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她笑了,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当然不会。」

她这个动作对叶闲卿极為受用,双手揽上她的腰身,寻到那两片诱人的樱唇吻了下去。

然后,他们一起错过了晚饭。

任世清,男,三十,风雷堡堡主,江湖一堡二宫三家之首,富可敌国......洋洋洒洒列举他的生平事蹟的纸张,竟达三十页之多。

微带困惑,不甚淑女地挠了挠鬢角,终於看完这一落资料的宣宁公王抬起头,「為什麼给我看这个东西?」

倚靠在软垫上的叶闲卿一脸的正直诚恳。「公主,妳有仔细看吗?」

「当然有。」被人质疑的美丽公主柳眉倒竖。

「那妳看出了什麼?」

「他竟然敢比皇家富有。」娇顏勃然大怒。

果然如他所料!

「所以他才会那麼猖狂,敢当街行刺公主殿下。」平淡的声调蓄意掀起的却是滔天巨浪。

「岂有此理。」

「对这种狂人,公主岂能轻饶了他?」

「可我打不过他耶。」

俊美的叶闲卿额头滑下三条黑线,这个宣宁公主,常常会有惊人之语。

「公主啊,」他语重心长地说,「这世上最厉害的不是武器也不是武功。」

「那是什麼?权势?」

「不,是情。」

「情?」宣宁公主似懂非懂。

「妳只要让他爱上妳,他所有的一切就是公主殿下的,而且会為公主做任何妳想让他做的事。」这招叫借刀杀人--呃,借公主之手除去眼中钉。

「就像妳对王妃吗?」

他微笑,「对,就像我对王妃。」

「让他爱上我......」宣宁一脸若有所思。

叶闲卿眸底闪过一丝篤定。

「是个好主意喔。」不久之后,宣宁发出雀跃的呼声。

「那公主还等什麼?」

「等什麼?」呆呆的重复。

「赶紧去缠他,让他早日爱上妳呀。」他怂恿得不遗餘力。

「嗯,」用力点头,「我这就回去向父皇报备,然后出宫去找他。」

「那臣就不送了。」

「不用不用,记得替我向王妃姊姊问好。」

「臣记下了。」

於是,宣宁公主像一隻快乐的花蝴蝶飞出王府大门,飞向金碧辉煌的皇宫。

「王爷,你这样拐公主,不厚道。」轻轻的不赞同声音自门口响起。

他闻言笑道:「怎麼能说是不厚道呢?」

「她本来是来找你的。」

「好像是找妳,顺便看我。」痴迷了他七年的小女孩,竟然这样轻易就改变目标,真是让他跌破眼镜啊。

「但你却让她忘了原意,甚至还将她拐到了一条阴谋路上去。」

「公主七岁那年第一次见到我,就发誓要嫁给我。」这也算另类的执念吧,以执念对执念,应该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才是,呵呵。

「这就是皇上為你準备的新娘吗?」

「不是。」

她却就此打住,没再追问。

「妳不再问了?」他反而忍不住。

「若不是公主不合你的意,便是她另有心上人,当然,她不合你意应该是主要原因。」聪明如葛飞花,一眼就看穿。

「娘子啊,有时我真怀疑妳曾亲眼目睹一切经过,否则為什麼妳说起来总是这麼的清楚明白呢?」

「事情原本就不复杂,是有些人把它变得复杂罢了。」忍不住睨他一眼,她没那麼笨好不好。

「这话听起来似乎贬大於褒。」

「有吗?」装傻功夫她可也是一流的。

「何以见得一定是公主不合我意呢?」

淡淡瞥了他一眼,她勾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因為妾身相信以王爷的智慧与心性,若真是喜欢那位公主,想必早已抱得佳人归,公主的个人意愿根本就不在王爷的考量之内。」

「这次我确定是贬意。」他点头道。

「王爷会在乎吗?」

「本王说在乎妳便不说了吗?」

「不会。」

「所以,本王的意见对妳而言也不重要。」语气不自觉带了点哀怨。

「彼此彼此,当初王爷也没顾虑到我的想法,不是吗?」

咳咳,翻旧帐的习惯真是不太好。

「娘子,今天不是说要回娘家吗?」赶紧转移话题,以策安全。

「是要走的,只是路过书房听到一些有趣的事就缓下脚步。」

「那我就不耽搁娘子的行程,娘子记得早去早回。」

「你不跟著去吗?」她颇是好奇。

「不了,妳总要顾一下我逍遥王爷在京城百姓中的形象。」

她被他这句话逗得笑出声,「那王爷就尽量维持形象吧,我回去了。」形象?他还有形象吗?哈哈,真好笑。但比起从前人们对他歌功颂德的表象,她就爱这样的他,让她的生活永远不会枯燥乏味。

第九章

葛府后花园,假山流水,曲径通幽。

站在小桥上,伸手在假山的洞穴内轻轻按了数下,一道暗门随之开啟。

在葛飞花的身影消失在暗门内不久,一道暗影立即飞离葛府。

顺著台阶往下走,她在两扇厚重的石门前停下,转动门上的两个铁环,石门缓缓向两边移开。

宽敞的地室,一盏长明灯悬掛在天花板上,四壁镶嵌数颗夜明珠,映得一室明亮,丝毫不逊白日。

堆满帐簿的书架与织到一半的锦锻,显得有些不搭。

目光掠过书架与织机,落在石室墙上的那幅美人图。

画中人,美丽而端庄,眉目绢秀,身形窈窕,立於画前的葛飞花与画中之人面貌有些相似。

「娘,今天是妳的忌日,我来拜祭妳。」

她在画像前下拜,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响头,然后面泛浅笑,对著画中人道:「爹一定来看过妳了对不对?他的性子一点都没变呢。

「爹身子健朗,只是依旧败家,这都是被妳惯出来的恶习。娘啊,当初妳為什麼要这麼纵容他呢?要知道赚钱真的很辛苦......」

柔媚声在清冷的地室内缓缓飘散,竟让地室渐渐变得温馨。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轻柔却饱含疼惜的声音响起。

「妳要跟岳母大人话家常当然没问题,但妳能不能先起身?跪了半天,為夫的可是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咦?」

「怎麼,才分开一会就不认识自己的丈夫了?」太正经八百就不像他了。

「你不是说不来的吗?」

「那是因為有人不肯明说今天是什麼重要的日子。」

沉默的看了他片刻,她微笑,「王爷想要知道的祕密,即使将过程弄得复杂,也依然会知道。」

「喔~~」他兴味的扬眉。

「你明知如果你跟我一道回来,我不会在这裡祭拜娘亲,所以你故意说今日不来。」拐个弯就是要探得她的祕密。

展开的摺扇轻轻闔上。「娘子说得头头是道。但那本王敢问娘子,这裡算得上是祕密吗?」

她从地上慢慢起身,因长跪而双脚有些麻,脚下一个踉蹌。

他立刻上前,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剑眉微微打结,「下次搬把椅子跟岳母叙家常吧。」她这样自虐,他可是会心疼的。

「其实,我刚才的话尚未讲完。」

「什麼?」

「王爷依旧对我存有怀疑之心。」这才是实话。

他被她看得有些心虚起来。他承认,他是怀疑,他怕她会罔顾他的担忧而去跟那个任世清再次见面,怕会失去她,所以他只能让影子护卫寸步不离跟著她。

「王爷。」她的声音不禁低落起来。

叶闲卿不知该如何替自己辩解,他明知她痛恨他的不信任,可在这件事上,他寧可她痛恨自己也无法瀟洒地毫不介意,毕竟那男人陪她一起走过了五年岁月。

对,他就是嫉妒、吃味,谁规定人娶到手,得到身子和心,担忧就不存在?他的妻子是如此的才貌双全,如此的让人覬覦,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会担忧才是。

「我不会道歉。」他不认為自己有错,若真的有错,错在他太爱她。

「我一直以為只有女人会无谓的醋海生波,原来男人也一样。」

她这话什麼意思?什麼意思嘛,自己的丈夫吃醋,她应该很高兴才对,这说明他爱她爱到抓狂。

「我会等这件事有了结果后再跟他见面。」她无奈的表示。

「可是你们的生意......」他的妻子是贪财的小老虎,就是这点让人担心,那傢伙可是富可敌国的一方霸主呢。

「我说过,利益当前,生息相关,若想翻脸,是要有实力的。」因為她的实力不足,所以她不会翻脸。照她看来,那个人似乎也不太可能。

「......」这话听起来,很有内幕的样子。

「他对我极為倚重与信任,因為他篤定我会成為风雷堡的当家主母。」

这话听在叶闲卿耳中,落在心头,忍不住酸意氾滥。

「一个会成為未来主母的人,对其生意的掌握,就绝不可能只是简单的合伙人。」

简直就是瞭如指掌才对。此时此刻,他突然强烈的同情起那个执念过深的傢伙,遇上葛飞花这种抱著「富贵险中求,赚钱第一,其餘次之」想法的奇女子,他会赔了夫人又折兵,根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所以,除非你真的介意看到我赚太多钱,否则未来我跟他合伙人的关係不太可能会变。」

他在意的是她的合作伙伴,对她爱赚钱一事毫无异议。毕竟妻子有钱,他这个做丈夫是最大的受益者,他会介意才奇怪。

「这匹锦锻怎麼织了一半?」若他没看错的话,上面似乎是龙飞凤舞,若隐若现,让人惊嘆不已。

「这是每年进贡皇宫的龙凤锦。」

「......」他似乎隐约猜到什麼,难道是......

「在我今年织到一半的时候,皇上突然下了一道荒唐的圣旨。」

果然是指拋绣球这件事。

「贡品可不是妳不想进贡就可以的。」人不是他杀的,别用那眼神看他。

「贡品的利润很大,我不想放弃它。」

他忘了,在「钱」这个字上,妻子的热中度一向高。

「这龙凤锦只有妳会织吗?」她可以找别人完成它啊!

「至目前為止,能织到这种程度的只有我,而且能用到这匹锦的也只有皇帝本人和得宠妃嬪,所以龙凤锦每年向来只有一匹的量,其他图案则有九匹。」

「所以总共只有十匹?」好少。

「所谓物以稀為贵,太多就难显皇家的贵重。」

果然是奸商!这样她才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