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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成国公府还有张老夫人压着,只怕二房上下都要闹翻天了。

这事说到底还是张淑妃惹出来的,她多少也被娘家埋怨了几句,想着二侄女的可怜可叹,背地里自是懊悔得不行,都觉没脸再去见自家二嫂了。

眼下,瞧着二侄女远去,张淑妃心里亦是难受得紧。

不得不说,今日实在难得,姬月白和张淑妃这对母女竟是生了一般的心情——姬月白惋惜安和公主,张淑妃亦是惋惜侄女,两人心里都不好过,难受的厉害。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一年的冬天格外冷,方太后在年末的时候着了寒,病倒了。

其实,人老了总有许多毛病,方太后这个年纪,偶有小疾也是有的。只是,方太后这一病,满宫上下给吓着了,都不敢轻忽,太医院几位给太后请脉看诊的老太医提心吊胆,每日里小心翼翼的请脉开药,生怕出一点儿意外。

皇帝这个大孝子最是放心不下,虽朝事繁忙,但他还是整日抽空都要看脉案和药方,时不时的便要捧着汤药在太后左右侍疾。皇帝孝心至此,许贵妃等几位妃嫔做儿媳妇的自也不能落后,一个个立志要做孝顺儿媳,都要跟着效法,恨不得带上皇子公主,留在慈安宫里侍疾才好。

只是方太后素喜清净,病中更是也不耐烦应付这些人,一律不见,平日里也就让方宸妃这个做侄女的多留一会儿。

姬月白亦是愁心得很:前世的方太后是在去年急病过世的,所以去年一整年她都提心吊胆的担心着方太后的身体。可她千防万防,好不容易熬过了年,原想着方太后过了去年的死劫之后,应该也就平安了。却没想到,方太后这会儿却又忽然病了。

仿佛无形之中就有那么一双手,轻轻一拨,便把被打乱的轨道拨回了原处。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比较卡,写的晚了,对不起。

PS.最近有些人在催时间,我也被弄得有点急,写着写着快进了好多,节奏都差点打乱了。所以我晚上理了理,还是决定按部就班的写。女主现在九岁,马上就过年,过了年就十岁,再过三四年就是古代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大家真的不必急(不必急这话其实也是写给我自己的)

疑云

前世时, 方太后的死并没有给她留下太多的影响,毕竟那不过是个只见过几面的人而已。哪怕这一世重生来过, 她一开始起意要搬来慈安宫,最根本的原因也是想要摆脱张淑妃。

可是,人和人的感情总是处出来的。这些年来,姬月白与方太后同在慈安宫中,两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早晚见面, 彼此间的关系自然是亲近了许多。更何况, 方太后面冷心软,虽平日里对着姬月白不假辞色可行动间却是多有照顾。对姬月白来说,方太后反到是比张淑妃这个亲生母亲还要来的亲近可敬,是她填补了姬月白成长过程中女性亲长的位置。

所以,眼见着方太后忽然病倒,情形便与前世几乎一般无二。哪怕是姬月白一贯沉稳, 此刻的心里亦有几分惶然:自她重生以来,前世与现今的改变不可谓不大, 可有些事情仿佛真就是不可扭转的一般,比如琼昭仪的死, 比如方太后的病。

姬月白也不知方太后会不会还如前世一般急病而死,但她只能尽量的留在方太后左右,端茶送水,只盼着对方此回能够病愈安好。

这一日,方太后自昏睡中醒来, 睁眼时尚有几分迷糊,随即定了定神,便瞧着孙女还和小猫一般的守在榻边。她看在眼里,心下软了软,口上却还是道:“怎么还在这儿?今日功课也不做了?”

姬月白半跪在榻边,微微侧过头,鬓角在方太后的手掌处蹭了蹭,像是小猫撒娇似的,小声道:“都做完了,就想过来陪陪皇祖母。”

方太后看着乖巧稚弱的小孙女,想着她如今十岁不到,见着自己忽然病倒怕也受了不少惊吓,神色不觉也缓和了许多,看着她的目光里亦是十分的慈和怜爱。

说话间,她抬起手,手掌顺着姬月白鸦黑的鬓角往后抚去,轻轻的抚着她的发髻,语声极轻:“你这孩子,过了年便十岁了,怎么反到是越活越回去了,就跟雪团儿似的。”

姬月白却是眨巴了一下眼睛,小声道:“雪团儿成日里乱跑,才没我这么乖呢。”

方太后虽是满腹的感伤,此时亦是被姬月白逗得一笑。只是,她才略笑几声便又牵动气息,咳嗽了起来。

姬月白吓了一跳,连忙抬手倒了一盏蜜水来,先试了试水温,见是温热的,这才小心的递到方太后嘴边:“皇祖母,您喝。”

方太后就着她的手喝了一点蜜水,喉中略觉舒服,这才按了按她的手腕:“够了。”

姬月白心知,方太后这些日子整日里喝汤药,想是没什么胃口的,这便又将剩下的大半盏蜜水搁回了案几上,重又乖乖坐好。

方太后喝了点蜜水,说了点话,多少也有些困倦,眼睑低垂,显是有些迷糊起来了。可她的手却仍旧是下意识的抓着姬月白的手腕,轻轻扣着不放。

姬月白并没有去挣开,反到是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捏了捏被角,打算等方太后睡着后在把手收回来。

然而,方太后靠着软枕,微微阖眼,扣着姬月白手腕的指尖却是颤了颤,反是用了力。

姬月白也不知方太后这是睡了没,她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叫了一声:“皇祖母?”

方太后仍旧阖眼躺着,只是嘴唇却是动了动,似是说了什么。

姬月白没听清她的话,不由凑近了一些。

方太后到底上了年纪,如今又在病中,便是说话也有些口齿不清,听着好似神志不清的人的呓语一般。

姬月白把耳朵贴在方太后唇边,方才听到她那含糊又断断续续的语声——

“......别信他,阿琼.......皇帝他,他会害死你的.......”

就像是寒风钻进衣襟里,浑身的鸡皮疙瘩在这一刻都起来了,姬月白不觉打了个寒颤,忽然意识到了一点她往日里一直不曾想通的事情:哪怕方太后因为孝惠皇后之死而看看淡世事,潜心礼佛,可至于这样清苦自持吗?甚至,前世的姬月白作为亲孙女都没能见过方太后几回........

难道,孝惠皇后的死与皇帝有关?

方太后伤心侄女之死却又没办法对儿子如何,所以才干脆闭宫礼佛,再不管琐事,甚至连皇帝还有皇子公主们都不大多见?

可是,不都说:孝惠皇后是皇帝表妹,自幼青梅竹马长大,情谊甚笃,还是皇帝亲自与先帝求来的赐婚?而且,那位孝惠皇后是福薄病逝的吗?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位孝惠皇后究竟因何而死?

.......

姬月白满心疑惑,眼见着方太后呼吸平稳已然睡去,正欲起身,忽而心念一动:阿琼?

孝惠皇后闺名方琼枝,琼昭仪封号里亦是有一个琼字。

还有那个香囊!那个绣着琼字的红色香囊!

姬月白只觉得胸膛里的心脏“砰”的一声,重重的跳了一下,似有热血跟着上涌,脑子仿佛也清醒了许多。

她用指腹在裙裾上用金线绣出的暗纹上一点点的摩挲过去,心里则是一点点的梳理起线索与思路:当初,琼昭仪在路上滑到早产,据其左右说,琼昭仪本是要来慈安宫。姬月白当时理所当然的以为琼昭仪是要来寻自己,毕竟琼昭仪此前与自己确实有些往来,也是自己建议对方去许贵妃宫里养胎,若是在许贵妃的延庆宫遇上什么事还真可能来与自己商量。可,如果琼昭仪当时是来慈安宫不是找她呢?

也许,琼昭仪她当时是想来寻方太后呢?

顺着这个思路,姬月白接着往下想:方太后平日里连许贵妃等人都不甚待见,更不必提琼昭仪这样新入宫的新宠。所以,琼昭仪忽然想到来找方太后,甚至一大早,不顾路滑、不顾自己有孕在身,匆匆起身赶路,肯定是事出有因,有事想与方太后说。甚至,琼昭仪应该对自己要说的那件事很有信心,觉得那件事肯定能够打动方太后.......

还有许贵妃,她当时的手段堪称厉害,不仅借难产解决了琼昭仪母子,还趁着皇帝大怒直接除去了琼昭仪身边的宫人。若说斩草除根也是有的,可许贵妃掌管宫务已有多年,膝下亦有皇长子在,堪称底气十足,对付琼昭仪这么个心机手段样样不如她的女人,至于这样狠辣无情吗?

又或许说,琼昭仪在延庆宫发现了什么,许贵妃她又想掩盖什么?

姬月白只觉得仿佛想通了许多,可同时又生出许许多多的疑惑来。她从榻边站起身来,回了自己的屋子,重又从抽屉里寻出当初收起的木匣子,拿了钥匙打开锁,打开木匣,取出那个破旧的红色香囊。

姬月白轻轻的用指腹蹭了蹭香囊上绣着的琼字,适才的怀疑重又升起:当初,琼昭仪贴身的宫人将这香囊偷偷交到她的手上,她也曾有些疑心,只不过她原本以为这是琼昭仪的琼,可如今想来,哪有人会把封号绣在香囊上?或许,这个琼,是孝惠皇后方琼枝的琼,这应当是孝惠皇后的香囊。

可是,这么个香囊又有什么用?是暗示了什么吗?

姬月白心下一时又有许多怀疑却又不知该从何处说起,最后只能暂时把自己想到的几点线索归纳了一下:

皇帝宠爱琼昭仪,封给她一个“琼”字,想来不是巧合,甚至很可能是移情或是替身;

琼昭仪无意间从许贵妃宫里找到了红色香囊,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一大早匆匆赶去慈安宫。而琼昭仪亦是这在路上出的事;

许贵妃事后借皇帝之手除去了琼昭仪左右之人,很可能就是在掩盖什么;

还有方太后的那句“皇帝他,他会害死你”这里面的“害”究竟是那一种害——是薄情伤人心,还是暗下毒手?多年以来,方太后闭宫礼佛,冷待后宫乃至于皇帝和皇子公主,是否就是因为她疑心皇帝害了孝惠皇后?

收整了所有的线索之后,姬月白隐约有了些头绪,但还是先把香囊收了起来。她想着,还是要想办法让人去打听一下孝惠皇后的事情——当年,孝惠皇后才死,皇帝第二年便娶了孝全皇后张氏,许贵妃也恰好怀上了大皇子——这里面怕是真的有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大概.....我先去吃晚饭了,么么哒mua! (*╯3╰)

蟹蟹明韫的地雷,举高高,抱抱~

也蟹蟹呦~~的20营养液;雪羽的2营养液;死宅的1营养液,亲亲~

PS.之前写过孝惠皇后的闺名和“阿琼”的昵称,写到琼昭仪时我还以为大家会注意到这个呢(其实有点像甄嬛皇帝因为纯元小字为菀菀,就给甄嬛封号莞,甄嬛里避讳了下,这里的皇帝就顺手用了,所以太后当初知道琼昭仪的时候态度有点奇怪)

残雪

姬月白本想先查一查孝惠皇后当年之事, 等把手头的线索整理好了再把事情告诉太后或是皇帝。

可是,没等姬月白查清旧事,方太后的病情便徒然恶化。

就如同是前世一般,初时只是着了寒, 吃了药也不见好转, 反到是牵动了肺腑,又犯了肺疾.......到了年底的时候, 方太后的身体显然已是不行, 一日里多是昏沉沉的, 少有清醒之时。

到了这个时候, 皇帝这做孝子的简直恨不得要住到慈安宫才好, 许贵妃也特特出手给后宫高位妃嫔们排了顺序,轮着到太后榻边侍疾。姬月白年纪还小, 许贵妃便借口怕她年幼体弱身子受不住, 只叫她每日里早晚问安便是,反倒是不能再似之前那样陪伴在方太后榻边, 其他皇子公主们自然也是如此。

因着方太后的病,这年节过得也是没滋没味。便是朝臣也知皇帝正为方太后的病情着急,若非急事也不敢来打搅皇帝。

过了年后,天气稍稍回暖,方太后似乎也精神了些, 清醒的时候也多了一些。

有一日,趁着天气还好,方太后吃了药后精神也好, 竟是十分难得与皇帝说起大皇子与二皇子的亲事来:“琪哥儿和瑜哥儿都是快大婚的年纪了,倒是不好叫他们被我耽搁。”

皇帝闻言不由红了眼眶:“他们小孩家,年纪也轻,哪里就这样急了?如今就盼着母后早些养好病,到时候也好替他们掌掌眼,挑个合心合意的皇子妃。”说罢,还勉强露出笑容,“指不定,再又几年,您就能抱上曾孙了呢........”

方太后却是摇了摇头:“去岁时,许氏便要替琪哥儿选妃,结果中间出了安和公主和亲之事,再就是我的病,反是把琪哥儿的事给拖后了。如今我要去了,他们两个做孙子的还要跟着守孝,岂不真给耽搁了?”

皇帝被方太后那“守孝”二字说得眼底酸涩,几乎便要掉泪。他掩饰般的侧过脸去,咬紧牙关,颊边肌肉都是紧绷着的:“母后这话说的......”

方太后却是握住了皇帝的手。她素日里冷淡刻薄,对着皇帝时也没多少好颜色,如今却忽然变得态度温和起来,便如真正心系爱子的慈母一般,轻声道:“你啊,若是为我好,就该趁着我精神还好,早些给琪哥儿、瑜哥儿定了亲事,也叫我瞧瞧孙媳妇,这样才能安心呢。”

皇帝不禁哽咽,随即便也点头:“朕知道了,就依母后之意。”

方太后略缓了一口气,随即又笑叹:“只可惜皎皎还小........”

皇帝再忍不住,眼泪跟着便掉了下来。

方太后一手握着皇帝的手掌,一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拍着,语声低沉柔和:“自阿琼去后,我原是再不想理会那些俗物的,倒是没成想又替你养了一回女儿........你当年已是辜负阿琼,如今我也不与你唠叨那些旧事,但你也得答应我:一定看顾好皎皎。”

皇帝连连点头:“皎皎是朕的女儿,朕自是会好好看顾她的。母后万不必担心。”

方太后的目光却从皇帝的面上移开,她看向窗外那压满了白雪的枯枝——那雪似乎不重,但是就那样沉甸甸的压在枝头,枯枝似是不堪重负,随时都会被压断。

方太后看着枯枝,轻缓的道:“皎皎这几年一直养在我身边,我这儿难免偏心她些。且她心地柔善,便是受了苦也不爱往外嚷嚷,倒是叫我怪不放心的。本还想着,等她大了,替她寻门好亲事,看着她出嫁........如今,到底是不能够了........”

皇帝几乎说不出话来。

方太后却叮嘱他:“我库里还有些东西,是留给皎皎的,庄嬷嬷也知道。到时候,你先替我给皎皎存着,慢慢的给她。”

她这是怕一下子给姬月白太多东西,反叫人看出偏心,姬月白招了人眼,这才想着借皇帝的手一点点的给。

皇帝点头应了:“朕都知道的,母后只管宽心便是——这几年,也是多亏了皎皎一直留在母后身边替朕尽孝。”

方太后点点头,微微阖眼,倒是没再说话了。

皇帝生怕方太后有个万一,伸手试了试脉搏,见方太后只是睡着,这才略松了一口气。

皇帝稍稍缓了一口气后便叫人打了水来,重新梳洗过后方才又想起了方太后适才的话,于是便起身去寻许贵妃——如今许贵妃掌管宫务,这大皇子与二皇子的婚事终究还是得她帮着打理。

这个时候了,皇帝心里正烦闷,自也没心情与人绕弯子,揉了揉眉心,直接便道:“母后病成这样,心里却是惦记着琪哥儿和瑜哥儿。你也上上心,先抽出手,把他们的亲事办了——总是要叫母后宽心才是。”

许贵妃便是再直爽也不得不哽一下,然后才委婉的道:“这也太匆忙了?”皇子大婚前后至少也得准备个一年,可瞧着方太后的病情和皇帝的口气显然是想在这一两个月就给办了——这又不是吃饭喝水,哪儿那么容易。

皇帝却道:“朕知道这事是有些难办,可到底是母后的念想。且民间也有冲喜一说,说不得母后这做祖母的瞧着两个孙子的喜事儿,一高兴,喜气儿一来,病就好了呢。”

许贵妃也是名门出身,自幼饱读诗书,素来便将冲喜一流视作邪门歪道。然而今日却是从皇帝这位一国之君口里听了冲喜之说,竟还是叫她的宝贝儿子去给人“冲喜”?

真是荒唐到了极点!

偏偏,眼下方太后病势沉沉,皇帝的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许贵妃素识时务,此时自然也只能先低了头,恭谨应了:“妾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短,你们先将就下,我思路快理顺了。

晚安mua! (*╯3╰)

赏花

眼见着皇帝并无多说的心情, 许贵妃便扶着皇帝在榻边坐下,然后抬起手,用恰当的力道替他按揉着肩头,安抚着他紧绷的身体和心情。

皇帝本还全身紧绷, 忽而被许贵妃拉着坐下,又有美人在侧安静温柔的按摩着, 他果然渐渐的放松了下来,缓过神,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稍稍舒展了紧蹙的眉心。

然后, 他抬起手, 把手掌覆在许贵妃按着自己肩头的素手上,沉声道:“这些日子是辛苦你了。”这些日子, 方太后忽然病中, 许贵妃一个人忙里忙外,确实称得上一声“辛苦”。

许贵妃闻言不禁一笑,细眉一拧, 斜晲皇帝一眼。她眼波轻荡, 此时神容当真是称得上美艳若桃李, 令人不觉**。

不过, 许贵妃的语声依旧干脆直接:“这原就只是妾分内之事, 哪里能称得上辛苦?”

皇帝心里颇是感念,捏了捏许贵妃的小手,没有说话。

许贵妃瞧着皇帝的神色, 口上斟酌着往下说道:“琪哥儿这里还好,从前年起,妾便已替他相看了几回,如今再说起来倒也算不得太匆忙。只是二皇子那里,怕还是得叫上淑妃妹妹,她是二皇子的姨母,想来也是关心许久,正好帮着掌掌眼.........”

皇帝闻言也觉有理,微微颔首——其实,真要叫他把二皇子的婚事全托给许贵妃,他也是有些不放心的。

许贵妃垂下眼睫,素白的小手在皇帝肩头轻轻的揉按着,语声轻缓,婉转悦耳:“妾想着,要不然就在宫里开个花宴,就请那些京中适龄的闺秀.......嗯,还得把淑妃妹妹、宸妃妹妹还有贤妃她们都叫上,到时候大家一起帮着掌掌眼,参详参详........”

皇帝对此并不在意,摆了摆手表示随她:“这些事儿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只是务必要快。”

虽然皇帝与许贵妃说话时,口上说的是冲喜,可他心里也未尝不明白:方太后的病情已是药石无灵,到了最后关头,怕是没有多少时间了。也正因如此,他是真心想在太后去世前把两个皇子的婚事办下来,让太后去得安心。

无论许贵妃心里对这事是怎么想的,她美艳绝伦的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只柔顺的应了下来:“妾知道的,陛下尽管放心。”

说起来,许贵妃她是真不想掺和二皇子的婚事,毕竟二皇子乃是嫡子,外头有清流盯着,里头有张淑妃和张家瞧着,自己一个不小心怕就要被他们抓着错漏了——毕竟,她只是贵妃而不是皇后,虽这些年来一直代掌宫务,但若真插手管起嫡皇子的婚事就有些名不正言顺了。而且,她这儿说到底也不过是初选,最后还是得由皇帝过眼后觉得可以才会下旨赐婚,哪怕她愿意冒险给二皇子选个拖后腿的二皇子妃怕也过不了皇帝那一关。

所以,这事对于许贵妃来说就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还不如直接丢去给张淑妃这位二皇子的亲姨母去办,省得事后被人说道。所以,这头与皇帝商量完了皇子婚事,许贵妃立时便派人去与张淑妃等人说了这事。

张淑妃和张家早便操心着二皇子的婚事,听到消息自是喜出望外——原还以为要等太后过世,守孝孝期过了才能再选皇子妃,倒是没想到皇帝和方太后此回竟是这样的体贴周道。

自张玉笙陪嫁北蛮之后,张玉笙的母亲张家二房的夫人便直接躺下了,至今都还在养病,张家上下的氛围自然也是好不起来。便是张淑妃在宫里,偶尔想想也觉郁郁,好些日子都不开怀,如今总算得了个好消息,想着张瑶琴也已十四了,是该准备着帮她和二皇子安排一二了。

张淑妃在心里暗暗的为去了北蛮的张玉笙叹了一回儿,很快便叫人往家里送信。

慕贤妃得到消息的时候只比张淑妃晚一点儿,不过她对此事却有些漫不经心:三皇子才十一,还得再等几年才能大婚,这回既是给大皇子二皇子选妃,要操心也是许贵妃张淑妃这些人,还轮不着她去操心。

虽如此,慕贤妃把事情在心头转了一转,倒是又抬眼看了身侧的嬷嬷一眼,问道:“我记得家里两个姑娘年纪也快到了?”

嬷嬷垂着头,也低声应了:“二姑娘才十四,三姑娘十三,都是正好的年纪。”

慕贤妃闻言,神色却仍旧是懒懒的:“二姑娘虽是长房但到底庶出,三姑娘虽是嫡出却又二房出身......这回是给大皇子和二皇子选妃,只怕贵妃她们眼界高,看不上家里这几个。”

虽如此,慕贤妃还是吩咐了一句:“罢了,先和家里说一声,有些准备也是好的。”

嬷嬷连忙应下,转头便寻了人出宫去与平国公府报信。

宸妃宫里很快也得了消息,方宸妃虽然焦心太后的病情但想着承恩侯府今时不比往日,便也派人去给承恩侯府传了消息——承恩侯府的方姑娘方茵正好十五,确实是正当年纪。

..........

如此这般,宫中要替大皇子与二皇子选妃这事,很快便传遍了上层人家。一时间,那些接到了许贵妃赏花宴帖子的姑娘们,家里也都跟着忙碌起来,京中人心浮动,颇是热闹。

便是平阳侯府因着许贵妃的缘故,收到了一张帖子。

平阳侯夫人许氏收了帖子,转头便喜孜孜的替自家女儿傅敏准备新衣裳、新首饰,然后又寻机去宫里与许贵妃说话:“娘娘前年便相看起来,倒是瞧了许多姑娘,心里可有看中的?”她想着傅敏多少也算是许贵妃看着长大的,说不得许贵妃挑来挑去挑不出中意的,索性便挑中了傅敏呢。

许贵妃最是厌烦自家妹妹这愚蠢而不自知的模样,语调稍稍冷淡了一些:“倒是有几个看中的。”

许氏倒是没想到许贵妃还真有看中的,她微微一顿,随即便笑道:“倒是不知娘娘喜欢什么样子的。”

许贵妃靠在贵妃椅上,手里拿着团扇,语声仍旧淡淡的:“皇子妃嘛,出身品貌自然都要好。琪哥儿是陛下长子,身上担子重,可不得选个稳重端方的。当然,身子也要好——琪哥儿如今都十六了,子嗣的事情也是要说起来了......”

说到这里,许贵妃眼神一转,倒是又与许氏笑道:“唉,孩子们都大了,真是够叫人操心的了。亏得你家敏姐儿还小,倒还能多留几年呢........”

这话说得平平淡淡,可许氏便是再傻也听明白了话中之意:许贵妃根本没把傅敏放在考量挑选范围内。

其实,虽然许氏心疼自家女儿,觉得自家女儿样样都好,可她此时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傅敏论出身论品貌都不过平平,真说起来其实就是个陪选的——说到底,真正能被纳入皇子妃选纳范围的也就那么几个罢了。

想到这里,许氏不由叹了一口气,但还是强撑着扯出笑脸来应道:“也是,敏姐儿还小,我也不舍得她这样早便出嫁。”又道,“亏得娘娘给侯府留了帖子——我早便想着要叫敏姐儿出门瞧瞧场面,长长眼。”

许贵妃见妹妹没有钻牛角尖,心里还是满意的,这才笑了一下。她心情其实还不错,这会儿便搁下手中的团扇,重又端起玉瓷茶盏,仿佛闲话家常一般的与许氏道:“你先前不是说不喜欢你家那个庶子吗?这次正好碰着机会,我便替你解决了.......”

许氏一顿,几乎有些不敢置信:“娘娘的意思是?”

许贵妃葱白的指尖几与茶盏一色,随口道:“这回赏花宴原就是我来安排,到时候再叫人私底下给他安排一下便是了。”

许氏看了看许贵妃的神情,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提醒道:“那小子有些个邪性,娘娘您.......”她之前也为着傅修齐的事情求过许贵妃几次,只是许贵妃懒得理会她这些小事,如今忽而被许贵妃主动提及,她反倒有些迟疑了。

许贵妃慢慢的抿了一口热茶,勾起的唇角微微带了点讥诮的意味:“放心,我有分寸的。”

这话说得轻慢又冷酷,仿佛花宴上的贵族少女,漫不经心的用团扇拂开袖口的尘埃一般——事实上,对许贵妃来说,傅修齐确实只是尘埃蝼蚁般的存在,想起来了便顺手一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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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方太后病情紧急,皇帝催的紧,很快便到了赏花宴这一日。

各家的诰命都带了女儿入宫来,这些人倒是比许氏更有自知之明,心里便如明镜一般的清楚:大皇子妃、二皇子妃估计也就在前头几个热门人选里选。只是,多少还是存了点盼望:也许,真能走运选上了呢?

张瑶琴作为成国公府的嫡长女,年十四,自然也是热门人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