼不下去了怎么办?!

萝莉果然都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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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晚间,姬月白又让小厨房用傅修齐扛进宫的那口鸳鸯锅做了火锅。

她还主动与方太后解释:“如今天气渐渐冷了,正是吃热锅的好时候。”约莫是怕方太后不高兴,她又赶在方太后开口前,眨着眼睛补充道,“我知道皇祖母礼佛吃素,一贯心虔,特意吩咐了,没叫切肉。就连这汤也是用菌菇炖出来了,没沾荤腥。”

方太后看了看桌子上那些被人切好的豆腐青菜,再看看姬月白娇嫩嫩的小脸蛋,面上虽然如往日一般冷淡,可心里倒是软了软:往日晚膳,大多都是姬月白迁就她,陪着喝粥吃素,虽然吃得清淡些对身体也好,可这到底只是个孩子,确是叫她跟着自己吃苦了.......

方太后心下一软,竟也没有反对,只是问了姬月白红汤的事:“这红汤看着倒是有些特别,可是加了什么?”

姬月白眨了眨眼睛,亲自给方太后舀了块豆腐搁在红汤里烫了烫,然后殷切的递到方太后嘴边,道:“皇祖母您先尝尝,我再说.......”

见她作怪,方太后倒也不以为忤,反倒笑了笑:“还学会吊人胃口了?”虽如此,姬月白这样殷切,方太后也知她一片孝心,便也顺势尝了一口烫过的豆腐。

宫里的豆腐自是极好的,就连用于制作豆腐的黄豆都是由专人一颗颗的挑拣而出,都是颗粒饱满的新鲜黄豆,去皮后浸泡,经过石磨、点卤等等工序,最后出来的豆腐白嫩软滑,细腻出奇,堪称入口即化。哪怕不带一点调料吃豆腐,都能尝着一种那种黄豆特有的豆香。

而这块嫩豆腐经过鲜辣滚热的红汤一烫,竟也染了一丝丝的红色。

方太后把豆腐含入嘴里,先是被烫得咋舌,随即又觉得一股辛辣随着热气而来,窜得她鼻尖微热。待豆腐入口化开,鲜美香辣的红汤仿佛也在口中化开。她近年来一直食素,用的也多是温淡粥菜,忽而尝着这滋味,只觉得舌头都被那又辣又烫的滋味激得跳了起来,这些年因为心境而淡去的食欲似乎也跟着窜起了。

“这味道,”方太后好容易将那块豆腐吃下去,不由长长一叹,“倒是颇为新鲜。”

作为一个老人,一个好些年都食素的老人,她已经好些年没有尝着这样刺激鲜活的滋味了。尝着这样的滋味,看着面前殷殷望着自己的姬月白,不知怎的,竟是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些事,想起当年那个常常依偎在自己膝上的女孩——

在女孩还小的时候,总是那样亲近她,总是像依赖母亲一样的依赖着她。记得有一回,女孩也是那样依偎着她,亲手给剥了一枚杏子,递到她嘴边。女孩的脸蛋带了点婴儿肥,看上去圆圆的,笑靥如花:“姑姑你尝尝?这是我和表哥去外面摘的呢,可甜了......”

就着女孩的手,她轻轻的咬了一口杏子,汁水溢满口中,就和女孩一样的甜蜜。

然而,一转瞬,那甜蜜的杏子就变成了一碗碗苦的出奇的药汤。

那女孩躺在病榻上,紧紧的攥着她的手,凝目看着她,如同垂死的幼兽一样的依依,一样的哀痛。最后一刻,女孩乌黑的眸子里闪过波光,哽咽着道:“姑姑,对不起......我真后悔.......”

姑姑,对不起......我真后悔........

她是真心将那女孩视作亲女,仿佛是掌心里的花骨朵,那样一点点的娇养长大,看女孩嫁给心上的人,嫁给自己的儿子。那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亲上加亲的好事,可她却是亲眼看着这朵长在掌心里的花朵一点点的枯萎凋零......

其实,她又如何不后悔?

若不后悔,这么些年来,她食素礼佛,求的又是什么?

方太后猝然闭上眼,只觉得一时间有什么哽住了喉咙,可心里又滋生出一种奇特又激烈的情绪。过了一会儿,她才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姬月白,慢慢道:“确实是好滋味。”

姬月白有些奇怪方太后的反应,正欲开口发问,方太后却已不动声色的转开了话题:“你说得对,天寒时吃些热锅,尝着不错........尤其是你这红汤锅,鲜辣皆有,颇是开胃。”

方太后一面吃一面又问了这新鲜吃食的由来,又让姬月白记得也孝敬孝敬皇帝和张淑妃这一对父母。

皇帝倒还好,姬月白本就是想去孝敬一二,顺便去寻皇帝撒个娇看看什么时候能出宫逛一圈,至于张淑妃——这就不在姬月白的孝敬范围内了,反正她们母女现今相看两厌,能不互相招惹都算是好的了。

.........

姬月白的这一年的冬日,仿佛都带了点火锅的味道。

不仅方太后吃上了麻辣味的火锅,就连皇帝尝着也觉味道好。又因正好入冬,天气渐寒,乃是吃热锅的时候,一时间宫里都跟着时兴了起来。

只张淑妃一个,既觉好奇又不愿与女儿低头,端着风轻云淡的模样忍了小半个月,最后还是在皇帝那里尝着了味道,也不知是她真吃不得这些辣的还是怎么的,竟是给辣肿了嘴。

皇帝瞧着美人红唇微肿,不由失笑,莞尔道:“你啊,真是吃不得好东西,这一锅怕是全都便宜朕了......”

张淑妃心里又把姬月白恨了一回,堪称绝色的面容上依旧含娇带嗔,软语笑道:“陛下也别笑我,总也得说说皎皎——她一个女孩家成日里捣鼓这些个东西又有什么用?还得多看看书,学学女红才是......”

皇帝一面夹着薄如蝉翼的羊肉往红汤里烫,一面敷衍道:“这也是她做女儿的一片孝心,是有心想要孝敬朕与你呢......”

张淑妃:“.......”

若不是正在装仙女儿骂不了脏话,张淑妃真想直接骂一句“狗屁的孝心”。

皇帝吃的高兴了,过了些日子还让底下人问了问姬月白口里的“辣椒”,想着也叫人种上。姬月白想着皇帝哪怕叫人种了也得明年才能收上来,而且多半是御用,想来是碍不着傅修齐和她的生意,自然也没拦着。

傅修齐的小饭馆据说也开得颇是不错,虽然刚开业的时候还有一段时日的折价活动,但是尝过滋味的人不少就成了办“会员卡”的回头客。虽然开头的一两个月是亏了些,但等到十二月里的时候,姬月白翻了翻账本发现居然已经转亏为盈了——也是亏得那些热情的食客,天寒地冻的都能出来吃火锅!

姬月白啧啧称叹,随即又叹气:“虽然赚了点,可比起前期支出去的钱还差了许多。马上就要入春了,到时候天气一暖和,这火锅怕也会少许多人?”

傅修齐点头:“我已经开始琢磨着春夏的新菜式了。”他其实已经想好了:春夏时候就推出冷锅串串和冰镇果汁。

姬月白想到傅修齐马上就要县试,难得关心了一下:“你马上就要县试了,还是暂时别想这些,先专心读。”

倒不是姬月白看不起傅修齐,主要傅修齐十岁前在平阳侯府里被耽搁了太久的时间,哪怕后来入宫做了她伴读,满打满算也没满一年,这四书五经都只是刚开始学,能不能过真有点玄......

傅修齐也跟着端正了面色:“殿下放心,我知道轻重的。”

他自然知道什么轻重缓急,知道才是真正要紧的,自从十月底饭馆渐渐进入正轨后,他就开始把事情都交给了卫二舅等人来打点,平日里至多只在卫二舅来商量的时候给人出点会员卡、满多少减多少的主意。甚至,他本来还想着饭馆之后要研制水泥的事情也被推后了........

可以说,傅修齐眼下是一门心思的苦读,起早贪黑,两个双休都没有,只盼着早点考完县试后松一口气。

在傅修齐的期盼下,日子仿佛也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第二年县试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快进了一年,接下来会一点点尽量加快时间的~

疑点

县试时间定在二月十日, 姬月白想着傅修齐考前还是需要一点时间准备, 这便放了他几天假,让他安心备考。

没想到的是,没等到傅修齐县试,宫里便先出了事情——琼昭仪要生了。

琼昭仪是皇帝六月圣寿前查出身孕的, 后来又被姬月白支招哄去许贵妃的延庆宫。许贵妃一面打理后宫琐事,一面照料有孕在身的琼昭仪,一应事宜竟也井井有条。便是皇帝也不免赞她“贤淑能干”。

过年时, 姬月白也曾在年宴上远远的见过琼昭仪一回:大概是在延庆宫养胎的日子十分的舒心自在, 琼昭仪看上去面色红润, 神情从容,那因为怀孕而变得越发圆润的面庞似也带了一点儿柔性的慈母光辉。

待得过了年, 二月八日早上,忽听人来报说是琼昭仪发动,姬月白初时倒是不怎么意外, 只掰着指头算了算日子:似乎也就是这几日了?

只是, 那前来慈安宫报信的小太监却仍旧吞吞吐吐的:“殿下,琼昭仪那头怕是有些不好了。您看, 是不是要去禀太后一声.......”

虽然方太后素日里不理杂物, 可琼昭仪腹中怀的到底是皇嗣,眼下出了事, 许贵妃那头自是要派人来与方太后禀一声的。只是方太后眼下正在礼佛,素不喜旁人打搅,小太监思来想去也不敢贸然打搅, 只得先来与慈安宫里第二位主子——姬月白禀告一声。

姬月白闻言却是蹙了蹙眉头:“之前太医不是说琼昭仪一切都好,怎么忽然就不好了?”她隐约记得琼昭仪那大得厉害的肚子——谁都知道胎儿太大容易难产,琼昭仪自也知道,只是她过了三月后便开了胃口,实在是不吃就饿,一日多餐的吃着,自然是肚子越来越大。姬月白暗地里都怀疑这是许贵妃使了什么手段,想要来个一尸两命。

小太监并不知道姬月白肚里的嘀咕,他仍旧谦卑的低头看地,老实的应道:“琼昭仪今儿晨起,只领了几个宫人便往外走。想来是昨夜夜雨才歇,地上湿滑,琼昭仪脚滑摔了一跤.......”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声音更轻了几分:“稳婆说,琼昭仪摔倒时动了胎气,受了惊吓,偏孩子又养得太大,实在是有些不好.......因着事涉皇嗣,贵妃娘娘也不敢擅专,这便打发了奴才等去禀告各宫主子。眼下,陛下和几位娘娘想必也已赶过去了。”

姬月白一怔,隐约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不由问道:“昨夜里才下过雨,琼昭仪有什么事非得要一大早的出门?”按着琼昭仪养胎时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心劲儿,眼下又是临产的日子,她应该不会出门乱走才是啊?

小太监摇摇头:“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只是听琼昭仪身边的宫人说,昭仪娘娘她是要去.......”

“琼昭仪原本是要去哪里?”姬月白隐约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比较关键的问题。

小太监低声道:“听宫人说,琼昭仪原是要来慈安宫。”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想必是要来与太后娘娘请个安。”

姬月白却是心头一咯噔,不知怎的心上一动:或许,琼昭仪原本是要来慈安宫寻自己的?毕竟,比起就不问后宫诸事的方太后,反到是姬月白与琼昭仪的交集更多一些。只是,又有什么事值得琼昭仪这么早,不顾自己将要临产的身子,不顾地面湿滑,不顾清晨寒气,急匆匆的赶过来?而琼昭仪的滑倒,究竟是意外还是**?

姬月白随口问了几个问题,自己心里的疑惑反倒更多了。只是,她也知道这报信的小太监约莫也不过是个小人物,更多的想必也问不出来了,这便道:“这确实是急事,我这就去禀告皇祖母。”

说罢,姬月白便抬步去了方太后的小佛堂。

方太后身边的庄嬷嬷就守在门口,见了姬月白来,她面上笑容不由柔和了一些,行过礼后便关切问道:“这个时候,殿下怎的来了?”

姬月白也并没有端架子,反到是十分客气的道:“请您通禀一声,我有急事,想来禀告皇祖母。”

庄嬷嬷语声和缓的道:“太后娘娘今日早课还没做完呢,要不您再等等?或者,您先与我说说,究竟是什么急事?”

姬月白心知庄嬷嬷乃是方太后心腹,倒也不避着人,坦然道:“琼昭仪今晨出门时脚滑摔倒了,提前发动,许贵妃派了人过来。我想着,事关皇嗣,到底也该赶来与皇祖母禀告一声。”

庄嬷嬷闻言不由蹙眉,眸中掠过一丝复杂神色,随即便回过神来道:“是琼昭仪那头出事了?殿下且稍等,老奴这就去禀太后娘娘.......”

“那就有劳嬷嬷了。”既然方太后早课没做完,庄嬷嬷愿意替她传个话自然也是好的。

庄嬷嬷侧头与姬月白笑了笑这才缓步上前,推门入内。

慈安宫的佛堂其实并不算大,窗扇皆闭,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纱窗照入,不免褪了几分颜色,变得暗淡起来。就连杏黄色的帘幔与乌溜溜的金砖都显得颜色昏沉起来。

只见佛堂正中摆了一座紫檀木案,左右设有香台。紫檀木案上供着一尊比人还高的白玉佛像,两侧则摆了瓜果贡品与白玉瑞兽双耳香炉,香炉里正烧着香,香雾袅袅而起。

佛像的面容就笼罩袅袅的香雾中,淡化了距离与威严,变得模糊而又温柔,似是带着对众生的无限慈悲与悲悯。

方太后正端正的跪坐在杏黄色的蒲团上,手里依旧捏着一串檀木佛珠,只低着头看着面前放开佛经,口中念念有词。

庄嬷嬷行过礼后方才起身,低声禀道:“太后,琼昭仪那头怕是不好了。”

“琼昭仪?”太后像是一时想不起这个人,阖了阖眼,随即才若有所得的道,“是皇帝那个怀了孩子的新宠?”

庄嬷嬷轻轻应了:“就是她,听说是晨起出门滑到了,提前发动。约莫是情况不大好,贵妃那头派了人来传话,只是传话的人也不敢打搅太后您礼佛,先禀了公主。公主想着事情不小,也就赶着来禀.......”

太后阖着眼,也不知有没有把庄嬷嬷的话给听进去,只一颗颗的拨着手上的檀木佛珠。

庄嬷嬷也不敢作声,只垂首恭立着。

良久,方才听见太后一声长叹:“也是冤孽.......我这儿求了半辈子的佛,也不知能有多少福泽留于后人。”

这一声叹息,也不知是怅然还是悲悯,又或者是自嘲。

庄嬷嬷不由出声安慰起来:“琼昭仪这一胎也已养了九个月,想来便是有些意外,皇嗣应是无事.......”说到底,这孩子也已养得差不多了,倘琼昭仪不好,关键时候,皇帝怕也是会有决断的。

方太后唇角笑意却是极冷:“我说的不是皇嗣,是皇帝。”

庄嬷嬷闻言不由一顿,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神色微变,但还是恭谨的垂着头,不敢应声。

方太后却是喃喃着:“琼昭仪?也是可怜了.......”

........

一刻钟不到,庄嬷嬷便从小佛堂里出来了,她与姬月白一礼,便道:“太后已是知道,只是眼下正在礼佛,不宜出门。难得公主也在,太后让老奴来与公主说一声,让您代太后去一趟延庆宫,看看琼昭仪的情况。”

姬月白隐约觉察到庄嬷嬷神色间的变化,心下微微有些疑惑但此时确也不是追究的时候——这应该是庄嬷嬷与太后之间的事情,追究太深反倒不好;而琼昭仪的事情实在是疑点重重,姬月白确实是很想过去看看。

所以,姬月白微微颔首,这便应了下来:“我知道了。”

姬月白的动作并不算慢,但她赶过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还是慢了,大部分人都已等在了产室外:皇帝、许贵妃、方宸妃、张淑妃还有贤妃,其下还有些皇帝的新宠,后宫里略有头脸的人查不多都已到齐了。连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还有大公主都被带了来,只有四皇子因为身体的缘故没到。

故而,姬月白赶到的时候,诸人的目光难免都看向了她这个后来者。

姬月白神色不动,态度从容的上前去与皇帝还有其他几人见礼,说了太后的意思。皇帝正心烦着产室里的情况,只略摆了摆手便让姬月白坐下了。

姬月白看了眼站在皇帝身侧的许贵妃:看样子,派去慈安宫报信的人约莫是最后一批的?也不知许贵妃有意还是无意。

姬月白挨着大公主坐下,贴在她耳边悄声问起情况:“我看父皇神色不大好,怎么了?”

大公主胆子颇大,只是在这么个沉闷的氛围里多少有些胆怯,声音也不由压低了许多:“我听人说,好像,好像是卡着了.......”她其实也不大懂这些,只是隐约从大人的语气里听出了事态的严重,“反正,父皇他们心情都不好,咱们还是别说话了。”

说罢,大公主便又端正的坐好了,仿佛真就是一个不言不语的乖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