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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庶

张淑妃却半懂不懂,追问道:“究竟是什么事?”

张夫人看着自家这个十数年也不曾开窍的小姑子, 不得不暗叹了一回气。

当初, 成国公府将幼女送入宫中时自然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外廷与内廷到底隔了一些, 孝全皇后去后,二皇子又年幼, 宫里总是要有人在才是。当初张淑妃初入宫便因容貌而得盛宠,随即便又有孕,便是家里老夫人估计也曾暗地里做过一门二后的梦.......只可惜,张淑妃怀个孕便要死要活,平日里办的那些个事也不大着调, 便是许贵妃真肯分一部分宫务给张淑妃她也管不了, 实是指望不上。

这么些年来,成国公府也多少知道猪队友的害处, 倒也没再想着叫张淑妃如何,只盼着她照顾好二皇子与二公主, 在内宫里占个位置安抚帝心,偶尔与家里通些消息便也罢了。只是,虽已是知道指望不上张淑妃, 可眼见着许贵妃仗着执掌宫务在内廷兴风作浪,张夫人还是不免有些叹息:要是张淑妃长进些, 能在内廷掣肘许贵妃,他们不知能省心多少呢......

叹归叹,张夫人还是握着张淑妃的手,郑重叮咛了一句:“此事娘娘也不必再管, 便是两位皇子的婚事,娘娘也只管交给许贵妃去办便是了。”

张淑妃还有些不乐意:“若是全交给她,还不知要出多少恶心事呢。”

张夫人长叹一声:“娘娘!”

张淑妃看着长嫂这面色,最后也只得咽了抱怨的话,点头应了。

姑嫂两人说罢正事,倒是又说了一会儿闲话,直到时候到了,张夫人这才起身,随人出宫去了。

*********

赏花宴不久,皇帝便下旨赐婚,永毅侯府嫡长女杨开蓉赐婚皇长子姬成琪;成国公府嫡长女张瑶琴赐婚皇二子姬成瑜。这赐婚旨意一下,许贵妃这代掌宫务的自是抽不出手,只得为着筹备婚事忙得团团转——太后病得厉害,皇帝自是催着人赶紧办了婚事,也好叫太后安心些。

许贵妃端着贤良范儿的,笑与皇帝道:“妾本还想着,二皇子大婚这事应叫淑妃妹妹帮着一起理一理事儿的,只是淑妃妹妹身子不好,只得自己咬咬牙一齐儿给办了........”

皇帝自是道她辛苦。

许贵妃也没请功,反是柔声道:“二皇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我心里便如琪哥儿一般。替他和琪哥儿办婚事,便是再忙再累,我也只有高兴的。”

瞧许贵妃这模样做派,委实是天下难得的贤妃,便是皇帝也不免感动。

皇帝这些日子常去慈安宫中侍疾,一颗老心也是十分的感伤,此时便拉着许贵妃感慨了一下当年:“一眨眼,琪哥儿和瑜哥儿都大了。倒是难为你,这么多年来一直陪在朕身边........”

“说来,妾亦是蒙先帝赐婚,方才能与陛下有今日.......那会儿妾年纪还小,心里惶恐得很,直到瞧见陛下您,这颗心才算是彻底定下来了——怪道人家都说‘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呢........”说着说着,许贵妃顺势依偎到了皇帝怀里。

皇帝被她的话逗得一笑,抬手抚了抚她鸦黑的鬓角,随即又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你啊,总这样促狭......”

两人说起当年旧事,倒是难得的寻回了些微当年的柔情,这一晚上自是难得的柔情蜜意。

然而,没过两日,朝中礼部御史台,直接上折子,明说嫡庶之别。人家御史引经据典,直接就说了:皇长子虽居长但到底庶出,依礼法而言,庶皇子肯定是不如嫡皇子尊贵,婚礼仪制更是不可与嫡皇子相提并论。长幼有序,嫡庶更当分明,许贵妃却将两位皇子婚仪等同,要么就是不分嫡庶、不知规矩礼仪,要么就是居心叵测!

正如姬月白所想的那样,张家根本不会在后宫这点儿地方转悠计较,人家一出手,直接就给了许贵妃和大皇子一个巴掌——你一个庶子还想和我平起平坐?

以前,这两位皇子没长成,多是在宫内,大皇子得许贵妃教导,爱装长兄模样,事事赶在二皇子前头,他们也不好斤斤计较。可如今,眼见着两位皇子马上就要大婚,很快便要入朝参政,这嫡庶尊卑自然是要拿出来议一议,皇子大婚的仪制也当要有所区别。

这事确实是占住了理,哪怕皇帝听着御史的话很不顺耳,心里觉得大皇子二皇子都是自己的儿子,皆是一般的宝爱,可若是真论起礼法,嫡庶自然是不一样的。

所以,皇帝心里固然哽了一下,可当着满朝公卿大臣的面,他还是点了头,着礼部为两位皇子婚礼重拟仪制,此回自是要以二皇子这位嫡皇子为先。

许贵妃平白无故的被人扇了这样一个巴掌,堪称颜面扫地,可她却没有半点难受恼恨的时间。她闻知消息后,立时便放下身段,去金钗华服,素衣跪于乾元殿前请罪,口上说的是:“皆是妾无知,方才在两位皇子的婚事上出了这般疏漏,实不敢再掌宫务,还求陛下恕罪。”

便是姬月白都不得不感慨佩服:许贵妃真是能屈能伸——她掌宫务多年,宫中积威甚重,可还是说跪就跪,说哭就哭,半点也不含糊。

皇帝瞧着许贵妃这样刚强能干的女人哭得梨花带雨,心里其实也是软的,只是面上还是不得不罚她:罚俸半年,将手上宫务移交方宸妃与慕贤妃。

等到晚上的时候,皇帝去蓬莱宫与方宸妃说话,也难免多说几句:“朕知你素来喜静,不爱管这些俗物,但这些事总也得有人管起来。”先前让许贵妃管后宫,除了她份位最高之外,也是因为这事只有许贵妃能干——慕贤妃只一心搁在儿女身上,整日里操心大公主与三皇子的衣食住行;方宸妃素来喜静,也要看顾体弱多病的四皇子;至于张淑妃,不提也罢........

方宸妃虽有些为难但还是温声应了,抬手从宫人手里接了茶,递给皇帝。

她知道皇帝心里还偏着许贵妃和大皇子,递茶时便柔声接着道:“其实,这事也怪不得许姐姐。陛下膝下唯有这几个孩子,哪个都疼,哪个都爱,何时分过高低。几个孩子整日里又是这样的友爱亲近,更是不曾想过这些个事.......许姐姐素知陛下心意,想必也是这般想的,这才一时儿办差了事情。”

皇帝不由颔首:“是啊。朕统共也就他们几个孩子,从来都是一般看待,何时又分过尊卑?”说着,他伸手从方宸妃手上接了茶来,语声低低的道:“便是珏哥儿,朕也从不觉得他比旁人差了。”

方宸妃听皇帝说起四皇子亦是微微红了眼眶,随即又道:“陛下为人父的心意,妾自也是知道的。珏哥儿他年幼体弱,如今在闻知阁中念书,成绩比二公主还不如,妾倒也并不强求,只盼着他多少学点东西,平平安安的长大,日后也好为陛下为他几位皇兄分忧.......”

“陛下,为人父母原该为子女计深远,爱之适之。”她说到这里忽而一顿,从榻上起身,跪在皇帝身前,郑重一礼,认真道,“世间分嫡庶尊卑,自有其意义——乃是为了确认正统和礼法,为了杜绝纷乱争斗,亦是保全诸人。便是在民间,嫡庶不分亦是乱家之源........”

这话,虽说的是嫡庶,其实也暗示了立储之事。若是换了旁的人,皇帝只怕真要生疑动怒,可到底是方宸妃——她是皇帝亲表妹,一贯不理琐事,虽膝下还有四皇子可那却是个体弱多病的。

皇帝听着方宸妃这话,不由长长一叹,伸手去扶方宸妃:“起来。”

方宸妃垂下眼睑,扶着皇帝的手慢慢起身,低声道:“陛下,妾一时情急......”

“好了,”皇帝握住方宸妃的手,把她柔嫩的手掌攥在自己掌中,打断了她的话,“你说的也有道理,容朕再想想。”

方宸妃也是点到即止,说到这里便也顿了声,转口说起方太后的事情来,又道:“听说两位皇子的婚事定了,太后娘娘也是高兴得很,这些日子饭菜也多用了些。”

皇帝虽心里因着几位皇子的事情沉甸甸的,可听说方太后精神好转倒也跟着露了些微笑影,点了点头:“那就好。”

前朝有御史说嫡庶,内廷有方宸妃借四皇子敲边鼓,皇帝多少也转过弯儿来,接下来倒是多把二皇子带在身边,甚至几个孩子坐在一起时也多叫人把二皇子的位置搁在最前头。

许贵妃闭宫自省,实是省出一肚子的气,又有一肚子的怨:当初先帝本是想指她为太子妃,可皇帝那会儿还少年心性,他心慕表妹方琼枝便与先帝求情,于是方琼枝成了太子妃,她反成了侧妃。

一步差,步步差,到了如今竟是被人拿着嫡庶指着骂!

许贵妃如何能够心服?!

********

无论朝中闹得如何厉害,无论两位皇子的大婚如何热闹隆重,反正傅修齐自知道了许贵妃闭宫自省后便松了一口气,然后着手开始准备起自己明年的秋闱来。

亏得许氏忧心许贵妃这个姐姐,这些日子一直无心旁事,傅修齐这才能够常往谢首辅府上跑,寻机与人请教学问。

作者有话要说:QAQ刷淘宝耽误了时间,真的好对不起大家

晚安,么么哒

侍疾

傅修齐素日里用功, 这几年下来, 倒是不必再背书什么的, 如今都是谢首辅给出题, 他自己拿着题目回去破题写文章,待得写完了再来请谢首辅这做先生的指教一二。

当然,谢首辅为一国首辅, 内阁理事,自然也忙得很,也不是总有空。

便如今日, 傅修齐先是在谢府等了小半个时辰, 等到谢首辅和府上幕僚议完了事情,他才起身去了书房。

谢首辅给傅修齐看了文章, 长指在桌案上轻轻的叩了叩,发出哒哒的声音。

傅修齐正襟危坐,正等着谢首辅的评价, 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忐忑的:明年就是秋闱,就他这半道起意要科举的还真有点悬。

见他眼中还有忐忑, 谢首辅冷肃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些微笑意,开口道:“你这文章倒是已有几分火候, 难得是思路开阔, 文辞质朴, 倒是有些意思。”当然,以谢首辅的眼光,看起弟子的文章来多少还是有些挑剔的, “只是你若明年下场到底还是有些早,秋闱的名次怕还要看你的运气.......”

傅修齐如今只盼着早些科举立业,省的再留在平阳侯府仰人鼻息。再者,姬月白的年纪也渐渐大了,他这个公主伴读自然也不可能做一辈子的伴读,总也要有自己的打算。

所以,虽谢首辅这般说,傅修齐口上还是应了一句:“先生说的很是,只是学生倒也没想考个解元什么的,只是想着先下场试一试,考个功名出来。”他对谢首辅这位先生素来尊敬,倒也不说虚话,只是沉声道,“我家的情况,先生也是尽知的,如今家里父亲母亲想是指望不上的,眼下我都十四了,都说立业成家,我总这样一事无成实是不好,也当知自强和上进才是。”

谢首辅闻言倒是一叹:“你既已下了决心,我倒不好多说。”

顿了顿,谢首辅不由又笑起来:“不过,你这两日一篇文章想是有些少了,如今临考,便改成一日一篇。”

傅修齐:“.......”

傅修齐自也不是那等不知好歹之人——谢首辅可比他忙得多,他愿意抽时间给傅修齐出题看文章,显是有意教他,傅修齐自然不会推拒,这便拱手一礼,认真应了下来。

谢首辅看过了学生的文章,给人出了题,目光掠过自己的书案,倒是想起了礼部为两位皇子筹办大婚的事情。他心念一转,倒是有心借此考教考教自己这个小弟子,便道:“你入宫伴读时想也是见过两位皇子的,可有什么看法?”

这两位皇子,傅修齐其实一个也看不上。但谢首辅问起来,他还是斟酌着应道:“大皇子颇有长兄之风,二皇子尊贵气派。”

谢首辅闻言只是挑了挑眉,接着道:“如今朝中为着嫡庶之事闹了一回,还有人倒是又翻出立储之事来与陛下说。”

傅修齐回过意来,不由接口:“陛下而立之年,此事实是不急。”皇帝四十岁都没到,年富力强,哪里会愿意这么快立储?

谢首辅亦是点头:“你说的很是。我们做臣子的,总也要听陛下的才好。”

傅修齐心知,谢首辅这是有意教他。

毕竟,若他科举入朝,虽然一开始至多只是个小翰林,但他是谢首辅的弟子,又曾在宫中伴读,自然很容易便卷进皇子嫡争里面。而皇帝现今四十不到,正年富力强,明眼人都可以看出皇帝不欲太早立储。而且,大皇子与二皇子瞧着其实也差不了许多,各有优势,真要争起来,一时半会怕是分不出高低。他要是真要卷进去了,说不得连命也给赔进去。

所以,他便是入了朝也还是安分些的好,别去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做个纯臣总不会错的。

傅修齐思忖片刻便起身一礼,郑重道:“先生教导,学生自是明白。”

谢首辅捋了捋白须,露出孺子可教的笑容。

就在傅修齐埋头温书,努力写文章时,这把前朝内廷都牵扯了进去的皇子大婚终于也过去了。两位皇子先后成了婚,很快便带着新娶的皇子妃入宫拜见皇帝、方太后等几位长辈。

当初赏花宴上,方茵之事固然虎头蛇尾的了解了,但方宸妃与方家既知许贵妃的心意,自然也不可能真把家里的女儿送入虎口,回头便告了病,避了选妃之事。许贵妃本也不欲选方家女为妃,便也以方家女急病的借口另选了永毅侯的嫡长女杨开蓉。

永毅侯早年也在西地掌过兵打过仗,虽不及白老将军这当朝第一名将的名声,但在军中亦是很有些威名,如今调任回京后便为兵部尚书。而杨开蓉本人乃是将门虎女,容貌上虽只平平,尚不及方茵,但她身量高挑,性子直爽开阔,甚至还使得一手家传的剑法,当真很有几分英姿飒爽。

不得不说,在大皇子妃的选择上,许贵妃是真用了心的——她没有偏心自己娘家或是亲戚家,反是从各方面考虑,给儿子选了个家世煊赫、岳父能干,自身条件不错的皇子妃。

便是今日,杨开蓉与张瑶琴两人皆是穿了皇子妃的礼服,一齐站在慈安宫里。张瑶琴固是容貌,气质卓绝,但杨开蓉却凭着自己比张瑶琴高半个头的身量与勃勃英气压住了张瑶琴。

方太后其实已至弥留之时,只是她这些年来一直冷淡诸人,如今病重将去反倒心软许多,更惦念起底下的几个不怎么见面的孙儿孙女。她心里存着念想,这才撑着到了这会儿,如今心愿得偿,倒也有几分回光返照的模样。

这日,她靠坐在榻上,抬起眼,仔细的将两个皇子妃一一看过,不由露出笑容来:“......果然,皇帝倒是好眼光,挑出来的都是极好孩子。”

张瑶琴颊边微红,轻轻垂首,似有羞赧。

杨开蓉则是露出欢欣的笑容,脆生生的接口笑应:“难得皇祖母这样看重孙媳。这几日大殿下也常与我说起皇祖母的事,只恨不能长陪您左右。如今孙媳既是来了,总是舍不得皇祖母您的,只盼着能在慈安宫里服侍几日呢。”

姬月白也正在榻边,闻言不由看了杨开蓉一眼。

方太后却只是摆摆手:“你们才新婚,哪里能拘你们在我身边?”

张瑶琴此时也终于反应过来,她自是不欲被人压过,便道:“皇祖母心疼孙媳,可这到底是我们的孝心呢,不若叫我与皇嫂轮班儿来也是好的。”

方太后扫了张瑶琴一眼,仍旧只是摇头:“不必了,我这儿有皎皎便够了。”她固是病重心软,念着底下儿孙,可这么些年下来终究还是习惯了冷清,不喜身边多人,只觉如今身边侍疾的够多了,这两个新鲜出炉的孙媳妇还是不必来的好。

张瑶琴只得又转口赞起姬月白:“是了,亏得有二妹妹在呢。”说话时,她柔柔的目光便往姬月白面上转,盼着姬月白能替自己略说几句话。

张瑶琴早便从张夫人口里得了姬月白有意与张淑妃成国公府和好之事,她以己度人也觉得姬月白这是见方太后快死了要找新靠山,心态上多少有些居高临下,想着姬月白自然想与他们家缓和关系,对她这个表姐兼皇嫂总是要有些表示的?如今慈安宫里,姬月白总也得出来给自己说几句好话?

然而,张瑶琴那意味深长的脉脉眼波全都白送了。姬月白全当没看见,只伸手给方太后捏了捏被角,正好有人端汤药上来,姬月白便亲自起身去接了拿药,先是用手试了试温度,然后又从宫人手里接了一柄小银勺,舀了一勺汤药试了试,见无恙,这才端着药到榻前,轻声道:“皇祖母,该喝药了。”

方太后看着她的目光具是慈爱,嘴里却不免道:“试药自有宫人,哪里能什么都往自己嘴里送?”

姬月白撒娇着不依:“煎药有宫人,试药有宫人,那我这孙女还有什么用?”

方太后虽是病中,却也被她逗得一笑,面上的皱纹仿佛也跟着展了开来,到底还是开了颜。既是要用药,她倒是没有再与两位皇子妃说话的心思了,只温声叮嘱了几句后便叫了庄嬷嬷来,吩咐人去把自己早前备好的见面礼拿来,笑着与跟前的两位皇子妃说道,“都是早便备好的,你们也都收下。”

长者赐不可辞。

杨开蓉与张瑶琴自是垂首应了,上前接了东西,恭恭敬敬的谢了方太后的赐礼。

说了话,送了礼,方太后也放心不少,这便让庄嬷嬷去送两位皇子妃出去,自己则是靠在榻上,就着姬月白的手喝了那温热的汤药。

姬月白服侍着方太后用过药后倒是有些犹豫:她先时猜着琼昭仪留下的那个红色香囊意有所指,怀疑许贵妃与先孝惠皇后之死有关,可到底时隔多年,她在宫中人手又十分有限,虽是早早便令人在私下里查探,但依旧没能查出什么重要的消息,都说孝惠皇后时小产后郁郁病逝的........

她既是一时半会查不出底细,心里难免便想把事情说给方太后听。毕竟,她在方太后身边多年,心里也十分信赖方太后的为人,此事又涉及孝惠皇后,实是不想就这么瞒着方太后——毕竟,孝惠皇后也是方太后多年心结所在,若是能让方太后在离去之前解开这个心结,安心往生,亦是一桩大大的好事。

只是,这事到底关系到宫闱隐秘,不仅牵涉到许贵妃,甚至还可能与她父皇有关。她若是贸然说出,只怕会惹出什么祸事来.......

还有,方太后如今的身体状况,也不知能不能经得住?

姬月白心里犹自犹疑,面上不由也显了出来,秀眉不由微微蹙起。

方太后看在眼里,不由奇道:“怎么,你这是碰着烦心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又又卡文了.....唉这篇文总是写着写着就卡,果然是笔力不足,能力有限。总之,明天会尽量早点更新的,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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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

听闻方太后开口垂问, 姬月白踌躇片刻, 在心里将事情从头到尾的想了一遍,终究还是觉得此事不好瞒着方太后。

只是, 念及方太后的病情, 哪怕是姬月白也不免更添几分小心, 先试探似的铺垫了几句:“皇祖母, 我想与您说件事。只是,这件事可能有点复杂, 您一定要不要急,听我慢慢说......”

方太后本还态度随意, 只道小女孩家也是到了有心事的年纪了。现今见姬月白态度郑重,方太后自也跟着提起了些精神, 缓声应道:“你说, 我听着呢。”

姬月白想了想,还是先问了一句:“您还记得琼昭仪?”

琼昭仪当初一尸两命, 实是死的凄惨了些,虽过了几年, 想来方太后还是有些印象的。更何况, 琼昭仪的封号还是个琼字。

听姬月白提起琼昭仪,方太后不觉看了姬月白一眼, 脸上神色淡了一些,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接着往下说。”

姬月白有些担忧的看着方太后的神色,可既然已经开了头,她倒不好只说一半, 于是便斟酌着把琼昭仪的事情从头说了一遍。

方太后本只是半阖着眼,靠在榻上听她说事。可听着听着,她亦是不觉变了神色,沉声问道:“香囊呢?你说的香囊呢!”

竟是难得的疾言厉色。

姬月白见状便猜到这香囊想必很有些来历。于是,她便轻手轻脚的将香囊从自己怀里拿了出来,递给方太后;“我一直收着这个香囊,因着这几日想与皇祖母说事,故而便贴身带着。只是这香囊里面是空的,并无其他东西。也不知这究竟有何特殊之处?”

这香囊乃是朱红色,虽是旧物但颜色依旧算得上鲜亮,被姬月白的雪肤一衬,自是更加醒目。只是,它到底已经破旧,底下像是被人用剪子剪破了,只能隐约看见香囊一角用金丝绣了个“琼”字。

方太后却仿佛一眼就认出了这个香囊。她凝目看着姬月白手里的香囊,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一直冷定的眸子里似是闪过一丝波光,竟是怔怔出起神来。

姬月白看着方太后这神色,隐约猜着此事约莫内情复杂,一时间也不敢多言,只静静的跪坐在榻边,等着方太后开口。

好在,方太后也没有出神多久。她忽而浑身一颤,终于回过神来,随即便伸手去抢姬月白掌中的那个香囊——她本在病中,原是力少气短,可此时的动作却是急且快,像是被逼急了的母狼,带着几分穷途时的惶急和决绝。几乎不像是个病人。

只见方太后将香囊夺到手上,一面用手摩挲着一面将那香囊举起,几乎要贴上自己的眼睛,艰难又费力的看着。

看着,看着,方太后的眼眶忽的一红,浑浊的眼珠一转,眸中竟是落下泪来。她哑声喃喃着道:“原来如此..........”

姬月白有些茫然,但她知道此时不该多嘴,便也只是耐心的跪坐在一边等着方太后缓过神。

方太后却一直怔怔的看着那香囊,她像是在回忆,又仿佛是在与姬月白解释:“当年,皇帝与阿琼青梅竹马一直长大,素来情笃,便是这婚事也是皇帝亲自向先帝求来的。他们成婚时,皇帝还是太子,少年人情意正浓,便在新婚那日与阿琼盟誓:孤之长子必从卿出。偏偏,他们婚后多年无子,太医也说多是阿琼体弱的缘故,皇帝又碍着当初之誓不好令其他妃嫔有孕。”

“这样几年下来,皇帝虽然没说什么,可到底还是心急,知子莫若母,我看得出:他是因此而对阿琼生了怨.......”

其实,也是姬家子嗣单薄给闹的。先帝时,先后生了三个公主才得了皇帝这么一根独苗,自然爱之如宝。皇帝因此也难免偏重子嗣,日思夜想也要生儿子,偏偏他和孝惠皇后婚后多年一直无嗣,自然是心急如焚。

不过,姬月白总觉得就为这事而夫妻生怨也实在有些夸张了。这样的念头只是一转而过,姬月白随即便想起了许贵妃的存在,心下也已了然:也许,子嗣之事原本只是帝后心头的小刺,可皇帝身边有许贵妃,许贵妃自有百般手段,总是能叫帝后之间生出嫌隙的.......

心里这样想着,姬月白不由又将自己早前探听的消息与方太后的话彼此映证,心下一动,不由插嘴道:“可我听说,孝惠皇后是小月后郁郁而逝的?”

既然是小月,那肯定是怀孕了的啊。

方太后闻言不由长叹了一口气,轻轻的阖上眼。她已经老了,也病了好些日子,一头白发早已稀疏,就连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是如此清晰,满是疲惫与颓老:“她怀孕时,恰是她和皇帝吵得最厉害的时候——当时皇帝已然不再寄望嫡子,想要让许氏等人停了汤药备孕.......”

说来也真是上天捉弄,孝惠皇后与皇帝最恩爱时,夫妻二人都是日日期盼子嗣,却始终不可得;待帝后二人彼此生怨时,这孩子却偏偏来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悲的,更最可悲的是——

“皇后有孕本该是好事,可阿琼怀孕的时间太巧了,宫中多有流言,皇帝心里大概也有些芥蒂......”方太后对此显是不欲多言,于是便只粗略带过,直接说了最后,“再后来,那孩子到底没能保住,阿琼也因此郁郁,终于还是没能撑下去。”

姬月白沉默片刻,不由又抬眼去看被方太后抓在掌中的香囊,忐忑的开口道:“皇祖母,既如此,这个香囊究竟......?”

“这是阿琼亲手缝制出来的香囊,原是一对,她与皇帝一人一个,上绣他们二人之名。”方太后说到此处,终于睁开了眼,“阿琼去后,我整理遗物,无意间发现香囊中的香料竟是被人替换,里面还搀了麝香。想来,阿琼也是因此没能保住孩子........”

姬月白也终于把事情前后搭在了一起:当时帝后感情不合,皇帝偏宠许贵妃等人,而孝惠皇后怀孕时也颇多谣言.......方太后发现香囊之事后,联系前事,说不得就怀疑上皇帝了。

可是,这也不对啊......

姬月白心下隐约觉得奇怪,她仰头看着方太后,斟酌着问道:“皇祖母素来谨慎,若是发现此事,理当查个清楚才是?”哪怕方太后怀疑皇帝,可无凭无据,光是觉得皇帝有东西,看见个香囊就起疑确认,这也太武断了?而且,这香囊又是如何到了许贵妃手里?

方太后闻言却是挑了挑眉,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满是悲痛。她慢慢的点了点头,竟是没有一点隐瞒:“是啊,当年我见着香囊便已生疑,可我面上仍作不知,强自按捺,只悄悄使人在暗中留意这个香囊——我那时便想,留着这东西,说不定能引出那想要毁去罪证的幕后之人。结果.....”

说到这里,方太后亦是不觉语声一顿,沉默片刻才续道:“结果,最后来的却是皇帝身边最得用的太监刘桂,他将那香囊取走后便悄悄烧了。”

姬月白心头咯噔一下,那些破碎的线索似乎在此时连成一线:是了,方太后必是因此而疑上皇帝,以为是皇帝暗中下手害了暗害孝惠皇后腹中的孩子,而孝惠皇后又是因此郁郁而死........方太后固是心疼侄女,但皇帝到底是方太后亲子,掌心掌背皆是肉,方太后心里必是煎熬得很,索性什么也不说,借此闭宫礼佛,眼不见为净,再不管那些事情。

可是——

“可是,现在,当年那个本应该已经被‘烧’了的香囊如今重又出现在我的面前。”说到这里,方太后睁着的双目里亦有厉色,如同锋利至极的刀刃——她明明已是久病弥留之时,精气消散,可此时却忽然有了精神和锋芒。

姬月白此时自然也已经会过意来:所以,当年那个香囊是早被许贵妃换过的?刘桂烧的只是个假的?所以,那个假香囊里才会有麝香;所以,在方太后以为香囊已被烧毁的多年之后,这个香囊重又出现在了她们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