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环顾一圈,这里肯定是谢嫮的地方了,不论她怎么挣扎喊叫,一定都不会有其他人来救她,如果她不配合的话,谢嫮把她囚禁在这里,或者更进一步,将她杀了,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我不知道你想听什么真话。”

万氏想着自己竟然这样大意受人威胁,心情就很难好起来,语气也不觉冲了起来。

谢嫮浑然不觉,丝毫不为万氏的坏情绪影响,兀自悠闲的说道:

“三夫人既然不知道,那么就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好了。”谢嫮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紧接着就问出了几个问题,说道:

“你和沈烨是什么关系?他曾经像我这人对待过你?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你和他之间还依旧有联系吗?”

一连串的问题自谢嫮口中问出,这样侮辱人名节的事情,从她嘴里说出来,仿佛就是‘你吃了吗?’这种档次的话一般,听得万氏心头打鼓,恨极了谢嫮的信口开河,罔顾他人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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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夫人不想说吗?”

谢嫮的笑容有点邪恶,万氏觉得自己彻底输了,可是残存的一点勇气,让她不愿意退缩,谢嫮似乎看出她的顽抗,不禁又开口说道:

“三夫人似乎有一个寡母和一个弟弟,是吗?寡母和弟弟如今可好?还需要人照顾吗?”

万氏的头顶如遭雷击,整个人坐在床沿上一动不动,震惊的看着谢嫮,半晌没说的出话来。

这个女人如何知道自己寡母和弟弟的事情?看着她脸上那副‘你不告诉我,我就弄死他们’的神情,万氏终于愤然的站了起来,却因为双脚被缚,站立不稳而跌坐到了地上。

谢嫮立刻让两名丫鬟去扶她起来,并且解开了她手腕上的绳索,让她靠坐在床沿上,好好说话。

万氏呼出一口气来,闭着眼睛思虑片刻后,才做出了决定:

“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便是了。”

她的确有一个寡母和一个弟弟,她的父亲是个六品小官,在她嫁入定国公府之后,父亲就病逝了,只留下一个母亲和一个弟弟,这些年来,家乡早已没了亲人,她将寡母和弟弟接入京中奉养,俨然成了他们的倚靠,如果她出了事,那么今后将再无人替她奉养寡母,而弟弟也难以得到一个好的前程。

自己的名声固然重要,可是也比不上至亲,万氏怎么也没想到,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谢嫮这个女人就将她的事情查的一清二楚,这是她所失策的地方,而一步失策,则步步错,箭在弦上,她已经骑虎难下,不得不配合了。

谢嫮笑而不语,像是等着她说话般,万氏想起她先前那些刁钻的问题,深吸一口气后,爽快答道:

“我刚嫁入定国公府给三爷做填房的时候,沈烨就盯上了我。他对我做过什么,想必你也知道了,我就不说了,不过,我和他并没有维持多久的关系,承蒙三爷不嫌弃,他为了我和沈烨谈了条件,沈烨才肯放过我,我是三爷竭力维护的人,沈烨就不曾再动过我了。”

谢嫮不置可否的扬扬眉,然后说道:

“那绿珠和兰姨娘是谁杀的?”

万氏听了谢嫮的话,不禁笑了,说道:“哼,谁杀的,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谢嫮勾唇一笑:“我知道是我知道,我现在只是想听你说罢了。”

万氏深吸一口气,像是竭力隐忍着脾气一般,最终还是妥协:“是沈烨!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恶魔,他喜欢虐待女人,我虽然没有亲眼看见绿珠和兰姨娘怎么死去,但是从那些伤口来看,就能猜到全部了。那就是沈烨做的。”

万氏的话让谢嫮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

“既然是沈烨做的,绿珠也就罢了,她是大夫人洛氏的人,大夫人死了,没人替她做主也就罢了,可兰姨娘呢?她怎么说也是二老爷沈蚪的姨娘,不是吗?”

“哼,姨娘。”万氏听了谢嫮的话,竟冷笑一声,仿佛对这个称呼十分不屑一般:“她哪里是沈蚪的姨娘,她是沈烨的姨娘,外人不知道罢了。”

“…”

尽管谢嫮早已猜到,可是自己猜到是一回事,听别人亲口说起又是一回事,其实她早就已经猜到,兰姨娘和莲姨娘根本就不是二老爷沈蚪的姨娘,而是沈烨的。

兰姨娘生前和二老爷沈蚪的相处方式实在奇怪,谢嫮当时只是怀疑,可是沈烨在府里将这件事隐瞒的相当之深,其他人都不知道,其实兰姨娘和莲姨娘是他的姨娘,所以,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个家是二夫人在管,可手握大权的却是两个姨娘了。

因为她们根本不是二房的姨娘,而是大房的隐形姨娘,大房的大夫人死去之后,大房没有主母,所以,让两个大老爷的姨娘管一部分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惜谢嫮嫁进来之时,没有发现这个根本问题,被一些表象迷惑至今。

所以,在兰姨娘被沈烨折磨致死之后,二夫人不仅没有彻查,反而处处替沈烨包庇,制造出一系列的谜团出来掩人耳目。

谢嫮得知这一条很重要的线索之后,也没有惊慌,而是定下心神来,又对万氏问道:

“那么关于大夫人洛氏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万氏听谢嫮提到洛氏,不禁抬眼对她看了看,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谢嫮今天做这么多的最终目的,其实根本就是大夫人洛氏,而绿珠和兰姨娘之死,不过是她用来调查大夫人前事的表面事件罢了。

稍稍犹豫了片刻,万氏才对谢嫮说道:

“我嫁进来的时候,大夫人就已经深居简出了,我嫁进府里这么多年,也就只见过她一回,并不知道她多少事情。”

谢嫮仔细观察着万氏脸上的表情,又说道:

“那你可知道,大夫人死时的情景?你唯一一次见她之时,她是什么样?”

知道万氏没有说谎,她的确是不太知道大夫人的事情的,否则上一回在老太君和二夫人微微提起之时,她也不会露出那种迷茫不解的神情来了。

万氏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情就算说出来,对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于是便爽快的说道:

“大夫人死时府里很轰动,就连宫里都惊动了,皇上还亲自来了府中吊唁,场面宏大的很,至于我那回见大夫人之时,其他倒还好,就是觉得大夫人的脸色太过苍白,瘦骨嶙峋,端茶之时,手都在发抖,病的不轻。其他就没什么感觉了。”

谢嫮凝眉不解。

说大夫人脸色苍白也就算了,大病缠身,脸色自然不会好看到哪里去,可是说她端茶的手都发抖…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难道真是病入膏肓到那副田地?

万氏见谢嫮听了她的话之后,就一个人坐在那里失神,并不接着理会。

良久之后,谢嫮才站起了身来,万氏紧张的看着她,谢嫮若有所思的走到了门边,刚要跨过门槛,才像是突然想起了屋里的万氏一般,转过身来之后,又对万氏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说道:

“今日之事,三夫人会告诉其他人知道吗?”

三夫人被她盯得头皮发麻,然后果断的从善如流的摇头,说道:“自然不会!”

这句话倒是真的,三夫人万氏虽然出身小门小户,但是也是图个名声的。

原本成亲之初她就遭到大伯侮辱,就连白绫和剪刀都准备好了,是三爷日夜照顾和劝说之下,她才放弃了寻死之心,决定忘记一切,和三爷好好的过日子。

名声对于她来说,不仅仅是她的,而且也关乎着三爷,所以,她轻易不敢用自己的名声开玩笑,就怕连累了三爷。

关于这一点,谢嫮倒是不担心万氏会到处去说的,只要暗地里派人盯着,在她有所作为之前,她不泄露也就够了。

走出房间之后,就有几个黑衣人再次窜入了房中,在万氏不怎么配合的情况之下,又用黑布蒙上了万氏的双眼,然后将人如来时那般,静悄悄的扛上了肩头,然后消失在这座幽静的园林之中。

谢嫮站在回廊之上,看着万氏被人带走,转头对身旁站立着的聂戎递去了钦佩的目光,聂戎倒是不卑不亢,对谢嫮恭敬说道:

“夫人不用夸奖,这些都是公子爷御下,办事能力自然是不用多说的。”

谢嫮看着这个对她毕恭毕敬的聂戎,心中又是一阵汗颜和感叹,上一世的她和聂戎,赵三宝,虽然都属于是御前伺候的人,可是,她和他们,那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人了。

赵三宝是手握大权的宦臣,而聂戎是一等侍卫首领,她只不过是御前伺候的一个小小宫女,虽说共事年代也很长,但大多都是她对他们毕恭毕敬。

可就是因为她重生了一回,让她可以在这一世身份上高于他们,实在令她赶到汗颜啊。

鬼使神差的对聂戎说道:

“聂侍卫,我替你找个媳妇儿吧。”

上一世聂戎好像就没有成亲,一辈子守着沈翕和赵三宝,打了半辈子光棍!而这一世,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谢嫮说完这话以后,清楚的看见了聂戎面部表情完全一抽,一副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看着谢嫮。

倒让谢嫮这个说出那句话的人有些不好意思了。尴尬的回过了头,心想聂戎这样的铁血真汉子,哪里会稀罕她给找老婆呀!

可没想到只是片刻的功夫,聂戎竟然就给了她回话:

“如此,聂戎就拜托夫人了。”

“…”

谢嫮脚下一顿,回头看了看神色依旧坚硬如铁的聂戎聂大侍卫,突然很想说一句话——说好的高冷,哪里去了?

如此就拜托夫人了!!!这个闷骚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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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万氏的确切指控,谢嫮终于能够清楚明白了这件事的走向。

回到沧澜苑中,沈翕在书房写字,谢嫮走进去伺候,将今天她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沈翕,万氏那条线是她临时想到的,而用来配合她实施这件事的人选却是沈翕提供的。

所以不管怎么说,她都有必要向沈翕解释一下她做这件事情的动机,说道:

“我觉得既然当年父皇对沈烨有过不准纳妾的旨意,那本意就是为了维护母亲的,可如今母亲死了,如果这个时候,让父皇知道,沈翕并没有遵守与他之间的诺言,你说父皇会不会惩罚沈烨呢?”

沈翕盯着谢嫮半晌后说道:

“惩罚又怎么样?我娘已经死了,不能在复生了,此时就算皇上知道沈烨纳妾,也不会杀了他的,反而会令沈烨胡乱攀咬,继而扯出母亲当年的那些事情来。”

“…”

沈翕放下了笔,谢嫮见他既然已经说道这个地步了,干脆豁出去对沈翕问道:

“夫君,我是你的妻子,对不对?”

沈翕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见她如花美眷的容颜上似乎印着薄怒,不禁动容,伸手在她脸上抚了抚,说道:“当然。”

“既然如此,那当年母亲的事情,可否全都告诉我,如今形势危及,若是我不明就里犯了错,坏了你的大事,那今后你要我如何自处,这辈子都会不安心的。”

沈翕低头整理先前自己写的那些字,沉默了好一会儿,谢嫮也不催促他,就那么让他低头沉思,良久过后,沈翕才幽幽叹出一口气来,说道:

“好,我告诉你。”

谢嫮如释大负,却又听沈翕接着说道:“不过,却不是因为怕你坏我的事,而是因为你是我的妻子,你知道吗?”

谢嫮连连点头,这些自然都是她心中所想。虽然隐隐知道,大夫人洛氏身上发生的事情不会很好,但是她既然已经嫁给了沈翕,那么有些事情就必须要和他共同承担才是。

她想知道当年在大夫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想知道,当年夫君身上又发生而来什么,就算不好听,不好看,可是她只有知道了一切真相,才能更安心的守在他的身边,替他分忧啊。

“沈烨当年与我母亲有婚约这件事情你知道的,对不对?”

沈翕这就开始叙述了,第一个问题,谢嫮直接点头,说道:“我知道。”

“他和我娘是青梅竹马,从小就有婚约,沈烨是外祖的门生,外祖对他并不是很满意,可是我娘喜欢,也没办法,当他们要成亲的那时候,外祖就对沈烨提出要他在外游学三年的条件,让他游学回来之后,才能娶我娘过门,沈烨答应了。而我娘就是那个时候和皇上牵扯上关系的。皇上也算是外祖门生,从前就喜欢她,但碍于她有婚约在身,未曾敢表白,而沈烨离开京城之后,皇上才与我娘接触多了起来,更是情根深种,难以自拔,竟然与我娘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将她抢到了宫中,并且有了我。沈烨游学归来,发现青梅竹马的妻子被人夺了,而夺妻之人却是凭他定国公世子的身份亦难以企及的尊贵之人。”

沈翕的话在小书房里流淌,夫妻两人都坐在太师椅上,沈翕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平静,谢嫮听得也很认真,两人间的汩汩深情渐渐加深。

“不久,我娘就发现有了身孕。可是她心里挣扎,不想嫁给皇上,做他无数后妃中的一员,生死相要挟,皇上怒了的同时也对她无可奈何,我娘说她一心恋着沈烨,是皇上强取豪夺迫她就范,皇上一怒之下,就把她嫁给了沈烨,然后就生下了我。就是在生下我的那一年,外祖母去世,外祖心死致仕,归隐田园,而也是这一年,沈烨继承了定国公的称谓,皇上给他颁下了密旨,要他对我娘从一而终云云。并且明确说了,沈烨对我娘爱护一日,定国公府的恩宠便会多一日,沈烨对皇上既爱又恨,敢怒不敢言,只好明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

沈翕说到这里的时候,目光似乎有些空洞,谢嫮也不打扰他,就那么默默的守护在他身旁,等到他想好了之后再说。

“沈烨知道皇上对我娘的感情,不敢明面上害她,于是他就想了一招阴损的招数——五石散。他长期喂我娘吃五石散,暗地里一点一点喂了好几年,让她彻底染上毒瘾,一日不吃比死还难受。沈烨就是利用这个控制了我娘,对外都说她要为了我修身养性,深居简出,可实际上,就是软禁了我们母子。我和娘在没有自由的环境中生活了好多年。而这些年里,沈烨对我娘做的事情,就恶心了。真的很恶心!”沈翕说着这话的时候,眉眼都是蹙起的,鼻头也泛着红,似乎真的有那种因为恶心想要呕吐的感觉,谢嫮伸手过去握住他的,两手交握之后,沈翕才又接着说道:

“沈烨利用我娘神志不清,骗她吃下了很多情药,然后每天都会找不同的男人去她房里…有的时候是一个,有的时候是两个三个…他自己有的时候也会去,而他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就把我绑在那间屋子的椅子上,让我眼睁睁的看着…”

“啊。”

谢嫮听到这里,不禁吓得叫出了声。

感觉到沈翕的手心冰凉,无力的感觉像是要垂下一般,谢嫮赶忙抓紧了他,沈翕平静的脸上留下两行清泪,这一刻,谢嫮简直想把沈烨碎尸万段。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无情又变态的男人。

就算他不喜欢那个女人,他可以不理会,可以不宠爱,甚至可以不见她…可是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来折辱一个曾经两情相悦的女子呢。

她不懂,真的不懂。这人还有人性可言吗?

转头看着这个无声落泪的男子,她看过这人一言九鼎,尊荣无上,看过他指挥千军,临危不乱,看过他冷酷无情,鼎盛治世…可是像如今这样脆弱的一面,却是终其两世都未曾看见过的。

他当时还那么小,为什么沈烨要那样对他?唯一可能疼爱他的母亲,还因为五石散而彻底被击碎了心神信念,整日浑浑噩噩,就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没法亲近和保护。

沈烨是个罪恶深重的小人,不折不扣的小人。

他不敢反抗天和帝的夺妻之恨,不敢反抗洛氏背后的强大势力,竟然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残害她的自尊,他这样对待沈翕,为的不过是将洛氏碾压到泥里去,永生永世不能翻身。

“从有记忆开始,我娘就不是一个正常的人,我见到她时,要么她在苦苦哀求,要么是所在角落,我曾经去求过老太君,却被她打去了半条命…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在这个府里我想活下去,就只有靠自己。可是,我娘终究还是没有等到这一天。不过,我也不觉得她死的有什么可惜,像她那样毫无尊严的活着,不管是对她自己,还是对旁人,全都是一种侮辱!她死了也好,一了百了,干净痛快!”

沈翕的话说到这里,转头看了看谢嫮,原本以为,她一个女子乍听到这样的事情,就算不吓到,但一定会恶心到才是,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来迎接来自她鄙夷的目光。

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看到的会是一个陪着他泪流满面的女人。

他告诉了她这样肮脏的一幕,可是她不仅没有觉得恶心,反而是心疼的流下了眼泪,没有被她厌恶的欣喜,瞬间充斥了他的心。

像是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般,沈翕站起身来,将谢嫮紧紧搂在了怀中,像是要揉入自己的骨血一般。

谢嫮被他搂的喘不过气,却丝毫不想抵抗于他,用同样的气力回抱着他,他觉得庆幸遇上了她,可是,谁又能说,不是她的幸运,遇上了他呢!

两人在小书房中相拥了好长时间,待两人情绪稍事平复之后,沈翕才将自己闷在谢嫮的肩窝之中,用闷闷的声音对她说道:

“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一定要置沈烨于死地了吧。不仅是他,还有邢氏,长孙氏,她们当年全都见过我娘那种毫无尊严的样子,不仅没有施与援手,还拼命糟蹋,我当年早就发誓,这辈子必定要亲手替我娘报这个仇!所以,我要的是沈烨和她们的命,并不是皇上对他们的斥责与贬黜,那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要做,就做的彻底,让他们今生今世再无翻身的机会。”

谢嫮看着沈翕良久,才呐呐的问出一句:

“如果给你机会,你会怎么做?”

沈翕几乎是没有多余考虑,脱口而出:“灭他满门亦不为过。”

“…”

谢嫮幽幽的叹了口气。难道这一世,依旧逃不过命运齿轮的倾轧吗?沈烨做错的事情,哪里用满门的鲜血来洗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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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翕把沈烨从刑部领出来之后,沈翕当天就已经入宫去向天和帝请过罪,虽然天和帝倒是没有其他反应,只是叮嘱他下回不可这般行事,这件事情在天和帝那里也就揭过去,并且交代下去不可泄露此事,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天和帝下密旨的时候,已经有人将这件事情说了出去,所以,这件事只瞒下了两天,最终还是传遍了朝野,礼部的一些老臣,还有一些原本就对沈翕的突然出现存有质疑的官员们却似乎想揪着这件事不放,不过两日,内阁里的陈情案上就堆满了弹劾大皇子封璩的折子。

而这些人中,又以礼部尚书顾尚为首,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他曾一日上奏三回,势要让‘目中无人,眼中无律’的皇子封璩受到该有的惩罚。

“皇上,大皇子视律法为无物,探天牢如后院,皇子身份尊荣,品德贵重,乃为天下表率,此番脱离行径实在与律法礼法甚为不合,若不严惩,叫人难以心服,臣愿告老还乡,再不理事,还请吾皇明鉴。”

顾尚年过五十,体态颇丰,一副鼓罗般的肚子将官袍腰间撑的圆鼓鼓的,平日里对谁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甚少有强势之时,可今日却对大皇子封璩这般穷追不舍,不过,众臣想起这位是明面上的二皇子党,也就不那么感到奇怪了。

天和帝坐在龙案后头批折子,秉笔太监李茂从旁伺候,御书房内一角飘着淡淡的龙涎香味,龙案下方礼部尚书顾尚跪在地上,刑部尚书方程,兵部左侍郎刘威,还有刚升迁做至吏部尚书的谢靳。

刑部尚书双手拢入袖中,鼻眼观心,仿佛礼部尚书所说之事与他们刑部毫无关系那般,兵部侍郎本来在这件事上就没啥话语权,所以,侍郎刘威也就那么随意的站着,鼻眼观心,而刚刚上任的吏部尚书谢靳也是双手拢入袖中,目光冷然的盯着跪地告状的顾尚,如果眼神能杀人,也许顾尚的而背后早就千疮百孔了,原因无他,因为顾尚如今告的正是他的好女婿,告他女婿,那比告他还要让他不能忍!

天和帝挥手叫顾尚起来说话,顾尚站起来之后,肥胖的肚子上下一颠,抬手擦了擦比旁人要多的汗,肃手而立,谢靳抬眼看了看龙案后头瞧不出喜怒的天和帝,心中透着清亮。

皇上一定早就知道了顾尚所奏何事,并且有心包庇大皇子,所以就在顾尚告状之际,寻了他们这些人来监听,刑部尚书方程是荣安郡王乃是至交好友,而荣安郡王府世子与沈翕的关系,那也是有目共睹的;兵部侍郎刘威,那更是不用说了,是在他之前新提拔上去的,也是沈翕做了大皇子之后,亲手提携之人;至于他…呵呵,那可是他的嫡亲女婿啊!找他们这些人来监听礼部尚书的告状之言,皇上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谁还能不知道呢。

天和帝面无表情,眉头微蹙,似乎正在消化先前顾尚的话一般,良久之后,才对谢靳递去一眼,说道:

“这件事…爱卿你怎么看?”

“…”

天和帝这句话问出来,元阳殿中的众臣心中也就都有了计较,皇上听了礼部尚书的陈情之言,没有深入询问也就罢了,一开口问的,竟然是谢靳谢大人,这满朝文武谁不知道,谢大人和大皇子的关系,那可是正正宗宗的泰山和女婿的关系,说句大不敬的话,大皇子如果今后有机会登大宝的话,谢大人那就是国丈!

皇上谁也不挑,偏偏挑了谢大人来问,这意思难道还不够明确吗?

顾尚心中大凛,他似乎还是低估了大皇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啊,从袖中抽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顾尚故作镇定的擦了擦头上的汗珠,没有在表面上露出太多的怯意来。

纵然这回他告不了大皇子,可是最起码也能给皇上提个醒,让他与大皇子产生嫌隙,今后要再做什么就容易让人相信一些了。更何况,他是真心不看好大皇子的,一个来不不明的野路子,如何比得过正统长大的二皇子封瑜?就是比娘家势力,那也是比不过的,所以,这些人以为傍上了大皇子的大腿就行了,到最后,有他们哭的时候。

谢靳扫了一眼脸上露出轻蔑之色的顾尚,走出列队,来到顾尚身旁,对天和帝行过了礼,然后说道:

“皇上,臣以为顾大人所言之事,并非事实。”既然皇上开口要他来包庇,那他还有什么好客气的?敢告他女婿,就别怪他说话不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