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一点不想和这一群人有什么交集。

当下简墨只是瞥了一眼约翰.里根,淡淡道:“我只是一个学生,现在正在进行实习参观。我想里根先生应该也有自己的事情,就不打搅了。”说完就转身,随着队伍向大厅的另一个门走了过去。

约翰丝毫没有尴尬的收回自己落空的手,一脸赞叹之色道:“‘贵族’果然就是不一般。”

“贵族?”霍文看着少年消失的背影,听见约翰这样说,问道。

约翰神秘地笑了笑:“我说的‘贵族’不是你以为的那个贵族。”

他一副“如果你们听得懂我的话,自然不需要我解释;如果听不懂,那么我解释了你们也还是听不懂的”的表情自我陶醉了一会,然后突然激动地问道:“参观的学生中午是不是要在联盟用餐,天哪,那我岂不是有机会同这位大人物吃上一顿饭。这真是太荣幸了!格兰先生,您能替我安排一下吗?我想在这位同学旁边有个位置。”

正听着身边的人向自己汇报一些事情的霍文眼光一闪:“那自然可以。”

那个约翰里根显然是知道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感觉到自己魂刺对他的威胁才对自己毕恭毕敬。但是自己明明拥有压制他的力量却因为什么都不知道而感觉无所适从,这真是一种糟糕的体验。

简墨跟着造纸7801班慢慢向餐厅走去。今天没有他班上的人,因此他坐下来的时候,身边留有很多空位置。

杨爽见状,端起餐盘正要走过去,却被一群走过人的人拦住了,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这群人中的一个金发青年在简墨对面坐下了,笑眯眯地和他招呼。

简墨无语了,这人怎么这样阴魂不散呢?

一边听着对方用不地道的中文向自己表达各种敬仰和尊敬之情,一边无动于衷地扫荡着盘子里的食物,简墨默默觉得自己今天肯定会消化不良,所以等盘子里东西一空,他便起身道:“你们慢用,我先走了。”

约翰一脸失落。

这时,霍文却缓缓起身,不疾不徐地挡在简墨面前:“谢同学慌什么,吃完饭休息一下再运动才有利健康呢。”

简墨眯了眯眼睛,心里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我想去外面空气好的地方休息。”

霍文笑得很和蔼:“其实我是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你。”

约翰好奇道:“什么问题?”

霍文也不等简墨开口问,便直接道:“我想知道上周五纸人管理局发生的事情当中,谢同学到底扮演的是一个什么角色?为什么言灵师会一见到你就跑了呢?还有,最后你们去哪里了?”

第91章 师叔

“这是我的个人私事,我想我没有必要告诉你。”

简墨直视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年长约十岁的男子,与上次的友好客气不同,他能够从这个巡查员身上感受一股惯于发号施令的威压并且不乐见别人反驳他指令的习惯。可惜,他并没有这个心情去跟别人敷衍,尤其是在和他爸相关的问题上。

“私事?你的私事和一个袭击纸人管理局的恐怖分子有关?那你可以告诉我,你和那位言灵师是什么私人关系吗?!”在通山重伤米迦勒的纸人也是言灵师,霍文几乎可以肯定在纸人管理局出现的言灵师与之前那一位是同一个人。这名纸人与他不对盘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且每次受挫的人都是他,霍文已经把此人列在自己的重点拘捕名单智商,任何与之有牵扯的人和线索他都不会轻易放过。

“不可以。”简墨回答,完全无视了这位地位超凡的巡查员最后一句所用的语气并不是询问而是质问。

霍文眯起了眼睛,目光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缓缓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周围的空气一下子从百无聊赖变成了紧张肃杀。

霍文身边的人姿势也都有小小的改变,他们盯着中间这位颇不识抬举的少年,全神待命只要霍文一下命令,立刻就将这个与恐怖分子关系不明的嫌疑分子拿下。

简墨没有再作回答,扫了左右两眼,低头发出几不可闻的一声轻笑,然后抬起眼角瞧着对方:“你这是打算抓我吗?”

满满的都是挑衅。

他已经很不爽了。

从再次见到简东的那一天,他就很不爽了:他忍耐了这么久,躲在阴影里这么久,忍气吞声这么久,不能用自己真正名字,不能展现自己真正的实力,不能走自己真正想走的路,躲躲藏藏,闪闪烁烁…到头来发现,一切都根本必要。他视作的那些威胁根本不是冲他来的,他所担忧的某人的安危根本就不存在,他做梦都在想的再见并没有曾反复在心底预演中的惊喜和热泪,只有浓浓的失望和愤怒。

此时此刻的简墨就像一个等待被人戳破的鼓囊囊的气球,准备来一场肆无忌惮的大爆炸,完全没有往日的隐忍和冷静。

霍文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看起来单薄的少年话语间居然完全没给双方留下任何转圜的余地——既不解释又不抵赖,反而真杵杵地顶了过来,口气强硬得让他一瞬间错觉——不是自己,而是这个少年掌握了这场对话的主动权。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的在校学生的气场,懦弱温和,或是狡猾圆滑,这是一只敢于迎风咆哮的雄狮,虽然还年轻,也很鲁莽——敢于和他针锋相对,很有勇气,也很愚蠢。

他不介意亲自把这只年幼的雄狮那过分骄傲的骨头一根一根拆除,然后慢慢驯服。

约翰.里根完全没想他本来是打算用来热络一下与这个少年关系的午餐眨眼间变成了一触即发的战场,连忙站到两人当中打圆场。

“有话好好说嘛!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对不对?这位尊贵的年轻的绅士肯定不会是什么恐怖分子对不对,或许是那位言灵师有什么得罪了我们这位年轻的绅士,不然为什么会被他一追就逃掉了呢?格兰先生,你说我分析得是不是很合理?”约翰.里根比划着双手,努力地缓和着两人中间僵硬地快要结成冰的气氛,脸上的笑容好像正在盛开的鲜花,层层叠叠地绽放着。

莫看约翰.里根脸上正维持着英国绅士一贯的温文尔雅,耐心投入地向双方调解,心里却是在狂骂着霍文.格兰:你这个傻蛋找死不要拖上我,你知道你得罪的是什么人吗?任你周围有多少个异级,搞烦了人家,分分钟恁死你!

“发生什么事情了?”一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插了进来。

众人纷纷让出一条路,脸上露出尊敬的神情。

夏尔扶着秋山忆走了人群,一眼瞄见了简墨,眼光一闪,却什么都没有说。

霍文脸上的肃穆和愠怒在一瞬间也消失了:“老师,您怎么来了?”

“吃完饭出来散会步,就看到你们一大群人围在这里。怎么,吵架呢?”秋山忆浅浅的鱼尾纹透着温和的笑意,更像一个睿智而慈祥的长者,而不是手握偌大一个造纸师联盟的领导者。

霍文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夏尔。当日在现场的夏尔显然也见过这个少年,但他此刻似乎没有惊讶的意思,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夏尔,你对这位学生有印象吗?”他想试探一下夏尔的态度。

他这个师兄真是狡猾地没边了。夏尔心中叹了一口气,他为这个孩子瞒到这一步,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当然有印象。在纸人管理局里追得简东跑掉的就是他。”

秋山忆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容停住了,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淡淡看了夏尔一眼,眼神里一瞬间略过很多信息。然后目光便如一片树叶,轻轻落到了对面十八九岁的少年身上。

他看着这张年轻而倔强的脸,仿佛想从这张脸上看出一段长长的记录片,却只是停留了几秒,随后自嘲般地摇了摇头,开口道:“这位同学是?”

简墨不说话,霍文还没有查出来,约翰.里根更不知道,最后是夏尔回答了他老师的问题:“谢首。京华大学造设一年级。”

秋山忆点点头:“哦,谢首是吧,能到我办公室里去坐坐吗?”

简墨自然没有见过秋山忆,但是看到他是被夏尔扶着过来的,大概也猜到了他的身份。想了想:“可以。”

约翰.里根被留在了贵宾休息室,霍文和夏尔则被安排去陪同约翰.里根。

如同两个篮球场一样大的联盟主席办公室,只有秋山忆同简墨两个人。

“你一定疑惑我为什么要把你叫到这里来?”秋山忆嘴角含着笑,他拿起桌子上的相框,在手里轻轻摩挲,“我想夏尔一定向我隐瞒了很多事情——其实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你看看着个吧?”

他把相框递给简墨。

简墨看着相框,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秋山忆一眼。

秋山忆靠坐在办公桌上,抬了抬下巴,双眼含笑:“打开看看。”

简墨心中一动,轻轻将相框反过来,挪开背板,一张小小的旧照片掉了下来。他拿在手中,翻了过来:一个少年和一个中年男子相偎而笑的场景入目而来。

那中年男子是他爸,但那少年却不是他。

简墨盯着这照片一动不动地看了一分钟,然后放下照片,垂眼不语。过了好久,他才道:“你想问什么?”

在漫长的沉默中,秋山忆没有打扰这少年的沉思,他是善解人意地陪同着少年一起沉默,仿佛是在和这少年一同品位心里的各种情绪滋味。直到他看见少年的眼眸重新活过来,开口向他说话,才会意地笑了笑。

“老师在我十岁的时候——被我父母遗弃的时候收养我的。那个时代,被原人遗弃的孩子有很多,我不是唯一的。”秋山忆淡淡地说,就像在讲述一个久远的故事,“但是,那个时候我还小,我觉得我的伤心是唯一的:为什么我的父母不要我了,为什么他们不肯抚养我,为什么这个世界那么大,却没有一处可以为家?”

“我和很多被遗弃的孩子,大大小小,在街边为伍,或者从垃圾堆里淘食物,或者去乞讨,甚至偷盗抢劫一些落单的孩子、女人、老人…只为活下去。直到有一次,我终于被人捉住。快被打死的时候,老师出现了。”

“老师教给了我很多东西,很多很多:怎么活下去的能力,怎么辨认好人和坏人,怎么洞悉别人心里想什么,怎么判断事情的走向…我很敬重他,也很钦佩他。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像他这样的人,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他就像是神一样,无所不能。老师对我很好,他至于我来说,比真正的父亲还要更像父亲。”

“我那个时候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会有分开的一天。但是我一天天的长大,也一天比一天更清楚的认识到,老师是一个纸人。他很强大,但他并非我小时候想象的那样无所不能,他也有他的无奈和无法做到的事情。比如,他不能改变这个世界对纸人的歧视,不能改变他同族的命运,他也不能让改变像我父母那样被纸人挤掉工作的命运,不能改变像我这样的孩子被遗弃的命运。”

“老师希望我能够尽全力帮助那些被歧视被压榨的纸人,他希望等我的声音足够大的那一天能够站出来为纸人说话,为此他愿意全力支持我站到一个更高的位置。”秋山忆回忆着,情绪在他眼睛里沉淀,就好像滴入净水的墨汁慢慢沉到笔洗底部,“但是我告诉他,我办不到。这个世界的力量太过于庞大,人们的思想惯性也过于强大,我只是一个人,抵抗不住这股洪流。更重要的是,要我为那些曾经让我沦为一个弃儿的纸人们说话,我做不到。”

“老师走了,我知道他很伤心。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他。有时候,我知道他就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但是我一直都没有看见他——他不愿意让我看见他。”

秋山忆抬起眼睛,老迈的眼睛灼灼发光:“有一天我得到消息,知道他在W市落脚安居了居然有十年,便立刻派夏尔却查探。夏尔说他身边带着一个纸人小孩,说是出生没多久就捡回来,一直呆在身边养着,很珍惜很宝贝。他还让这个孩子叫他爸爸,甚至给他找了个妈妈。他们像真正的三口之家,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我很羡慕。”

“不过我这次我没有去找他。我想有了这个孩子,老师更不可能愿意见到我了。直到后来,夏尔告诉我,老师又失踪了,这个孩子被追踪老师的人杀死。”秋山忆笑了笑,“其实我是怀疑的。老师怎么会让他养了十六年的孩子就这么轻易死掉呢?不过夏尔既然这么说了,我也没有追究下去。”

“所以,你应该叫简墨,不是叫谢首,是么?”

秋山忆的办公室门打开了。

夏尔,霍文,约翰都立刻站了起来,他们心不在焉地在这里东一句西一句聊了许久,为的就等这一刻。三人看见那个少年面色冷淡地走了出来,秋山忆笑着对他说了一句什么。少年垂眼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秋山忆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眼神悠远。他对走过来的夏尔和霍文说:“以后见到他,要叫师叔。”

第92章 云片糕

从造纸师联盟出来后,简墨没有同7801班的学生一起离开,而是叫简要单独来接他。因为愿意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情绪,所以他一直忍着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望着窗外的风景,简墨不能不承认今天秋山忆告诉他的事情对他没有触动,他的愤怒在最初的不满后慢慢冷静下来:换位思考一下,他爸只是在担心自己会学秋山忆一样,于是干脆赶在这种可能发生前先把他给抛弃了。他爸不想亲眼看见他重蹈秋山忆的覆辙。

走下车,进入唐宋里,简墨疲倦无比地往沙发上一躺。

简要声音如同往常一样在耳旁地响起:‘少爷,吃点东西吧。”

简墨的目光落在简要的身上,虽然简要的笑容舒展得好像春天的树叶,但是眼底的忧虑到底掩盖不住。

虽然简要一次都没有提,可是这么几天自己的烦恼,简要应该都看在眼中。自己纠结着的问题,实际上也是牵扯到了简要。可他儿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会不会担心如果自己最后选择了站在原人这边,会不会担心自己会放弃他?会不会伤心难过…简墨觉得自己可以稍稍理解一些他爸的心情:当年他爸是不是就掩藏着自己内心对可能被放弃的忐忑不安,一边为着李青偃的喜怒哀乐担忧操心;一面为秋山忆的选择而寒心难过,一面却不忍苛责亲手养大的孩子最终选择放手。

简要被自家造父以紧迫盯人的方式盯着看了整整一分钟,不由得发问:“少爷,你——”

这时简墨站了起来,一步走到简要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柔软的头发一入手,简墨恍然发觉自己好像好久没有摸过儿子的脑袋,想起简要初诞生时总是层出不穷地搬出各种理由让自己关心他——什么时候,简要几乎不再说这种话了。

儿子长大了。

简墨心里莫名生出一种失落的感觉,但很快又自嘲道:简要不还在他的身边吗,而且会一直一直在他的身边。他不是李青偃,也不会去做秋山忆,他既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也不愿意为了这个世界屈从。看着简要微微错愕之后柔和明亮起来的眼神,简墨这几日混乱的思维逐渐清晰起来,这个让他纠结了好几日的问题,忽然有一个明朗的局面。

既然他不能背弃自己原人的身份,又绝对不愿意放弃他爸,他的儿子们,那么何必要逼着自己在两条路之间做出抉择。难道他就不能两手都抓紧,两手都不放弃?他为什么要因为这个世界的人要把立场分作纸人一道、原人一道就必须选其中一个而抛弃另外一个。

既然他不愿意在两条路中挣扎而矛盾,那就干脆靠开辟出第三条路来!

这是注定极艰难的第三条路,也是他现在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正确并持续走下去第三条路。这条道路上,他必定会面临一个又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一个又一个无法抉择的抉择。但是比起他所珍惜的那些,即便是再艰难,也必须闯过去。

简墨露出这么多天来的第一个真切的笑容:“简要,我想我想明白了。我不想站在任何人那一边。我只站在我这一边,不做出任何一个违心的选择。你一定要帮助我。”

简要看着眼神越来越坚定的简墨,笑着道:“是的,我的少爷。”

“昨天我们又有十多个同伴被抓走了。”红发的青年用打了几次没有点着烟,心烦意乱地把打火机扔在桌上,“最近管理局的扫荡越来越狠了。我听说卷烟厂那些根本没有社里的人的纸人也被抓去了不少。稍有反抗,不管是不是参与了活动的,先打一顿再说。有几个骨头硬的几乎被折磨地不成人形。”

“怎么,你心软了?”穿着笔挺得西服的三十多岁的男子敲打着笔记本,“是不是后悔了?”

“怎么会?”红发青年反驳道,“既然做了就不怕报复。我又不是第一天加入组织,难道一看见有人流血受伤了就会畏缩放弃吗?同伴的牺牲固然难过,但是如果因此就放弃,那就只能乖乖等着让原人一辈子欺压在自己头上。虽然觉得那些只想过些安逸日子而委曲求全的纸人有些怒其不争,但是看见他们无辜受牵连,还是觉得有些愧疚。秦伤,你说呢?”

秦伤抬眼冷冷看了红发青年一眼:“没有我们他们就会过得安宁了吗?这个世界上如果你自己都不愿意为自己的权利奋起,那也没有人会愿意为你战斗。这个世界上的纸人要是都有这个觉悟,我看有那个原人还敢欺负我们!”

红发青年看着自己这个走极端的同伴,苦笑了一阵:“好了,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最近管理局的动作大了点。希望…这只是暂时的吧。”

“庆祝会?”简墨看着丁一卓递给他的请帖。

“是啊。东一区的五位代表,下周会去东三十三区参加半决赛,争取那100名交流赛名额。”丁一卓说,“这次庆祝会有很多人去,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宴会。不过这次东一区很多出色的造纸师都会出席,因为这算是代表东一区的脸面和实力,就算是像我这样落选的,也会去露一露脸表示支持。”

对于丁一卓的落选,简墨并没有太多惊讶。一个在校生能够闯入区级的预选赛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更何况丁一卓是刚刚才踏入异造师的行列,比起那些初窥之赏就是异级的选手,这种差距不是一年两年可追上的。更何况丁一卓本人都没有一点点受打击的样子。

“去看看也无妨。”简墨想了想,前天简要好像也拿了一张来问他要不要去,似乎是举办方发到首家纸源公司去的。

“嗯。”丁一卓说,“其实这次去的人,我多数都认识。不过听说那五个代表中有两个都是第二造纸研究所的。这个研究所似乎建成也就一年不到,居然能有这样的成绩,我很好奇呢。”

他不知道第二研究所的主人正在自己面前坐着呢。

最后简墨没有跟着丁一卓去,也没有拿着简要给他的首家纸源的请帖,而是和以往一样和李铭进了会场。

这让他颇觉得无奈,但是李铭说要他保守秘密可以,不过他这个四叔的关心,他不能拒绝。既然简墨不愿意公开自己李家人的身份,但是作为李家人该有的底气和架子不能少。

庆祝会主人给李铭和简墨安排了一张靠前的桌子。

过了一会,主人家又带来了一位客人安排在这张桌子上——李微生看见简墨并没有意外,毕竟李铭带简墨出席各种场合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甚至还笑着和简墨打了招呼,问起最近参观活动这么多是不是很累。

又过了一会,霍文和夏尔也被主人家安排到这张桌子上来——作为造纸师联盟主席的两位高徒,自然是有资格坐在这里。只是这两人看简墨的表情显得很奇怪,夏尔盯着简墨看了一眼,直接扭过头无视他。霍文则是脸稍稍扭曲了一下,走到简墨身边,颇有些皮笑肉不笑得招呼:“师叔,你也在这里啊。”

这话里虽然揶揄嘲弄的成分多于尊敬,却让旁边的李微生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李铭也瞪大了眼睛。

简墨用一种“你吃错了药吧”的眼神瞪着霍文看了两秒钟,忽然想起来如果从他爸这边算,他和秋山忆果真算是师兄弟。不过怎么看眼前这个心高气傲的巡查员都不是会主动喊自己师叔的人,莫非是秋山忆嘱咐的?

特么这算是童心未泯?

简墨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充满娱乐精神。

既然如此,他“嗯”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你们忙你们的去吧,不用管我。”你既然敢叫,哥就敢应着。谁怕谁。

霍文顿时冷了脸,扫了简墨一眼,回到自己座位上。

夏尔掩脸笑得双肩微微抽搐。

庆祝会的主人激昂的几句讲话,赢得了下面几次掌声后便让大家自由用餐。

简墨从桌子上取了几样自己喜欢的食物后,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大块朵颐,正吃得欢畅,突然全身僵住了。

李铭见他脸色都变了,忙问他怎么了。

简墨放下餐具,小心的拉起桌布,却见一只雪白雪白的小猫,正站在桌子下的横栏上,伸出一只脚踩在自己的膝盖上,抬头向自己无辜地“喵”了一声。

特任谁吃饭吃得好好的突然感觉绝对不会有人的桌子底下有什么软软的东西摸到自己膝盖上都会觉得很惊悚的,简墨有些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叫出来,不然被一只猫吓到这事说出去该有多丢人。

这是一个青年匆匆忙忙走过来,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家的云片糕太调皮了!叨扰到您真是不好意思。”

简墨伸手抱起那只小猫,递给青年,然而手还没有伸过去,却是呆住了。

这个青年身边是一只极耀眼的光团,甚至比他刚刚看到的那五名东一区代表还要大还要明亮。

而这只小猫的身边,一只小巧的红色环形玻璃体正悬浮着。

作者有话要说:简墨被猫吓到的这个情景不是我编出来的,是我亲身经历的。那次是和大学同学一起去学校附近的一家餐馆吃饭,四人围坐的桌子,桌子上盖着桌布,看不到下面。还没吃几口,我就感觉放在桌子下面的膝盖上一只软软的什么按了下去,我当时就吓得尖叫起来了,那真叫一个魂飞魄散,不是常有灵异小说里,学生坐在语音教室里听英语,然后突然一张白而透明的手从桌子下面摸上来…

第93章 许愿猫

简墨按捺住心里的疑惑,将小猫交给青年。青年看了简墨一眼,眼神里透着似乎想些说什么的意思,但看了看周围,他还是止住了。搂紧了着猫咪,青年再次向简墨道歉,神色有些黯淡地离开了。

“这个人,是造纸师吗?”简墨向青年的背影看了一眼,问李铭。

“这个人我也不认识。”李铭回答,“似乎见得并不多。”他并没有觉得这青年有什么特别,在这种场合身为李家人被人以各种手段搭讪攀谈都是司空常见的。那只猫或许就是这青年的小手段之一吧。

其他人也都没有说话。

倒是李微生解释道:“今天来的庆祝会请帖发的很广,一些并不是很出名造纸师也到场了。你家院长是什么人,当然不会人人都认识。”

这时有几人向这边走了过来。

李微生最先看见了,朗笑道:“我们区的选手代表过来了。”说着起身,转向最前面的一个人:“赵威,祝贺你啊!一定要好好发展示一下我们东一区的实力,到时候凯旋而归我给庆功!”

赵威笑得意气风发:“谢谢谢谢!呈李大少爷的吉言,我一定全力以赴!”说着用自己酒杯去碰李微生的酒杯。

很显然赵威与李微生是早先就认识的。不过至于是很久很久前就认识了还是李微生回国后才经营起来的人脉,就不得而知了。

后面的人都没有赵威这么活跃,但也都是大大方方上来或自我介绍,或招呼。

简墨注意到自家研究所的一男一女,前者叫黄杨,戴着银色细框眼镜,显得很是斯文,据他自己介绍是擅长写造治疗,自己是出生于医生家庭;后者戴雯雯是个微胖的年轻女孩,一双大眼睛很灵活,看上去很具亲和力,连说话给人的感觉似乎都是在笑,擅长写造的居然是战斗系的纸人,尤其是女性纸人。

他还注意到其他三位造纸师对于黄杨和戴雯雯都是一种不冷不热的疏远的态度。难道是因为觉得第二研究所这家新的研究所资历太浅,所以心里看不起呢,简墨猜测。

黄杨和戴雯雯并不知道自家终极BOSS正在他们面前坐着,他们看简墨不过十八九岁的摸样,以为是李铭的晚辈,当下也只是微笑不失礼的打了招呼。

这样一个庆祝会实际上也是给这些展露头角的新人结识重要人物,建立自己的人脉的机会。当然作为各行业的重要人物,若是能从这些人中龙凤中发掘几个能为自己所用的得力干将,自然也是不错的一件事。

李铭半是随意半是教导地对简墨说:“若是觉得那个人有意思,也不妨去聊聊。”能够坐在李铭的身边,实际上也代表了一种实力,一种身份。在庆祝会主人和几轮招呼之后,李铭不相信周围的人敢看不起自己身边这个少年。

一向讨厌这种人际交往的简墨居然点点头,起身离开了餐桌。这让李铭大为欣慰,以为这个孩子总算是开窍了,却不想看见简墨径直穿过人群,找上了那个刚刚来找猫的青年。

“我能看看你的猫吗?”简墨对青年说,此刻青年怀里那只猫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直用前爪在他身上乱挠,似乎很是烦躁。

惊讶的看了一眼简墨,青年低头又望望怀里的小白猫。小白猫也正扭头瞅着简墨,突然又变得无比乖巧起来,伸出雪白的爪子向简墨探了两下。

青年似乎有一种心思被看透的尴尬,笑道:“云片糕很喜欢你呢。”于是将小白猫交到简墨手上,然后舒了一口气:“那就拜托你帮我抱一会吧,我已经被它折腾了好半天,都没有吃一口东西呢。”

“你去吧,我看着它。”简墨不怎么会抱猫,不过幸好这只小白猫很乖,只是趴在他的怀里,用软软的肉垫扒着他的衣襟,一双蓝色的眼睛盯着他。

小巧的红色环状玻璃体清晰的悬浮着,就像一只质地上佳的红玛瑙戒指。

看来他没有看错,简墨心中的惊讶慢慢地平复,这真的是一只纸猫。

简墨曾经也想过这个世界能够写造纸人,甚至能够写造出拥有原人不可能拥有的异能的纸人,那么其他的生命是否也能够写造,比如说动物们。

可当他再深一步想的,便觉得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诚然,只要造纸师天赋足够,原文又能满足合理性、一致性、深广度三个造纸原则,造纸原理就会发动。但是要一个人去写造动物,就是要用人类的思维去考虑动物的事情,这种事情真得是比写造一个异级更简单吗?

人类对动物的了解能有多少呢?你知道一只猫抓一只老鼠是怎样一个过程吗,你知道它向你伸出手是想跟你握手还是想你抱抱它呢?当一只猫优雅地走到你面前,对你说“喵——”和“喵喵喵”,请问这两句话表达的意思分别是什么呢?

简墨认为,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能够写造出动物的人,那么这个人肯定是对动物们有着非常深刻的理解并且极度熟悉他们的一举一动甚至心理活动。

可眼下他竟然就遇到了一个:一个天赋甚至超过了东一区的五位参赛代表,即有着异三级以上天赋的造纸师。

只是不知道这个人除了猫外还能写造其他动物吗?简墨好奇着,一边拿着一根热狗去喂小白猫。看着它用两只前爪抱着热狗,歪着脑袋用牙齿细细地啃着,他不由得想,这个小家伙的原文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要是能借来看看就好了。

等小家伙把一根热狗啃完,青年也回来,面色也变得生动了许多。看着简墨胳膊肘里洒落着云片糕啃食过程中散落的食物渣,立刻迭声道歉地说:“对不起,弄脏你的衣服了。”然后又对云片糕半是玩笑半是责怪地说:“你看你吃的,撒得别人身上到处都是。”

云片糕轻轻拉长了调子“喵——” 了一声,似乎是在撒娇又似乎是觉得不好意思。

青年伸出手:“还是让我来抱它吧。”

简墨把小白猫递给他,一边道:“你是一个造纸师吧。”

青年愣了一下,居然脸微微有些红:“算是吧。”

简墨继续问:“你擅长的是什么?”

他注意到,这个时候云片糕抓着青年的衣襟扯了扯。

青年支支吾吾了一会:“其实,我只是一个普级造纸师,也没什么特别擅长的。”

简墨想了想也是,就算是造纸管理局也无法衡量一只猫到底是属于普级、特级,当然除非这猫有很容易辨认的异能,或许还能判定为异级。

青年沉默了一会,然后道:“其实,云片糕不是一只普通的猫。”他犹豫的神色连简墨都看得出来,大概是担心自己说出来会被人嗤笑或者是不相信。

这时云片糕又喵喵叫了两声,青年看着它,突然一笑,摸摸它的小脑袋,抬起头向简墨,眼睛里有一种豁出去的坦然:“其实我是想说,我擅长的造纸是写造动物。云片糕,她就是我写造出来的。她是一只许愿猫。”

这个青年名叫洪波,出生一个普通家庭,从小就特别喜欢小动物,也养过许多小动物。到了十六岁天赋测试,他想来想去都不想写人——他就想写一些自己喜欢的小动物。但是他这个愿望几乎受到了他身边所有人的嘲笑和打击,一方面觉得他的行为太过幼稚和无用,另一方面也觉得他不可能成功。好在他的父母都是非常开明的人,很支持自己孩子的举动。

洪波因为喜欢动物,从小又养过许多,对动物各种言行举动都非常了解,甚至能够理解它们的这些行为所代表的意义。于是他决定着写一只与自己心意相通的小猫,同时他还赋予了这只小猫一项特殊的能力,只要他对这只猫说出自己的愿望,这只小猫就会带他找到能够帮助他实现愿望的人。

这只猫就是云片糕。

要知道当时在满是人的孕生池里突然出现一只猫惹出了多大的风波,大家都以为这只猫是趁造纸管理局的工作人员不注意偷偷跑进去的。最后爆出来结果竟然是洪波的初窥之赏,让所有人都气得直翻白眼。

虽然洪波并没有隐瞒云片糕的能力,但他身边却没有人相信他说的话,大多数觉得这只猫充其量是能给主人带去些运气的意思。可问题是这猫只跟自家造师亲近,其他人既听不懂猫语,又不得猫的青睐,就算这猫真是那么神,对自己也没有用处啊。

有着这么个鸡肋的造纸能力,洪波这么多年过得很不如意。他写造的动物大部分都不愿意离开他,但谁家又会乐意看到自家的宠物跟一个外人亲的,因此向他下订单的客户总是寥寥无几。有的时候好不容易卖掉的小动物跑了回来,他舍不得逼迫它们离开,只得向客户赔钱。

这样的日子勉强维持了几年,洪波结婚了,妻子也是云片糕帮他找到的,温柔又贤惠,对他的偏好表现得十分通情达理。但紧接着女儿的出生终于让他开始考虑向转行,毕竟作为一个男人,一个父亲他必须责无旁贷地肩负起家庭的经济重担。只是他心里却总是有些舍不下,于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向云片糕许愿,请它帮他找到一个愿意用他,也能让他的能力有用武之地的人。

洪波心里很清楚这个愿望很难实现,毕竟云片糕只能找到帮他实现愿望的人,但是如果这个人根本不存在,又或者在距离他非常非常遥远的地方,云片糕也是无能为力的。

但是今天拿着请帖准备出门的时候,一向乖巧的云片糕却跟了上来,他怎么劝说都不肯回去。他只好把它装在一个提包里偷渡了进来,而宴席才开始,云片糕就不见了。

他不敢声张,只能默默四处寻找,最后在坐着地位最尊贵的客人的桌子旁,洪波看见云片糕正踩着一个少年的膝盖向他撒娇。

作者有话要说:在文刚刚入V的时候,就有很多亲留言说,如果可以造人的话,是不是就还可以造出各种动物啊,神兽啊,甚至植物啊,物品房子啊。我一直都是忍着“笑而不语”,现在终于写到这里,可以给大家一个交代了。原则上只要满足三原则天赋又足够就能够写出来,但是符合动物们的三原则的原文真的那么好些么?不见得吧。

有人或许说,像米迦勒这样的非人类都写出来,为什么不能写动物。很简单,米迦勒这样虽然属于非人类,但是他的思维形态却是属于人类的。天使思考问题的方式和逻辑本质都是人类或者说是类人,那么写起来当然会比猫猫狗狗要容易咯。如果你能知道一朵花在想什么,它叶子黄了是为什么,不肯长高只想长宽是为什么,或许写出植物来也不是不可能我。至于什么神兽啊,恶魔啊,如果你在写造的时候,使用的类人类的思维,语言,逻辑,也是同样可能写出来的。

第94章 异造限制

就这样,在东一区造纸师云集的庆祝会上,简墨带了一个普级造纸师和他的猫回去,跌碎了李铭等人的眼镜——如果他们的有的话。

“我不知道你对小动物还有这种爱好。”李铭调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