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造反不如谈恋爱/天子掌上珠上一章:第 68 章
  • 造反不如谈恋爱/天子掌上珠下一章:第 70 章

就好像是着了魔,他脑中只留下一个念头:这里只有他们兄弟两人,他只要往那里砸一下.......

**********

宁伟国虽是匆匆回去,但路上也没忘记凝神细思:若真是出了事,他肯定是得立刻离城去投北蛮的。只是,这些年他在北境征战拼杀,便是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好容易才得了如今基业却要一朝舍弃,实是心有不甘。再者,这个时候,他若是两手空空去投北蛮,想必也没什么好出路,还是要想个办法显出自己的身价........

这么想着,宁伟国果是想起了府里的两位皇子。只是事情还未确定,他也只是这么一想,回府后便直奔厨房而去,唤了交接之人出来询问具体情况。

那交接之人没等到送饭的人回来,此时亦是满心惶然,见着宁伟国回来便忙不迭的禀告道:“将军,阿青到现在也不见人影,就怕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小的已派了人去路上寻他.......”

宁伟国却是脸上一沉,然后抬手与对方比了个手势:“不必了.......”

交接之人满心忐忑,正欲抬首说话,却见眼前有剑光一闪而过。

却是宁伟国拔剑出鞘,锋利雪亮的剑尖掠过对方的脖颈,滚热的鲜血便如流水一般的淌落。

那交接之人甚至连话也说不出来,只定定的看着对面面容冷肃的宁伟国,喉咙里发出“赫赫”的声响,随即,他像是想要伸手去捂自己不断冒着血沫的脖颈,却只是指尖一颤,整个人歪倒在了地上。

宁伟国却是连看也不看对方,心里只是一片冰冷:现在都不见人影,肯定是出事了!既如此,这个交接之人,自然更不能留下!

就在此时,早前被宁伟国派去查看情况的暗卫疾步而来:“将军,姓傅的从外头带了人来,他们好似就是往厨房这里来的......”

“呵,来得倒是快。”宁伟国冷笑了一声,随即扫了一眼地上还在淌血的尸体,淡淡道,“把尸体拖下去,丢到厨房,再放把火.......”

这种时候,自然是要想办法把眼前的水搅混了,把这府里的人事都打乱了,他才能趁乱脱身。

当然,若是能借此引开一些人的注意,方便他去挟持三皇子,那便再好不过了.......

没错,宁伟国心思急转,已然选定了三皇子。他毕竟是谨慎之人,虽知太子的价值远胜三皇子,但太子毕竟身份不同,住所的守卫戒备远比三皇子处更加森严。而宁伟国此时正是要急逃出城去投北蛮,连妻妾儿女都来不及带上,身边的暗卫死士亦是有限还得留在路上用,自然不能在太子处耽搁时间和人力。他还是知道克制欲.望,量力而行的道理。

更何况,今上膝下只得四子,皆是爱如珍宝,三皇子的分量哪怕比不上太子,那也是足够了。

他若是若真能擒得一位皇子作为人质,带去北蛮,无论死活,那都是大功一件!功名利禄自然也是手到擒来。

只是,宁伟国想得虽好却没想到自己匆匆赶去三皇子处,方才发现三皇子竟是去见太子了——该死!这病秧子这几日不都闭门不出的吗?怎么今日就这样不巧!

傅修齐的人已经到了府上,也不知他们现下究竟知道了多少消息,是否已经通知了永毅侯,军中后续还会不会来人........

前有虎后有狼,情况如此紧急,宁伟国实是不敢再在府里耽搁时间,最后也只能又令人在三皇子的院中放了一把火,然后立时便要借机带人逃出去。

当然,临去前,宁伟国也没忘记派两个死士去太子院中放火——太子身份尊贵,哪怕永毅侯那头派了人过来援助肯定也要先去太子处看看,只有太子处生了乱,才有他逃跑的机会。

宁伟国一路走一路放火,生怕搅不乱这一池水。傅修齐这头亦是头疼至极:他好不容易从人口里审出些东西,原是想去厨房找那交接之人,结果厨房这里着了火,里头还有困着不少人。傅修齐实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只得先令人救火。只是,厨房本就多柴火油水,这火一起便是十分厉害,一时也灭不了。

偏偏,没多久,又有人来报三皇子的院子也着了火。

此时,傅修齐再傻也能猜着这放火的会是谁。只是,宁伟国这实是光明正大的阳谋——他放火,傅修齐必须得去救——否则,来日事情翻出来,皇帝必要迁怒见死不救或是救援不及的傅修齐。

咬牙吃了这么个闷亏,傅修齐又连声吩咐人:“不仅三皇子处,还得去太子处说一声,必要护得太子与三皇子周全才好。”

说罢,傅修齐本人也要跟着赶去太子院中。

只是没想到,半路上便见着有人惶惶然的跑来:“大人,不好了,屋子着火了,太子和三皇子还在里面!”

“怎么回事?!”傅修齐脚下不停,声音里却是难掩怒火。

那人声音里也带着哭腔:“外头,外头着了火,下头怕惊着太子,连忙安排人去救火。谁知道,一回头就发现屋里忽而也跟着着了火——太子和三皇子正在屋里说话呢.........”

“屋里就只有太子和三皇子?”

“是,是啊.......因着太子和三皇子要说话,身边也没留人,门窗都是紧闭的。”

“屋里着火这样的大事,你们也没发现?”

“外,外头正灭火呢。而且,也不知那贼人是如何动手的,屋里一点儿声响也没有。要不是烧得厉害,从门缝窗缝里冒了烟,怕也没人知道........几个侍卫强行撞了进去,却发现屋里早便烧成一团,房梁都要塌落了,太子和三皇子只怕是........”

说着说着,报信的人也是惶然起来:“大人,现在可怎么办啊?”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改了几次,还是决定就这么写,各人有各人的心思和想法,只能说凑在一起就是命运了。

大家晚安,么么哒,爱你们哦

噩耗

事实上, 傅修齐初听报信之人的话便已心觉不好:旁人不知三皇子的心思,可傅修齐得了姬月白的信, 自然是知道的。

所以,听说屋里只剩了太子与三皇子,傅修齐便已隐隐有些担心,只是强自按捺下来, 心里安慰自己:三皇子总不至于傻到杀个人还要把自己性命赔上?

只是,当他听见仆从惶惶然的说着“.......也不知那贼人是如何动手的,屋里一点儿声响也没有。要不是烧得厉害, 从门缝窗缝里冒了烟,怕也没人知道........几个侍卫强行撞了进去,却发现屋里早便烧成一团”,他便再不能自欺欺人了——要是宁伟国手底下真有这种能无声无息潜入太子居所,甚至连放火杀人都能做得毫无声响的高人,只怕三军之中取人首级也算不得多难,何至于今日这般地步?

显然,这根本不是所谓的贼人放的, 而是三皇子自己放的。

虽不知三皇子究竟是一时情急还是深思熟虑,也不知三皇子做下这般大事是否也觉后悔.....但眼下,这火都已经放了,现在也已是木已成舟, 他便急匆匆赶过去,恐怕也是于事无补。

傅修齐心里沉甸甸的,没有理会恍然无措的仆从, 只是在心里想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他本还打算待三皇子身子好些了,再顺势引导一二,若三皇子仍旧不改心意,那最好是能叫太子死在战场上——毕竟,一个为国战死的太子肯定是更加的光荣伟大,三军将士必也会因此更加奋勇。便是皇帝那里,虽是免不了要迁怒北蛮和诸位将士,但他估计也明白战场上刀剑无眼的道理,想着太子乃是为国牺牲,为君为父心里多半为着儿子而觉欣慰,火气或许不会太盛.......

偏偏,这些日子,傅修齐一直在与白启琢磨宁伟国的事情,竟是一时没有留意到三皇子处的动静。如今宁伟国为了逃跑,一路放火,三皇子想必也是见着外头走水,灵感一闪,便也动了手,反正连嫁祸甩锅的人选都是正好的——宁伟国可不就是派了人在太子院边放火?谁又能说这屋里的火不是他派人点的?便是宁伟国喊冤,谁又能信?

只是,三皇子这么一出下来,旁的人也都要遭殃——若太子死在战场还能说一句刀剑无眼,为国献身;可如今太子却是被烧死在住所里,还是在护卫重重包围之下,这就很说不过去了。而且,这还不止太子,这是连着三皇子一起出事。

傅修齐当年做过姬月白的伴读,在翰林院里当差时也能与皇帝见面说话,多少也知道一些皇帝性情。皇家那是一脉的子嗣单薄,皇帝膝下也只得四子二女,平日里更是爱如珍宝。而现在,他的四个儿子,一下子少了一半,傅修齐几乎能够想到他得知消息后会是如何的悲痛疯狂,如何的怒不可遏.......匹夫之怒,不过血溅五步,而天子之怒,却是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今日守在太子院里的那些护卫必是不能得活,便是傅修齐、白启甚至于永毅侯多半也要被迁怒降罪.........

想着想着,傅修齐的眉头已是不觉蹙了起来,待他疾步到了太子院里果是见着已经烧塌了的屋舍,一众护卫失魂落魄的站着,如丧考妣。还有一些不死心的,跪在那里,用手扒着那被烧塌了的屋舍,扒得满手都是黑炭,指甲渗血也不肯干休........

整个院落里都弥漫着烧焦的臭味,还有凝重到了极点的气氛——不只是傅修齐,这些人也能隐约感觉到太子和三环至出事后自己最可能的下场,天威赫赫,便如即将劈到他们头顶的雷霆一般,令他们惶恐又绝望。

很快,永毅侯也赶来了,他让白启和韩松留在军营里稳定大局,自己则是匆匆从军营里赶了回来。只是哪怕他来时的路上已经做过最坏的打算也没想到这两位皇子竟是会一起被人烧死在屋里!这简直,简直是........

永毅侯面沉如水,召了人问过具体事由,然后才抬头去看傅修齐:“此事,你怎么看?”这事是瞒不住的,肯定是要上报皇帝的,总也要统一个口径,有个说法。

永毅侯不是傻子,他心思机敏,只听下人回禀便已觉得此事前前后后都古怪得很。当然,他肯定是没想到三皇子竟会脑残到放火烧死自己和太子,只是他心里也疑惑的很:宁伟国哪来的这么大本事,还能派人跑去太子屋里放火,外头这些侍卫竟也没听到一点声响?!难道是有暗道?

傅修齐来的路上已经想过,此时也只是道:“宁贼暗通北蛮,谋害两位殿下,罪在不赦。还请侯爷立时下令,封锁城池,不许出入,必要擒拿此贼,以儆效尤!”说来说去,这黑锅也只能叫宁伟国背着。

永毅侯微微颔首,表示认同这个说法,只是眉头仍旧是蹙着的:皇帝只有四个皇子,如今太子与三皇子出了事,四皇子又是个病秧子,剩下的便也只有一个大皇子。不巧,永毅侯正好就是大皇子的岳父.......

想到这里,永毅侯的头也开始疼了。只是,眼下事情千头万绪,外头有北蛮虎视眈眈,宁伟国这内奸也还在逃,军中一应事宜亦是等着永毅侯做主.......永毅侯也没办法在这些事情上多耽搁时间,只能抬眼看了看傅修齐,额外叮嘱了两句:“如此大事,必要上奏陛下。只是,你记得也给你的老师写份信,好叫他知道情况,提前有个应对。”

事到如今,永毅侯只盼着谢首辅能够在朝中为着他们多做周旋,至少等到此间事毕,否则岂不误了国事?

说完这个,永毅侯便匆匆起身离开,他还要赶去城门口查看情况,确定宁伟国是否已经出逃。

******

北境和京城到底隔着许多距离,消息传到京里时已经是九月里。

金秋九月,秋风萧瑟,宫中的枫叶林却是瑟瑟染红,美不胜收。

皇帝因着福哥儿的事情难受了许久,越发觉得自己身子不如以往,看着鬓角的白发,难得的生出了些岁月不饶人的感慨,心肠也比往日软了许多,倒是更加看重起底下的小辈,很是惦记去了北境的两个儿子。

许贵妃自是能看出皇帝心思变动,于是常唤大皇子妃带平乐郡主入宫,时不时的便要抱着平乐郡主去见皇帝。

平乐如今能走能跳,爱笑爱娇,说起话来也是叽里咕噜个不停,活泼可爱,倒还真是个小开心果。皇帝瞧着这么个小孙女也是宝贝得不行,抱着她听她说那些童言稚语,他都能胃口大开,多用半碗饭,心里不免也稍稍往许贵妃和大皇子处偏了偏。

张瑶琴自也是个聪明人,虽看不上许贵妃和大皇子拿小孩儿邀宠,可她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不愿落于人后,索性便借口询问太子事宜,拉上叶侧妃一起去给皇帝请安说话——她们如今都已显怀,日常走动倒是无妨的。

本来,看着东宫妃妾和睦,先后有孕,自家子嗣兴盛,皇帝心里也是高兴的。只是......只是前头有了俞侧妃的胡言乱语,皇帝虽然觉得福哥儿的事怪不得东宫,可看着张瑶琴等人微微隆起的小腹便又不由想起早夭的福哥儿,心里多少也有些不甚自在。

当然,死人总是比不过活人的,张瑶琴又素会说话,皇帝心里那些个芥蒂不知不觉也少了许多。

只是,谁也没想到,九月里北境那头竟会传来太子与三皇子遇难的消息。

消息传来时,张瑶琴与叶侧妃也在乾元殿里陪着皇帝说话,忽闻噩耗,叶侧妃脸色一白便厥了过去,张瑶琴也是扶着桌案摇摇欲坠,险些倒下。

怎么可能,太子怎么可能会出事?!太子若是去了,她怎么办?她腹中的孩子又怎么办?

她好不容易才搬进了东宫,好不容易才成了太子妃,好不容易才怀上孩子。难道,如今还要从东宫搬出去,把太子妃乃至未来皇后的位置让给那个样样都及不上她的大皇子妃杨开蓉?

张瑶琴咬着牙,眼前一阵阵的发昏,只勉力支撑着,心里却恨不得立时晕过去了才好。

事实上,后宫里得了消息,确有不少人昏了过去。

张淑妃和慕贤妃如今倒还算得上难姐难妹,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给惊到了,晕了过去。

张淑妃这头还有姬月白,直接叫人狠掐了一把人中,这才把人弄醒了。

不过,等到张淑妃醒了,姬月白又忍不住暗道:还不如让她晕着呢。

无他,张淑妃醒来后,那是诸事不管,只一径儿的哭天抹泪,嘴里哭着太子:“我早就劝他不要去,偏他非要去........如今可怎么好.......”

其实,张淑妃也并不仅仅是心疼太子,更是惶恐前途——当年,她入宫前,成国公府便交代她入宫后最要紧的便是照顾好太子,因为那是张淑妃以及张家日后的依靠。便是张淑妃本人,对此也一直深以为然。

太子这一去,张淑妃如失一爱子,更是失了她那光明前途。

而张淑妃与张瑶琴也不愧是亲姑侄,她们两人此时的所思所想倒是都差不多。张瑶琴想的是“难道要把太子妃乃至未来皇后的位置让给那个样样都及不上她的大皇子妃杨开蓉?”;而张淑妃想的却是:难道,日后还要向许贵妃那样的贱人俯首称臣?

张淑妃越想越觉前程灰暗,简直要把眼睛都哭瞎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mua! (*╯3╰)

反唇

张淑妃哭得头昏脑涨, 恨不得再晕过去一回。

姬月白却仍旧是不慌不乱——虽然太子和三皇子一起没命这事来得突然,但她也不是没有一点心理准备。所以,此时的她还能站在一边,不受影响的询问起具体情况和乾元殿那头的反应,以及北境如今的状况.......

张淑妃哭了一会儿,多少也有几分累了,转头见着女儿冷着脸站在一侧说话,全无悲色,心里不免也有些迁怒起来。她瞪了姬月白一眼,咬着牙道:“你这孽障!如今你两位皇兄出了事,你怎的还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说着, 张淑妃眼里一酸,忍不住又掉下泪来, 深觉前程灰暗,说起话来也没了顾忌:“......我就知道,你自小便没心肝, 连我这做母妃的也不放在心上,哪里又会将你两位皇兄看在眼里.....我,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冷血无情、没心没肺的孽障.......”

张淑妃这话未免太太重了, 一侧的薛女官吓得脸都白了, 慌忙叫了一声“娘娘!”张淑妃到底是姬月白的生母, 这种时候,她却说这样的话,传了出去, 多半是要伤到姬月白的名声,若皇帝那里也听了进去岂不要也要疑上姬月白?

张淑妃也知道不好再说下去,只好拿着帕子,低头擦泪。

美人泣泪,珠泪盈盈,实是楚楚可怜。

姬月白却只觉心冷,她连眼皮也没抬,甚至连话都不想与这人多说,淡淡的道:“难不成,就只有似母妃这般哭天抹泪就是伤心了?”她顿了顿,忽而转口道,“太子妃和叶侧妃还都怀着孩子,母妃与其在这里哭天叫地,不若还是去看看她们——终究是二皇兄留下的两点骨血,保住了这两个孩子,也算是保住了希望.......”

若是往时,张淑妃还真不怎么愿意去听姬月白的话,只是姬月白此时提起张瑶琴和叶侧妃有孕的事情,她却是忽的心头一亮,整个人几乎是豁然开朗:是啊,还有孩子!无论是张瑶琴还是叶侧妃,只要她们能剩下一个皇孙,却也未必不能一争——前朝可是立过皇太孙的!

这一下,张淑妃心里活泛了,眼泪也止住了,哪里还有工夫再哭下去。她立时便从榻上起来,这边要起身出去看她的宝贝侄女儿,嘴里亦是念念有词:“是啊,瑶琴那孩子还有身孕呢,现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她如何了......唉,我总也是要去瞧瞧她的.......”

张淑妃哭得腿软,扶着宫人的手便要往外去,才到门口却又听到身后姬月白的声音——

“母妃适才应是哭晕了头,想必也没听清我和宫人说的话?”姬月白似讥似讽,“太子妃和叶侧妃如今都不在东宫呢,您这会儿便是哭着跑过去,怕也是寻不着人的。”

张淑妃脚下一顿,脸上多少有些尴尬,好在她正拿着帕子擦泪,多少也能掩饰一二。

姬月白则接着道:“我问过了,消息到时,太子妃和叶侧妃正在乾元殿里陪着父皇说话,如今应该也还在那里。我要去看父皇,母妃若是惦念太子妃和叶侧妃,不若便于我一起去。”

张淑妃咬了咬牙,不得不转回头来,软声道:“......还是皎皎你考虑得周全。”

姬月白扬起眼睫,扫了一眼张淑妃那张哭得通红的娇面,淡淡道:“母妃不是说了嘛,我‘冷血无情,没心没肺’,自然也就只能考虑这些了.......”

张淑妃深觉这女儿就是生来讨债的,可如今却也只能把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咽了回去,如同咽下碎瓷片一般,只觉得喉中酸涩又难受:“是母妃失言,一时情急,说错了话......”说着,她又要上来去牵姬月白的手,难得的慈爱可亲,“皎皎,现下还是先去乾元殿要紧。”

姬月白不易察觉的避开了张淑妃伸来的手,抬手比了比:“我已令人备了步辇,母妃先请。”

张淑妃心里惦记着张瑶琴或者说是张瑶琴和叶侧妃腹中的两个遗腹子,自然也没时间与姬月白计较这些,闻言也没坚持要牵手,只匆匆的抬步往外去了。

待得她们两人到了乾元殿时,却见乾元殿里已是乱成一团。

张瑶琴与叶侧妃这两人听说消息后都是一惊一晕,早便叫人扶了下去。皇帝虽是没晕,可也是生生的呕出了一口血,吓得左右忙去请了太医,整个乾元殿中人心惶惶,皆是不知如何是好。还是许贵妃早有准备,听闻消息后便立时赶了过来,一面令人去请太医,一面又去安慰皇帝。

听说许贵妃已经来了,张淑妃这里也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太子和三皇子一出事,反到是大皇子出了头。说不得日后,她还得向许贵妃那女人俯首称臣,这叫她如何能够甘心?

最后,还是姬月白先开了口:“母妃不若先随我去见父皇?”

张淑妃此时实是不愿去见许贵妃的,且她确实是十分惦念张瑶琴和叶侧妃腹中的孩子,闻言略有犹豫,轻声道:“你父皇那里还有太医和贵妃在,我们这时候过去,不仅帮不上忙,恐怕反是要添乱的......倒是瑶琴她们,还不知情况如何,不若先去看看她们?”

姬月白不置可否,但还是在殿门口与张淑妃分了道——姬月白自去看皇帝,张淑妃则是先去看张瑶琴和叶侧妃。

许贵妃正在殿中伺候,听说姬月白来了,眸光微变,脸上仍旧是一派从容:“公主倒是来得快.......”

皇帝听说女儿赶来,倒是颇觉欣慰。只是,他随即又想起两个儿子,心里实在难受,连话也不想说了。沉默片刻,他才低声道:“让她进来。”

进门前,姬月白还是使劲的揉了揉自己的眼角,眼角微红,眼眸含雾,看上去便好似哭过一般。待得上前见了礼,姬月白便立时扑到榻边,以一个不易察觉的姿态,将一侧的许贵妃给挤开了去。

许贵妃咬了咬牙,顾忌着皇帝还在,只能强自忍了这口气。

姬月白半跪在榻边,把头埋到皇帝手掌边上,蹭了蹭,哑声哭着叫了一声:“父皇......”

皇帝自听了消息后便觉胸口堵着一口气,那股气在他心口窜动着,搅得他心痛难言,几乎呕出血来。脑中更是轰隆隆的,整个人仿佛陷入幻觉,所处环境似也失去了往日里的真实感,如同隔了一层薄膜,使得他的一应反应都慢了半拍,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

只是,眼下见着女儿扑到榻边,哭着叫出那一声“父皇”,皇帝一直忍着的眼泪终于也掉了下来。

见状,许贵妃正欲上前劝慰两句,却见姬月白又一次挤到她面前。

许贵妃:“.......”待事毕,非得要叫姬月白这个屡次三番坏她好事的知道她的厉害!

却见姬月白半直起身,抬手去给皇帝拭泪,红着眼睛,可怜巴巴的与皇帝道:“我听到消息时就赶紧过来了.......我想着,父皇这般疼我,这般疼皇兄,若是知道消息,还不知要如何难受呢。便是我,想起两位皇兄往日如何待我,想起再见不着他们,便觉得心口疼得厉害。”

“我虽深爱皇兄却也知道:我待皇兄之心远不及父皇待我们之心。父皇必是会比我这做妹妹的还要难过百倍千倍......”

说到这里,姬月白像是终于忍不住了,又扑到皇帝怀里,小声哭道,“我就想着,哪怕是哭,也得来乾元殿陪着父皇才好.......好叫父皇知道,还有我们几个在呢......”

皇帝看着扑到面前的小女儿,听着小女儿妥帖至极的话语,一时间也终于伸手回抱住了女儿。

此时此刻,皇帝再顾不得身边杵着的许贵妃,热泪滚滚而下,也跟着哭了起来:“那两个孽障,朕早便说了北境危险,不让他们过去!偏他们一个个的,梗着脖子,非说要去.......你说,如今这出了事,叫朕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怎么忍心啊!”

他简直是心痛至极,说起话来也是语声颤颤,“不孝子!真真是不孝子!”

父女两人抱着哭了一通,倒是叫被落在一边的许贵妃倍感尴尬。

好在,许贵妃忍得住,耐得住,应是忍了这一番的冷落,站在一侧等到两人哭声暂歇,这才端着茶水上来劝慰:“陛下千万节哀,如今北境军情如火,两位殿下又是为奸人谋害,还要待陛下做主啊。”说着,又瞥了眼姬月白,“皎皎,你也是!你都快及笄了,怎的还如此不知事?!你父皇如今正伤心,你做女儿的更该好好劝慰才是,怎的反惹你父皇伤心了?”

许贵妃言语之间,显是暗示姬月白不够懂事。

姬月白却是不为所动,反到是抬起头,用那哭得红肿的眼睛看了许贵妃一眼,忽而挑了挑眉梢,顺着许贵妃的话反唇相讥道:“是啊,父皇伤心,我也伤心,怎的贵妃娘娘看着倒是半点也不伤心?”

许贵妃脸色微微一变。

姬月白赶在她开口辩解之前,接着又道:“两位皇兄都去了,难道娘娘还不许我哭一哭吗?还是说,娘娘您现下心里高兴,就见不得旁人的眼泪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事,卡了一下mua! (*╯3╰)

揭穿

许贵妃是见惯了姬月白在皇帝面前装乖女儿, 实是没想到姬月白忽而变得如此争锋相对, 牙尖嘴利。

便是许贵妃这般能言善辩的都被不按常理出牌的姬月白给噎了一下。不过, 她反应极快, 立时便回过神来, 心里更是想得极明白:虽然如今情势皆是有利于她, 却也更该小心谨慎, 决不能因此而被皇帝猜忌。

于是, 许贵妃立时便接口道:“公主这话, 实是在戳我的心——我亦是看着你两位皇兄长大的,心里只拿他们当做亲子一般看待。如今,听说出了这事,我心中如何又会不难受?”顿了顿,她低头拭泪, 语声越发哀痛, “只是,陛下尚在,我这心里总是以陛下为重的。更何况,如今宫中上下都因着这消息乱成一团,我又哪里敢只顾自己难受,自是要替君分忧的,替陛下分担一二…”

姬月白仍旧是咄咄逼人:“娘娘这话倒是说得好听,只是不知娘娘想要如何为君分忧?如今打理宫务的乃是景和宫的贤妃娘娘,难不成,娘娘这是要借机夺权?”

许贵妃脸色一白, 心里实是恨极了姬月白,只是嘴上还是不得不道:“公主误会了,我如何又会起此心?对我而言,便是在陛下跟前端茶送水也是好的。只是想着慕妹妹那里得了消息,只怕是又要有好一阵子难过…我与慕妹妹多年交好,总是想要去帮衬一二罢了。”

姬月白淡淡道:“娘娘一向精明能干,想来也不是健忘之人,应该还记得自己当初为何会交出宫务,为何会闭宫自省?如今方才过了多久,您这又是想要伸手了?”

便是再好的耐心也受不了被这么个小辈当面那话堵着,许贵妃眸中一时闪过些微冷色。随即,她便拿着帕子按住眼角,语声里满是悲痛:“我实不知何时得罪了公主,竟是叫公主这般厌憎,处处都把我往坏处想…”

说着,许贵妃便又抬起眼看了看皇帝,低声道:“陛下,妾此心之诚可鉴日月,还望陛下明察。”

皇帝勉强应了一声:“朕自是信你的。”话虽如此,神色间却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其实,皇帝此时是真有几分心软,差一点便要松口,让许贵妃重掌宫务了。只是,姬月白提起当初许贵妃“交出宫务”,“闭宫自省”的事情,皇帝那被压下去的警惕心不由得便又升了起来——当初玄灵老道的事情,他虽没再追究,终究是在心里留了个疙瘩,每回想起来总是不能完全放心。

许贵妃只看皇帝面色,便猜着皇帝心思,心里更恨姬月白多事碍眼。

明明,二皇子与三皇子都已去了,四皇子又是个不知能活多久的病秧子,如今唯一可堪太子之位的也就剩下个大皇子。她既是贵妃之尊,又是大皇子生母,如何就不能掌宫务了?

若她能掌宫务,东宫那两个遗腹子自然也更好解决了——毕竟,理由都是现成的:惊悸过度,哀毁过甚,伤了胎气。

虽说不过是两个还没生出来的孩子,但斩草除根,防范未然的道理,许贵妃却是极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