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自己,这三年来,南征北战,四海为家。弃生死於度外,平叛征讨。容易嘛?!延之这臭小子,美其名曰:驻防京师,实则了:温香软玉,每日佳人在侧。做得人父,享受合家之乐。怎不令他羡煞矣,反观自己:二十大几的人了,孤家寡人,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尤其是这趟回来,偌大的侯爷府,除了几个必须的仆人杂役,小猫都难找到几只。空荡荡的,黑洞洞的,怎么待着,怎么憋屈。再看看其他几个兄弟,哪个不是娇娘在怀,儿女膝下。更可恨的是:他各种空虚、寂寞、冷…他们是各种幸福、美满、甜…

这么一对比,想不爆粗口都难。昨个,他只是去大哥府上,多蹭了会。他那悍嫂子只差拿铁锤子撵他,唉,四下转悠了会,往日里的兄弟们,想在里面挑出个陪他去喝花酒的,都没有。几天瞧下来,他是羡慕、嫉妒、恨,眼红的很;加之,长宁小丫头的各种冷淡无视,捎带着牙齿、心口都有点犯痒痒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今早他那祖宗姑母的话,更是一巴掌把他打入无间地狱。见过说亲的,没见过那般架刀上脖子的逼婚?!自己的终生大事,说甚么也不能这般草率了。

慕容棋啪地收了折扇,手指按了按阵阵发痛的额际。说甚么,今天都必须把这事给办下来。否则,他只有乖乖束手待毙了。与其被动地等着别人来决定,不如自己主宰一切。

思及此,慕容棋眸光黯了黯,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勾唇浅浅一笑,端起案几上的茶盏,连饮了好几口。抬首瞥了眼对面故意装作没事人似的平阳公主,还有那只顾逗儿子嬉笑的混小子,掩嘴咳了咳,轻笑着开口道:“弟妹,最近可安好?”

狡诈狐狸主动开口示好?!绝对,没好事。

祁暮清一听,当即虎下了脸,准备开口下逐客令。唯恐这混账一个得瑟,毁了自己得来不易的安逸小日子。

闻言,平阳放下书卷,兀自抬手打断祁暮清,轻轻一笑,回道:“一切安好,不知,二表哥在外,可好?!”

慕容棋嘿嘿一笑,说道: “都好,都好。小洛洛,可还听话,一晃眼快三岁了,时间过得可真快。这趟回来,哟,差点没认出来。小家伙长大,绝对出息。羡慕,羡慕的很哟…这孩子都有了,先皇的三年守丧也早过去了。弟妹呀,你与延之的婚事是不是也该趁早办了。”

话音未落,祁暮清当即脸刷黑,目光阴凛,面色很是难看。若不是抱着孩子,只怕老早提拳来揍了。

平阳微怔了下,状是羞怯,敛眉低首红了红脸,抬眼嗔了眼祁暮清,莞尔一笑,回道:“嗯,可…只怕不妥,会惹人笑话的。也难为了延之,若办的话,就自家补几桌饭,如今局势动荡不安,那些俗礼就免了。既然兄长今日提及,那就请兄长选个好日子,文洛不小了,确实该早些入了祁家族谱,免得他日招人非议。”

祁暮清一听,顿时僵住了身子,直直地看向平阳。愣了许久,眸色复杂,直到小文洛被忽略,扯玩他的衣领,才回得神来。脸上难掩赧色,紧张激动得像个手足无措的小伙子,很是开心。抱起小文洛,连亲了好几口,直呼乖儿。

平阳轻勾了下唇,暗自低首掩去此刻的表情,蓦地,抬眼笑开,说道:“劳兄长惦念着,兄长金戈铁马在外,还记着这些小事。你费心了…”说着,一脸的感激与谢意,诚心十足。

这时,慕容棋才堪堪回得神来,真真小看了这妮儿。几年前,还寻死觅活,挖空了心思,只为推迟婚期。延之那愣小子,可以说是委曲求全,别说提,就连想都不敢去多想这事。原想着这对怨偶,估计一辈子也就这么着了。没想到,他想为自己铺路的前奏,居然直接给平阳妮子当下截断了。狠,更绝!

没关系,越不想他开口,他越要开口。否则,那块肥油油的香肉——长宁丫头,他这辈子别想吃到嘴。

勾了勾唇,慕容棋开口言道:“呵呵,这本该如此。弟妹无须客气,终是一家人,怎说出两家话来,当真生分了。我这趟回京前,还听说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本不该拿来在这说的。可不说,又不好。

突厥乌邪汗王归天了,大王子颉跌利承袭汗位。将其二弟额尔穆图,册封了突厥新的左贤王。整顿军备,操练士兵,且与土谷浑联姻结盟,草原头等美人儿与天下第一美男子左贤王,成就了草原一段奇缘佳话。

这事,二公主殿下,可有耳闻?!微臣斗胆想问:突厥悔婚在前,我天朝颜面尽失。该如何应对?!微臣听说:皇上震怒不已,却为何迟迟没有下文?!”

平阳面上噙着柔美的笑意,安静地听着,右手却早已暗暗握成拳,指甲掐入肉里而不觉痛。是的,她千算万算,却忘记了一点:天命难违。四妹与额尔穆图到最后,终还是有缘无份。莫说别人,自己亦是如此。如今纵使悔恨,一切亦晚矣。

过去的三年,可以说是天翻地覆。祁暮清率领着五万铁骑驻守京师,掌管了整个京师的军备防务。慕容棋、李从让等则是南征北讨,平乱定疆。威信、权力皆非当年而语,自己心里有数,亦很清楚明白如今李家所处的尴尬境地。

自漠北申王反叛自立后,各地藩镇无不野心窥视,胆大些的几乎都跟着反了,纷纷拥兵自立为帝,大夏朝在短短半年,瓜分蚕食殆尽。大大小小数十个小政权,山河破碎,征伐开始,百姓四逃,流民遍野。各藩王为争夺地盘,闹得是民不聊生,十室九空。荒野处处,白骨皑皑。

她虽早料到这一天的到来,可是,灾难当真来临时,她还是无法接受。无奈之下,惟有稳中求变。只得如菟丝草般,寄人篱下,委曲求全。

国土沦丧,皇权名存实亡。皇位易主,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可怜,到这时候,她那不争气的二皇兄还想着立储嫡传,想着算计家里人。真真的可笑,四妹的亲事毁了,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拍桌子骂娘,罢了。可笑至极!

而自己,只有无尽的隐忍。她争过,努力过,可时不予她,老天爷一次又一次与自己开了无数个很残忍的玩笑。她无可奈何,为今之计:只得一切小心应对,尽力守护著家人的平安。

想到这,平阳面上努力挤出抹浅笑来,回道:“这也算家事的,不怕兄长笑话,当下,确实奈他不得。”

一语双关,意味浓厚。

闻言,慕容棋挑了挑眉,挥开折扇摇了摇,呵呵笑开道:“怎奈他不得,立马替四公主再寻一门亲事,不得了。我天朝能人辈出,不差一个人。

弟妹呀,兄长不才,你看:兄长我至今独身,洁身自好。长相也差强人意,但行伍多年,也算是战功卓著。你看,可配得上四公主,否?!”

一一零回 结局

没想到慕容棋直截了当将话撂下来,平阳微怔了下,掩唇轻笑出了声,说道:“兄长,真会说笑。我那四妹…唉,哪里像个公主的样子。撇开那身份不谈,以兄长的学识能耐,那妮儿…打小起便有的惹祸本事…只怕,委屈了兄长。”

慕容棋勾了勾唇角,单手抚了抚圈椅把手,身子往后一靠,换了个舒适些的坐姿,轻摇折扇,黑眸眯了眯,呵呵笑出了声,言道:“怎会?!四公主娇婉可人,聪慧智敏。倾城之姿,如此佳人!求而不得。兄长我心慕久矣,若得佳人,自是视若珍宝。拜求二公主殿下成人之美!则个。”

话到这份上,平阳再想推迟就有点说不过去,微蹙了蹙柳眉,抬首轻瞪了几眼边上抱着儿子傻乐的祁暮清,略感无力地轻笑道:“婚姻大事,得父母之命。我这做姐姐的,纵使有成人之美的心,也得先看太皇太后与太后二尊的意思,其次,还得二皇兄他点头…”

说着,递了个逐客的眼神给祁暮清,再这么扯下去,自己非给逼着应下来。惟今一字诀:拖,额尔穆图那事,希望四妹能早日看淡的好些。

祁暮清笑眯着眼儿,搂抱着逗闹得小脸红扑扑的文洛,父子正乐呵得欢时,猛地被妞儿横了一眼,心情多少有点郁结。剑眉蹙紧,眸光微寒,抬眼瞪向甚是没趣的慕容棋,只差抬脚来踹了。

慕容棋以扇抵颚,不以为意地嗤笑了几声,说道:“既然如此,底下如何做,为兄心里便有了数。在此,先谢弟妹的成全了。”

说完,起身拱手作了个揖,算是答谢。当即,转身过去,状是心满意足地要离去。

平阳先是一愣,回味出了话里意思,脸色蓦地一变,猛地一抬头,瞧到慕容棋一副要走的样子,想出声唤住,可潜意识里,又觉得好似不妥。

只那一刻,思绪百转千回,万般涌上心头,却怎么也张不了这口。也许,一切皆是命也。祸福难料,缘起缘灭,且由他去了。现下,她已是有心而无力了。累了,当真累了。

平阳垂下眼睑,很是落寞,怔怔地坐在那,出了神。

祁暮清默默瞧了几眼,心里有了数,站起身,将文洛交给一侧的侍婢,抬袖挥退一众,往前几步,单手提起犹立在门边慕容棋的后衣襟,稍一用力,将对方整个丢出了门,怒道:“立刻滚,否则…”

铁拳攥得咯咯响,阴沉着脸,浑身戾气,砰地一声甩上了门,落好了门栓。

这般糟糕的待遇,慕容棋早已习惯,且安之若素。随手挥退欲上前搀扶的侍监,笑呵呵地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朝阖进的门扉,勾唇轻轻一笑;兀自挥开折扇,慢悠悠地摇扇,踱走。

屋内,祁暮清很是小心地打量了会平阳的反应,待确定无碍后,方才松了口气。往前几步,紧挨着平阳落了座,伸臂将失神落魄的妮儿揽抱到怀里,心里回味着先前平阳说的话,一丝丝甘甜冒出在慢慢浸入枯泽许久的心田。

像是怕她反悔,埋首在佳人的鬓发里,好一阵厮磨,凑耳轻语道:“冉儿,你方才说的可作数?!”

平阳微愣了下,暗咬了下唇,轻蹙了蹙眉,当下,只感喉咙一阵发干,本是随意打发慕容棋,才应下的。这厮居然当真惦记上了,回绝嘛?!都到这份上了,自己矫情得哪门子的劲?!好累,真的好累。

轻轻嗯应了声,眸光黯然,低首掩去不该有的情绪,放软身子,轻依偎了过去。回搂住对方,埋首在胸膛,听着那再熟悉不过的心跳,泪水无声滑落。她真的好累,不想再去争了,好累,好累。真想找个肩膀来靠,她累了,再也斗不动了。

轻勾起妮儿的下颔,寻到那抹樱唇,俯首轻吻了上去。没了往日的激烈急促,只小心翼翼如是珍宝般反反复复地啄吻轻吮着。小心地逗弄着,像在安抚一只受了惊的猫儿。

一吻罢,情心难平。

平阳绯红了脸儿,双颊臊烫,轻咬下唇,恼羞地瞪了眼一脸餍足笑容的祁暮清,扭着身子想挣脱开这令她无比难受的氤氲情迷。

得了这么大的甜头,祁暮清哪肯就此轻易作罢。也不想再回内院,将忸怩挣扎的佳人打横抱起,大步往偏阁而去。

“是时候,给那臭小子再添个弟妹的了。”

平阳一怔,脸色僵住,种种如梦境般,一一回想起来,由不得地打了个寒颤,抬眼瞥了下笑得眉眼飞扬、兴致正浓的祁暮清,想到当下朝堂的局势,想到自己身后的一大家子,默默垂下首来,不想再此时此刻再与他有甚么不该有的冲突。

迅速平复心里的哀伤与悲愤,平阳低首掩饰去此刻不该有的情绪,轻咬了下唇,伸出一臂来勾住祁暮清的脖颈,一手抚上祁暮清的脸庞,手指慢慢描绘勾画着那眉眼、鼻、唇,脸颊,再脖颈、胸膛…最后慢慢滑至他的心窝处,勾唇浅浅一笑,回道:“好,延之,一切听你的。但,我有一句话要说:虽说孩子是你我两个人的,可我毕竟是生养他们的。若你将来对他们…或者对我不好,那我就带着他们走,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你找都找不到。”

说着,手指状是无意地戳了戳祁暮清的心口,笑得分外的娇美可人。

祁暮清蹙紧眉头,定睛仔细地打量了会平阳,沉吟片刻,俯□,凑耳低语道:“那我便去找,天涯海角,也要把你们挖出来。用绳子捆,用铁链子绑,也把你这妮儿绑回来,永远拴着。”

闻言,平阳双臂勾住祁暮清的脖颈,笑得个花枝乱颤,眼泪都笑出来了,才作罢。凑近轻啄了下对方的脸颊,双臂拥紧,绵长的一个吻,弄得祁暮清一阵恍惚意乱情迷,心神聚乱时,附耳轻回道:“那我也有办法,若你捆着我不放,那我就去死,带着孩子一起死,免得他们留下来,没准,也活受罪…”

此话一出,犹如一盆冰水淋头而下,浇淋得祁暮清的骨头缝都渗出寒意,阴霾笼罩双眸,说不清的错综杂乱,身体止不住地颤栗了下,祁暮清一声不吭,快几步将平阳抱进内室,回身踢上门,将人儿轻放置床榻,俯身就倾压了上去。

不顾平阳的羞涩挣扎,箝制住她,快手解去彼此的衣衫,抱着佳人儿的娇躯,对着那白嫩的肩头,不重不轻地一口,惹得平阳一声惊呼,眼泪当即滚落出了眼眶。

祁暮清瞧了眼,不吭声,由着平阳细声地啜泣,只是放轻了力道,一口口地轻啃着对方的细臂,胸脯,腰肢,往下一寸寸地,只弄得那本就细嫩光洁的嫩肤上布满了轻轻的牙印儿,才收了口。

瞧着平阳哭红的眼儿,还有那僵绷颤抖的身子,低首唇舌慢慢覆上胸前的软丘,轻轻逗弄着,单手抚向那私密花间,细揉慢捻着,只待春意泛滥,人儿身子放软,双颊绯色,眸光点点时,才慢慢伏身挺进去。

无论他如何逗弄,平阳微白着小脸,泪水静静淌着,死咬着下唇,硬是一声不吭。直到云消雨毕,平阳立刻翻开身子,卷了个锦被将自己团团裹了进去,挣扎着拼力往往床内挤,不想再去理会那厮。

几次使力,发现扯不开被褥,没想到人儿倔强成这样,祁暮清蹙了蹙眉,所以拉来另一床锦被,将床里那团整个包了进来,果然吓得人儿一阵惊呼乱叫。当即,手脚并用地人儿扯了出来,锁到怀里。拿脸颊慢慢摩挲着她的发顶,凑耳轻语道:“下次莫再这么说,你是我的。刚才,我可哪里都盖了印了。你跑不掉,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你若敢死,还敢拉上孩子一起,那我就去阴曹地府追你。死也要和你葬在一起,烂在一块,这辈子,下一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你依旧是我的。不信,你可以试试?!”

闻言,平阳低首啜泣开来,回身狠捶祁暮清的胸膛,一下重过一下,奈何力气小,只能给对方挠痒痒,最后只得像个孩子般无措地哭泣开来。

早已习惯了平阳一阵晴一阵阴的性情,祁暮清无奈地抹了把脸,慢慢将哭得岔得气的人儿搂到怀里,附耳轻声诱哄着。无意地瞥到床角内侧有个檀香木盒,觉得眼熟,不由伸臂来取,打开一看:原是他早前送的‘璇玑玉镯’,有一阵子没瞧见了,何时放到这里来的。这妮儿,当真粗心。

没细想,执起人儿的一手,小心地给戴了上去,握住柔夷,伏身啄吻了几口,蹙着眉,嘱咐道:“这是当日来京时,一位高人送的。说是可逢凶化吉的。你得整日带着,莫再摘下了。不想再要孩子,不要就是了。有个洛儿,够了。既然你已答应了嫁与我,那就选个日子,咱们办一下。不惊动外人,就家里些人。可好?洛儿若能入祁家谱,最好。若你不肯,跟着你姓李,也无不可。

莫气了,这日子得来不易。好好过着,外面再乱,一切有我。有我在一天,你们母子皆无事。一家也无事,我会护着你。放心,我会对你和孩子们好的。

只一件事:你那四妹——长宁公司,我那混蛋兄弟!我爱莫能助,这事,你最好也别插手。顺其自然,也不是坏事。

李家与祁、慕容两家联系得紧,也是好事一件,以后,不管发生甚么,对我那混账兄弟,多少是个约束。有甚么不好,嗯?!洛儿以后也能添得几个亲上加亲的好兄弟,挺好的。

莫让我再担心你,若局势再这么乱下去,也许连我也得出去,就凭着那两个混账,只怕压不住…”

平阳听到这,恼了,挥开手,怒道:“只你长那本事,去,走你的。最好,去了别回来。省得眼前烦,四妹的事,我就算想插手。以文昌侯的个性,还有那手段!我有这机会嘛?!

连我四妹都护不了,你如何护我与洛儿,只嘴上说得好听。只怕是唬我的,走你的。我也省了这份子的心,只当没认识你这罗刹…”

“还没说完,你又恼。我怎舍得走,就算被同僚笑死。我轻易也不走,我得守着。守着你这个小夜叉,哪也不去。还得照顾那臭小子,有空再得添上几个,哪里也不去。

我会对你好,是真的。对孩子好,也是真的。不信,你摸摸心口。”

说着,祁暮清握起平阳的手就往他胸口靠,平阳先是一愣,而后手下光裸的触感,脸又羞恼得红了起来。抬首觑到祁暮清促狭含笑的眼神,顿时气得将手当即甩脱开,翻身朝了里。

这时候,居然还不忘占她便宜。混账!

祁暮清仰首爽朗笑开,怕妮儿真恼了,伸长手臂将佳人捞抱到怀里,吻吻面颊,刮了刮平阳的俏鼻,一脸的莞尔,将佳人儿揽到怀里拥紧,抚着那嫩白的玉肤,滑腻似酥,不由心头一漾,不等人儿反应过来,覆身又倾压了上去。

一室情暖,却又有说不出的奈何与心愁。

一晃眼,四年过去,又是一个秋高气爽时,濯园,午后,日头不错。冬梅小心翼翼地从摇床里抱出甫满周岁正坐着咿咿呀呀学语的小郡主嫣然,打算出去到园子里散一会步,顺便晒晒太阳,透透气。

慢慢步出屋,还没来及打起帘子,只听得外面公主又在训洛公子与侯爷了。一个忍不住,由不得笑出了声,男孩七八岁来狗都嫌,她们家的洛公子自打能站稳了跑路开始,是整日地闯祸呀。都说是严父慈母,可到了她们家这,却是慈父严母。原刚洛公子开始调皮闯祸时,她家公主只是说几句,便再舍不得了。侯爷就更不谈了,哪知道,后来祸越闯越大,直到有一次,差点烧了皇帝的宣政殿时,她家公主再也坐不住了。

从那次闯祸后,她家公主开始亲自监督洛公子的教导。以前,侯爷还可以每次遮掩。可如今,怕再无遮掩的机会。

“你说你,洛儿揍了彭左相的嫡孙儿,这便罢了。人家找上门来告状,您这做父亲的居然又动手揍了彭左相的儿子。还命侍监将来人齐齐扔出去,你说,你这不是把沙子往人家眼睛里面揉嘛?巴掌往别人脸上扇嘛?还有,你…洛儿,娘亲是怎么教你的?!若再去你皇舅舅那躲,我非揭了你的皮。

还敢笑?!怜烟,拿家法来,今日我非打这不像话的小子,如此下去,可如何得了?!”

接着,就看着一群人上来抱着孩子的,抱走孩子,拦住大人的,拦住大人…打圆场的,打圆场,只看平阳气还没顺,祁暮清拍了怕身上的尘土,呵呵笑着,转身把文洛提抱到肩上,笑道:“走,儿子,跟爹去校场。今日,父亲再教你几招厉害的。下

110、一一零回 结局 ...

次若再遇到那帮子纨绔,只需使出来,一切父亲担着。”

文洛抬袖擦了擦小脸上的泥灰,把一双脏手在祁暮清的衣服上蹭了蹭,拍手‘哟呵’一声,甩甩小腿,在老爹肩头,给娘亲做了个鬼脸。推了推老爹的肩膀,叫老爹赶紧快跑溜。

母老虎真可怕,谁说他娘亲温柔贤淑的,坏得狠咧!!一点都没老爹好,老逼着他练字,练琴,背书…背不好,就得打手心。还叫最可怕的齐夫子来做他的西席,书读不好,字写不好,琴学不好…就两人一起打他的手心。每到这时,都是爹爹来解救他。

爹爹会直接把娘扛走,再回来以罚他为名,将他带走,去校场看习武练剑。这时,不喜刀剑的齐夫子是不会跟来的,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齐夫子了,但他喜欢糖元姨姨,还有他家的小妞妞。圆圆的小脸,软软的,像个小苹果,还特别好捏。哭起来,眼睛红红的,和小兔子一样可爱。

哼!他和齐夫子讨过一次,说给自己将来做媳妇。谁知道齐夫子断然拒绝,还说宁可把妞妞许给他那钱串子似的从贤小表叔,也不嫁给他。哼!所以,他最讨厌齐夫子。

爹说的对,文人就是酸气。哼!所以,他要做武人。谁不听话,就打得他听话。至于那些书,他基本读一遍,几乎就能记下来了。哪里难学?!一点都不好玩,呿!讨厌,只他不爱练字,更不爱抚琴,最怕的就是下棋。

偏偏这些,都是齐夫子擅长的,他娘亲喜欢他学的。但他看得出来,爹爹不喜欢齐夫子来看娘亲,只要他来一次,爹爹就会把娘亲扛走一次。还是爹爹厉害,将来,若齐夫子不同意他娶妞妞那小兔子,他也学爹爹直接扛走,对了,连着糖元姨姨一起扛走,因为她做得点心好吃。

所以,现在,他要好好练武,练就强壮的身体。才能有力气来扛妞妞和糖元姨姨。

纵使平阳气得心口疼急得直落泪,那两个向来没心肝的父子也早已脚底抹油溜了,由着怜烟将她扶坐进屋,理了发鬓,拧了个湿帕子净脸,重新整理了妆容,接过凡雁递来的杯盏慢饮了口,待气顺了,四下瞧了瞧,轻声问道:“嫣儿了?!”

怜烟捂唇笑了笑,这些年她家公主越发地像个管家婆了,老是絮叨还极爱生气,这也不能全怪公主,这些年来,侯爷把洛公子当真是惯上了天,甚么都由着洛公子的性子来,本还算乖巧的洛公子彻底成了脱了缰绳的野马,调皮捣蛋,闯祸闹事,整日里的惹猫斗狗,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处处生事。

自称甚么黑山小大王,整日里带着一群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说是行天下不平之路,管天下不平之事。一帮子没多大点的小屁孩们硬是自称甚么黑山游侠团,没事就一帮人在洛安城里到处游窜,说是甚么除暴安良。

刚开始,大人们只当好玩,也就没往心里去,再加之有宫廷暗卫、罗刹军营里的兄弟们帮忙照看着,也就随他去了。

谁知道,这时间一长,问题出来了。这帮小子们不安分于欺负几个地痞无赖,渐渐地,连朝廷大官也管上了,比如去年那事,户部周侍郎好色硬是逼得个寻常人家已订婚了的姑娘,退了婚再做他的第七房小妾。这事给洛公子无意得知了,好嘛,带着一帮子人堵在门口,不让花轿进门不算,还当众在街上把周侍郎扒光了,赤条条地游街;这般羞辱,周侍郎怎可作罢。自是闹得了皇帝那里,皇帝也难办,只得把她家侯爷传唤进宫,问他意见。她家侯爷做得更好,直接带着一帮子罗刹营的兄弟持兵刃进宫,也不问皇帝同意不同意,把那倒霉的周侍郎拖出宣政殿外直接给砍了脑袋,自此后,吓得朝堂上下人人自危,是敢怒而不敢言。

护犊子护到这程度,就凭这点,她家侯爷已是青史留名了。诸如此类的事情,唉,说上三天不一定说得完。她家的洛公子想不被宠坏都难呀,想一想,上有太皇太后,皇太后护着,再来是皇帝舅舅疼着,中间还有个同样护犊子出名的庆山王叔公撑着,最后算上他那罗刹将军老子,和他老子手下的那帮子罗刹兵。若再算上慕容家的两位爷和岐山郡王,只怕这天底下没几个敢得罪这小祖宗的。

她家公主不着急都难,先是训儿子,特意将齐夫子请来做西席,后来发现单训儿子没用,就连着老子一起训,好嘛?!这半载下来,总算稍微收敛了些,但洛公子这顽皮的个性怕是难改了。也不枉公主这般辛苦的督促,但这么唠叨操心下去,她几乎可以肯定未来:她家公主在洛公子心里的地位了——一个整日黑着脸不爱笑的‘母老虎’娘亲。

凡雁看怜烟只笑不吭声,还像想甚么似的出了神,不由上前暗暗推了她一把,接过怜烟手里的宫扇,替平阳扇着,小声地回道:“方才给冬梅抱出去晒太阳了,公主只顾着训小公子和侯爷,估计没瞧见。”

闻言,平阳点了点头,嗯应了声,也就不再管。随手从案几上拿来本书,斜身靠坐到软椅上专注地看了起来。可不想,书读不到一会,两眼儿一阵发黑,就觉得心口堵得慌、也就没了继续读下去的兴致,本想站起来出去走走,散散心;谁知道,一站起身来,天旋地转的。

若不是跟前凡雁一把扶住,就得倒栽葱地摔了,抬手捏了捏犹在作痛的额际,伸手唤住准备出门唤太医的怜烟,笑道:“无碍,休息一会就好,许是方才动了气。来,扶我…”

话未说完,一阵更强烈的昏眩,平阳直接晕了过去。凡雁堪堪稳住了她的身子,怜烟吓得立刻跑出了屋,四处召唤人来,传唤太医的传唤太医,出门找侯爷的找侯爷…进进出出,一时乱成一团,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日子过得这叫个热闹。

祁暮清得知后,自然立刻带着那闯祸精——文洛小公子,骑快马赶回了府。待一路疾奔进得屋来,却看到一屋子的喜气洋洋,众人无不笑着看着他们。父子俩一下子懵了,却又不好开口,正纳闷着;主事赵太医捋了捋胡须,上前几步,拱手笑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虚惊一场,公主是有喜了。”

祁暮清先是一怔,回得神来,当即喜上眉梢,笑入了眼。

赵太医笑了笑,又说道:“方才是惊了胎气,下次万莫如此了。老夫开了方子,照方吃药,调养一阵子就好了。公主,将军,微臣,这厢先告辞。”

送走赵太医,挥退一众侍婢,命人抱走嫣儿,屋里只留平阳,他自己,和闯祸精小子。

祁暮清快几步坐到床榻边,替床上背靠坐着的平阳掖了掖被角,瞧到对方眼神故意不看她,只得讨好地笑了笑,正想开口说些甚么时,却又不知说甚么好,只得回身给儿子使了个眼色,抬声呵斥道:“还不快给你娘赔不是,跪下!”

死老爹,卖儿求荣!有新弟妹,站脚卖亲儿子。文洛小嘴撇了撇,但想到娘亲的晕倒可能与他有关,只得乖乖跪下,他知道,他这死老爹再疼他,他也比不得娘亲。

“娘,对不起,孩儿知错了。”

文洛嘟着小嘴,给娘亲叩了个头,乖乖垂首跪着。

平阳冷着俏脸,先是瞪了瞪没皮脸的老子,又瞧了瞧一脸憋屈的儿子,撇开眼,叹了口气,说道:“去齐夫子那,领罚去。另抄再一千份《心经》,下个月十五给我。字字须得认真,不得马虎,不好重来。”

“嗷,娘亲,你不能这样。这月都快十九了。你想洛儿手写断了嘛…爹,求你,和娘亲…”

文洛无比委屈,一千遍《心经》,他娘亲为了逼他练好字,已经疯魔了。

一千遍《心经》,还不知齐笑煜如何惩罚他儿子,祁暮清掩嘴咳了咳,习惯性地刚想开口求情,就给平阳一个警告性的狠绝眼神,给吓噎了回去,撇了撇嘴,摸摸鼻尖,想了想,说道:“一千遍,不够,这样吧,两个月,罚抄两千份《心经》,每日再去后堂蹲两个时辰马步,就算了,齐夫子那还是…”

看到平阳的眼神再次转厉,祁暮清立刻改口:“等这些都罚完了,再交给齐夫子发落。冉儿,你看可好。”说着,一边给儿子使了个乖乖听话,否则会更惨的眼色,一边扭头询问平阳的意见。

平阳只嗯了声,祁暮清这才松口气,示意儿子可以滚蛋了。

文洛彻底傻了,却不敢呜嚎半声,卖儿求荣到这份上,爹,我鄙视你!乖乖地领命,向爹娘叩了首,垂耷拉着肩膀,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夫妻独处,平阳这才回得神来,居然又有个孩子了。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发愁。兀自蹙紧柳眉,想着自己的心事。

祁暮清也不恼,呵呵笑了笑,退了鞋靴,掀开锦被钻了进来,惹得平阳一阵气恼,惊呼出了声,唾道:“一身的泥灰就往被子里钻,哪里来的毛病,下去。”

祁暮清不管,兀自揽臂搂住平阳目前还看不出甚么的细腰身,埋首蹭了蹭,笑道:“越发地像个管家婆了,你嫌弃,我儿子不嫌弃就好。宝贝,爹在这,一定得乖乖的。出来后,爹好好照顾你。”

一脸的傻乐,如今他赢定了,一儿一女之后,又添一个。

平阳恼红了脸,碍着肚子里如今有了一个,不敢与他胡闹挣扎,只得由着祁暮清絮叨疯个够。脸颊绯色,佯怒道:“我只求是个千金儿,可以省点心。”

“也好,下次再添个儿子,也行。两儿两女,儿子一头一尾,那更好。”

祁暮清笑呵呵地接了话茬,一时,闹得平阳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就此作罢。

这厢一团和气,那头,书房,桌案前,文洛皱紧眉头,手里攥着毛笔,写一段字,嘴里念叨一句:“等小弟弟出来,我非罚他抄心经一万遍。”

写到手酸臂疼时,就捏着自己的小肩膀,一阵龇牙咧嘴后,说道:“不,是一万万遍,一万遍太便宜这臭小子了。呜,酸…”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没交代清楚的,还有番外…泪眼,我能说这最后一章,我反复琢磨了这么久嘛,总算搞定了…自己出这坑里出来了,这次不会再写重生题材了…好累,太折磨人了…

最后,家里猫离家出走了,各种心力交瘁,我…好想它,毛绒球,都九天了,你不饿嘛,我快急疯了…快回来吧,真的好想你,做梦都梦到你,若你真不回来,我…我…真的会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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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结,这样的结局,再多一个孩子,算是改变了前世的很多轨迹,是想单独给平阳一份完全的平静。至于皇朝必是更替的,我在这章没有交代长宁的事情,番外会单独提到。

不知今世这个混世小魔王般的文洛,是否可以满足对他前世可怜的弥补,万千宠爱在一身…老子为他,带兵持刃入宫,也算宠儿子上天了。不过放心,有他老妈在,文洛还会是个出息的孩子。

顺便透露一下,下一代的故事吧。齐夫子家的闺女:妞妞,就是文洛未来的媳妇,- -用抢的,扛回家的,是真的连他丈母娘糖元一起扛回家了。左边一个,右边一个,齐夫子一把年纪在后面追…

第111章 番外一前世的文嫣与文洛

番外一:前世的文嫣与文洛

【前世平阳逝去的第四年】

信王府,皎月当空,夜色如水,又一个不眠之夜。书房,祁暮清放下手里的军务折子,微微转了转几下酸僵的脖颈,正想起身时,一双柔夷悄无声息地从后面伸上来替他轻捏起肩膀,祁暮清身体下意识地怔了一下,烛光下,面上僵住,一抹怒色飞掠过眼底,无视去后面的人,倏地站起身,拉开彼此的距离。

刘兰芝先是一愣,迅速低首掩饰去此刻的情绪,抬脸努力地端出笑容道:“王爷,早些安歇的好。朝堂的事情,明日再说。”

闻言,祁暮清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一甩袖,不屑地轻哼了声,看都不看刘兰芝一眼,往前几步,坐到了一旁的锦榻上,低首瞧着犹摆在原处的针线笸箩,还有一边摆着的那件只缝制了一半的秋衫,兀自出了神。

四年了,一晃四年了。他原本以为自己早已…却不想,那丑妇的影子却仍如鬼魅般时刻纠缠着他,撇不开忘不掉,更莫再谈其它…

呵呵,真真的可笑之极HP之救世主的哥哥不好当最新章节。自己本是复仇,如今却好似作茧自缚。眼睁睁地看着那丑妇咽气的那一刻,他本该心喜,得意…乃至,该在她临死前的那一刻,亲口告诉这蠢女人:你今生的所有不幸几乎都是我一手主导的,终年的病榻缠身,生不如死;一切的不顺坎坷,直至最后的李氏亡国灭族…一切的一切,他皆或多或少地参与其中了。

可是…当真到了那一刻,却不知为何,他说不出来,嗓子就像被甚么锁住了似的,静静地看着那丑妇咽下最后一口气,阖上眼,状是安心微笑着离开。他的心像是瞬间被生生刨开挖空了般,汩汩地无形滴着血,他该开心的,可那一刻,他怎么也笑不出来。

在那女人死了不到半月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像是被憋到了一个极点,像是为了证明甚么似的,他失去了理智般,胡乱地娶了眼前这个叫刘兰芝的女人,并在两年的时间里,很快又有了一双儿女。

丑妇留下的两个孩子,他潜意识地开始回避,冷眼旁观地只当他们不存在,没有,从来没有。根本与他无关,污秽之血,与圣献帝有关的腌臜物,都该抹杀掉。

冷眼瞥了会案几上的那针线笸箩,倏地一抬袖,将它们扫落到地上,阴鸷着脸,瞥了眼一旁的刘兰芝,说道:“你说的事,准了…”

话未完,祁暮清霍地站起身,摔门而去。

刘兰芝立在原地,愣愣地站了会,方明白过了祁暮清话里的意思。该是指得贱妇的杂种远嫁的事情,贱妇…真真的贱妇,死了四年,却依旧无所不在。瞧着那一双小杂种一天天成长,尤其祁文嫣,越发地出落得肖似那贱妇,她就没来由地恨。

嫁给个老得掉牙的东西,将两个小杂种分开,慢慢地弄死。丑妇,要是你还活着,看到这一切,我该有多畅快。可惜,可惜…我心爱的男人,到现在居然心里还舍不下你这贱妇…

想到此,丹蔻掐到肉里,刘兰芝面容扭曲,默默地立在原地,咬牙切齿地恨着。

信王府,另一侧,偏僻的小院里,晚风穿透过破烂的窗户纸,呼呼地吹进来,屋里,简陋的竹床,边角上放着一床叠得很整齐的破棉被。歪斜的小桌上放着一盏小油灯,光线幽暗,文嫣凑近了身子,吃力地替文洛缝制着过冬的小袄。文洛乖巧地趴在姐姐膝头,小声地捂嘴闷咳着。

一阵剧烈的闷咳,文嫣赶紧放下手里的针线活,熟练地替弟弟抚了抚背来顺气。文洛小心地抬头歉意地看了眼文嫣,说道:“嫣儿姐,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