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造反不如谈恋爱/天子掌上珠上一章:第 40 章
  • 造反不如谈恋爱/天子掌上珠下一章:第 42 章

旁白:菊花残啊满地伤~

下章就好了,大概啊.....

PS.今天就只有一更了,我需要梳理一下接下来的情节发展,然后明天也是一更,后天会试着双更的

借力

姬月白虽在宫中, 但科举舞弊这样的大事自然是瞒不过人的, 她很快便知道了消息。

此事涉及傅修齐和李侍郎, 显然幕后之人意在谢首辅。

姬月白虽没有傅修齐想得深远, 但她本就对于次辅心存忌惮,自然立时便把对方视作是第一嫌疑人。既是涉及首辅与次辅之间的暗斗, 姬月白本也想去寻谢首辅说几句话,可此念方起便又压了下来——傅修齐与李侍郎皆是谢首辅的门生弟子, 此回会试出了这样的事情,谢首辅只怕是最需要避嫌的人。

可若是不找谢首辅,眼看着傅修齐落到刑部手里, 刑部严尚书与于次辅又是一丘之貉,只怕没等三司会审,傅修齐就要先没命了——说到底还是傅修齐与她势单力薄, 于次辅下起手来也是没有半点顾忌。

不过, 势单力薄并不代表不可以借力, 哪怕借不到谢首辅的力, 也不是不可以换个人借力.......

姬月白咬着唇想了一回儿,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忽的站起身来, 吩咐了一句:“让人去母妃那里说一声,就说我要出宫。”

描春一怔, 连忙道:“马上就要午膳了,殿下怎的这个时候出去?”

本来,公主是不好常出宫的, 只是姬月白心里存着事,总觉得呆在宫里出不去实在是有些不方便,便拉上大公主央了皇帝好几回,说是自己自小都没出过几次宫,连两位兄长王府建成都没去过几次,实在委屈......皇帝素是疼爱儿女,想着公主十四建府,可自个儿却是要多留女儿几年,现今两个女儿年纪也都大了,总把她们拘在宫里似也不好,是该出去见见世面。故而,他便给了姬月白和大公主一人一枚出宫令牌,只是又附了个条件,就说是出宫前必要与皇帝或她们母妃报备,事先得了许可方才能够出宫。姬月白昨日能够出宫去接傅修齐,也是提前几天与张淑妃说了的缘故。

姬月白沉了一口气,显是下定了决心:“就现在。”

描春虽是还有些犹豫,但姬月白态度坚定,她自然没有话说,只是道:“您昨儿才出了一趟宫,现下又要出去,娘娘那里怕是不好说。”

姬月白微挑秀眉,乌黑眸子里似有一丝冷嘲,淡淡道:“没事,你就与她说我是去寻二皇兄的——她必是许的。”

描春一听这个自然也是明白的:张淑妃虽是不看重姬月白这个女儿,可她最是看重二皇子,若是姬月白有意亲近二皇子,张淑妃自然是乐意的。描春暗叹了一口气,一面打发了人去与张淑妃报备,一面儿又去给姬月白拿了出宫的衣服换上。

待得一行人匆匆赶去二皇子府的时候,二皇子与二皇子妃张瑶琴果是正在用膳。

因着前不久姬月白给成国公府与二皇子献计之事,二皇子如今待姬月白真是很有几分亲热,真真是如亲兄妹一般。他听说姬月白来了,还搁下筷子亲自迎了一回,笑着:“皎皎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又问,“可是用过了,要不就在这儿吃一顿?”

张瑶琴夫唱妇随,上来挽住姬月白的手,笑着道:“是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皎皎若不嫌弃,我再叫厨下做几样你爱吃的,咱们一起用膳。”

姬月白心忧傅修齐处境,见过礼后便立刻道:“还是先不用了,我这回过来,是有要事要与二哥说。”

说话间,姬月白又抬眼看了看一侧的二皇子妃张瑶琴,虽没有开口赶人,可眼神里的意思却是很明显的。

二皇子一怔,随即便意识到姬月白口中的“要事”只怕还真不小,略一沉吟便也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侧的张瑶琴一眼,隐含安抚之意。

张瑶琴自是识得眼色,袖下手掌不由跟着攥紧,掌心生疼。她勉强挤出笑容来,开口道:“既是有要事,那便进去再说。”顿了顿,她才咬牙道,“你们兄妹先说着,我去小厨房看看,叫他们给皎皎做几样爱吃的点心.......”

姬月白礼了礼:“我先谢过二嫂。”

一行人入了内室,待张瑶琴离开,二皇子方才急不可待的开口问道:“二妹匆匆而来究竟是什么事?”姬月白是从宫里来的,他生怕是宫里出了什么变故——太子册封礼一日没成,他这位准太子便一日不能安心。

姬月白便道:“此回会试舞弊案,二哥可是听说了?”

二皇子闻言倒是有些狐疑起来:“刑部尚书一大早便入了宫,说的就是这事。父皇也已下旨三司会审,彻查此事,我自然是知道的。”既是皇帝下了旨,二皇子这样的身份自是早便知道的。只是他有些奇怪姬月白与他说这个做什么。

姬月白却道:“二哥怎的一点也不急?”

二皇子越发奇怪:“我急什么?”这事原就与他半点关系也无,他有什么好急的?

顿了顿,二皇子倒是慢半拍的想起傅修齐是姬月白的伴读,顺口安慰了姬月白一句:“你如今年纪也大了,正好借此换个伴读——你虽是公主,身边跟着个十五六岁的男伴读,名声总是不好......”

姬月白却摇了摇头,随口道:“不过是个伴读,哪里值得我特意出宫来寻二哥说话。只是,傅修齐与此回主考官李侍郎皆是谢首辅的门生弟子,此事事涉谢首辅,我方才出宫与皇兄一说。”

二皇子也不是傻子,他府里长史与幕僚也与他说过几句,隐约猜着此事约莫是朝着谢首辅去的。可如今二皇子才入朝不久,太子册封礼都还未行,自然没心思在这种时候插手内阁朝臣之争——对于他来说,眼下最要紧的是安安稳稳的等到四月,行过册封礼,顺利搬进东宫成为太子。

然而,姬月白却是缓缓道;“若是谢首辅因此事而被父皇废弃,继首辅之位的必是于次辅。”顿了顿,她抬起眼,乌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二皇子,一字一句的道,“二哥你是准备眼睁睁的看着内阁出来一个心向许贵妃与大皇子的首辅?”

二皇子悚然一惊:“你是说于次辅他......”

姬月白心知此时的于次辅与许贵妃关系尚算隐秘,甚至之前内阁请封太子的折子上也有于次辅的签名,无论是成国公府还是二皇子都是不知道此人潜在立场的。姬月白也是因为有前世经历,早前又知道许贵妃暗示琼昭仪陷害白家之事,知道这双方私下早有往来。

不过,此时倒是正好可以将此事拿出来说一说。

姬月白在来时的路上便已打好腹稿,此时也不慌不忙,徐徐说道:“此事我也是无意得知,一直犹豫着是不是该说出来。此回事出突然,眼见着于次辅似要上位,我才想着来与二哥说一声。”

二皇子心下已然十分震惊,神色也跟着严肃起来,认真的道:“此事,二妹妹究竟是如何知道的?可有什么证据?”

姬月白顺着腹稿反问了一句:“不知二哥可还记得琼昭仪?”

二皇子一怔,随即又蹙着眉头道:“有些印象。”宫中妃嫔虽多,可有孕的妃嫔却是极少,更何况琼昭仪当年一尸两命,实在惨烈,二皇子自然还是有印象的。

姬月白便道:“那琼昭仪原是许贵妃的人,琼昭仪初有身孕便要白副统领去她殿外护卫,其实也是许贵妃想要借机设计白家——当时老首辅辞位,谢于相争,许贵妃此举原就是想要借白家拖累谢首辅,扶于次辅上位.......”她将当初琼昭仪预备设计白守义的事情半真半假的说了一遍,然后才道,“只是,琼昭仪正怀着孕,虽畏惧许贵妃淫威却也不敢冒险,事到临头又生悔意,于是便求到慈安宫,求太后看在她腹中皇嗣的份上救她一命。太后素不愿理会这些事,又顾着大皇子的颜面,最后还是出了个主意让琼昭仪住去延庆宫——许贵妃便是为着自己名声也不好再对琼昭仪动手。只可惜,最后琼昭仪到底福薄......”

二皇子初闻此事只觉荒唐,毫无可信之处,可竭力回想当年却又寻出许多符合此事的细节:当时,琼昭仪确实是特意指了白守义护卫;而白守义后来似乎也告病回去了一段时间.....还有,琼昭仪搬去延庆宫养胎这事,确实是很奇怪.......

“若许贵妃真敢勾结外臣,谋害忠良,皇祖母当时既知此事,怎的就不管?!”二皇子还是有些怀疑,不免追问道。

姬月白却是一摊手:“琼昭仪半道反悔,事情也没做成,更无半点证据,只琼昭仪这么个人证,皇祖母又能将许贵妃如何?更何况,皇祖母素来懒得理会这些事情,能不管便不管,就连我也不过是恰好在侧听了一耳朵而已。”

二皇子眉心紧蹙,想了想,还是追问道:“除了这个,还有其他证据吗?”琼昭仪这事过去太久,便是当时留了什么蛛丝马迹现今怕也查不到,而琼昭仪与方太后都已经死了,实是死无对证。

姬月白闻言便知二皇子已是信了三分,于是便接口道:“二哥想必不知,昌平伯府二房底下很有些生意,其中便有与于家的生意,他们私下往来已有数年,只是旁人不知罢了。于家本就是商贾之家,重利轻义,行事只看利益。于次辅家学渊源,自也是如此。依我看,于次辅这是要效仿吕大商人——”

说到这里,姬月白眉梢微挑,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二皇子。

二皇子自然想起了吕不韦的事迹,脸色已有些难看起来。

姬月白却接着往下道:“耕田之利不过十倍;珠玉之赢不过百倍;立国家之主赢几倍?无数!今建国立君,泽可以遗世。”她语调沉静,但那一字一句却仿佛是敲打在二皇子的心头,“二哥乃是嫡子,继储君之位本是理所当然,哪里又能显出他于次辅的能力呢?”

二皇子听到这里,心里已然信了大半,不由瞠目咬牙,含恨道:“这两面三刀的小人!”亏得他还因为内阁联名上书请立太子之事对于次辅甚是亲近呢,哪里知道这人背地里向着的居然是许贵妃和大皇子。

再联系起今日之事,二皇子亦是冷汗涔涔而下:若是此回于次辅真就成了于首辅,有这个首辅在朝中处处帮衬大皇子,他便是坐上了东宫之位只怕也是如芒在背,如何又能坐稳储位?

一念及此,二皇子再坐不住,立时便要起身出门:“不行,我得去成国公府,与舅舅说一说这事!“

姬月白却道:“二哥,事已至此,你现下最该去的不是成国公府。”

二皇子顿住脚步,回头去看姬月白。

姬月白开口道:“眼下此局,傅修齐正是关键。偏他现下正在刑部大牢——刑部严尚书素以于次辅马首是瞻,倘他私下严刑逼供,拿了傅修齐的口供指认李侍郎甚至谢首辅,那么于次辅可就如意了,许贵妃和大皇子更是添一强援。”

二皇子哪里听得这个,连忙追问道:“二妹妹的意思是.......?”

“二哥不是与左都御史相熟吗?此事二哥确实不方便出面,恰可使御史出面,弹劾刑部扣人不放,私用刑罚。反正,三司会审,原也是少不了都察院。”姬月白看了眼二皇子,“最要紧的是,要先把傅修齐从刑部牢里提出来,借他破了于次辅的局。”

“而且,此事若是得成,谢首辅亦是要欠二哥你一个人情。岂不一举二得?”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晚了,不过还是挺肥的,大家晚安,么么哒~

有持

傅修齐其实也不傻, 他也知道自己这**凡胎是扛不过人家铁铸的长杖, 自然也想过编瞎话什么拖延下时间。

可对方也不傻,心知此事已被自家尚书过了御前,时间紧急, 必要早些拿了傅修齐的口供去和上官交差才好。

于是,两边这样僵着, 傅修齐也只能咬咬牙忍了这皮肉之痛, 心里暗自安慰自己:自己人微言轻,于次辅只拿他当枚用过就丢的棋子并不怕闹出人命, 可这些底下的人却是万不敢如此的——要是真闹出人命, 于次辅和刑部严尚书等人自有推脱的办法,可眼前这几个被派来问口供的却是最好的替罪羊.......

有句话叫做龙有龙道, 蛇有蛇道。于次辅这样的人自然不把傅修齐看在眼里,可眼前这些人哪怕是为了他们自己的性命应该也不敢真对傅修齐下狠手。

便如现在, 这些人口上说的厉害,可真抡起长杖打起人来, 还生怕落了痕迹,惹人非议.......

傅修齐身上痛的厉害,额上滚落的冷汗将浓密黑长的眼睫打得濡湿,几乎睁不开眼睛, 眼前一片更是一阵阵的发黑。他险些痛得晕厥过去, 却又不愿在人前出声丢丑,只得牙根咬得极紧,咬得牙龈几乎都要渗出血来, 忍着忍着反到是忍出一团满是血腥的悍勇与气火来:他们也不敢打死我,倒要看看这样下去,到底是谁怕谁?!

反正,我要是死了,这些人都得赔命!

那负责审问的刑部官员也被傅修齐这样油盐不进的态度给弄得进退不得。他来之前也是看过一些傅修齐的身份资料,知道这是平阳侯府的庶子,少时入宫做公主伴读,也是谢首辅高徒,很有几分天资,如今十六便已是个举人.........

他在刑部多年,自然也是见过不少人,本还想着这么个十多岁的少年,便是天资再高,进了刑部大牢,落到他手里头,还不都是揉捏随他?说不得,吓一吓便什么都说了。结果,傅修齐却是半点也没被吓到,反倒给他们甩脸。审讯官员原还安慰自己:少年人心高气傲,多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叫他吃点苦头就知道厉害了。于是便令人用刑,动一动刑,想着傅修齐出身侯门,必是没吃过苦头的,估计打一顿便好了.....

谁能想到,这位傅公子竟是.....竟是这么个人!

审讯官员看着傅修齐的目光已从愠怒到了无奈,眼珠子一转,不一时便又换了神色。他撇开左右,上前几步,竟是放低身段凑到傅修齐耳边,轻声开口道:“傅公子少年高才,有些个傲气也是理所当然。只是,你与我们过不去没关系,可你何苦非要与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你如今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虽此回出了事,可再等三年不也是稳稳的一个进士?如今,你堵着气不吭声,看着倒是个骨头硬的,可要是我手下这些人素是没个轻重,这要是打着打着打出火气来,一不小心打断了骨头什么........”

说到这里,审讯官员似是十分感慨,不由啧啧的叹了一声,很为傅修齐不值:“要是一不小心打断了骨头什么,到时候傅公子你可别说是科举入仕,便是下半辈子就都完了,一辈子都得躺床上。你也是聪明人,自己相信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值当吗?”

傅修齐听得耳边嗡嗡作响,难受的要命,只当什么也没听见,咬了咬牙,抿着唇没说话。因为闭着眼的缘故,他甚至还能感觉到自己的汗水正顺着濡湿的眼睫一点一点的往下淌,只有自己胸膛里鼓噪的心脏声仍旧是激烈而滚热的。

傅修齐苦中作乐的想:上辈子看了这么多谍战片,这辈子可算是能做一回刘胡兰了,也好也好.......

见傅修齐敬酒不吃吃罚酒,审讯官员也气得不轻,他心知此事再不能拖,一狠心,便挥了挥袖子:“叫人去把后面的刑具都给拿出来。”他本是不想用那些会留痕迹的东西,可事到如今只能咬牙先给用上了。

左右侍卫有些犹豫,但还是低低应了一声便要去拿。

审讯官员心里还存了些念想,顿了顿,又与傅修齐道:“这杖刑不过是最简单的,痛一痛便好了,你这要闹下去,我这儿可还有许多手段没使出来呢。”说着,他点了点傅修齐被按在地上的手,端详着他那修长白皙的手指以及青玉般的骨节,忽而又笑了一下,阴恻恻的,“可别说,傅公子人长得好,手也好看,你说这手指头上了枷楔,一根根的给折了,那得多可惜啊?你是读书人,年纪轻轻便中了举,这要是没了手,连字也写不出,那可多可惜啊.......”

“对了,我们这儿还有个钉笼,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吗?你要是.......”

听到后面,傅修齐耳边只余嗡嗡嗡的杂音,神思亦是有些恍惚起来,他其实也不知自己能忍到什么时候,想象中的救兵迟迟不至,疼痛与未知的威胁近在眼前,便如能腐蚀钢铁的熔浆一般的侵扰着他的意志,他只差一点便要松口了。

眼见着审讯官员马上便要给傅修齐将一堂生动形象的刑具科普课,忽而听得外头一阵喧哗,似是有什么人要闯进来。

傅修齐忽的心中一动,那提在心头的气终于松了下去:这个时候,肯定是他要等的救兵来了!

忍到现在,实是精疲力尽,心气儿一松,傅修齐立时便晕了过去。

*******

等傅修齐再度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躺在自己的房间里,一睁眼便能看见熟悉的床帐,左上角绣着的竹叶纹有些起毛——是他早些时候夜里无聊用指甲抠出来的。

傅修齐怔了怔,扭了扭头,于是便看见了坐在榻边的人——

是姬月白。

姬月白见他醒了,似也有些惊讶,乌黑的水眸瞪得大大的,乌黑的瞳仁里似还映着傅修齐的面庞。

傅修齐也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正坐在榻边的姬月白,过了片刻,他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眼睫一颤,竟是又闭上了眼睛。

姬月白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去抓被子:“醒了就别睡了!我叫人煎了药,正好来喝药!”

傅修齐被姬月白扯了一下,听着她清脆脆的声音,这才重又睁开眼睛,几乎不敢置信:“真是你啊?”

姬月白听他这话就有些不高兴了,瞪了他一眼:“怎么就不能是我了?你伤的是屁股又不是眼睛,见了我都认不出来?”

傅修齐看着姬月白,抿了抿名称,没说话。

姬月白见他模样,终于慢半拍的明白了他先前的反应:“啊,你该不会是以为自己做梦梦见了我?”她想明白了后,心下不知怎的便软了软,不由伸手摸了摸傅修齐的额角,笑着道,“我倒没想到,你还有梦到我的时候呢........”

傅修齐很想扭头甩开她的手,只是他眼下浑身都疼,实在是动不得身体,只得虚弱的出声解释道:“我本以为,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便是不在刑部大牢恐怕也回不了府。更何况,殿下原就难得出宫,此时却又忽然出现在我的榻边........如此一来,我自然就以为......”就以为是自己白日做梦了。

姬月白见傅修齐面色苍白,说话时薄唇微动,唇上还有牙印。她知道傅修齐此回是真的受了苦,心里也有些心疼,只是面上不显,想了想便先与他说了事情:“我想着此事涉及你与李侍郎,谢首辅还需避嫌,所以便先去寻了二皇兄。”

傅修齐眸光一转,倒是有些明白过来了,不由道:“殿下倒是别出心裁,只是不知殿下此回是如何说动二皇子的?”眼见着太子册封礼近在眼前,以他对二皇子的了解,必是不愿在这种时候轻易出手的。

姬月白没理他,接着往下道:“我与二皇兄说了一些事情,现下他正视于次辅如仇敌......有道是‘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为着打击于次辅,二皇兄必也是要帮你与谢首辅一把的。”顿了顿,又道,“而且,刑部那些人也实在过分,竟是私自用刑——你的举人功名还没革呢,他们倒还真敢动手!那些人被撞了个正着,刑部哪里还有脸再扣押你?此事是刑部理亏,你又受刑晕厥,我与二皇兄求了父皇几句,父皇便答应了放你归府,暂时养伤。”

虽姬月白说得简单,可傅修齐却明白得很:他能出刑部大牢,甚至回到自己府里,姬月白必是费了许多心力的。

只是,有些人便是做了许多好事,到了嘴上总也显得轻描淡写起来。

傅修齐闻声,不由又垂下眼睫。

乌黑浓长的眼睫轻轻一颤,便如蝶翼般的轻盈,在眼睑处落下淡淡的青影。

他用力闭着眼睛,这才勉强将那一点涌上来的酸涩给压了回去。他甚至都不敢在这样的时候抬眼去看榻边的姬月白,只怕多看一眼便会压不住眼里针刺般的酸涩。

如今想来,他之所以能在刑部大牢里咬牙忍了那么久,不过也是因为心有所持罢了。

他知道自己虽是穿越而来,亲缘单薄,但也并非孤身一人——他还有姬月白。

他心知姬月白总不会对他见死不救,哪怕是那样的险境他亦非孤身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很晚了,对不起。

作为补偿,本章留言送红包,截止到下章更新为止

梦里

傅修齐自有一番心潮起伏, 姬月白却只当他是说累了闭眼养神, 于是便又推了推他道:“药还没喝呢,你可别睡了啊。”

话声还未落下,便听见门外传来叩门声。

傅修齐也跟着抬眼去看, 却见描春手里端着红漆托盘,缓步走了进来, 托盘上是盛着汤药的白瓷碗, 升出白茫茫的雾气。

姬月白顺手接了过来,想起自己前不久还在西山行宫里给皇帝喂过药, 不免心情复杂, 小声嘀咕了两句:“赶紧喝药!你也就是正好赶上了,一般我都不给人喂药的!”

姬月白还有一句话咽下了没说出来:傅修齐这待遇都快赶上皇帝了——这话多少有些犯忌讳, 哪怕现下左右无人也不好说出口。

傅修齐正心情复杂,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答, 嘴里只是含糊的“唔”了一声,忍不住又抬起眼去看姬月白。

虽然如今乃是早春, 但姬月白等人大概是顾忌着傅修齐身上的伤,屋内特特烧了炭火,热气袅袅,温暖如春。便是姬月白那张白生生的小脸都被热气烘出些微霞色, 白里透红, 粉嫩嫩的像是果冻——叫人总想戳一戳,很想含在嘴里咬一口,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爱。

故而, 哪怕她竭力板着脸,作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看着也依旧是可爱的不得了。而且,她端着药碗的手稳得出奇,甚至还亲自捏着瓷匙舀了一碗汤药递到傅修齐嘴边。

傅修齐看在眼里,心下又软又暖,一时儿也忘了身上的伤痛,见她将瓷匙递到嘴边便就着她的手喝了药。

其实,这汤药实在有些苦,要是换了以前,傅修齐早便自己接了药碗,一口喝完了了事——这一口一口得喝,那不是越喝越苦吗?只是,这一回他躺在榻上,看一眼榻边的姬月白,再喝一口姬月白递到嘴边的汤药,不仅不嫌药苦,反到是如饮蜜一般喝得甜滋滋。

其实,姬月白也是嘴硬心软,想着傅修齐此回在刑部大牢里实是受了大罪,嘴里虽是絮絮念着,可手上动作却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牵动了他身上的伤口。

于是,傅修齐就着姬月白的手喝了大半碗的药,可算是享受了一回真正的“帝王待遇”,喝着苦药就跟喝蜜水似的,嘴里甜滋滋,心里美滋滋,要不是身上有伤,说不得都能上天了。

待喂完了药,姬月白便将手上的药碗搁到了案边,瓷碗碰着红木案,发出细微的碰撞声。姬月白却是抬起眼,往窗外看了一眼。

此时天边已有霞色,云层映着夕阳,好似火烧一般的明艳热烈,无声间便洒落下一整片的血色余晖。

姬月白不由的叹了一口气:“时候不早了,我不好在外头久留,还得回宫。”她想着傅修齐身上的伤,难得的啰嗦了一回,安慰对方,“舞弊案这事,你也不必太担心——我出来的时候,谢首辅似也进了宫,他此时入宫,想必心里已有成算。便是我与二皇兄也不会叫于次辅那些人如了意........至于你身上的伤,我也叫太医看过,只要按时上药,每日喝药,月底殿试前想来也是能养好的。”

嘴里这样说着,姬月白心里却悄悄的琢磨了一下:要是傅修齐月底好不了,肯定还是要想办法把殿试时间往后拖一拖的?

大概,全大周也就姬月白一个能有这样奇特的脑回路——为了叫自家伴读赶上殿试,还想拖延殿试时间.....

傅修齐喝的汤药里本就添了些助眠止痛的药。他适才喝了滚热的汤药,又强撑着精神与姬月白说了一会儿话,眼下确实是有些晕晕的。待得姬月白带着描春离开之后,傅修齐便一个人靠着软枕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上还有伤,他睡得并不怎么沉,倒是难得的做了个梦。

他到底还存着那么一丝的意识,隐约知道这只是自己的梦。

一个毫无逻辑,乱七八糟的梦。

梦里的姬月白也如先前一般,静静的坐在他的榻边,微微垂着头,乌发覆额,凝目看着他。

他们似是就这样安静的对视着。

忽然,姬月白抿唇一笑,俏生生的与他眨巴着眼睛。她生了一双极明亮的乌眸,便如浸在水中的黑水银,波光潋滟。当那乌黑的睫一根根的垂落下来,便如蝶翼一般纤长浓密。

她小声问道:“傅修齐,你看,我身上的衣服好不好看?”

她的声音听上去也是轻软而甜蜜,就像是才出炉的蜂蜜甜糕,咬一口便是能尝到滚热粘稠的金色蜂蜜。

傅修齐沉浸在这个温柔静谧的梦境中,不由得便又抬起眼仔细的打量起正坐在榻边的她。

只见她一身大红衣裙,衬得乌发如墨,肌肤似雪,就连那微微抿着的唇也是红艳艳的。

她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坐在他的榻边,含笑垂目望着他,整个人便如美玉琢成,似能发光。

傅修齐看着看着,不由得便出了神,竟是再移不开目光,甚至再应不出声。

.........

待得傅修齐半夜里从梦中惊醒的时候还有一二恍惚,甚至脑中还闪过个念头:糟了,光顾着看人,忘记和她说她那身衣服很好看了!好在,他很快便醒过神来:哦,是梦!

想起梦境里零碎的场景,才从梦中惊醒的傅修齐终于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梦中姬月白穿的那一身大红衣裙,是大周女子出嫁时才会穿上的嫁衣!

傅修齐躺在床上,有些无措的整理了一下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所以,他这个梦主要内容就是姬月白穿着嫁衣坐在他床边问他“傅修齐,你看,我身上的衣服好不好看?”,然后他看呆了眼连话都忘记说了?

就算是梦,他这反应也太挫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