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周氏立刻安排送了年茜回贺府,拉拉杂杂叮嘱了一堆,全是要听姑母兼婆婆的话,以后要勤勉,至少晨昏定省都要做到……

像是交代后事一样的话把年茜吓住了,“娘,您怎么了?怎么回事?姑母都不听您的话了?呈扬表哥还是要纳妾?”

“若要纳,你便让他纳!”周氏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以后再也不许顶撞你婆母,家里的事能帮忙就帮忙,帮不了忙就好好养诚哥儿,听见没有!”

之后不由分说将年茜推上车送回去,自己则枯坐在花厅中,忍受着鼠啮蠹蚀般的焦虑,等待着周家的坏消息传来,心中默默祈祷不是出了大事,好歹周家也为太子立下不少功劳,太子应该不至于放手不管……

然而现实在周氏认为已经够糟糕的时候,告诉她,其实还有更糟糕的事情。

她还未等到周家的消息,就先等到了龙江城巡卫营上门。

如果是一般的事情,肯定是龙江府尹的捕快来抓人,而不是直接出动巡卫营。

一直以来的顺风顺水让周氏只有站在掌控者的位置上时才能保持冷静,一旦位置调换,她便惊慌失措,因为没有人教过她,被掌控的时候,她应该怎么做。

一整晚的焦虑,加上从未见过的场面让周氏情绪失控,巡卫营一上来还未开口的时候她便脱口道,“英王为什么要抓我?我做了什么?”

巡卫营校尉:……

因为周氏为朝廷正五品的诰命,所以来执行任务的是一个巡卫营校尉,本来应该先是例行询问,问不出来就不能随意逮捕,所以他带了不少人来:万一带不走,就先把年府围了软禁起来。

谁知一上来人家自己就招了,巡卫营校尉不由一笑,“夫人果然有骨气,希望您能一直这么硬气。”

周氏这才反应过来,邵元松竟在这里还给她埋着一只雷!

待两个军汉上来抓人时,不由挣扎起来,“不是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邵元松,邵元松告诉我的,说英王要抓我……”

巡卫营见多了很多高高在上的达官贵人们一旦跌落泥潭就跟市井小民们没什么区别,见状也不奇怪,只是觉得好笑,这位夫人脑子实在有点不好使,他们一个时辰前才接到抓捕年夫人的命令,邵元松邵家三爷不过一个商户,还能比他们知道的更早?这不是扯淡呢么!

周氏一头雾水的被关进官衙的大牢,心中的焦虑简直要把她整个人都吞噬掉,到底为什么?她虽然是站在太子一方的人,但其实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严重到英王竟然将她投进大牢?!

邵元松,对,一定是他做了什么?周氏强迫自己冷静,邵元松是英王一派的,他会跟英王说什么呢?他跟英王怎么陷害她了?对,他说了是因为送信,因为给京都周家送信,才惹了英王抓她,可她信上只是说要阻碍一下贺呈扬的前途,没有说任何有关英王的事情啊……

周氏烦躁的揪着头发,却理不出一点点头绪……

以至于第二天以为要打一场硬仗的龙江府尹,看到了一个焦虑的要疯掉的女人,满心疑惑,这不像是李校尉说的硬骨头准备跟他正面扛得人啊……

第52章 年父罢官

周氏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常如峰的护卫队也同王公公一样遭遇了截杀,虽然因为常如峰的提前准备,他们没跟王公公一样全军覆没,但商户捐献的银两和钻石依然全部都被抢走了。

那是一只训练有素的队伍,绝对不是什么乌合之众,常如峰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件事是太子做的。

王公公的银两被劫,定然不甘心英王能安然无恙,以常如峰多年来对太子的了解,自己得不到好处就抢别人的,或者干脆毁掉,这种小格局的事情他完全做得出来。

东西被劫,常如峰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封锁消息,第二件事自然是展开调查,总要给英王一个交代,因为目标明确,龙江城里最明显的□□就是周氏和贺家,自然就是重点关注对象。

然后就截获了周氏往京都送出的消息,时间就在常如峰被抢劫的第二天,正好是抢劫地到龙江城的路程时间。涉及到皇子夺嫡,没人会相信什么巧合。

聪明人都有一个毛病,非常喜欢多想,常如峰作为一个典型的聪明人,理所当然的想了很多,信中说要卡住贺程扬的前程,周氏那么宠爱自己的女儿,怎么可能要娘家卡女婿的前程?

这应该是在暗示贺程扬没有完成任务,只有没完成任务,前程才会被阻碍。

贺程扬出身太子侍卫营,后来有被太子委以重任来镇守海港,所以若要对他进行截杀,太子第一个要用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贺程扬。

而因为他立刻封锁了被劫的消息,那边因为没有杀掉他所以没敢轻举妄动,消息没有及时传回导致周氏以为任务失败,所以才给京都写信,以卡女婿前程为暗语,告知对方任务失败……

所以,周氏真的十分巧妙的撞在了枪口上。

邵家,邵元松把周氏被投入大牢的消息告诉年若,还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眼底却带着笑。

年若皱起眉头,“她为什么会被抓紧去?会牵连到我爹么?”

把这茬给忘了,邵元松收起笑道,“她是因为周家站队问题,被英王拿来开刀了。不过你爹定然会被牵连……”

见年若脸都吓白了,赶紧接着道,“放心吧,顶多是撸了官位,以岳父的性子,在这种时候,白身其实是好事,两边都不用沾染。”

“你不要安慰我,”年若是真的害怕,“参与到党争中的人一旦被抓住把柄,哪个不是家破人亡的结局。”

“真的,我近来可有骗过你?”邵元松习惯性的伸手将人抱在怀中安抚,“周氏这事儿英王是没办法过明路的,她好歹是五品诰命,一旦提审就要惊动皇上,若惊动了皇上,英王和太子争夺皇位的事儿就摆到明面上来了,在这种关键时刻,两人可都不会在皇上面前行差踏错。”

“周家也为太子做了不少事,所以有周家护着,你爹和周氏保住性命肯定没问题,所以能做文章的也就是你爹的官位了。”

“真的?”年若觉得他分析的有道理,同时心中也不得不感叹,自从意识到邵家的危机后,邵元松在这方面下足了功夫,如今竟显露出政客的天赋来了。

“不信你看着,”邵元松道,“十天之内,周氏就会被放出来。”

年若松了口气,显然内心已经相信了。

邵元松所料不错,周氏作为朝廷诰命,肯定不能无故关押太久,除非想把事情闹大,捅到皇上那里去。而英王那边,常如峰本来也不是要把周氏如何,只是想问出王公公给他下套的细节以及被抢劫的钻石和银子可能去的地方。

然而龙江府尹用了几遍暗刑都没有问出任何事情来,等到周家来人,只能无奈的把人放了。

府尹倒是信了当时送周氏来的巡卫营校尉的话,这位夫人虽然脑子不好使,却是个硬骨头,七八天愣是一丁点消息都没问出来。

周家大哥看到奄奄一息的妹妹,满心的怨气不得不收起,但还是忍不住埋怨道,“你说说你,至于么,就为了惩治个庶女,把自己弄成这样!”

太子知道了周氏为了陷害庶女把自己当枪使就已经很生气了,没想到她竟然还为此不惜泄密给英王,害太子损失了一次非常好的压到英王风头的机会。

虽然不知道这次英王为什么要审问她,但这次周家为了救她可是拼了命的求情,要不是曾为太子立下过几次汗马功劳,周氏这命怕是就保不住了!

也因此,他周家几年的辛苦也要打水漂了。

“府尹都问你什么了?”周家大哥没好气的推了推躺在车厢里发呆的妹妹,问起正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于周氏这样从小锦衣玉食的官家小姐来说,在大牢里待上七八天已经是下地狱一般,更何况对方还动用了暗刑。

周氏被人推了才一个激灵清醒一般,伸手抓住周家大哥的袖子,又确认般摸了摸,虚弱的叫道,“大哥?大哥是你么?”

周大哥见状也有些心软了,叫了丫鬟拿了茶水给周氏喂点。

反应过来自己的噩梦终于过去,周氏瞬间拽着周大哥的袖子嚎啕大哭,结果还未哭两声,便晕了过去。

车厢里顿时一派兵荒马乱。

这慌乱一直持续到年府,年家因为女主人被带走的事情一片愁云惨淡,好在巡卫营一开始就没想着把事情闹大,只是悄悄的将人带走。

年家的人自然不会傻兮兮的告诉别人自家主母犯了事儿,除了赶紧派人去京都周家和苏阳府报信,便请了许久不管事的年老太君出来管事,然后紧闭门扉,谁都不见。

周家大哥送了周氏回来的时候,年大人也已经从苏阳赶回来了,他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家中主母被巡卫营带走,草草安排了手上的事物告了几天假回来。

如今见周氏昏迷不醒,赶紧让早就准备的大夫去诊治。

周大哥看到年正宏,觉得十分心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妹夫,对不住了,放心,只要有我周家在,哥哥们定然会帮你东山再起!”

年正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头雾水的道,“她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会被收押到牢里去……”

周大哥肯定不好说是因为想整治你的庶女结果玩脱了,只说道,“目前还不清楚,我们猜测是英王想从她这里套太子的消息,要不然这次太子也不会出手救她。”

周氏果然不管年家的死活,跟着周家一起站了队。年正宏面无表情的垂下眼睑,没再说话。

周氏睡了整整两天才悠悠转醒,周大哥因为不能久待,如今已经耽误了两天,见到妹妹醒来也顾不得寒暄,直接问道,“英王到底为什么要针对你?府尹问了你些什么?”

周氏在丫鬟的伺候下喝了些水,下意识的答道,“不知道为什么要针对我,只因为我送了一封信,就抓了我去,府尹则一直问我王公公和呈扬的事情……”

周大哥本来还想问问你送了什么信,结果周氏后面的话就完全印证了他的猜测,果然是她给英王送信泄露了王公公的消息。

结果王公公逃脱了,英王想来不甘心,就想抓了她问出更多的消息来。

周大哥弄清楚了事情,心里对周氏的拎不清十分埋怨,小时候真是不该惯得她不知轻重,如今竟因为个小小的庶女闯出这样的祸事来,今天问出来的这些事情千万不能让太子知道,不然周氏泄露消息的事情就要坐实了,他们周家不仅功劳打了水票,还得再吃挂落。

这样看来,年正宏丢了官也好,妹妹没了诰命的身份,就是想作妖也没法子,也省的以后再给周家拖后腿,反正有周家在,总让她不愁吃穿就是了。

周家大哥一刻都没多留,带着满心的怨气回去收拾烂摊子。

年正宏至今还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事,他一详细询问,周家大哥便含糊其辞,说是周氏替太子办事,碍了英王的眼,所以才遭了无妄之灾。

年正宏为官多年,虽然因为性子软弱的缘故一直身处边缘,但官场政治上自然不会完全无知。不管周家大哥说的再冠冕堂皇,也掩盖不了周氏卷入党争的事实,如今虽然由周家出马保下性命,但年家十有八/九是要受牵连了……

年正宏急急忙忙的给京都关系要好的同僚写了信,想托着打听打听到底是怎怎么回事,至少到时候也有个应对,结果还没收到回信,就先等来了官位被罢免的敕令,理由是治家不严,纵妻干政。

不同于周氏被捕的消息瞒得严严实实,年正宏被罢官的消息可是公开的,很快就会登在邸报上的,在龙江城又引起一阵不小的震动。

贺府,听到这个消息的大年氏惊呆了,“不是说只是要撸了周氏的诰命么?怎么大哥的官位也没有了?!”

她是很开心周氏被贬为白身,但可不代表着期望哥哥有事。娘家总归是她最大的靠山。

贺呈扬其实早就料到了,周氏犯的又不是什么小错,英王和太子都要处置周氏,光撸个诰命不痛不痒,定然要在她的靠山上做文章,周家是太子的手下,太子会尽力为其周旋,但一直不识抬举不站队的年大人就是最好的人选了,这样一来,还是个一举两得的事情。

不过,他不会跟母亲说这些,提前说了舅舅有事,她母亲肯定得让他去周旋,且不说费多少劲,关键是肯定是白费功夫。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大年氏赶紧起身,吩咐儿子道,“赶紧备马。”

“我也要去!我爹好好的为什么会被罢官?他做了什么?”年茜也听了消息,惊慌失措的冲进来。

“他做了什么?得问问你母亲做了什么!”大年氏看到她就想到她的母亲周氏,顿时生了一肚子气,她哥哥因为周氏的自作主张而丢了官。她这个女儿看起来也很有苗头!

以后一定要严加管教!

第53章 有了退路

贺家一行三人,是,大年氏最终还是带着年茜来了,她虽私心重些,但总的

来说也不算刻薄人,年家出了这样的大事,总不能拦着不让做女儿的来。至于贺呈扬,本来不打算来的,年茜吵着说作为女儿要回家看看的时候,他忽然又改了主意。

马车跨过大半个龙江城来到年家的时候,另一辆马车也从对面驶过来,两辆马车几乎同时停在年家门口,在异常冷清的街道上显得十分惹眼。

大年氏挑开帘子,扶着大丫鬟的手下车。抬眼就看见一个俊朗的青年从车厢里跳出来,然后挥退了想要上前伺候的丫鬟,回身亲自撩开帘子,小心翼翼的把里面的人扶出来,口中还说着什么,看表情显然是在安慰对方。

正是邵元松和年若,两人显然也看见了贺家的马车,下车后便朝这边走过来。

大年氏站定,却发现自己身后的年茜一直没有动静,不由皱眉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对方钻出车厢却不肯叫丫鬟扶,目光直直的看着贺程扬。

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攀比这个!大年氏只觉得非常头疼,干脆也不等她了,直接迎了上去,贺呈扬则仿佛没看到年茜一样,跟上母亲的脚步。

“姑母,表哥。”年若行礼,神色有些不太好,这也正常,娘家出了这样的大事,做女儿的心情能好才怪了。倒是邵家三爷能在众人都避之不及的时候陪着上门来,可见对年若的重视。

邵元松见大年氏看过来,也急忙行礼:“姑母,妹夫,茜妹妹。”最后这一句是对着后面匆匆跟上来的年茜说的。

年茜现在的仇恨对象,除了年若就要数邵元松了,直接怒道,“你来做什么,我们年家不欢迎你!”

邵元松一改跟她们单独相处时的针锋相对,并不理会,只淡淡的笑了笑对大年氏和贺呈扬做了个请的姿势,让贺家三人先行。

这直接的无视只让年茜觉得更加难堪,待再要发作,却见贺呈扬淡淡的瞥过来,其中的冷意成功的让她闭嘴。再天真她也知道,父亲被罢官,母亲被夺了诰命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自觉的失了底气。

大年氏看了年茜一眼,又看了看始终保持着镇定的年若,不论是气质还是处事都是云泥之别,不由再次叹气,如果年若是嫡女就好了……

大年氏胡思乱想着,也没注意到儿子的心不在焉,倒是邵元松对于年若的事情一向敏锐,总觉得走在前面的贺呈扬时不时的要往后瞄一眼,本能的升起危机感。

比起年茜来,年若显然是非常非常非常的讨人喜欢好么?

这样想着,就听年若开口道,“这样也好,爹爹兢兢业业二十年,累了半辈子,如今正好可以歇歇,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邵元松眼睛一亮道,“这主意不错,文人都喜欢著书立传,你看多少才子都是被罢官后名垂千古了。虽然说要不少花费,但他有我这个有钱的女婿,自然是不愁的。”说到这里,邵元松兴奋的道,“你说我出了银子,能不能让爹也给我在他的传记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将来我也好青史留名。”他一副无知的豪气状,惹得年若忍不住抬手打了他一下,“赶紧闭嘴吧!”语气有些忍俊不禁。

邵元松见状笑道,“这才对嘛,岳父怕也不好受呢,你再拉着一张脸,他会更害怕,你可别吓着他。”

年若深呼一口气,“知道了,谢谢你。”

“你我之间,谈什么谢字,反正你只要知道不管你爹是官是民,就算是个杀猪匠,都改变不了你邵家三奶奶的身份。”

年若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间这么活泼,干脆闭嘴不再理会。

贺呈扬习武之人,耳力不错,听着身后的动静,又看了看身边烦躁的绞着帕子一脸怨念的年茜,察觉到他的目光,对着他小声抱怨道,“爹到底是怎么搞的,竟然能丢了官……”

如此令人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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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到正厅的时候,年正宏已经等在那里,精神看着竟还不错,见到妹妹和女儿们,还露出一个笑脸来,“让你们担心了吧。”

年茜作为他嫡亲的女儿,又是最沉不住气的那一个,直接开口埋怨道,“到底怎么回事?爹为什么会被罢官?去找舅舅帮忙了么?”

年正宏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对她道,“先去看看你母亲吧,她身上有些不舒服。”

年茜对年正宏也有诸多不满,此刻见他似乎也不能给她答案,便转身去找周氏了,反正母亲肯定有办法。

年茜走后,厅里的气氛缓和了许多,年若和邵元松上前行礼。年正宏慈爱的看着她,眼中却有泪光,“好孩子,苦了你了。”

显然已经知道了自己不在的这几年,年若并不如她所说的那般过的好。至于让她过得不好的人,年正宏看向邵元松,神色非常冷淡。

邵元松虽然觉得周氏和年茜能随意欺辱年若,也有年正宏这个爹性子过于软弱的原因,但这个时候却必须要把所有事情都抗下的,因此臊眉耷眼的陪着小心。

因为有大年氏和贺呈扬在,年正宏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算是回礼,之后又看向妹妹,“让你们担心了。”

大年氏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大哥十年寒窗苦读,起早贪黑,好容易熬到这时候,眼看着明年说不定能进一步,大嫂她到底做了什么啊!”

年正宏看了贺呈扬一眼,才对大年氏道,“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她也不肯说,依稀是给英王递什么消息,结果坏了太子的大事。”

“什么?”大年氏惊呆了,“她,她怎么敢?”英王和太子,这也太胆大包天了,一个不好,年家说不定要抄家灭族的!

年正宏露出一个苦笑道,反过来安慰妹妹道,“是啊,她就是敢,所以,如今只是丢掉官位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至于官位的事情,待过几年皇上气消了,我再另寻机会起复吧。”

大年氏知道他说的是安慰的话,做官的从来都是人走茶凉,再过几年连皇帝都要换了,哪里还有他的位置?而扬哥儿是武职,就是想帮忙怕都帮不上。

“周,大嫂呢,”大年氏厌恶的道,“她可是我们年家的罪人,大哥打算如何处置她?”

提起周氏,年正宏似乎无悲无喜,淡淡的道,“西院的小佛堂已经收拾出来了,以后她便在那边禁足反省。”

大年氏想说简直太便宜她了,但也知道京都周家那边虽然因为这次的事情不能明目张胆的给周氏撑腰,但也不会放任年家随意欺辱,这已经是他们所能做的最严重的惩罚了。

问清楚事情的真相,大年氏觉得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比起抄家灭族,仅仅只是被罢官确实是幸运的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便叫人去叫了年茜打算回家去,之前她只从儿子那里知道周氏惹了王公公厌恶,可能要被撸掉诰命身份,没想到她竟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

她还当年茜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傻大胆是周氏惯出来的,如今看来,怕就是从她母亲那里传下来的。看来以后,绝对不能让年茜再和周氏接触了,不然年家的今日未必就不是贺家的明日!

年茜才见到周氏,话还没说两句就被强行叫走,但看到母亲躺在床上从未有过的憔悴模样也知道这次事情怕不是父亲的过错,不然母亲哪里会是这个样子。

尤其最后丫鬟叫年茜的时候,态度也不甚恭谨,周氏却没在意,只抓着年茜的手殷殷嘱咐,“以后一切都听你姑母的,万不可再任性行事!娘再护不了你了!”说着竟落下泪来。

年茜被母亲无能为力的模样吓坏了,下意识的跟着出来,就看到一向对她多有纵容的姑母兼婆婆满脸厌恶的看着自己,低声恐吓道:“还想做贺家的媳妇,往后就安安分分的呆着,叫我知道你来见你母亲,你就继续回来做你母亲的好女儿吧!”

年茜确实吓着了,一句话没说,乖乖的跟着离开。

大年氏带着贺呈扬夫妻走后,大厅里就剩下年正宏和年若夫妇。年正宏的神情更加柔软,对年若道,“姨娘在你那里过的如何?是不是也吓坏了?”

“你们都别担心,这其实不是件坏事,如今朝廷党争愈发激烈,爹也没什么大本事,与其整日提心吊胆的防着自己掉进旋涡里,不如早点置身事外,咱们年家反而安全……”年正宏道,“而且经此一事,周氏再无理由可以掌控年家,只是爹爹成了白身,委屈我们水水也没了身份……”

年若摇摇头道,“只要爹爹没事便好,女儿没什么委屈的。”

年正宏一脸欣慰,看向邵元松时却又恢复了面无表情,“如今老夫一介布衣,你也没必要再怕我,你若不喜欢水水,告诉我,到时候我会亲自接她回来。”

这句话说到最后,年正宏喉头哽咽,这么多年,他为了家族前程,拼命的压抑着自己,委屈着自己所爱的女人和女儿,到如今才能真正为她们做主。

就冲着这一点,这官丢得并不让他难过。

邵元松怎么都没想到,被罢官的岳父第一件事说的竟然是这个,心下一惊“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焦急道,“小婿不敢!”

虽是对着年正宏下跪,邵元松却看向年若,因为他知道,年正宏的话只是表态,并不是要真的劝他们和离。而年若是真的有这样的心思的。

果然,年若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下意识的和他对视一眼,随即垂下眼睑避开了他的视线……

邵元松只觉得冰冷的寒意从胸口开始蔓延,迅速侵入四肢百骸,整个人都要没有知觉了。

第54章 最佳选择

从年府出来,两人坐在马车上相顾无言,邵元松紧紧的盯着年若,但年若不是闭目养神就是透过窗帘往外望,反正就是不跟他对视。

“你会离开我么?”邵元松的声音有些沙哑,“琼姐儿和旭哥儿也不要了?”

年若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依然望着窗外。

“你不怕你走了,我……我……”邵元松想了半天,想不出什么既可以威胁她,又不会伤害她的话,最后神经质的捏了几下拳头,颓然的闭上眼睛也放弃了说话。

车厢里的凝滞的气氛让人呼吸都觉得困难。

年若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马车在邵家门口停下,邵元松率先挑开帘子跳下去,头也不回的离开。这是自年若生产后,他第一次给她甩脸子。

年若看着他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才起身准备下车,却见刚刚愤然离开的人又气势汹汹的冲回来,那架势,似乎是来找她麻烦的。

但年若完全没有觉得害怕,因为她看到那双通红的眼睛里盛满了难过和委屈。

果然,他在她面前站定,伸手扶了她下车,粗神粗气的开口,“我在心里发过誓,永远不会再伤害你。”所以他刚刚不该发脾气,以后也不会再对你发脾气,你留下好不好?

年若读懂了话中的意思,扶着他的手一瞬间握紧,又很快松开,仿佛错觉一般。

邵元松不错眼的盯着她,生怕错过她的一丝表情,然而事实让他失望,年若没有一丝的动容。

邵元松深吸一口气,猛然拽着年若往宅子里去,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反正进了二门随意推开一个屋子将人抵在墙上凶狠的吻上去,年若并不反抗,甚至带着顺从,这让邵元松的动作愈发粗暴起来,可明明仿佛要将她吞吃入腹一般蛮横中,年若却感受到了那痛彻心扉的难过,甚至在口中尝到了咸涩的味道……

邵元松足足把年若压在墙上小半个时辰才放开。然后将脑袋埋在她的脖颈间平息半晌,恶狠狠地道,“我绝不会把琼姐儿和旭哥儿给你的!”

年若看着他像要哭出来的表情,抬手摸了摸他耷下的唇角,轻声道,“你不必如此。”

邵元松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仍然拉着她的手回了正院。

这一晚,邵元松是抱着年若就寝的,但他一点都不开心,她如今的纵容,不过是对他最后的善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