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惨叫刺破我了的耳朵。我很意外地看见,他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眼睛依然睁得老大老大的,很可怕,看得我直哆嗦。

“叮——”簪子掉到了地上。

秀灵吓得瘫了,她死死捂住嘴巴,一边摇头一边自言自语:“我杀人了,我竟然杀人了……”

“没事的秀灵,没事。谢谢你救了我。”我走过去拍拍她的背,试图使她的情绪恢复平静。

我没能把那个男人杀死,是秀灵在千钧一发之际捡起了我落到地上的簪子又捅了他一下。毕竟她只是一个女人,第一次杀人难免会惊恐,不管那个人该不该杀。我想,即使能活着离开,她的一生都留下了无法抹去的阴影。换做是以前的沈挽素,我也许会跟她一样,然而我终究不是了。

“快走!”我扶起秀灵。一大帮人争先恐后得涌出门去。

都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而我的世界却永远是穷途末路,无处可逃。才出了仓库大门,我以为这场噩梦会就此结束。而此刻另一个脸上有疤的男人却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我听到旁边女孩子们几乎一齐发出了吸气声。

心扑通扑通剧烈跳动着,我很担心它一不小心就会从胸口蹦出来。我慢慢向后退去,秀灵紧紧拽着我的手,指甲掐进我的肉里。

“想跑?哼……”疤脸男人不阴不阳地笑着,他越是表现地平静我越是害怕。

他往前走一小步,我们就吓得往后退三步,单是看他的表情我就毛骨悚然,脑子里不由浮现出自己被他撕成碎片的画面。

我们就这么一步步退回了牢房,疤脸男人似乎还不满意,他挨个儿扫视了我们一眼,最后看见了躺在血泊里的男人。他忽然敛住笑,表情变化之快如六月里的天空,片刻前还是灿烂无比,瞬间就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风雨即将来临。

“说,谁干的!”

秀灵猛地挣脱我的手,大声叫道:“你们这些魔鬼,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疤脸男人一个巴掌掴来,啪的一声格外清脆。秀灵着踉跄摔在了地上,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她却不以为意,抬起头怒视疤脸男人,眼中的怒气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疯狂的笑意。那样可怕的眼神我曾在妈妈的脸上见过,小时候我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今我懂了,是绝望!

许是被秀灵的反应震住了,疤脸男人居然露出一丝恐慌。他是不会理解的,一个人濒临死亡,心里所爆发出来的怨恨比任何事物都要来得可怕。曾经的我也是如此,被山田玉子开枪打中的刹那,我看见沈煦之和念乔好好的活着,恨不得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时光荏苒,心里的恨意也渐渐淡了,就像梅姨说的,我们毕竟不是为了别人而活着。

我很想拉秀灵起来,她却固执地甩开我的手,那眼神看的我都心里凉凉的。疤脸男人被瞪得又慌乱又气愤,他一把拖过秀灵,我急了,连忙挡在秀灵身前:“不关她的事,人是我杀的!”

“臭丫头,找死!”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和秀灵刚才一样被疤脸男人一巴掌扇倒在地,他似乎还不满意,冲上前恶狠狠地在我肚子上踹了几脚。

“挽素,挽素,你怎么了挽素?”秀灵爬到我的身边,“你怎么这么傻啊……”

我头昏眼花色,肚子疼得厉害,仿佛几千只豺狼同时在撕咬我,那种感觉即使是在兰西子找医生帮我取子弹时都不曾有过的。秀灵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耳边喊我的名字,我很想告诉她我没事,但是我不敢说话,我怕一开口我就会哭出声来。疤脸男人正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倔强如我,是不会允许自己在这样一个连畜生都不如的人面前哭的。

其他人刚才还是避得远远的,生怕殃及自己。然而看到疤脸男人打伤我她们竟然也不怕了,你一言我一语狠狠骂疤脸男人。疤脸男人或许也累了,他放了几句狠话后摔门离开,哗啦啦一阵声响,我知道那是他把门给锁了。

我的心一下子变轻了很多,眼皮沉沉的,女孩们叽叽喳喳叫着我的名字,让我不要睡着,不能睡着,可是我真的很累很累。

零落成泥碾作尘

“给我把门打开!”

“少爷,司令吩咐过,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不能进去。”

“少废话,信不信我毙了你,开门!”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都不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而我听到那个声音后浑身僵硬,之前昏昏沉沉的倦意再也没了,说不清心里的感觉。一边是开锁的声音,一边是女孩们嘀咕的声音,还有我脑海中各种意识翻腾的声音,清冷的牢房忽而充满了喧嚣。

“挽素,真的是你!你还活着?”门打开的刹那,顾文昭的目光直直射在我的脸上,惊喜,诧异,疑惑,兴奋……我看得出他的眼里的各种神情。

我一开口就剧烈咳嗽起来,左脸颊火辣辣的痛。除了爸爸,还从来没有人打过我,我心里其实很委屈,但又不能表露出来,见到顾文昭的时候我终于没有勇气继续坚持先前的伪装,深深埋下头。昔日众星捧月的大小姐,如今还不是落得个任人欺凌的下场。没有爸爸和外公的庇护,我什么也不是。

顾文昭也注意到了我红肿的脸,他匆匆走过来扶起我,问道:“谁干的!谁把你打成这样?”他身上散发出极度危险的气息,就像一头发怒的狮子,被他这样注视我竟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是他,那个畜生!”秀灵指着刚进门的疤脸男人。

谁也没看清顾文昭是怎么出手的,只听见枪声忽然响起,我吓了一跳,疤脸男人已经倒在地上。他的眼睛睁得老大老大,死不瞑目。

“发生什么事了?”一大帮人冲了进来。

顾文昭大吼一声:“滚,没你们的事!”

那些人你看我我看你,默默退了出去。

我猛的撑着坐起来,捡起地上的簪子对准自己的咽喉:“别碰我,你们是一伙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挽素你别这样,你听我说……”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滚,我不想看见你!”

“挽素你别这样,把簪子放下,我们有话好好说行吗?”

他的话提醒了我,簪子的尖锐处已经陷进了肉里,咽喉处传来阵阵疼痛,我清楚地感觉到血正从身体里往外渗。

顾文昭急了:“你把簪子放下,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挽素我求你。”

“好,你放了她们。”

“这……”

“怎么,你不肯吗。呵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父子的勾当,我告诉你,你们休想,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你们如意!”我疯了一般,簪子又陷进去一点。

“好,我答应你,你先放下。”

我拒绝:“不行,你先放她们走!”

顾文昭心一横,示意她们可以走了。女孩们似乎还不相信这是真的,愣了一会儿才如梦初醒,疯狂向门口涌去,可是还没出门就被人拦住了。

顾文昭的跟班赵先堵在门口,言辞恳切:“少爷,你不能放她们走,你忘了……”

“让她们走!”顾文昭打断赵先的话。

“少爷你……”

“滚!”

赵先无奈,只好乖乖地让路。

秀灵突然转身朝我跪下,拜了三拜,其他女孩见状也跟着跪了一地。我大声吼道:“走啊,你们快走!”秀灵什么话都没说,咬咬牙冲出门去。

顾文昭上前一步,我很警觉地握紧了簪子,他急忙停住,“我已经照你所说放了她们,你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眼见她们的背影离我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我紧绷当然心弦霎那间放松了,簪子叮的从我手中脱落,而我也软绵绵倒在了地上。意识失去前,我感觉到顾文昭把我拦腰抱了起来。

迷迷糊糊的我看见穿白色大褂的人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喉咙疼的厉害,我想开口说话,却一点力气也没有,甚至连眼睛也张不开。不知过了多久我又沉沉睡去,一切之于我都很模糊。

等到我再次醒来,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顾文昭,他坐在我的窗前,见我醒了很开心,他一把抓起我的手道:“你可算是醒了。”

我想抽出被他握住的手,就是使不出劲儿。顾文昭也感觉到了我明显的抗拒之意,刚才还充满神采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了下去。他松开快乐手,问我:“这一年,你过得可好?”

我翻了个身,不理他。我以为他会问我假死的事情,林宇朝告诉过我,当时我的死闹的沸沸扬扬的,外公为我举行了盛大的追悼会,顾文昭也去祭拜过我,有一次去给我上坟他还碰到了顾文昭。无论顾文昭对我存的是什么心思,他的好,我知道我承受不起。

绑架女子充当慰安妇的这件事不用想我也知道是顾远城的主意,他不过是为了讨好宫本罢了。只是我没想到顾文昭竟然也是帮凶,可笑的是我一直认为他和他的父亲不一样,至少他还有基本的良知,而我终究是错了。

“挽素,你竟这样讨厌我,连一句话都不肯对我说吗?”顾文昭也不管我到底听不听,絮絮叨叨打开了话匣子,“我一直以为你死了,听见有人喊你的名字我也只当是自己的错觉,或者那个人只是和你同名。你知不知道等当我看见你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有多震撼多高兴吗?只要你还在,只要还能看见你,我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挽素,你可以不恨我吗?”

“恨你?顾文昭,我后悔认识你,一开始我就看错你了。”我冷冷开口。

然后就是咣的一声,不用看我也猜到顾文昭摔碎了床头柜子上的花瓶,难得见她发脾气,看来我是真的把他惹急了。我不屑,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不去关注他的言行。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你心里的人是沈煦之是不是?我从没有奢望有朝一日你能爱我,也许在你眼里我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甚至是一个坏人。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希望你能记着世界上有我这么个人,知道我是真心对你的,这就够了。我很清楚,以我们两家的关系,就算我们情投意合也是没法在一起的。可是挽素你令我很失望,从头到尾你只不过是在利用我,你不过只戳准了‘我爱你’这个软肋!”

我终于装不下去,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正视他的眼睛道:“不要说你爱我,这不过是你使自己良心不受谴责的借口罢了。我沈挽素何德何能能被你爱?如果我不是白振义的外孙女,你会爱我吗?如果我不是沈怀谨的女儿,你会爱我吗?如果我不是被宫本怀疑藏有高蒙奇给我的军火提货单,你会借着爱我的幌子接近我吗?你不会,你爱的根本就不是我的人!”

“啪——”

我瞪大眼睛,狠狠盯着顾文昭,丝毫没有退却之意。

顾文昭呆住了,他惊诧地看了一眼自己尚停在半空的右手,说不出话来。但我看得出他眼中的悔意。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打你的,”他慌了,急忙走过来看我的脸,“疼吗?”

“不用你管!”我用力推开他,“我扇你两巴掌你试试看疼不疼!”

这下我是真的火了,从小到大我哪受过这种气。先前疤脸男人打我那一巴掌,脸上的痛意一直没有消失,顾文昭刚才那一下虽没有真正用力,但对我来说那不仅仅打在我的脸上,也是打在我的心上。

“这就是你所谓的爱我吗?顾少爷,你爱人的方式可真够特别的。”我出言讽刺。

顾文昭满脸歉意,和片刻前歇斯底里怒吼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他软语道:“你不理解我,挽素。你还记不记得那次沈煦之潜入司令府,是你救走了他。”

他的话就像一个霹雳在我头上炸开,那一刻我仿佛不是完整的,窗外的风吹进来,窗帘飘动着撩过我的脸颊,而我的身子也化作了尘埃,随风散去。

“你都知道?你……”这次轮到我讲不出话来了。

“是的,我知道,我亲眼看见你扶着他离开司令府。”

“为什么?”

“因为你,我不想让你恨我。”

“那你第二天为什么又来我家试探我们?”

“那是爸爸的意思。说实话,煦之的个性我很欣赏,如果不是父辈的恩怨,或许我能和他成为朋友。之前你没来的时候,我和煦之还有宇朝一直处得很好。可是你知道吗挽素,我嫉妒他。那天我完全可以把煦之抓走的,只因为你……呵呵,不论是出于什么心里,我不在乎被你利用。”

原来他早已心知肚明。我把所有的人和事都看得太简单了,自以为聪明地化解了一切,然而现实永远不是我所能控制的。到头来,最自私的还是我自己,因为我的自私,我注定要伤害那些爱我的人。我倒宁愿顾文昭所说的一切全是假的,他只是为了利用我而接近我。林宇朝对我的好我偿还不了,他的也一样。对我来说这份情意的份量太重了,超出了我所能承受的范围。

“谢谢。”如今我所能说的,除了谢谢两个字还有什么呢。

顾文昭终于露出了笑容:“谢谢你的‘谢谢’。你恨我,我又何尝不恨我自己。我也不想当坏人,可是有些东西不是我自己能选择的了的,比如说我的父母,比如说我的家庭……也许注定我这辈子要当一个坏人。你懂吗,挽素?”

“我懂,我都懂。”我拼命点头。此时我的声音已经嘶哑了。先前簪子刺进了喉咙,虽然只是划破了皮肉,我还是疼得厉害。加上刚才竭力喊出了那一番话,我才感觉到嗓子很疼很疼。

“跟我走吧。这里不适合你,你是那么善良,那么单纯,乱世的硝烟会令你蒙上尘埃,遮挡住你所有的光芒。现在局势这么混乱,国内不太平。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美国,要不就去英国吧,听说你在那里长大,你一定很怀念那里的生活……”

讲着讲着他的眼里绽放出了光彩,仿佛他所说的已经全部实现。末了,他很仔细地看着我,问我:“你愿意吗,挽素?”

“我……”我低下头。

“文昭,文昭……我知道你在这里,你给我出来……”

门被人撞开了,我惊讶地发现宋锦丽站在门口,怒气十足:“好你个顾文昭,别人说你被着我在外面养女人,我不相信,还在司令面前巴巴地替你说好话。你对得起我吗,你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顾文昭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表情冷漠,完全看不出刚才向我告白时那深情款款的迹象。

宋锦丽恼了,对着我骂道:“你这个小妖精……”

还没说完话就卡在了喉咙里,宋锦丽愣愣地看着我,眼神由愤怒转为恐惧,她尖叫一声“鬼呀——”就昏倒了。

我顿时傻眼了,我有这么可怕吗。怎么一见到我就晕了?

“来人,把少奶奶送回去。”

顾文昭招呼了一声,马上就有两个老妈子进来把宋锦丽扶走了。他刚才称宋锦丽为“少奶奶”。莫非他们已经……

“没错,我和锦丽已经结婚了。”顾文昭没有要瞒我的意思,“这是我父亲希望的,我不能违背他。”

“恭喜你了。”

“呵呵,挽素你是在挖苦我吧,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何喜之有?”顾文昭似笑非笑。

我说:“不管怎么说,她是你的妻子,这是抹不掉的事实,你有责任照顾好她。至于我,我并不想跟你走,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的。”

“我不逼你,刚才我说的事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我先回去了,要不然锦丽醒过来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

只影向谁去

之后的几天顾文昭只来过一次,他没有急着向我要答案,也没有如我预料中那样问我关于那批军火的提货单的事情。他只是陪我去花园里走了一圈,嘱咐我好好休息。我琢磨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既不强迫我干什么,也不肯放我离开。我就像是一只被他关在黄金鸟笼里的金丝雀,什么都不缺,唯独没有自由。

天气渐渐转暖了,我的房间是朝南的,早上起来一拉窗帘,阳光便像瀑布一样倾泻进来,洒在床上,带着温暖的气息。我打开笔记本,在空白页上画了一朵蔷薇花。被顾文昭带到这栋别墅后,每过一天我就画一朵蔷薇,这一朵刚好是第三朵。原来,我已经在这里呆了三天了。

起初我心急如焚,林伯伯和林宇朝没等到我回去一定急坏了,又不能大肆寻找。我更担心的是林伯伯一时情急会把我还活着的事情告诉爸爸,那样一来,沈煦之也就知道了。我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和念乔,一想到那天在街上碰到他们的情形,我的心缩成一团,很是恐慌。

世事难料,谁会想到我会在顾文昭手里呢。我从伺候我的下人杨嫂口中得知,这里是顾文昭在郊区的私人别馆,他不喜欢宋锦丽,在外面有很多关系暧昧的女人,而这里就是他和那些女人们幽会的场所。甚至连他的父亲顾远城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估计宋锦丽是察觉到了什么,下了些血本才从顾文昭的亲信那里打探到了消息。那日她怒气冲冲都赶过来,本来是想抓顾文昭个现行的,没想到却碰到了我。她一直以为我死了,是以才会如此失态,以为是见到鬼了。

我坐在镜子前面,静静地梳理头发。很久没有像这样好好看过自己的脸了。失明的近一年时间里,我几乎忘了自己长什么样子,连轮廓也渐渐模糊。镜中的人有着苍白瘦削的脸,憔悴的面容,幸好那双眼睛还是清澈明亮的。在一身月白旗袍的映衬下,此刻的我显得愈发弱不禁风,倒像极了念乔往日的弱柳扶风之感。

“小姐,该吃饭了。”杨嫂推门进来。

我淡淡地说:“我不饿,你先搁着吧。”

“不吃饭怎么行呢,您的伤还没完全好呢,少爷要是看见你瘦了,肯定又会骂我们没伺候好。”

“我真的吃不下。”

杨嫂笑着说:“小姐,你是不是想少爷了?放心吧,少爷一定是有事情走不开,要不他怎么会不来看您呢。连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看得出不来,少爷对您可不一般,比对之前那几位上心多了。有朝一日小姐一定能飞上枝头的。”

我放下梳子,心里苦笑。敢情她是把我当成顾文昭养在外面的女人了。她嘴里的“之前几位”肯定就是顾文昭的情妇。顾文昭和宋锦丽的关系不好众所周知,他自己也毫不掩饰,即便是在下人面前对这位新婚夫人也是不冷不热的。

杨嫂就是一张碎嘴,很会讨好人。凡是她知道的估计全掏出来讲给我听了,包括顾文昭娶妻的第二天就纳了琴语轩的歌女为妾的事。宋锦丽是个典型的醋坛子,这点我早就知道,但我不知道的是,她还是个典型的泼妇,当时为了这事她可没少和顾文昭吵嘴,一哭二闹,就差没上吊了。当然这些全是杨嫂告诉我的。

我由衷感叹,宋锦丽其实也挺可怜的,她这人没什么心机,又不招顾文昭喜欢,心里有气也就只会哭哭闹闹,和她姐姐宋锦如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以后顾文昭要是多娶几个腹黑的姨太太,有她受的。

“今天太阳很好,小姐要去花园里走走吗?”杨嫂问我。

我摇摇头:“不必了,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你先下去吧。”

出的了这个房门又如何,我始终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