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有何吩咐?」侍卫在门外叩问。

「好好保护王妃,若是出了半点紕漏,唯你们是问。」

「咦,你不一起去吗?」奇怪,依他近来黏她黏得极狠的架式,没道理今天会不跟去,庙会本是龙蛇混杂之地,难免会有意料之外的状况发生。

「虽然我很想,可惜為夫身為臣子,皇上召见,不能抗旨。」

「嗯。那我自个去,不需要侍卫保护。」

「如果娘子执意如此,不如就在府中赏赏花、品品茶好了。」他一脸「绝不勉强」。

算他狠,即使心裡把他骂到臭头,她仍扬笑道:「也是,有侍卫相随,安全无虞,多谢王爷关爱。那妾身这就出门了。」

「待本王亲自為妳戴上这顶帷帽。」

「有劳王爷。」

原本是一副郎情妾意、恩爱有加的画面,為什麼身為下人的他们看了唇线忍不住想要往上扬?

自从王爷迎娶王妃后,京城百姓预测的话一句都没有应验,别说王爷有休妻的念头,就连厌恶王妃的脸色都不曾出现过。

他对王妃宠爱有加、百般呵护......咳,虽然喜欢故意惹王妃生气,但绝非恶意作弄,只能算是夫妻间比较特别的互动罢了。

只是这模式却让京城有了另一种传言,说王爷被驭夫有术的葛家千金完全捏在手裡,任意对他大呼小叫--其实都是王爷先惹王妃的。

王爷原本如风般瀟洒、月般清高的形象,如今成為京城贵冑新一代惧内代言人。

「不可让陌生男子靠近王妃十步之内。」临行之际,叶闲卿再追加一句。

这句话醋意太过明显,让听到这个吩咐的下人不约而同垂首闷笑。

「王爷要是不放心,见过皇上后赶过去还来得及。」她给他良心的建议。

「本王原就如此打算,不用娘子提醒。」

不过是逛个庙会就这麼紧张,算了,这男人根本不可理喻。

目送妻子在护卫下离府,叶闲卿的眸底闪过一抹锐芒。根据他的情报,那男人最好不要有过激行為,他逍遥王的妻子不是别的男人可以覬覦的。

若不是怕她察觉异样,他真不想让她去逛什麼庙会。更让人烦心的是,皇上竟然在这个时候召见他,如果可以,他真想将皇家影子护卫的龙首之位让出去,他才能跟妻子携手游山玩水去。

算了,多想无益,先去见皇上。

云来寺三年一度的庙会,加上荷花盛放,无论参禪礼佛,还是买卖货物,抑或是文人骚客相约赏景,加上深闺少女的游湖踏青,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身旁有著六名侍卫相随的葛飞花并非是最惹人注目的人,但却毫无疑问是最大的话题人物。

原本京城三御史千金就是近年来的话题人物,如今一千金远走边关,一千金随夫上任,独留葛氏千金待在京都,再加上她婚后竟让京城第一才子逍遥王成為达官贵冑的惧内代表,要不成為话题中心实在太难。

百姓的议论不时由风传送,或多或少落入当事人耳中。

此时此刻,王府护卫不得不佩服王妃的修养,镇定自若,没有丝毫的情绪外露,果然跟他们王爷有得拚。

只是没想到会有人当街拦阻,出口挑衅。

「妳就是那个劣评如潮的葛家小姐。」

「我似乎并不认识这位尊贵的小姐。」

他们王妃话中透露的挑衅意味,丝毫不亚於这位当街挑衅的美丽少女喔。

「凭妳这样一个毫无妇德可言的女子,也配和我朝第一才子相伴终生的荣幸。」

葛飞花幽幽一嘆,用一种很婉惜兼烦恼的语气道:「其实,若非圣上隆恩,妾身要有这样的荣幸怕是今生休想,来生无望。错就错在妾身与家父皆属平凡人,抗旨这种忤逆的行為,我们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美丽少女花顏猝然一变,握拳咬牙,「父......皇上一定也十分懊悔自己断送了一代才子的终身幸福。」

葛飞花微微瞇眼。眼前少女应该是公主,身旁那位贴身随从,虽身為男人,却拿著一条色彩斑斕的花手巾,真是非男非女的人妖啊。

「妾身从不道君主是非。」妳爱怎麼说是妳的事,反正宠妳的皇上也不能把妳重办。

哇,以前没发现,他们王妃有本事堵得对方不知说什麼好。

「哼,妳别得意,我不会让妳称心如意的!」

「妾身拭目以待。」

原本想折磨她的少女,眼见她自始至终从容冷静,反倒是自己被气得蹦蹦跳,心头火更炽,一个箭步冲到她跟前,吼道:「我没有在说笑。」

可惜,被挑衅的人依旧八风吹不动的淡定,「妾身明白。」

「我倒要看看妳究竟凭什麼......」她话未说完,手倏地疾伸--

长长雪纱在毫无防备下被掀起,葛飞花美丽的容顏猝不及防暴露在人前。

人群中传来一片惊艳声,原来风评极差的葛家千金竟是如此美丽迷人,莫怪能迷住逍遥王。

风吹帽纱落,重新遮住那美丽的花顏,让不少人惋惜不能多看一会。

纵使不能将这朵花摘在手中,但能远观也是一种享受啊,可惜,有人将这份美丽深深藏起,不愿与世人分享。

少女在片刻的怔忡后,玉顏上泛起一片恼意。「就算这样,妳也配不上逍遥王的万分之一。」

这话恼羞成怒的成分实在很大。

「喔。」葛飞花不露情绪的轻应一声。

「我们走。」

少女怒斥一声,来不及完全转身,就被一片混乱逼得朝葛飞花身上倒去。

几道黑影迅如奔雷般疾掠而来,目标直袭被护卫保护的葛飞花。

葛飞花本能的向后侧步,闪躲,却不料少女在此时朝自己倒来,两个人顿时摔成一团,她不幸的被少女压倒在地。

如此一来,黑衣人想擒她,必得先把压在她身上的少女揪走才行。

「保护王妃。」

「保护公主。」

两方人马迅速反应,抢上去阻止黑衣人进一步的行动。

「哇,别抓我,」公主惨叫。

「小姐,小心。」大叶小叶齐声惊呼。

狼狈的躲过那一抓,却被人将衣袖整个扯下,如玉肌肤顿时无所遮掩。

「王妃--」

葛飞花心头惊惧异常。為什麼会有人行刺她?她不记得自己曾得罪人啊。

眼见情势危急,大叶小叶不约而同抢身扑上前,压在公主身上,目的在於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护住小姐,让黑衣人无从下手。

此举虽是险招,效果倒是十分显著,黑衣蒙面人一时行动受阻,而双方的护卫也得以抢进主子身边。

这场意外,最后以引来大队官兵而终止。

「大胆奴才,刚刚竟敢压在本宫身上!」狼狈不堪的公主指著大叶小叶大声斥责,而后小声咕噥了声,「吃得那麼肥干麼?差点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葛飞花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这个公主果真是宫中一宝啊。

「喂,逍遥王妃,记住了,妳欠本宫一个人情。」

咦?她几时欠的?

「妾身记下了。」但口中仍应了声。

「你们回去给本宫好好调查今天的事,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想行刺本宫,真是目无法纪,蔑视皇家。」

这位公主真是有够自以為是,那批黑衣人明明是冲他们家王妃来的,不过,他们绝对不会笨得跟公主呛声的。

毕竟皇家最大,公主最大。

「有没有受伤?」

未出宫就听到她跟公主双双遇险,心头焦急万分,好在皇上也忧心公主的情况,叶闲卿才得以勿勿结束此次奏报。

「没事,我没受伤。」

「受到惊吓了。」瞧她犹泛苍白的脸色,就知道她受到了多大的惊吓。

「怎麼会发生这种事?」她皱著眉,百思不得其解。

「这事交由我处理就好,妳毋需担心,只要好好静养。」他心疼的说。

驀地抬头,她盯著他的眼睛道:「是不是你惹的麻烦?」

「哎呀,娘子,若真是為夫惹来的,也应该是桃花劫而不是杀劫才对吧。」忍不住又想用话逗她。

「桃花劫。」她玩味的重复了下。

叶闲卿立时恍然,伸手抚额嘆道:「我一直把她当妹妹,没想到她会跑去找妳麻烦。」

「她很可爱......」

「娘子,天地良心--」他举手做发誓状,才想解释却被她打断。

「我也喜欢这个妹妹。」

他不由得瞪著她。她中间歇得也太久了吧,有这样把一句话断成两句的吗?

「我果真不适合穿女装外出。」

「娘子这句感慨颇耐人寻味啊。」一定有诈!

「我只是想起自己拋绣球之事罢了。」

他被她那副世事无常的口吻给刺激到。现在是怎样?就算当初是误砸,如今他们两情相悦,何必一直耿耿於怀那个并不重要的因呢?

「如果此事是娘子的桃花劫,又该如何?」一时气不过,道出实情。

「我的?」长长睫毛搧了搧,一抹狐疑之色泛上眉间。

糟!不该点破的,若她执意去跟那个偏执男沟通,到时局面会演变成什麼情况,他实在没有把握。

「是任大哥。」

叶闲卿心中立即醋海翻腾,酸意横流。任大哥,竟然还喊得这麼亲热!

「这种时候,妳还尊称他一声大哥?」他要抗议,这分明是差别待遇。

「他是我结拜大哥,如此称呼有何不对?」

没什麼不对,只是他心情超不爽而已。

「这件事我不会再插手。」

咦?他是不是听错了?她是说不插手吗?

「妳说不再插手?」怕她反悔,他再次确认。

「对。」

「為什麼?」

「我对他这样过於执著的性情已经无能為力。」她以為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也以為他终於放下执念,孰料......

「妳几时知道的?」原来娘子早就发现了。

「在我十六岁那年,在前往扬州的途中被几个轻薄之徒以言语调戏了几句,后来我听说连同他们的家人都被人杀了,且死状甚惨。」

老实说,连他这样堂堂七尺男儿听了都為之毛骨悚然,这种执念果然可怕。

「那妳还敢同他继续交往下去?」他娘子果真非常人。

「富贵险中求嘛。」

叶闲卿全身突然冒鸡皮疙瘩。他这个小妻子的某些思想实在恐怖。

「再说,他虽有执念,却不会伤害我。」

这个头脑过於清楚的聪明女人,实在是让他既想掐死她,又想好好疼惜她。

「倒是王爷日后要多加小心。」她凉凉的提醒。

「我?」

「是的。如果那些黑衣人真是他派来的,目的也只是想掳走我罢了,这次他知道我受了惊吓,便不会再用这般过激的手段,反而有可能从此将目标锁定在王爷身上。」

「说下去。」

「杀了王爷,让我成為寡妇,这样我才有改嫁的机会。」

「够狠。」想了想,他眼睛半瞇,危险地打量她,「妳会改嫁吗?」

「王爷介意吗?」她笑笑的不答反问。

「妳如果不怕我从棺材裡爬出来的话,可以试试看。」她是他的,谁都不准跟他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