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做什么?老太君纵然有不是,那也没有像你们这样不由分说用沸水泼洒的道理呀!这个孩子是谁?等到大皇子回来,咱们定要他给个说法出来!不管怎么样,老太君是沈家的老太君,是国公府的太君,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待她呢?”

二夫人情绪激动的声音在花厅中回响,谢嫮虽然也知道长寿此举有些不妥,太过狠毒霸道,但是心里却没有丝毫想要怪罪他的意思,尤其是在知道了洛氏和沈翕小时候的那些事情之后,她就更没有打算和老太君她们息事宁人了,不过先前只是少一个引子,如今长寿替她把这个引子弄出来,她就断没有退缩的道理,对二夫人说道:

“二夫人说的什么话?哪里是我们沧澜苑的人冒犯了老太君?明明就是老太君想要冒犯我,我的人才会小惩大诫,你有功夫在这里和我打嘴仗,还不如早些把老太君请回去,找个好些的大夫替她看看吧,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又要怪罪在我们沧澜苑头上。”

谢嫮说这些话的时候,转身看了一眼满脸厉色的长寿,这个宁寿,不管怎么变,他身上这股子和人拼命的狠劲总是改不掉就是了。虽然这一回是为了帮她,但是下手也着实狠毒了些。

二夫人气得不行,另一边老太君的哀嚎声让她不敢停留,慌忙把先前留在花厅外头等候的婢女们喊了进来,然后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把哀嚎不断的老太君给扶了出去。

长寿这才冷哼出声:“哼,这个老虞婆真是找死!下回来可就没这么好运了,我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谢嫮抬手在他后脑出打了一下,长寿捂着后脑转过头来,惊讶的看着谢嫮,难以置信的说道:“喂,你干嘛打我?我是替你出气诶!你不仅不感谢我,还打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谢嫮哭笑不得,又伸手去捏他的耳朵,却被长寿给躲开了,谢嫮说道:“你还敢说是为了我好?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么做会给我和公子带来多少麻烦?一个不孝不义的帽子扣下去,咱们公子还要不要做人了?”

长寿撇了撇嘴,显然对这些繁文缛节很不耐烦,在他的世界里,哪里又什么后果,从前和娘亲一起生活,若是做什么事都要考虑后果的话,那他们娘儿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谢嫮见他丝毫没有悔改的心,无奈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对外喊了一声:“丹雪,把这小子带下去抄佛经,性子这么顽劣,心狠手辣,指不定将来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丹雪会武功,用来管束不听话的长寿是最好不过的了,而长寿在她手底下也拗不过,吃了不少亏,一听谢嫮提到丹雪,脸上有些不自然,不耐烦的挥挥手,摸着鼻头说道:

“好了好了!别什么事都喊丹雪过来压我!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有些事,喊丹雪是没用的。”

虽然长寿嘴里这么说,但是脸上却没有什么怒容,他对谢嫮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之感,也许是因为谢嫮曾经看到过他最狼狈,最不堪的一面,所以,才会在谢嫮面前特别的放松,而自从娘亲死后,也就只有这个女人对他好,所以长寿对谢嫮的感情很复杂,在她面前也很少忤逆,是把她真的当做自己的亲人在爱护的,所以,一般谢嫮说什么事,他都不会反对,除非是特别不愿意的,才会稍微的反抗一下下,而那个时候,这个女人就会喊了一个武力值爆表的丹雪丫头来制服她,那丫头出手又快又狠,长寿在她手底下吃了不少亏,所以,现在一听丹雪的名字,就觉得头大如牛。

而谢嫮也正是看准了长寿这一点,所以每回出了事情,或者是有什么事她明显知道长寿不愿意做的,她都会喊上丹雪来制服他,这也是让长寿很无奈的地方,奈何技不如人,他也只好受人摆布就是了。

丹雪一如既往的进来押着长寿去了禅房,两人离开的背影一路打打闹闹,谢嫮站在门边摇了摇头,看来长寿这孩子的事情,是该要和夫君好好的说道说道了,也不能总是把他留在家里,他们固然能够给他一个安逸的环境,可是毕竟不能把他教成人。

晚上谢嫮把心里的这个想法和沈翕说了一番后,沈翕沉默了好一会儿,一直从洗漱到上、床都没有说话,等到掀开被子盖上了之后,才将谢嫮手里的花样册子拿开,说道:

“他不在这里,能去什么地方?”

沈翕虽然答应了绿珠要照顾长寿,可是长寿又不是他的孩子,最多也就是保证他饿不死,其他教育方面,他是真的没有兴趣去做。

谢嫮叹了口气,手里的花样册子被沈翕拿走了,干脆整个人侧过来,侧躺在枕头上,若有所思的看着沈翕的手肘发呆,沈翕躺下之后,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都搂在了怀里,然后才贴着她的后脑说道:

“你就别替那小子操心了。人各有命,咱们既然收留了他,那就收留着,横竖多双筷子的事,没什么的,只要他活着,不出事,出了事也没关系,我也能替他兜住,这样平平安安的活一辈子,也就足够了,我对绿珠的诺言也实现了,这样不就挺好嘛?”

谢嫮被沈翕搂在怀中,觉得十分安心,深深的呼吸一口属于他身上独有的香气,然后才说道:

“可是,他毕竟是个孩子啊!你答应绿珠将他养育承认,可是如今咱们只是养了他,还没有育过他,我看他今天的行事,依旧出手狠辣,仿佛还比小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担心若是再这么放任下去,今后怕又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于他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沈翕已经闭上了双眼,怀里抱着温香软语,此时是他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候,其实他更想和妻子做一些其他更加有意义一点的事情,比如说继续昨晚‘生孩子’的事情…哪里愿意和谢嫮谈别人家的孩子呢。

“咱们聊聊自己的孩子好了,管别人那么多呢。好不好?”

沈翕这么想着就这么说了,然后翻身将谢嫮压在身下,上下其手,正欲行事之时,却被谢嫮抬手阻拦,说道:

“哎呀,这件事先等等,咱们先把长寿的事情谈完了嘛。”

被妻子拒绝,那感受可不太好,既然还要说话,沈翕可不敢维持这个危险的姿势,还是乖乖的又翻了回去,学着谢嫮的模样,侧身躺着,一条手肘撑着脑袋,从善如流的看着跃跃欲试的谢嫮,问道:

“嗯,好吧。那你想怎么样呢?”

谢嫮试探性的看了看沈翕,见他表情平静,这才大着胆子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其实我觉得长寿这孩子还是很有天分的,学什么都快,给他请的先生也都夸他!我想既然他有天分,那咱们要是好好的培养他,将来也许还是一个助力,何乐而不为呢。”

沈翕听着听着,就闭起了双眼,一边深呼吸,一边点头,说道:“嗯,然后呢?咱们该怎么培养?”

谢嫮想着今天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了,那干脆把心里所想全都说出来好了。咬着唇思虑片刻后,才说道:

“我想能不能让长寿去军营里操练个几年?”

谢嫮的话音刚落,沈翕闭着的双眼就睁了开来,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的妻子,眯眼说道:“军营?你是这么想的?”

不知道沈翕为什么突然这副表情看着她,但是谢嫮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说道:“呃,是,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上一辈子的事情,谢嫮还记得,宁寿这孩子,对带兵这方面极其有天分,只不过上辈子的天分,全都用在和沈翕对着干这上面,如果这一世,他也能在军中混出个头,而她又在合适的时候,斩断了他对沈翕的恨意,那这孩子将来成了才,就不会再和沈翕作对,那样的话,有这样一个人才在,对沈翕来说,就是如虎添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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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觉得夫人你真的挺神。”沈翕伸手过来抓住了谢嫮的一缕青丝,放在鼻端轻嗅。

谢嫮不解的看着沈翕,蹙眉问道:“什么呀?你就别卖关子了。”

沈翕见谢嫮有些急,想要抢回自己的头发,他猛地手一拉,谢嫮的头发被他一扯,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扑到他的身上去,撞在他坚硬的手臂上,鼻头有些酸楚发红,沈翕却很得意,干脆长手一伸,从被子底下将谢嫮整个人都捞了起来,压在自己身上,让谢嫮居高临下看着他,谢嫮有些不自在,想翻身下来,却被他压着臀部不让。

而这些还远远不够,沈翕做完这些事情之后,竟然还又说出了一句让谢嫮面红耳赤的话来:“你答应我,今天你在上面,我就告诉你我怎么想的,如何?”

“…”

谢嫮已经不知道怎么跟这个流氓说话了,好端端的在和他商量事情,可他倒好,变着方的来占她的便宜,居高临下看着沈翕那张漾着得意的脸,谢嫮一蹙眉,干脆埋下头‘啊呜’一口咬在了沈翕的鼻头上,既然他不想聊正事,那就先把这私事‘聊’完之后,再聊正事也是一样的。

因为谢嫮的主动攻击,沈翕有些被动,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己的两只手,竟然被压在他身上的这只小白兔压在两侧,她竟然学着他平日里对付她的方法来对付自己,看她那一本正经想要‘欺负’他的模样,沈翕不禁笑了,然后放松了身体,任她施为起来。

两人莫名其妙的就从正经事做到了不正经的事情上面,仿佛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可是谢嫮最终被反攻的那一瞬间却又觉得好像又哪里不对劲,但她那个时候,已经被收拾的服服帖帖,哪里还有空余的脑子去想其他事情呀,只能跟着沈翕的动作起起伏伏。

一番缠绵之后,沈翕一脸餍足的翻身而下,谢嫮看着床铺上方的承尘,依旧沉浸在先前的狂风暴雨之中难以自拔。

好不容易恢复了神智,却是困得不行,扯着沈翕的刚刚穿上的前襟,小声嗫嚅道:

“你还有事情没告诉我呢。长寿那孩子,你到底准备怎么办呀!我觉得还是让他去军营里吧,那孩子心狠手辣,这是本性,就算读再多的孔孟之道也没法去除这本性,干脆让他去军营里,用军人的规矩约束他,没准还能更好一些。”

沈翕翻身替谢嫮收拾好了身上,然后再次躺下,把人圈入自己怀中,在她耳边低声呢喃道:“好,听夫人的便是了。”

谢嫮得了沈翕这句话,这才放心的睡了过去,虽然感觉还是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困意来袭,让她再没有办法思考其他的事情。

可睡到半夜的时候,谢嫮突然从床铺上坐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正抓着她的手侧身睡觉的沈翕,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其实他自己早就做好了决定,让长寿去军营吧。还特意跟她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还卖关子让她去猜!怪不得她提出来之后,他有一点奇怪,但很快就接受了,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这个混蛋!

沈翕既然决定‘听从’夫人的吩咐,那么他做事的效率还是很快的,九月初三那一天,就有几个军营里的长官奉命来到了沧澜苑中,然后在沈翕和谢嫮的监督之下,把不住反抗,最后被暴力镇压的长寿征兵‘征’走了,长寿走的时候,很是‘舍不得’,尽管被捂住了嘴,但依旧不屈不挠,支支吾吾的说了很多话。

沈翕倒是面上平静的很,让丹雪替长寿收拾了东西送出去。

一阵不算坎坷的事情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完成了。就连谢嫮也不得不赞一声:夫君真棒!

只是苦了长寿那孩子,莫名其妙就被人决定了命运,丢到了军营里操练去了。

*****

在长寿被送走的当天,一直住在外头院子里的沈烨突然回来了,原因是仆人辗转终于找到他,告诉了他老太君被人烫伤的消息,不管沈烨对其他人怎么样,但是对老太君还是很孝顺的,听说她是在沧澜苑中受的伤,还没坐稳,就赶到沧澜苑里兴师问罪来了。

沈翕今天因为要送长寿出去,所以这个时间还在家里,沈烨来的时候,沈翕正在书房里看书,谢嫮见沈烨怒气汹汹的从外头走进来,就让乳母抱着康宁去了内间,自己则跟着沈烨去了书房里。

不顾阻拦,推开了门,沈烨就闯入了沈翕的书房,聂戎看见随之而来的谢嫮,以眼神询问,谢嫮对他摇了摇头,然后便叫聂戎带着外头的护卫离开书房附近。

书房中,沈翕正在整理往年书册,见沈烨进来,便放下手里的东西,冷着脸看向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那个野种呢?”

沈翕讽刺的勾唇一笑:“什么野种?他是谁的儿子,你不知道?”

沈烨脸色一变,随即便啐了一口,说道:“呸!他人呢?把他叫出来!在这个府里没有谁能在伤了老太君之后还安然无恙的!”

沈翕冷哼了一声:“已经送走了。不好意思。”

“送哪里去了?就是送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他揪出来,扒了他一层皮!”沈烨如今面对沈翕,已经再难维持平和,只要他看见沈翕这张脸,就不可抑制的想起自己绿云罩顶这么些年,在那奸夫面前委曲求全,丧失人品,就能保得沈家百年兴旺,可这小子毁了他的一切,他那个亲爹也和他是一个品行,过河拆桥,全都忘了,自己这些年因为他们受得那些污蔑与痛苦。现在他可什么都不怕了,他们既然要和他撕破脸,那他也不会让他们好受,到时候把洛氏的淫、荡嘴脸一揭露,他看这个沈翕还有什么颜面做他的大皇子,而那个人就算是皇帝又怎么样?同样让天下人耻笑于他!

沈翕看着他,捏着书的指节都有些泛白了,书房内陷入了沉默。

谢嫮站在书房外,将沈烨所言听得一清二楚,她从来没有见过比沈烨还要无耻的男人。

若有所思的走出了沈翕的书房外围回廊,花意正好来找她,说是宫里来人,传皇后娘娘懿旨,宣她与小皇孙入宫觐见。

谢嫮赶忙回房梳洗更衣,抱着康宁一同入宫去了。

自从沈翕恢复身份变成封璩之后,皇后召见她们也是三天两头就有的事情,谢嫮并没有太过在意,以为今次也是皇后娘娘惯例性的喊她入宫小聚,顺便给皇上瞧一瞧小皇孙。

可是到了皇后的宫中,才发现这一回似乎有些不一样。

皇后的精神好了许多,脸色也红润了,听说皇上这两日都歇在她的宫中,两人到底是结发夫妻,皇上有事还是会来这里和皇后娘娘商量着来,而这一回他们商量的结果却是出乎了谢嫮意料。

“皇上的意思是,让大皇子寄在我的名下,这样他就是嫡出了,而我这些年身子不好,膝下也没个正经孩子,大皇子寄名过来,那就是又嫡又长…我这么说,你能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谢嫮惊讶皇后直白的话,半晌没有说话,心中跳动的厉害,她没有想到,关乎沈翕今后命运的转折点,竟然是这个时候就开始了的。

大皇子封璩成了无出皇后娘娘的嫡子,这个身份可与恢复皇子身份大不相同。

恢复皇子身份,最多就是认祖归宗,有了宗室的身份,可是如果寄在皇后娘娘的名下,一个皇子又嫡又长,这意味着什么?

皇后娘娘看见谢嫮的表情,就知道谢嫮已经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了。但笑不语,不用嬷嬷搀扶,就走过来,拉住了谢嫮的手,将她带到了内间,这里似乎是皇后娘娘的私人地方,因为她发现,郝嬷嬷把她们送到门口之后,就自动停下了脚步,不进来了。

皇后让谢嫮坐下,自己则在这个小天地里东找找,西找找,就像一个要和闺蜜分享秘密的少女一般,这样的皇后娘娘,谢嫮还是第一次看见。

“你知道吗?我和你的婆母是很好的朋友。”

谢嫮一惊,她的婆母,就是已故的洛氏。没想到皇后娘娘和洛氏竟然会是朋友?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家和她家只隔着一堵墙,你婆母小时候可凶悍了,被洛丞相打了就敢翻墙逃跑,可想而知,她就跑到我家院子里去了,我从小身体就不好,可是她却好像任何时候都精力充沛一样,走到哪里都是阳光,和我一点都不一样。我不能出门,她就经常给我带些外头的东西回来,从墙那头偷偷扔给我。”皇后娘娘一边找着东西,一边回忆着当年,说着说着,眼中似乎有了些湿润,呼出一口气后,才调整了心情,转头对谢嫮俏皮的眨眼,说道:“你婆母要不是个女孩儿,当年我们感情那么好,我都想过要嫁给她的。”

这句话说的似乎真的带了些遗憾的味道,让谢嫮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皇后娘娘似乎也觉得这个笑话很好笑,两人就都笑了起来。

皇后娘娘从一个柜子深处挖出了一只大箱子,她太瘦,力气不够,拖出来有些费劲,谢嫮就走上前去帮她,两人合力将那只不算精巧的大箱子搬到了罗汉床上。

皇后娘娘气喘吁吁的坐在一边,然后打开了大箱子的箱盖,里头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叫谢嫮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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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细的手指一直抚着那些东西,然后拿起了一只陀螺,温柔的看着,说道:

“这些全都是她送给我的。你说说,她一个姑娘家,这么讨好另外一个姑娘家,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这是定力好,换了其他定力差点的姑娘,指不定就要爱上她了。”

谢嫮又笑了,皇后娘娘的目光在箱子里不住流连,看得出来她对箱子里的东西很是留恋,有很多小玩具表面都已经很光滑了,说明这些东西在某个时段中,应该是被人日日把玩的,可见皇后也许对洛氏真的有很深的情谊。

“可是后来,我们都长大了。都有了各自的烦恼。她有婚约,可是却爱上了另外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她不敢说出是谁,但我知道,她爱他!”皇后的话如汩汩流水,趟在谢嫮的心上,她一边听着,一边也跟着皇后的动作,开始把玩箱子里的东西。

突然看见一卷画轴,只觉得眼熟的很,因为那画轴的木头把柄很是独特,不像时下那些圆头一般,而是葫芦状的,在谢嫮的印象中,这样的画轴,沧澜苑中似乎也有…

鬼使神差的将手伸向了那个画轴,对皇后问道:“娘娘,我能看一看这个吗?”

皇后抬头,看了看谢嫮手里的东西,有些讶异,却没有阻止,点头说道:“看吧。不过那画不是她送给我的,是别人送给她,她不要的。”

谢嫮带着疑惑,打开了那卷画轴,熟悉的画面映入眼帘,这幅画中是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美貌少女,唇边的一弯勾起,似乎能叫人溺毙其中一般…这幅画,谢嫮在沧澜苑中看到过,这是洛氏的遗物,如今还被她放在小书房的画瓶之中,可是这幅画又怎么会在宫中呢?

谢嫮又仔细看了看这幅画,发出一声低声的轻吟,皇后也发现她的不对,凑过来看,问道:

“怎么了?”

谢嫮合上画卷,看着皇后,犹豫了片刻后,才对皇后娘娘问道:“娘娘,这幅画是…”

皇后微微一笑:“就是她啊!你的婆母!唉,她年轻的时候就长成个模样,总是笑吟吟的,爽朗的像个男孩子。”

谢嫮又问:“那这幅画是谁画的?”

“嗯?”皇后有些看不懂谢嫮这带点紧张的神情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回答道:“皇上啊。你不是知道她和皇上的事了吗?怎的还这样惊讶!”

“…”谢嫮迟疑了一会儿后,然后又试探的问道:“那么娘娘,这幅画皇上画了几张出来?”

“画了几张?你这孩子今日怎么了?这画是当年皇上画给她的定情画,只不过她不愿成为皇上后宫里的一人,怎么说都拒绝了他,就把这幅画丢了,被我捡了回去,然后就把它藏了起来。你可不能告诉你父皇,这是我私藏的东西,他知道了,定会跟我要回去的。”

谢嫮听到这里,又把画打开看了看,突然看到这幅画中的女子头顶苍穹处似乎是空白的,可是她在沧澜苑中看到的那一副画,她可以明确的记得,那女子头顶处还画有一只金色的雄鹰…

“我在家里也看到这样一副画,只不过和这副有点不一样。”谢嫮纠结了片刻后,还是决定和皇后说出这个问题来。

皇后一听也奇了,问道:

“这怎么可能?这幅画是皇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皇后娘娘的眉头也微微蹙起,说道:“你说的那幅画还在你那里吗?”

谢嫮点头,皇后又道:“现在就命人去你府里取来。这世上能模仿皇上的笔记这么像的人,也就只有她了。”

皇后吩咐之后,谢嫮就在花意耳旁低声说了几句话,花意点头领命而去,皇后娘娘让郝嬷嬷随着一同前去,然后才回过身来,对谢嫮说道:

“唉,我这辈子啊,也是挺无趣的,自从她嫁人之后,我们就很少来往了,再到我入了宫,她就更加不愿意理我,其实,我们都知道,皇上最爱的人是她,可她就是倔强的不愿答应,一开始的时候,我召她入宫,她还愿意来几次,可到后来,就是召她,她也再不进来与我们见面了。”

“…”

听了皇后的话,谢嫮心中也有了些数。

其实洛氏是爱皇上的。她对皇上说爱沈烨,根本就是推脱之言,后来阴差阳错嫁给了沈烨,而她的好友又嫁入了宫做了皇后,一开始的时候,她愿意入宫,那定是一开始,沈烨还没有让她染上五石散,后来…是她想入宫,都不能入宫了。

洛氏有洛氏的尊严,她不想让昔日的恋人和昔日的好友看到她那副破败凄惨的模样,所以就干脆用高傲和冷漠来维持形象,不去破坏恋人与好友对她的美好记忆。

可是谢嫮不知道洛氏的这个决定到底是错还是对。

她这样冷漠的维持颜面,最终让沈烨变本加厉的折磨她,而她的儿子沈翕也跟着她后面遭受折磨,承受着痛苦。而如今沈翕更是为了维持她的颜面,而对沈烨的诸多挑衅拼命隐忍。

纵然到最后,沈翕一定会和沈家算洛氏这笔账,可是其付出的代价也太过惨痛,那个过程可以说是煎熬的。

而煎熬的后果,就是火山般的爆发。说到底,沈家上下几百口人命,其实都是在为沈烨做的孽承担后果。

花意和郝嬷嬷很快就回来了,谢嫮不仅让花意把小书房里的卷轴拿了过来,还把那只洛氏留下的沉香木的盒子拿了过来,皇后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卷轴,而是花意手中捧着的那个盒子,惊讶的让花意呈上来,她抱在手中,用掌心抚在盒子的上面,喃喃自语:

“这个,她还留着。”

说完这话,然后皇后才把盒子放在自己腿上,抬头去看谢嫮分别展开的两卷画轴,画中女子一模一样的神态,一模一样的穿着,画者构图与画风完全一样,只是谢嫮手里的那一卷,娇笑少女头顶,盘旋着一只金色的雄鹰。

皇后娘娘捧着手里的盒子,走下了脚踏,走到那副画前,迟疑的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幽幽的叹了口气,抚摸着手里那沉香木的盒子,说道:

“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明明…”

谢嫮见皇后娘娘似乎明白了什么,就动手把两幅相差不多的卷轴又给卷了起来,见皇后一直低头看着手里的盒子,便对她问道:

“娘娘,这里面…是什么?”

皇后抬头看了看谢嫮,说道:“你没有打开看过?”

谢嫮摇头。

皇后不说话,便将盒子转了个面,只见盒子底部右下角有一块木头被推开了,露出一个小洞,然后从洞里掉出一把钥匙来,皇后娘娘对谢嫮扬扬眉,看着手里的精巧钥匙,又是一阵感慨:

“这是我唯一送给她的东西,我自己做的。她向来马虎惯了,我怕她把钥匙全丢了,所以就在这里藏了一把,一直没告诉她,就打算等她丢了钥匙的时候,来找我。只可惜,一等等了这么多年,她也没来找我问过。”

说完这些,皇后娘娘就低下头,抓起了盒子前端的小锁,将钥匙插、了进去,盒子打开之后,便透出更浓郁的沉香木的味道,随之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叠叠的信封,信封表面是用各种花笺封住的口,看着雅致又有趣。

皇后似乎更有感触:“这么多年,她还是喜欢搞这种幼稚的东西…”

沉香木的盒子里全都是信件,是洛氏成亲之后,单方面写给皇上与皇后的信件,却是没有寄出的。

皇后一张张的信看过去,问谢嫮要不要看,谢嫮摇头,说自己还是不看婆母的隐私比较好,皇后却不以为意,说道:“这些都是她的遗物,咱们算是她最亲近的人,再说了,她的那些个心思,我又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就是她自己别扭,那么多年过去了,还把持着不放。你瞧瞧,她对皇上这些心意写的,多哀怨缠绵,要说她不喜欢皇上,我的名字就倒着写。”

谢嫮还是不看,就在一边喝茶,皇后却是不知疲倦,看了一封又一封,看完之后,还将之折叠好,再用花笺封住,花了半日的时间,皇后终于看到了最后一封信,因为信里会经常提起她的名字,所以从头到尾,皇后都是笑着看完的,直到看见最后一封时,脸色却变了变,用完全不同的神态,将那信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后,才将之合上,对谢嫮问道:

“你可知,你婆母是怎么死的?”

“…”

谢嫮刚喝下一口茶,听了皇后这个突然的问题之后,差点把嘴里的茶给喷出来。心中没由来的一紧,咽了下口水后,才呐呐的看向了皇后,半晌都没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