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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刻,傅修齐有些恍神,生出一种莫名而微妙的感觉——似乎在什么时候,他也曾见过这样的场景。

另一个他似乎也是这样与人对视着,一样的心情复杂,一样的欲语还休,就在这样微寒料峭的早春里。又或许,这是他从前世起便一直埋在心里的渴望,忽然间那渴望便从心底最深处破芽而出.......

傅修齐心志坚定,只恍惚了一瞬,很快便掩饰一般的转开话题:“我还以为殿下您已经走了呢。”

姬月白顺手摸了摸膝上的大黄,顺便又捏了捏那软软的猫耳朵,随口道:“都说了要吃完火锅再走的.......”说着说着,她又有些恼羞起来,“我好不容易才出宫一趟,你该不会连顿饭都不请?!”

傅修齐咳嗽了一声,连忙道:“自然是要请的,不过现下出门去店里也有些晚了,不若便在府里吃?”

姬月白摸了摸猫头,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两句。

傅修齐一时没听清,只好又问了一遍:“殿下,您说什么?”

姬月白眨了眨眼睛,顿了一下,笑着应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真是勤俭持家,以后一定家业生旺......”生旺个鬼!这么小气八成是注孤生!

傅修齐应了一声,然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皱巴巴的衣袍,犹豫着道,“那我便让厨房去准备去了。若殿下不介意,可否稍等片刻,我正好也出去收拾一下自己,另外换身衣衫?“

姬月白摆摆手,示意他随意就好。

傅修齐这才起身出门。临出门前,他忍不住看了一眼窝在姬月白膝上的大黄——这个猫中败类!看到他就龇牙咧嘴,遇着漂亮的小姑娘就只会软绵绵的喵喵喵!养它何用?!

恰在此时,姬月白漫不经心的摸了摸猫头,手掌顺着大黄柔软的皮毛往下,先是揉了揉它软绵绵的小肚子,然后又捏了捏他毛茸茸的小耳朵。

大黄趴在姬月白的膝上,软成一团猫病,幸福又荡漾的“喵”了一声。

又甜又软,像是沾了蜜。

傅修齐:“......”好羡慕,哦不,他怎么会羡慕那死猫!是好气哦!

作者有话要说:傅修齐(沉思):总觉得场景熟悉,难道是我上辈子的老婆来找我再续前缘?

知道上辈子的姬月白:.....亲,醒醒!你只是没睡醒而已!

蟹蟹明韫的三个地雷,举高高mua~

晚上还有一更,大家稍等,早睡的也早点休息可以明天再看。

夜思

傅修齐怀着对大黄的嫉妒, 哦不,是怒火,气冲冲的出去了。

好在,他府里的这些人虽算不得多但如今也都调理的差不多了,热水什么的早便准备妥当。下人见傅修齐要沐浴洗漱, 便连忙抬了热水来伺候着擦了一把, 就连他头上的发髻也都拆散了, 很是仔细的洗了一回。

说起来, 作为一个曾经的现代人,傅修齐对留长发这种事还是不怎么适应,总觉得麻烦得很。便如现在,好容易速战速决的洗了个澡, 头发却还没干,偏偏古代还没有吹风机,只能用干燥柔软的棉布巾慢慢的擦着长发。当然, 也能用熏炉慢慢熏, 一点点的熏出世家公子那若有若无的“气韵”.......

对此, 傅修齐也只能表示:........

傅修齐现在自不想叫姬月白久等——姬月白难得出宫一回, 被他睡了一觉, 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已经足够倒霉了, 哪里能叫她再这样等下去?故而, 傅修齐只叫人把头发略擦了擦,再用篦子沾着头油理了一下,接着就随它去了。

下人给傅修齐拿的是一套竹青色的袍子, 衣襟和袖角还绣着细密的竹叶文,倒是颇为清雅。

傅修齐看了一眼倒没多说,径自换了这身竹青色的袍子,外头披着一件御寒用的银色的鹤氅,乌发还有些湿便松松的披着。

收拾的差不多了,傅修齐这才起身回了房里。

这个时辰,外面的天空已经彻底黑了,傅修齐从廊下行过的时候只能看见明月悬在半空中,月光皎皎,照得一角的夜空显出幽幽的暗蓝色来。一时夜风拂过,隐约带来初春冰雪消融后的花木香气,廊下挂着的铃铛也跟着发出细碎而动人的声响。

傅修齐忽然有点喜欢上这样宁静又美好的春夜,也有点儿喜欢上这种被人等待的感觉。

等他脚步轻快的回房时,他屋里的灯已叫人全都点亮了,满室明光。大黄这猫中败类也不知跑去哪儿了,只姬月白一个人坐在书案前,案上摊开一张素白的宣纸,她正提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见着傅修齐回来,姬月白头也没回,只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火锅准备好了吗?”

傅修齐上前几步,笑应道:“嗯,我叫人把桌子摆在庭中,咱们到外面吃。这样透气些,而且眼下这天气,吃火锅也是正好的。”

姬月白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只是随口道:“也好。”忽然,姬月白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家的猫窜到床上去了,你要不要去看下........”

话声未落,便见着傅修齐一下子便往床边窜了过去,简直想个抓奸在床的倒霉丈夫,大叫了一声:“大黄!”

大黄正在床上撒欢打滚呢,时不时便伸爪子在软枕与锦被上抓一把,那喵喵喵的欢喜模样,根本没工夫去理会傅修齐这个愚蠢的铲屎官。

于是,在一场堪称艰难的人猫大战之后,傅修齐终于拎起垂死挣扎的大黄,冷酷无情的将猫给丢了出去。

姬月白早停了笔,在侧看得好笑,不免说他:“反正你适才那一身衣服也不干净,这床榻被褥估计也还是得换新的,做什么与它计较?”

傅修齐微微抬起下颚,眉梢一挑,看了眼还在门口转悠的大黄,冷哼了一声:“这猫就不能惯!”再惯下去非得睡他头上了——那可是他未来夫人的地盘!

姬月白看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还有这抬眼冷睨时的神态,不觉想起前世的傅修齐——这一刻的他和当时的他真有些像了。她心头一动,倒是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然而,傅修齐下一句就是:“行了,我们出去吃火锅?”

姬月白:“.......”真是帅不过三秒!

不过姬月白也确实是有点冷了,点了点头,正欲与傅修齐一起出门,忽而见他还披散着头发便道:“你这样披头散发的像什么样子?要是不束冠,拿发带绑一下也是好的啊........”

虽然姬月白语气十分嫌弃,但还是顺手拿了一根淡青色的发带上去,踮了踮脚,伸手将傅修齐那一头披散的乌发收拢起来,指尖从他耳颊边掠过,乌发握在手里只有一束,因为还未全干,摸上去柔软冰凉,如同上好的黑色绸缎。

姬月白近来也是难得想起前世的那个傅修齐,难得起了作弄人的心思,于是便用发带在他背后扎了个可爱的蝴蝶结,然后才一甩头发,拍了拍傅修齐的肩膀:“好了。”

傅修齐自是看不见后面的蝴蝶结,他站在原处,浑身都有些僵了,先前被姬月白指尖碰过的地方隐约有些发麻,而没被扎起的细碎发丝蹭着皮肤,微微发痒。直到被姬月白拍了一掌,他才咳嗽着回过神来,故作无事的抬步出了房门,道:“殿下迟些还要回宫,我们还是赶紧先吃了。”

姬月白看着在他发上一晃一晃的蝴蝶结,忍着笑追了上去:“嗯。”

因着春夜尚有几分冷,傅修齐与姬月白也都是能吃辣的,故而傅修齐今晚吩咐厨子煮的是酸辣牛腩锅底。

姬月白还没吃过这个,颇有些跃跃欲试,先尝了一口汤才啧啧道:“这个味道好!”

说话间,不觉用舌尖舔了舔沾着红汤的唇,舌尖是红的,唇瓣也是红的,红的比那一锅的红汤还好看。

傅修齐见她喜欢还给她烫了些菜叶和菌菇。

姬月白也不与他客气,有多少吃多少。

因着今夜的月色颇好,傅修齐忽而起意,便问了一句:“我听大公主说,殿下小名皎皎,取的便是月白为皎的意思?”

姬月白一笑:“大姐姐连这个都与你说啊?是了,大姐姐淼淼二字便是月华为水的意思。”说起这个,姬月白还朝着傅修齐眨了眨眼睛,双颊微鼓,颇有些感慨,“我们两姐妹不同母,不同岁,偏偏都是在晚上生的。听我父皇说,那两晚皆是月色极好,正可应一句月光皎皎,月华如水........”

傅修齐看着她微笑的模样,忽而觉得她眼里也藏着一对小小的月亮,照得她乌眸微微放光,照得她小脸雪白如玉,将眼前的漆黑夜色照得温暖明亮。

她真好看,笑起来尤其好看。

从以前到现在,许多许多年,他见过那么多人,甚至无数次在镜子里看过自己的脸,可仍旧轻而易举的被这样的好看所打动。

那是一种玄妙而美好的感觉,超越了皮囊上的美丑,那种从身体里、从眼底里透出来的光。就像是静夜里照进心头的一捧月光——哪怕遥隔一整个星河,跨越无数艰难,那一捧月光依旧如昔时一般皎洁,带来光明与温暖。

甚至,他还想起自己前世时,抄在书签上的那首诗,那是叙利亚诗人阿多尼斯的《你的眼睛和我之间》:

“当我把眼睛沉入你的眼睛,

我瞥见幽深的黎明,

我看到古老的昨天,

看到我不能领悟的一切。

我感到宇宙正在流动,在你的眼睛和我之间。”

他那时候就想,以后要是有了女朋友,给她写情书的时候还能把这首诗给抄上去——只有爱人的眼睛里才有一切的一切。只可惜,他还没女朋友就穿越了,穿越后也是单身,单身至今,连个写情书的对象都没有!

对面坐着的还是个没及笄的小姑娘!

傅修齐吃着牛腩,第一次觉得有些食不知味。

于是,他只好一边嚼很有嚼劲的牛腩,一边默默的在心里给自己提醒:傅修齐你醒醒,你可千万别做什么傻事啊!这可是传说中的三年起步,最高无期!

唉.......

*********

因着姬月白还要回宫,傅修齐与姬月白的火锅宴也没吃太久,姬月白便被几个侍卫接了回去。

傅修齐吃得一身火锅味,不得不又去净室洗了个澡。

当然,他也是因此发现了姬月白给系的蝴蝶结,拎着发尾看了半天,也是忍俊不禁——他是真没想到姬月白还能这样有“童心”。想了想,他还是没把这蝴蝶结给拆了,而是将发带连同那个蝴蝶结从自己的头发上褪了下来,然后寻了匣子收好,全当纪念。

这一晚,吃饱喝足的傅修齐倒是睡得颇好,竟是一夜无眠到了天亮。

然而,第二日早上,没等才熬过会试的傅修齐睡到自然醒,便有腰佩长刀的官兵围上了门。

领头的人也不客气,直接把门敲开,一路从外院到了内院,见着匆忙披衣起来的傅修齐只抬了抬下巴,淡淡的说了一句:“傅公子,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傅修齐:“......?!”

作者有话要说:傅·文艺之魂苏醒·修齐:我上辈子一直做梦想找女朋友写情书,可惜到死都是单身狗。

姬月白:哦,那这辈子你有的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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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弊

有那么一刻,才睡醒的傅修齐脑子一片空白, 有点懵。

我是谁, 我在哪, 我都做什么了我?!

很快, 傅修齐也反应过来,伸手伸手拢了拢自己身上披着的外衣,接口问道:“走一趟?这是要去哪里?”

傅修齐态度这般镇定, 倒是叫那领头的差役高看了一眼。

要知道, 拿人归案这种事他们是做惯了, 这种一大早上门拿人的,就是取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故而,他们往日里也是见多了那些“贵人”的丑态, 还有被人从女人堆里拎出来的, 那模样真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这位傅公子倒是难得, 一大早的还能披衣起来迎人, 哪怕见着他们这些人,听到他拿人的话竟也不惊不慌......

心里这样想着,差役的态度也稍稍端正了一些, 于是便道:“昨儿有人告发你会试舞弊,说你与主考官内外勾结,私泄会试考题。上官已令我等彻查此事, 请你过去问话。”

傅修齐闻言一怔,简直满肚子的槽也不知从何处吐起——昨天才考完,立刻就有人去衙门“告发”他, 朝廷衙门也是难得的高效率,居然今天一大早就来抓人!这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啊?!简直槽多无口!

不过,此回会试主考官秦廷乃是谢首辅的门生,也算是他的师兄。此时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也不仅仅只是小人诬告,背后之人铺开这么大的网,所要谋的必也不是傅修齐这么个侯府庶子,小小举人.......

傅修齐越想越觉头疼,真想和自己的脑子说一句:脑子,你已经很成熟了,要学会自己思考和分析!

然并卵,脑子一点也不成熟,傅修齐只隐约怀疑这幕后之人意在主考官秦廷和谢首辅,旁的倒是全无线索。

所以,傅修齐只能强自冷静下来,试探着道:“可否容我先换身衣服?”他是想趁着换衣服的功夫给下人交代几句或是传个话。

来拿人的差役却是半点情面不留,沉声道:“还请傅公子莫要为难我等,我等亦是奉了上命而来,不容耽搁.......”

说罢,那人甚至都没给傅修齐穿好外衣的时间,比划了个手势,直接让手底下的人把傅修齐给“请”去刑部大牢了。

*******

与此同时,刑部严尚书早早入了宫,正与皇帝说起此回会试舞弊之事——

其实,这案子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晋地举子王规之此回入京赴考,因着交游广阔倒是很有几个好友,时常一起宴饮作乐。昨日会试结束,王规之自觉自己发挥不佳,怕是还要再等三年,不由悲从中来,索性便约了几个往日要好的友人一起饮酒解愁,稍作放松。其中一个好友姓傅名立声,乃京城子弟,亦是此回应考的举子。

这傅立声平日里成绩平平,可昨夜里心情却是极好,酒过三巡居然乐得哈哈大笑。众人皆是讶异便问其原由,傅立声一时也没防备,脱口而出,说自己此回得贵人相助,必然榜上有名。王规之等人闻言皆是心下称奇,又灌了傅立声几杯酒,这才从醉醺醺的傅立声口中套出了话。

据傅立声口述,他家与平阳侯傅家关系虽有些远但也是同族,平日里也是有些往来的。此回会试,傅立声本也没什么把握,偏偏赶巧碰上了侯府二公子傅修齐应考。而这一次会试主考官秦廷与傅修齐又大有关系,傅修齐因此提早拿到考题,便是傅立声也跟着得利,早早做足了准备......

王规之这几个在场的举子本就在为自己此回会试成绩担忧,猛地听到傅立声的酒后真言,当真是一刻也坐不住,索性便趁着一腔醉意,一哄而起,直接架着傅立声去刑部衙门报案,告发舞弊!

科举舞弊乃是大事,刑部自然也不敢耽搁,当即便让人先审了傅立声。

傅立声酒醒后也吓白了脸,又见人证皆在,自不敢隐瞒,只得一五一十的将事情一一道出,乖乖认罪。故而刑部一大早便派了人去傅修齐府上拿人,而刑部严尚书也连忙入宫来与皇帝禀告此事,他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后,便道:“陛下,科场舞弊乃是大事,决不能姑息。还请陛下下令主考官秦廷暂止阅卷,再依旧例,将此案交由刑部、大理寺以及都察院三司会审。”

文人以科举出仕,自然深恨科场舞弊。而且,若是此事不严加惩处,后来者有样学样,这国家抡才大典岂不就成了笑话?长此以往,国中岂不都是那等庸碌之辈?

故而,哪怕是皇帝也闻之蹙眉,当即便点头应下:“此乃大事,不可轻忽,便依你之言。再叫上大理寺卿和都察院御史,彻查此案。”不过,因为水泥的缘故又有姬月白时不时的念几句,皇帝对于傅修齐还是有点印象的,这种时候也不免说一句:“往日里,朕看那傅修齐也是个有才干的,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事.......”

刑部严尚书抬手捋了捋自己花白的长须,慈眉善目,净白的面上似有些微的叹惋与可惜:“越是年少才高越是心高气傲,也许也是一时情急,走了歪路。”

皇帝一大早的便听说了这科场舞弊案,也没有说话的心思,只抬手摆了摆,便叫人下去了。

*******

傅修齐此时已进了刑部大牢,自然也从审讯官员处知悉了前应后果。

他虽然姓傅,也认识几个姓傅的王八蛋,可那什么傅立声却是什么印象也没,更别提给人泄露考题了!

很明显,这就是一个早就设好的局,就等他入局,然后招供落罪了。

此时,坐在傅修齐对面的正是负责审问的刑部官员。对方一张国字脸冷沉着,很有几分威严气派,说起话来亦是低沉有力:“我瞧着你也是个聪明人,既已进了这里也知道了前应后果,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大概也有数。倘再这样装傻嘴硬,那就别怪我等换个问法了!”

话声未落,站在左右两侧的侍卫也示威一般的上前几步,有意无意的将手上的东西往前递了递。

傅修齐眼尖,立时便看见那几个侍卫手里拿着的那几样东西——皆是形状古怪,似还沾着斑斑的血迹,令人见而作呕,想来便是刑部的刑具了。他只看了几眼便觉心口微寒,但还是强作镇定,挑着眉反问了一句:“大人是要我说什么?”

对方只当傅修齐是服了软,心下一喜,暗道:果然是少年郎没见过世面,吓一吓便好了。这般想着,他便提了笔准备记录口供,口上则是徐徐提点道:“自然是说一说你如何从秦侍郎手里拿来考题。”

傅修齐神色不动,心里却是冷笑了一声:果然!

这些人一大早的便将他抓到刑部大牢,威逼利诱的审问起来,为的自然是他的口供。

只要他服软,顺着这些人的意思给了口供,那么他们就能用这口供弹劾此回会试主考礼部侍郎秦廷私泄考题,科场舞弊。

而谢首辅既是傅修齐的师父,又是礼部侍郎秦廷的座师,他们两人这事一出,谢首辅如何又能脱得了干系?

这一局棋,自然意不在傅修齐,傅修齐只不过是其中最小的一枚棋子罢了——不过是因为他是谢首辅的弟子又恰好此回应试,出身平平,除了谢首辅外并无其他大靠山,那幕后之人方才顺手拿一用。

想到这里,傅修齐心里已渐渐明白过来:若他所料不差,这幕后布局之人应该就是内阁于次辅。

眼下朝中六部之中,谢首辅管的是户部,工部尚书亦是他的人;于次辅管的是礼部,刑部严尚书与他乃是同乡,一直同进同退;吏部尚书是个老狐狸不偏不倚,左右逢源;兵部尚书永毅侯与白老将军素是交好,看着倒似多偏谢阁老些.......

于次辅这一出手,不仅要拔掉自己礼部的钉子,还要狠狠的扎谢首辅两刀。

果是厉害!

傅修齐这样感慨着,一时没有出声。

对面提笔准备记口供的刑部官员已等得十分不耐,抬眼看了看傅修齐,用笔杆敲了敲桌案,疾言厉色的呵斥道:“问你话呢,怎么又哑了?你究竟认不认罪?!”

傅修齐抬了抬眉梢,唇角微扬,露出一个略显讥诮的笑容。

哪怕是在昏暗的刑部大牢里,他的笑容也如天光乍现,只刹那便叫陋室生辉,令人不敢直视,左右之人一时竟都没了声音,瞠目结舌。

傅修齐笑了一下,然后便敛起笑颜,云淡风轻的吐出两个字:“不认。”

对方今日一早便上门抓人,百般逼供,必然是想要尽快拿到他的口供——科场舞弊乃是大事,一旦被揭了开来,必是要三司会审,到那时候,这就不是刑部可以一家独断的。所以,只要他现在咬死了不认,熬过这一段时间,等到大理寺和都察院御史来人,刑部自然不可能再动什么手脚,他才能够得了真正的平安。

问话的刑部官员本就急着要拿傅修齐的口供去与上官交差,被傅修齐这样一堵二堵,一时间只觉得胸口处有邪火忽地窜起,满腔怒火竟是无处发泄。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眼,鹰隼般的眸子冷冷的盯着傅修齐看了半晌,忽而丢开手中的笔,冷声笑了出来:“好!果真是嘴硬得很!英雄出少年,倒是我小瞧了你!”

说着,他一挥手,便与左右吩咐道:“用刑!”

左右也是早有准备,一人上前去把傅修齐押倒在地,另一人则是拿了长杖要往他臀上打。

傅修齐被人重重摔在地上,脸颊在粗糙冰冷的地面上蹭过,疼痛且屈辱。他咬住后牙槽,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冷声警告道:“我是举人,按大周律,不可刑讯!”

左右闻言都是乐了,手持长杖行刑的侍卫更是笑了出来:“傅公子尽管放心,我们就是与你比划比划,哪里又算得上刑讯?”

他们都是用刑用惯了的老油子,自是知道打哪里、怎么打、用几分力气,打完了也就一点儿青红,最是不留痕迹。

话声还未落下,啪的一声,那长杖落在皮肉上。那一瞬间,就好像是烧得滚烫的沸水浇在皮肉上,“滋拉”一声,皮肤似也被烫的滋滋做声,几乎焦麻........若非是被人强行压在地上,傅修齐险些便要被疼得从地上跳窜起来。

太疼了!

他闭着眼睛,咬着牙,甚至能感觉到额上渗出冷汗,正顺着鸦黑的鬓角一点一点的往下滴。汗水落在唇角,抿一抿都是带着血腥气的苦涩味道。

随着那长杖一下又一下的落下,尖锐的审讯声紧接着又传了过来。

那声音就像是灌进他耳里的风,急促阴冷,却又因为疼痛和压力的缘故有些模糊:“现在呢?还记不记得当时是如何从秦侍郎手里拿来考题的?”

作者有话要说:傅修齐:什么仇什么怨啊?我是后妈养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