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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张淑妃也连忙安慰张瑶琴:“是啊,你便是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也要顾惜肚里的孩子......便是太子,想必也是盼着你和叶氏能够平平安安生下孩子的......”

说着,张淑妃抬头看了一眼仍旧晕着的叶侧妃,终于想起了唤人去找太医——虽然她打从心里更看重张瑶琴肚里的孩子,可多个叶氏便多个生下皇孙的机会,哪怕只是个庶出,也能去母留子,抱去张瑶琴膝下养着。

张瑶琴心里其实还有几分惶然——她这太子妃还没当几天呢,好容易怀上孩子,眼见着一切无忧,忽然就成了寡妇,简直是一下子从天上掉到了地上。而且,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没到出生的时候,前头大皇子偏又是个咄咄逼人的......真是越想越觉得自己前程无亮,满心的彷徨忧虑。

只是,张瑶琴自小好强,适才与张淑妃抱头哭了几顿,情绪倒是稳定了许多,如今又听了姬月白和张淑妃的话,终于也定下心来:事已至此,总也是要先把孩子生下来,只要有了孩子,总也是会有希望的——前朝也不是没有立过皇太孙。

这般想着,张瑶琴自己也不再要人劝,自己就稳住了,甚至还分了些心关心起叶侧妃来。

姬月白又与她们略说了几句许贵妃的事情,当然她只是拿了皇帝的谕旨说事,只说许贵妃是触怒了皇帝方才被关禁闭。

张淑妃素来与许贵妃不合,听说此事,倒是不由颔首:“还是陛下英明!”因是在乾元宫偏殿,她没敢说的太露骨,也没敢真就开口辱骂许贵妃。

此时冷静下来的张瑶琴却是蹙了蹙眉头。她自然比不动脑子的张淑妃想得更远,听到皇帝这般处置,心里便已隐隐有了想法:只怕,皇帝是有意要立大皇子为储,这是要替大皇子铺路?

姬月白暂时安抚住了这两人,隐晦的提醒了一声:“也不知舅舅那里得了消息没有,就怕他也正急着呢。”

张淑妃连忙应声:“是了,我得叫人去国公府传个话,叫你舅母明儿过来一趟.....”说着,她又忍不住擦了擦眼泪,“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总也要与他们商量一二的。”

张瑶琴也是跟着点头,伸手按住了自己已经隆起的小腹,咬了咬唇,心里更是复杂起来。

姬月白默默点头,心里暗道:虽说太子去了,可太子.党的人心却不能立刻就散了,也亏得张瑶琴和叶侧妃还怀着孕,倒是能叫这些人有个盼头和目标。只要这些人有了盼头,不转投大皇子,倒也能勉强维持住局面,重立太子的事情也能再拖一拖.......

这般想着,姬月白又顺口说了几句,然后才起身去了景和宫。

等到了景和宫里,姬月白便又换了个说辞,先将三皇子起意要去北境的前一日去过许贵妃延庆宫的事情与慕贤妃说了一遍。

听说了三皇子去过延庆宫的事情,慕贤妃不免又想起三皇子临去前的异常,两相比对,倒是信了大半,心下不由大恸:“是了,我就说玥哥儿那样的性子,怎的就想起要去北境,原是有人背后作怪!”

便是大公主,目中也含着泪,实是恨极了背后作怪的许贵妃。

姬月白接口安慰,实则火上添油:“其实,三哥这事儿也实在是没想到......他才过去没多久呢,又是和太子在一处,重重护卫,谁能想到竟然会出事?虽说又内奸作怪,但也实在奇怪。”说着,又叹气,“我才从父皇那里过来,父皇也难受的很,如今四弟又病着,几个兄弟里竟只有大哥还是安好的......”

听姬月白说到“几个兄弟里竟只有大哥还是安好的”,慕贤妃自觉看出了许贵妃的险恶用心,几乎又要哭晕过去,脱口骂道:“贱人何其歹毒!玥哥儿那样的性子,哪里又争过什么,她竟也下得了手!真真是蛇蝎心肠!”

大公主简直是恨不得卷起袖子打人,这要出去寻许贵妃把话说清楚。

姬月白连忙拉住了大公主,又与她说了皇帝下旨幽禁许贵妃甚至要她日后殉葬的事情。

大公主呆了片刻,不由抱着慕贤妃的胳膊哭了起来:“父皇素来心软,此回忽而下如此狠手。只怕,只怕这事真是贵妃干的!”

慕贤妃自然也是这般想着,简直是把许贵妃恨得咬牙切齿。

姬月白在侧见着便能猜到:有慕贤妃在这边咬牙切齿的恨着,许贵妃哪怕是被幽禁估计也要吃上许多苦头。如今的许贵妃心里怕是已经快要气疯了,不过是强自忍耐罢了,若再有人暗中磋磨,立太子之事又迟迟不定,指不定真能将她逼疯了.....若能逼得她早日动手,自寻死路,那便再好不过。

只是,景和宫里出来后,姬月白也没停下,反到是叫人备了车,准备出宫——为保万全,谢府和白府总是要去一趟的。

******

比起京里复杂多变的局势,北境反到是开始转好。

当然,北境局势转好的事情还是得从大皇子与三皇子出事那日说起。

当日,永毅侯亲自赶去城门,严加把守,最后却也没能抓着宁伟国。城内一连戒严几日,永毅侯终于还是不得不承认宁伟国已经逃走,开始考虑起重开城门的事情。

写完了信件和奏折的傅修齐却已整理好了思路,便去寻永毅侯说话:“侯爷,太子和三皇子的死讯还未真正传开,我们或许能够借此做些文章.......”

永毅侯蹙着眉头去看傅修齐。

傅修齐沉声道:“宁伟国当日急于出逃,不过是在院外放了一把火,想必也没敢确定太子和三皇子真就出事了,至多就知道太子院里的火烧得厉害。我们现下倒是可以说些半真半假的消息,比如:三皇子火中丧生,太子烧伤受惊,不敢久留,欲要起身回京........”

“你的意思是......”永毅侯已是会意,“引蛇出洞?”

傅修齐点了点头,语调沉静认真:“如今两军相持不下,马上就要入冬,城外的北蛮人更是越发难熬,只怕他们也正心急,想要速胜。若他们听说太子摆驾回京的消息,未必不会心动。当然,左贤王和宁伟国那些人也不是傻子,为了取信于人,我们面上肯定还是要做点儿手脚。比如说叫人摆开太子仪仗做幌子,再使兵马暗中护送几家马车绕路回京——以此为饵,吸引北蛮兵马,若是能够借此将北蛮骑兵精锐围而除之,那就是大幸。”

傅修齐这一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还真有几分可行性。

便是连永毅侯都忍不住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倒是去了些愁云:“都说‘兵者,诡道也’,我瞧着你倒是得了几分真味。哈哈,我现在都有点儿想和谢首辅抢弟子了......”

傅修齐面上连忙谦虚了几句,只是心里不免想远了些:还是快点完事,也不知京里头如何了?再拖下去,都要赶不上姬月白及笄了,他都要成大龄光棍了!

作者有话要说:唉,希望月底真能收尾,新文存稿写得也好艰难QAQ

大家晚安,么么哒~

初胜

听过傅修齐的计划, 永毅侯果然也有些意动。

正如傅修齐所言, 如今就是最恰当的时机。

太子与三皇子的事情才发生不久, 又因事涉皇子, 府中上下皆是噤若寒蝉,不敢多言。外头的人至多只知道府里失火, 有人被烧伤或是烧死,便是宁伟国这个刻意纵火之人怕也不清楚太子和三皇子究竟如何了。

而且, 这几日, 他为了搜捕宁伟国, 紧闭城门,严查内城, 如今城内城外自然也是消息不通。

此时, 再放出“内奸纵火, 三皇子因灾事丧生,太子烧伤受惊, 欲要回京”这样半真半假的消息自然会有很多人相信, 到时候在开城门,消息自然也就传了出去。便是宁伟国听说了这消息, 怕也不会太过怀疑。

至于更具体的安排, 倒是要仔细考虑一二。

永毅侯思忖片刻, 索性便拉上傅修齐, 又唤人叫了白启和韩松韩将军过来,一起商量起了这事该如何安排。

傅修齐虽然是这里头身份最低的一个,但他显然也是胆子最大的一个, 甚至还跃跃欲试的进言表示:“其实,到时候我可以在马车里扮演太子的.....如果运气好,正巧碰着左贤王亲自出手,说不定我还能近水楼台先得月,手刃敌寇呢。”

如果谢首辅在这里,肯定是要一脸惨不忍睹不想承认这是自己弟子的——“近水楼台先得月”是这么用的吗?亏他还考了探花呢!靠脸果然靠不住。

不过,这事确实是需要一个能稳得住局面并且可以随机应变的人来假扮太子。傅修齐在这方面的素质确实是十分令人放心,哪怕他那张脸太过醒目,可到时候也能借口“太子面部烧伤”拿东西遮一遮脸也是可以的。

只是,这也十分危险,毕竟这是要以身作饵,一不小心真就没命了。

傅修齐此时毛遂自荐,倒是解决了这个难题。

不过,接下来的许多安排也都需时间。

等九月时,太子与三皇子的消息被传去京城,永毅侯与傅修齐等人已经利用这个时间差,完成了一次诱敌入内,围而歼之的军事布局。

傅修齐甚至还抢了头功——他借着假扮太子,诱杀了那支北蛮骑兵的首领。

当然,这此近乎完美的行动也有两点不足之处:一是傅修齐的运气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好,那位被他诱杀的骑兵首领并非左贤王。大周和北蛮这场战还有得打;二是傅修齐虽杀了那人,但腿部也因此受了重伤,不得不躺下养伤。

傅修齐:“......”现在这个样子,回京城又不能回,上战场又上不了,只能躺着养伤,简直就是折磨好嘛。

哪怕是傅修齐都不得不感慨自己这糟糕的运气:如果他运气好点,能够直接弄死那个该死的北蛮左贤王,现在应该可以被抬回京城见姬月白了?

大概是傅修齐的神色太过痛不欲生,白启作为情敌也不好大肆嘲笑,只好主动开口安慰:“其实,这回真的要谢谢你。你杀的那个北蛮将领叫做乌卢尔,他是白象部落族长的长子兼继承人——北蛮王庭麾下几大部落,白象部落的势力也堪称数一数二,最重要的是他们一直是左贤王的忠实盟友.......”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左贤王对白象部落的信任,对乌卢尔的信重,左贤王是不可能把活捉对方太子这种重要任务交给对方的。

说到这里,白启不由摇头,有些想笑:“虽然白象部落那位族长倒是生了不少儿子女儿,可真正看重,一直栽培至今的就只有乌卢尔一个。乌卢尔此时被杀,虽然白象部落不至于因此和左贤王翻脸,但是双方的关系肯定要添些裂缝,少不得要生些内乱。”

傅修齐本还神色恹恹,但听着白启的话,倒是心情稍好,想了想,忽而又道:“其实,我们还能派人去打听一下宁伟国目前的情况。”

白启不明所以,抬眼去看傅修齐。

傅修齐便解释道:“左贤王动兵之时肯定是会问宁伟国的意思——毕竟那火就是宁伟国派人放的,而且宁伟国也确实更了解大周情况。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左贤王要安抚白象部落,要服众,那么就肯定要拿宁伟国顶罪,顺便拿他平息众怒.......”

说着说着,傅修齐颇有些幸灾乐祸:“也算是宁伟国他倒霉,还不知能不能活呢。”

想到马上就能看到别人要倒霉,傅修齐也不恹恹了,心情颇好的笑了出来。

白启:“........”

********

正如傅修齐预料的那样,宁伟国确实是被左贤王丢出去顶缸了。

事实上,在宁伟国出逃的那一刻,对于左贤王来说,这个人的用处已经算是完全没了。但是,宁伟国毕竟是第一个“主动”投靠过来的大周将领,无论这里头掺杂了多少事情,但左贤王还是知道千金买马骨的故事,愿意为了更长远的利益把宁伟国留下,甚至摆出要重用对方的意思。

后来,大周那头传出太子因为烧伤受惊要回京城的消息时,左贤王还特意召见了宁伟国,仔细问了问。

宁伟国正愁着没法子在左贤王跟前表功,自然是又把自己当初派人去太子院子纵火的事情夸大了后又说了一遍,甚至还主动请命,要带人去捉拿大周太子,以此胁迫大周。

也正因着宁伟国这样的态度,左贤王才会真信了那个消息。当然,他也没打算叫宁伟国去,毕竟这样的大事,左贤王自然是要交给自己真正的心腹,若是心腹借此立了功,日后也能好生提拔重用。

结果,消息是假的。

乌卢尔和那一队精锐骑兵都被围歼。

白象部落的族长听说消息时,气得差点当着一众人的面与左贤王翻脸。

白象族长生了那么多的儿女,却只有乌卢尔这一个长子最是得他心意,也是他十多年来苦心栽培出来的。此回随着左贤王出兵大周,白象族长一是为了去大周劫掠财富,二也是为了叫长子建功,在战场上历练一二——毕竟他已是这般岁数,终有一日是要将位置传给长子的。

谁知道!谁知道竟会是这样的结局!

要知道,他们还没抢到多少东西呢,部族里已是死了不少儿郎,连乌卢尔这个族长继承人都赔了进去.......

若早知今日,白象族长宁愿称病,被那些草原勇士骂做懦夫也是不愿跟着左贤王一起过来的。

偏偏千金难买早知道,乌卢尔都去了!

白象族长虽没有与左贤王翻脸,但还是忍不住当众痛哭起来——既是悔恨当初又是感伤后继无人。他一个皮肤黝黑的老头,简直是哭得一头白发都跟着颤起来。

左贤王只得伸出手,亲自去扶他,温声安抚道:“乌卢尔的英勇,我们都可见证,哪怕他已经战死周地,本王也会派使者去大周,用重金赎回他的尸首。乌卢尔的英魂也必会回归王庭,与先祖和荣耀同在。”虽两国交战,但是有时候这种重要将领的尸身还是能够用金银赎回的——大战是两国的事情,将领也是各为其主,大部分的人还是会保持基本的尊重。

白象族长连忙谢恩。

左贤王又拍了拍他的肩头,沉声道:“此回皆是宁伟国谎报军情,才会有此之败,本王会将他交到你的手上,由你处置发落。”

白象族长这才终于满意了一些。

至于之后,白象族长是如何折磨宁伟国,如何在种种酷刑之后,用尖刀捅穿宁伟国伤痕累累的心口,那就是左贤王管不到的了。

事实上,处理完了白象部落、乌卢尔还有宁伟国的事情后,左贤王其实也还有新的烦恼:北蛮王庭送信过来了。

信中的内容也颇是叫左贤王为难:北蛮王病逝,但是北蛮王后也就是大周的安和公主,她拿着北蛮王的遗旨宣布先王尚有遗脉,乃是北蛮王长兄当初留下的一个孩子——据说北蛮王当时私下里用一个死婴换下了那个才出生就没了父亲的孩子,又将那个孩子放到了一户普通人家。而现在,安和公主拿着北蛮王的遗旨要接回那个孩子,立那个孩子为新王。因为左贤王带兵出征,还带上了许多心腹,王庭里反倒少了代他说话的人,心腹独木难支,只得匆匆写信给左贤王,请他速归,回王庭主持大局。

事实上,左贤王看到信的时候,心情确实十分复杂: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竟然就这么去了,甚至还给他留下了这么一份遗旨。

甚至,左贤王也不曾想到,北蛮王当初竟然会出手救下王长子的遗腹子——谁能想到呢,北蛮王作为幼弟,原也是因为上头兄长皆死,又得左贤王辅助方才能够登位。谁知道他竟然会悄悄地、瞒着所有人救下长兄的遗腹子,甚至那个长兄待他也不好。

想着想着,左贤王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曲起长指,慢慢的叩了叩木案,心道:到底还是孩子,总是容易心软——留下了那个孩子,又给安和公主留下了那么一份遗旨。一大一小的麻烦都够叫他烦的。

所以,哪怕左贤王雄心勃勃,想要带着北蛮铁蹄踏破大周锦绣江山,他也不得不考虑起眼下的实际情况:乌卢尔已经死了,白象部落接下来肯定会想着保存实力,不会愿意出死力;王庭里拿一大一小的麻烦也都等着他去解决。

所以,这一战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

无论是胜还是负,都必须要尽快有个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安和公主那里埋的伏笔终于能够用到了(#^.^#)~

大家晚安,么么哒mua! (*╯3╰)

等待

眼见着北境情势转好, 京中的氛围并没有因为北境的喜讯而缓和反倒因为两位皇子的死讯而越发紧张。

许贵妃被皇帝幽禁之事亦是令人紧张的事情之一。

毕竟, 太子与三皇子都已经死了,皇帝如今所剩的二子之中,四皇子体弱多病有早夭之相, 只有大皇子堪当东宫之位。偏偏, 皇帝就在这个时候下旨将许贵妃幽禁延庆宫,并且留下大行之后让许贵妃殉葬的话。

天子本无私事, 一言一行皆有无数人暗中揣测。

有人觉得皇帝这是属意大皇子,欲效武帝之事,立子杀母。

而有人却又觉得太子与三皇子之事恐怕与许贵妃脱不了干系,故而皇帝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重惩于她。或许, 皇帝现下真恨其欲死, 未必真想将东宫之位留给许贵妃之子。

不过, 无论如何,大部分的人心里都还是觉得:到了这个地步,这太子之位终究还是要落到大皇子身上的——无论皇帝是如何想的,此时的大皇子已然是传说中的无冕太子。

成国公府一系则是沉寂了下来——他们也在等,等东宫的太子妃和太子侧妃生下孩子, 若是能有个皇长孙在手,才有一争之力。

故而,一时间大皇子府上宾客盈门, 或多或少的人都争相上门,都想着要在这位未来天子的面前表现一二。

只是大皇子作为孝子,心里头还是放心不下延庆宫里的许贵妃, 虽也因着眼下风光高兴,待边上没了外人,难免也要觉得愁心。

事实上,自宫里传出消息,许贵妃被皇帝下旨幽禁后,大皇子和大皇子妃两人都没闲着。

大皇子去见皇帝,大皇子妃则是去景和宫寻慕贤妃说话询问情况。

这种时候,皇帝对着长子总是有许多复杂心情,只是许多话也说不出来,便也只与大皇子说了些朝事。

大皇子略提一句许贵妃,皇帝便沉下脸来,淡淡的把他的话给堵了回去:“你是想要为你母妃而忤逆朕吗?”

大皇子只得告罪,把求情的话都给咽了回去。而大皇子妃虽也是每日入宫,可她既是进不来被皇帝派禁军团团围住的延庆宫,也没能从慕贤妃口里问道具体的情况。

长此以往,大皇子自是难免焦虑担忧。今日,他忍不住不免又问了大皇子妃一句:“今日入宫,也还是没能见到母妃吗?”其实,他也知道,只要皇帝不改念头,延庆宫外的禁军不曾被撤,那么大皇子妃无论进宫多少次都不会见着许贵妃的。

大皇子妃闻言只是摇了摇头,随即脸上显出几分复杂的神色,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不该说。

大皇子看她模样便隐约猜到了什么,不由握住了她的手,沉声道:“你与本王乃是夫妻,夫妻一体,有什么事只管与本王说便是了,左右本王都是信你,万不会怪罪与你的。所以,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不必这般遮遮掩掩、吞吞吐吐的。”

大皇子妃这才轻声道:“我今儿又去了一趟景和宫,贤妃滴水不漏,并没有透出半句话。可我出殿门的时候,刻意拿话套问了贤妃身边的宫人——听说,延庆宫里有人病了,贤妃令太医院派了太医进去......”

“该死!”大皇子一手握着大皇子妃的手掌,另一只手则是握成拳,重重的击打在桌案上,额上的青筋似也要迸出,“延庆宫里如今又剩下几个人?除了母妃之外,谁又能请的动太医!那些该死的家伙,究竟是怎么伺候母妃的!”

大皇子妃反握住大皇子宽大的手掌,温声道:“殿下莫急,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如今未必不是个机会。”

大皇子回过神来,本已被怒火点亮的眸光微微一动,下意识的应道:“是了,既然知道贤妃安排了太医进延庆宫为母妃看诊,或许我们可以......”

“可以从那个太医身上入手。”大皇子妃语声沉稳,一字一句的说道,“如今延庆宫内外消息不通,我们也没法子知道母妃的境况。如今知道那太医能进延庆宫,也就算是多了一条路。”

大皇子连连点头。

大皇子妃却又低了声音:“我已令人去太医院查了几位太医的行程,大概也能确定被贤妃点去延庆宫为母妃看诊的乃是胡太医。他素来方正,只怕是收买不了。”

大皇子心下有了几分底,如今反倒比大皇子想得更加乐观:“这世上哪有收买不了的人?不过是看有没有值得叫他舍身的利益了.......”作为前途光明的无冕太子,大皇子自然有底气说话,“他便是再清正必也要考虑日后——我不仅能许给他他所想要的一切,也是能诛他全家的人——他只要有脑子,就该明白这其中的利弊,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大皇子妃看着大皇子那意气风发的面庞,心中不知怎的略有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又点头:“殿下说的是,他若识时务,自然应当知道该如何做。”

大皇子心中忧虑不觉去了许多,现下也是难得的好心情,便又笑着与大皇子妃道:“好些日子没见着平乐了,她怎么样了?”

说起女儿,大皇子妃心下那些复杂情绪也都去了,便细声与大皇子说了些女儿的趣事。

这一日,夫妻两人终于难得的安眠。

*********

而延庆宫里的许贵妃却是怎么也无法安眠。

虽然,许贵妃早前也因为一些事情,经历过几次“闭宫自省”的事情,但这一次却不一样。

这一次,她是被皇帝谕旨送回延庆宫幽禁的。从那日起,延庆宫外便被禁军派人围住了,里面的人进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便是连方才都是由人送到禁军手中,由禁军侍卫送进来的。

许贵妃简直要被这看犯人的架势给气死了。

事实上,她也觉得如今的自己就是个被人看守在天牢的死囚犯——进出不得,只能等着自己最后的死期。事实上,她比死囚更惨,死囚还知道自己的死期,她却只能惶惶不得终日的祈祷着皇帝长寿——若皇帝不幸早逝,她岂不要赔命?

无论如何,许贵妃是绝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的。

她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经历了常人绝对无法想象的磨难,方才走到了这一步,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就能成为太子之母,乃至于未来的太后,只差一点!然而,现在的她却被关在延庆宫里,形如死囚!

许贵妃如何能够甘心?!

当年,戚夫人被吕后囚于永巷,削乌发、戴厚枷、舂米为生。戚夫人便哭泣着道:“子为王,母为虏,终日舂薄暮,常与死为伍。相离三千里,当谁使告汝!”所有人都嘲笑戚夫人的愚蠢,嘲笑她的愚蠢与短视,嘲笑她自寻死路,嘲笑她连累爱子.......

可是许贵妃却头一次明白了戚夫人的不甘与痛苦:作为母亲哪怕再爱儿子,也觉没办法在自己受苦的同时看着儿子享富贵,哪怕是许贵妃自己为了大皇子的东宫之位而苦心孤诣,耗费十数年心血,她也绝对无法忍受当她这个母亲在此进出不得,生死由人的时候,大皇子却在外面风光富贵!

只是,无论许贵妃此时何等心情,她也很明白:此时无法联系外面,只能静候时机,压着心头的不甘,勉强忍了下来。

本来,她还以为:慕贤妃素识时务,便是看在大皇子份上也不该轻忽自己,必是会挑好东西送到延庆宫的。偏偏,慕贤妃也不知发了什么疯,整日里叫人端着残羹剩饭送来延庆宫,那架势简直是要将她磋磨死了才好。

许贵妃心志坚定,素来能忍,心里头念着这些个仇人的名姓,也就忍着将送来的残羹剩饭吃了——外头,送了掺沙的粳米,她咽了;外头送了有些发馊的冷汤来,她也喝了.....

只是,她性子到底养尊处优已久,这样下来,她竟是病倒了。

烧昏过去的头一晚,许贵妃躺在床上,病得昏昏沉沉,做了一晚上的噩梦,她仿佛在梦里见到了许多的故人:孝惠皇后、孝全皇后、琼昭仪母子........还有许多她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人。

在这样可怖的昏迷里,她几乎被吓醒过来,有那么一刻以为这些人是来寻自己讨命,自己就要这么死了。

可是,第二日,贤妃便不得不派了太医过来——她可以暗中磋磨许贵妃,可若是许贵妃真病死了,她也脱不了干系。

看到胡太医,许贵妃便觉得自己的病仿佛也好了许多,她忍耐许久,一直等待的机会应该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