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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坤上前拾起,为郦三元戴上,又轻轻地整理了一下郦三元的头发。

“你是不是要去找邬霖啊?”郦三元又问,她看着陆坤一脸的憔悴,似乎有些明白了。

陆坤不说话,他低头看着鞋子,不看郦三元。

“是吧,你这个伤是和人打架的?和她有关系吗?”郦三元索性都问出来了。

陆坤还是不说话。

“你告诉我啊。”郦三元伸出手拍拍陆坤的肩膀,她还露出微笑,有种鼓励的意味。

事实是陆坤的确是为邬霖打了一架,傍晚的时候陆坤开车到美院去接邬霖吃饭,邬霖蹦跳着坐上车没多久发现东西落在学院了,回去拿了四十分钟,突然来了一个求救电话,电话里声音不清楚,总之是些濒临情绪边缘的背景声音,陆坤立刻下车进去找邬霖,最终看见了让人不齿和愤怒的一幕,老导师整个浑圆的身体压在邬霖身上,两人拉拉扯扯,一个进攻,一个反坑…陆坤当时觉得血液冲上脑门,他上前便揪住老导师的头发,两人狠狠干了一架。

陆坤从没有那么狼狈过,他情绪暴躁和一头猛狮,将那个老导师往死里砸,后来共声大了,老导师的几个心腹研究生也赶过来,几人拉扯陆坤,邬霖在一边哭着大喊大叫。

郦三元楞楞地听着,陆坤边说边低着头,还轻声笑笑,试图淡化言语中自己当时的暴怒状态。

“我最看不惯那种老油条,年纪大把还存着花花肠子…衣冠禽兽…”陆坤边说边捻下了烟,冷笑。

郦三元的黑框眼镜又掉下来了,她赶紧扶正,她心里立刻产生了一种悲哀的对比,陆坤没有为她打过一次架,没有为她暴怒向他人过,没有为她抽这么多根烟,没有为她徘徊在客厅直到凌晨三点也不睡…都没有过。

而且陆坤竟然那么会装,还一脸自然地回家,拎着一盒她最喜欢吃的鲜奶布丁…想必那也是他突发的内疚特地去买的,也是为了更好的掩饰。

郦三元眼睛酸酸的,伸手到黑框眼镜后揉了揉。

陆坤还在抽烟,还在咒骂那个衣冠禽兽。

“刚才是她打来的电话?”郦三元问。

陆坤点点头,表示默认。

“你等会要到她哪里去?”郦三元又问。

陆坤没法否认,刚才通话的内容都被郦三元听见了。

郦三元笑起来:“陆坤,你别否认了,你喜欢邬霖,太明显了,你连掩饰都掩饰不好。”

陆坤愣住,嘴里的烟掉在地板上,他猛地起身,声音有点大:“你说什么话呢?”

“你喜欢邬霖。”

“有病。”

“太明显了,你为什么否认!”郦三元上前,对着陆坤的眼睛。

两人四眼相对,许久后陆坤的眼睛有些躲避。

“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你没有想过她?”郦三元死死地盯着陆坤。

“别闹了,三元。”

“不许转移话题!”郦三元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你哭…你说你哭什么…”陆坤赶紧俯身拿了一张纸巾为郦三元擦泪。

郦三元拍掉了陆坤的手,哭得更大声了,眼泪在黑框眼镜后纵横交错。

“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看她的眼神就不一样…我只是不好意思点破你而已…你看她的眼神就不单纯,她看你的也不单纯…”郦三元抽泣。

陆坤想上去安抚她,又被郦三元推开,他们一个上去,一个推开,陆坤急了,猛地上前抱住郦三元,他总是有一个拥抱制止,安抚郦三元的不良情绪,也次次见效,可是这一次,郦三元狠狠地在他腹部砸了一拳。

“你别靠近我!”郦三元凶道,“你身子脏。”

陆坤傻眼,随即有一阵怒气。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哪里脏了?!”

郦三元狠狠地看着他,她已经在心里确定陆坤和邬霖之间有了巫山云雨,而且她知道陆坤是个中高手,他们的过程一定是…畅快淋漓…郦三元不可救药地想着,猜测着,那种画面在她脑子里和幻灯片一样一张一张出来。

陆坤本来憋着一股气,本来觉得有些理屈,但此刻有了发泄的口子,什么?郦三元竟然嫌他脏?天知道他虽然心里存着小九九,但还真没和邬霖怎么样,也不能说是他克制力强,只是两人还真没有那种契机成好事。

“你发什么疯?!”陆坤凶道,“脑子里想什么呢你!”

郦三元不甘示弱:“你…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

“我做什么了,我做什么了!你少给我在哪里放屁!”陆坤将烟灰缸砸在地板上以示自己的暴怒,他讨厌郦三元这样疑神疑鬼的样子,讨厌她的眼睛盯着自己,看穿自己内心的荡漾。

“你看上邬霖了!你本来就是个不安分的花花公子哥,我还傻乎乎地以为你会改变…你平常在街上看到美女眼睛就不安分,现在一个美院的大学生赖在你身边,你会放过吗?!我知道你恨不得立刻抱着她搂着她…抛开我…”郦三元口无遮拦,准确地说,在刚才听到陆坤和邬霖在讲悄悄话时她多日的委屈就想狠狠发泄。

“不要说了!”陆坤大吼一声,猛地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喘着气。

“你还不承认?!”郦三元跳起来。

“好,我承认,我承认。”陆坤用手背擦了擦脸,抬头露出一个英俊灿烂的笑容,“我是喜欢她,她可爱,漂亮,年轻,哪个男人不喜欢啊?我是喜欢她了,你能拿我怎么样啊你?”

如此无赖的男人,如此无赖的笑脸,郦三元觉得浑身像被抽了一样,心沉到了最底层。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留个言嘛,写得好寂寞~~~T—T 5554 狡猾的大男孩陆坤说完这些话后自己也有些后悔,无奈覆水难收,说都说了,他又不能即刻拉下脸来说软话哄郦三元,况且他本身就是心虚的,这番话说的也是他内心深处蛰伏的一种感觉。

“好了,别闹了,去洗个脸。”陆坤放软了语气,拍了拍怔住的郦三元的肩膀。

郦三元的嘴唇抽搐了一下,像是被一只毒蚊子蜇了一下。

天亮的时候,陆坤心虚地看了看钟点,还是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郦三元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黑框眼睛从鼻梁上落下来,她顶着鸡窝头,仿佛还在消化陆坤说的那番话,嗯,那番话有很大的屈辱意味,像是将郦三元比作一支旧了的牙刷,现在用完了要买新的了。

郦三元拾起桌子上的小刀,晃了晃,又抓了一只苹果,她为自己削了一只苹果,将那只苹果大卸八块,扔在地上,再收拾干净,她只能做一些无意义的事情让自己不要有停下来的时间。

“三元。”女同事的手在郦三元面前晃动,笑声突地下滑至消逝,“你…眼睛怎么那么红。”

“是吗?”郦三元微笑,她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睛,对视着女同事,“我这副眼镜是不是很难看?”

“不难看。”女同事狐疑道。

郦三元摘下眼镜在工作服上揉搓不停:“难看死了,我觉得难看死了。”

郦三元其实有些想哭,她今日非常狼狈地赶来来上班,头发没梳好,衬衣的扣子扣错了一个,中午翻了翻包,纸巾,口红,钱包都没有带,吃完猪排饭后一张嘴巴油腻腻的。

那日的年轻女孩又来买蛋糕,她一只漂亮的指头点点冰柜,郦三元俯身给她拿,她又看见停在不近不远处的那辆轿车,但她不太看得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人,女孩全程都是笑嘻嘻的,笑嘻嘻地从车子上跑下来买小蛋糕,笑嘻嘻地拎着纸盒子又回到车上,笑声像串小风铃在风中摇来摇去。

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笑声?郦三元看了看这个世界,一片的灰暗,那大大小小的水洼里还有不辨明暗的秽物,真是令人作呕。

意外的是傍晚时分邬霖来了,她来找郦三元了,郦三元吓了跳,她怎么也想不到邬霖竟然来找她。

邬霖将整个下巴陷在红色围巾里,一对圆溜溜的眼睛含着一种不明明暗的笑意。

郦三元鬼使神差地和她来到一家环境尚可的咖啡屋,一切都是鬼使神差的,小桌子上已经摆满了东西,一壶花茶,一盘松饼,还有赠送的牛肉干,郦三元看着牛肉干立刻想起邬霖在自己家里吃的七颗牛肉干。

邬霖胃口好像不错,身材也不错,这个世界总是有那么多让人气恼的事情。

郦三元透过黑框眼镜看着邬霖,她突然觉得自己怎么会和邬霖面对面地坐着,而且还是邬霖翻阅的菜单,点的花茶和松饼,一切变成了邬霖占了主导地位。

邬霖摘下红色围巾,并拢双膝,耸了耸肩,示意天气越来越冷,她举手投足间都是小女孩的动作。

“三元姐。”她开口了。

“什么事情?”郦三元抓起一块蜂蜜松饼塞进嘴里。

“那个…陆大哥说你和他闹了不愉快。”

“不愉快?”郦三元蹙眉,她觉得这个蜂蜜松饼的味道淡了点,她喜欢的松饼上面得放上一指厚的蜂蜜。

“三元姐,其实,我是出了一些麻烦…陆大哥是好人,他只是看不惯…你别误会,我一直很感激你们的资助。”邬霖转着圆溜溜的眼睛,断断续续地说。

郦三元舔舔手指上的蜂蜜,又欲伸手为自己倒茶,邬霖见状立刻伸手握住壶柄,一股翠绿色汩汩进了小杯子,她挪了挪,将小杯稳稳整整放在郦三元的面前,带着一种局促的恭敬。

郦三元低头,猛地又抬头问:“你喜欢陆坤吗?”

“啊?”邬霖张嘴,随即反应过来,“三元姐,你误会了…我没有…我一直很感谢你们的资助。”

说归说,脸颊还是飞上了可疑的红晕。

“你喜欢陆坤。”郦三元颤颤端起茶,抿了一口,“非常明显。”

“哪里,三元姐,你怎么这么说…我没有…陆大哥是我大哥…”邬霖有些不自在地扭起来。

郦三元全部都看出来了,其实她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女孩看陆坤的眼神不一样,总是迷迷糊糊地含着一潭水,依依的,恋恋的,而陆坤也回以一个多情的眼神,很是享受她这样的眼神,他们四目相交时,旁人立刻可以看出一种小火焰在吱吱地燃烧着,一种情波的慢动。

“其实,你不用瞒我的…严格意义上讲,我和陆坤也不过是同居,我们没有结婚…”郦三元吃了一枚牛肉干。

邬霖脸颊很红,很是不自在地扭着。

“你喜欢他,这本就是被允许的。”郦三元又吃了第二枚牛肉干,她要用最大度,最轻松的语气试探她。

“我…”邬霖刚想解释,眼睛对上了郦三元的,她突然吓了跳,那双眼睛像是把她看透透一样,无法伪装,只能是剥开表皮展露羞涩□裸的爱慕之情…她的确是喜欢陆坤,有什么办法不喜欢呢?陆坤是她来到这座大城市后遇到的第一个恩人,他给她资助,给她关怀甚至是疼爱,他长相算是英俊,举止也算是有优雅,说的话又贴心…一个女孩在落魄困苦睁着迷茫的大眼睛看这个浮华的世界时…又怎么会不沦陷。

邬霖的头越低越下去。

郦三元突然觉得其实她没错,以前自己和她一样,也是这个样子,木讷的,羞涩的,然后被陆坤一举攫取。

“就算…那个…我是说…陆大哥不会喜欢我的。”邬霖声若蚊呐。

“为什么?”郦三元好奇地反问。

“我怎么能和三元姐你比呢…三元姐你比我好太多了,和陆大哥也是认识那么久,我很土…”邬霖声音越来越轻。

本是恭维的话,郦三元听起来却是一腔子的虚伪,她悲哀地发现自己开始不可救药地嫉妒这个女孩,嫉妒她怯弱弱的样子,嫉妒她满心苦情,想爱却不敢爱的姿态,这姿态像极了小说,电视,各个朝代,各类场合的女主。

“不,你很漂亮。”郦三元纠正她,慢慢吐了吐茶叶,“你应该知道自己很漂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