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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棠瞪大了眼,心里乱哄哄的,她还没从第一句话的打击里恢复过来,第二句话的连击又到,史飘零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是杜笑儿的话,只怕早跟沉冰走了。”

  萧羌离开海棠卧室的时候,已经是丑时初刻,大概还有一个时辰,船就会进入白玉京的领域。

  想起史飘零就是天枢这件事,他眉毛皱了一下,疲惫地压了一下太阳穴。

  他挥手让侍卫退下,自己走上甲板。

  今夜无风,军船平稳地在水面劈开一条条波纹,萧羌深深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觉得肺里都有些微微地疼。

  刚才自己似乎是一下子说了不该说的话。萧羌苦笑,想起自己和海棠的对话,他反省了一下,自己居然说出了“王叔也在我身边安插人”这样的话,真是越活越回去,连这点心思都控制不住了。

  不过,似乎也只有在这个杜笑儿的面前,他才会失控吧?

  想到这里,他唇边的苦笑又加深起来,他仰头望天,看满天星子闪动。

  半晌,他转头,看到赵亭摇着轮椅慢慢从船舱的方向而来,片刻,两个男人相对无言,只不过赵亭虽然面色依旧难看,不过好歹没有了之前的怨毒,他盯着萧羌看了一会儿,抬手丢给他一瓶酒,自己仰头灌下手里的另外一瓶,颇有借酒消愁,好让自己不至于宰了萧羌的意思。

  “……她确实是我女儿。”在萧羌走后,和史飘零谈过的赵亭面色凝重,说完这句,不禁又狠狠瞪了一眼萧羌。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唯一的女儿居然还活着。

  赵亭的妻子生下女儿之后,身体虚弱,长年卧病在床,赵亭又经常行军打仗,就很不负责地把襁褓中的女儿甩给了萧逐。反正萧逐家大业大,一个女娃还是照顾得起的。

  后来他被抄家灭族,仓皇逃命之中根本顾不得自己的女儿,他本来以为她早就死了,却没想到她不仅没死,反而成了萧逐的护卫——这也就罢了,她居然还成了萧羌的妃子!

  想到这里,赵亭就想起了史飘零对他说话的样子。

  那个女子语气冷漠,眼神冰冷,她用自己的态度告诉他,她不把他当父亲,他也不必把她当女儿。

  他问她,可曾想过这样是否对得起死去的亲人族眷,她对他说,她是被萧逐养大的,她唯一的亲人是萧逐不是他。

  她语气冷淡,说:“他们的死与我有何关系?”

  赵亭只觉得,此刻如果有必要,让她一剑刺入他的心脏,她也必然会毫不犹豫。

  有那么一瞬,赵亭呼吸困难,不断咳嗽,他觉得自己随时会死,而那个和他的妻子生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就端坐在他前方,手指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就这么看他。

  如果不是当时花竹意闯进来,给他倒水端药,史飘零大概会很开心地看着他咳死吧。

  于是,现在有些话他就说不出来了,他眯起眼睛看向萧羌,心里本来已经压下去的怨毒又重新扬了起来,只恨不得把面前这男人零剐了再挫骨扬灰。

  萧羌眼底波光流转,只当没看见赵亭眼底怨恨,他小小地抿了一口酒,觉得浑身暖和了一点,说:“……元帅放心,朕必然不会薄待令媛的。”

  赵亭冷笑,正要说话,身后传来花竹意的声音,他一转头,此时天已快亮了,花竹意走过来,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赵亭眼睛一细,点点头道:“让他上来。”

  花竹意点头下去,赵亭转头。眼神里带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恶毒,他对萧羌扬了扬下颌:“陛下,有人求见。”

  此时,此地,求见?萧羌看了一眼赵亭的表情,沉吟了一下,微笑道:“不知是哪里的哪位?”

  赵亭好整以暇地十指交叠,还以同样的微笑:“倒还是陛下的熟人。”

  “哦?”挑眉。

  “苏荷。”

  萧羌的心一下沉了下去。

  之前因为塑月的斡旋,他已经联络了萧逐,停止进军,也透过塑月,和苏荷谈了几轮条件。现在确实也是苏荷该派使者来的时候了,但是不知为何,苏荷竟然夜半亲自登船,他的心底生起某种不祥的预感。

  他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微笑颔首:“那就劳烦元帅安排了。”

  过了快半个时辰,苏荷登船,两人在赵亭的房间里见面。

  苏荷一身水蓝衣衫,翠色披帛,立在当场,看萧羌进来,对他倩倩折腰,神色中没有一点不虞,两人如多年好友一般平和,就像是他根本没有攻打她的白玉京一样。

  萧羌也对她加倍恭敬,一点不摆自己是战胜国皇帝的架子,两人寒暄了几句,才彼此落座。

  其实两人要说的就是退兵的事。事已到此,塑月和长昭都表了态,萧羌也不得不撤兵,但是除了黄庭,总要再从苏荷手里落点好处。

  这次事情,沉烈重伤,已无力再战,白玉京许了沉国二千万钱的赔偿,此外还一次给付生丝二万匹,熟绢二万匹,小麦、稻谷、黍米各十万石,沉国捞了这些好处,也算满意。

  之前苏荷就派过使者来和萧羌谈判,讨价还价之后,最终约定,黄庭归大越,但是从荣阳和大越之间的一段约五百里无主荒地要给她,此外,白玉京再给大越五百万钱与一万匹端绫,而且立刻送还沉寒。

  无主荒地说白了就是顺水人情,又不是自己的土地,拿来做人情也不是挺好。萧羌绝口不提萧远,就是怕萧远被苏荷当成筹码,然而苏荷也不提萧远。

  今天苏荷亲自来缔约,他以为她总要提萧远,她却还是不提,萧羌心底那股不祥的预感便又浓了几分。

  两人说完正事,苏荷说她这次过来的路上,意外获了一尾极好的鱼,就献给萧羌尝尝鲜。

  萧羌不置可否,淡淡地道,如果京主说好,那就一定好,朕却之不恭,便厚颜受了这礼。

  苏荷掩袖一笑,说这鱼极大,沉国产的,云林江虽大,却也只得这一条。

  萧羌立刻明白,坠江的沉冰落在她手里了。

  这一手玩得漂亮。

  她现在和两国商议退兵,以沉烈虎狼之性,她拿沉冰去要挟沉烈毫无意义,把沉冰给他,一来是送了份礼,二来……

  萧羌的眼睛眯了起来。

  二来,苏荷算定了萧羌一定会咬这个饵。

  是的,他的确会咬这个饵。

  萧羌要的是吞并天下,统一东陆,一切可以利用和可以制衡的东西,他都会要。

  更何况,沉冰在苏荷手里没用,不一定代表她在萧羌手里没用。

  大越帝王手指轻曲,在桌子上敲了几下,含笑道:“这鱼虽鲜,却刺多难熟啊。”

  “治大国如烹小鲜,一条鱼而已,应该难不倒陛下的。”

  这句说完,两人对视,相对轻笑,和乐融融。

第二十六章 杜笑儿、血、合约

  又说了两句闲话,苏荷亲手捧出一个漆盒,巧笑嫣然:“除了退兵国书,内有一点小礼,还望陛下笑纳。”

  侍从接过盒子,验过火漆,远远打开,检查没有问题之后,才奉给萧羌。

  盒子分为两层,上面是两卷已经用过印的绢制退兵协议,萧羌仔仔细细看过一遍,确定一字不差,他取出来用过印,将自己那一份收好,另一份给了苏荷,他掀开了下一层,苏荷的唇微微地弯起。

  就在她面上露出诡异微笑的刹那,传来一声脆响,白衣帝王手中锦盒砸到了地上,萧羌盯着里面滚出来的几样东西,身体微微颤抖,牙齿咬得极紧,一丝血线沿着嘴角流出,滴到白衣之上,触目惊心——地上滚着两根小孩子的拇指和两块小小的髌骨,其中的一根拇指上还戴着枚玉石扳指。

  萧羌死死盯着地上那小小的指头和髌骨,唇边鲜血越渗越多,半晌,两个枯涩不堪,仿佛从心里迸出来的血凝结而成的两个字静静回荡在空气中。

  他说:“远儿——”

  他认得那两根小小的手指,也认得那只他亲手选了送给儿子当生日礼物的扳指。

  苏荷紧紧盯着萧羌的面色,萧羌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大越的皇帝只是僵硬着身体,慢慢弯下腰,捡起骨头和手指,放入盒中,合上盖子,把锦盒用力按在膝盖上,然后转头看向苏荷。

  那一瞬,萧羌面无血色,连嘴唇都淡得几乎没有颜色,只唇边一丝血线鲜红艳烈,惊心动魄。

  萧羌动了一下嘴唇,苏荷几乎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听他怒吼、咆哮,要人把她杀了,这样萧羌就输了。输了!即便他拿下了白玉京的主城,他也输了!

  男人开口,平淡无情,说出的却是苏荷想不到的一句话。

  “一待赔偿交接完毕,朕即刻退兵!”

  男人无色的嘴唇嚅动了一下,勉强保持着平稳的声音:“至于犬子,玉京学问天下第一,朕早就有意让他求学,还请京主多照顾。”

  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个回答,她的眼睛猛地睁大,一张姣好面孔现出灰败的颜色——她输了!

  三月十三晨,大越皇长子萧远于白玉京为质,沉国与大越退兵。

  而与此同时,一封密报也从长昭的船上,送到了沉烈的手上。

  内容简单,说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之救了落水的沉冰,沉冰现在重伤,就在大越这里医治,等痊愈了再送回沉国。

  沉烈靠在床头,看着密报,悠闲地伸展了一下身体,弹了一下纸面,低低说了一声:“小聪明。”他表示沉冰该受点教训,就让他在大越待着吧,便丢开这件事,不再说了。

  探子同时也把船上苏荷和萧羌之间发生的那一幕禀告给他,沉烈面上掠过一丝沉思,手指敲着玉如意,对身边的武相慢慢开口:“……此子可畏啊……”

  “如果看到苏荷送上挑衅的东西,萧羌勃然大怒,不肯退兵,其实倒好办了,此人不过三流心性,五年之内白玉京就有把握扳回这一城;如果他怒杀苏荷,却答应退兵,大抵十年之内白玉京会有机会。”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仰起头说,“如果他既没有杀苏荷,又答应退兵,这才麻烦,其人帝王心性,坚忍沉稳……武相,说不定,我真的遇到敌手了。”

  武相也不禁萧瑟动容,沉烈顿了一下,反而大笑起来:“担心什么,男儿一世,只怕无敌于天下,与其和一群蝼蚁之辈争夺天下而成王,我宁肯跟英雄豪杰问鼎逐鹿而败北。”

  他后半辈子有对手了,他不会无聊了。

  当白玉京和大越交换和约的时候,海棠的房间里,两个女人的对峙正在无声地进行着。

  从半夜到即将天亮,这么一段漫长的时间,海棠和史飘零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在被揭穿身份的那一刻开始,海棠脑子里就一团混乱,不知道该说什么。后来她渐渐平静下来,仔细思索,却发现自己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史飘零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等她说话,甚至还拉了把椅子坐下,用行动告诉她,慢慢想,不着急。

  直到天边开始泛亮了,海棠才终于问了一句话:“……你怎么看出我不是杜笑儿的?”

  史飘零淡漠地看着她,道:“因为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我认识她快十年了,那是个怎样的女人,我很清楚。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变成杜笑儿,但我知道,你确实不是杜笑儿。”

  “……你们是旧识?”

  史飘零微微勾唇,道:“是啊,我和她自然是旧识,我是王爷的护卫,她父亲是王爷的属下,我和她又年龄相近,你说是不是旧识?”

  史飘零说这段话的时候,语气平静,海棠却敏锐地察觉到了这淡然语气中的一点微妙转折,她紧盯着史飘零那双美丽如秋水的眼睛说:“……你不喜欢杜笑儿。”

  “……这不关你事。”

  海棠深吸一口气:“……先不说这个,你知道我不是杜笑儿,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打算怎么办。”史飘零无所谓地说,她甚至很“大方”地对她露出了一个清雅温和的微笑,可说出口的话却毫无感情,和她的表情截然不同,“目前这样很好,我并不想改变什么。只要他不伤心,就没什么不好。”

  海棠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这个字,她抓紧了身下的床褥:“……你不问问我是谁吗?”

  “重要吗?你是谁和我有什么相干?”史飘零的唇忽然弯了起来,她慢慢从椅子上起身,幽灵一般无声无息地靠近海棠,弯腰,在海棠耳边轻轻低语。她吐出的声音很甜美,却带着剧毒一般森冷的气息,“你是谁和任何人有关系吗?爱你的、恨你的、接近你的,没有人是为了你。他们都是为了杜笑儿,不是为你,也不在乎你。”

  海棠身体蓦地一僵,史飘零笑着轻轻为她拨去额上乱发:“没人关心你是谁,在这个世界上,你没有丝毫价值。不要太自以为是了。”

  片刻之后,海棠勉强抬头,史飘零以为她要说什么,却听到她从喉咙里发出了呜咽似的声音,内容却不是她预想的。

  海棠说:“……那请问,你能不能告诉我关于杜笑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