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宅女在古代后宫的幸福生活1+2上一章:第 58 章
  • 宅女在古代后宫的幸福生活1+2下一章:第 60 章

  他说完这句话,继续笑眯眯。他双手捧着一杯茶,样子像只毛茸茸的小狐狸,萧羌眯起眼睛看了他半晌,片刻,才忽然摇着头一笑:“花公子,这样不妙。”

  “呀?在下可以问为什么不妙吗?陛下?”

  “你这样会让朕不想放你离开大越的。”

  “啊……在下很好养。”他眨眼,微笑。

  萧羌看了他很长时间,半晌,唇边微微荡漾出一丝笑意:“……那要怎么饲养呢?”

  “把杜笑儿嫁给我做妻子吧。”跟片刻之前的侃侃而谈相比,异常没脑子的发言冻结了萧羌约有一刻——他该说花竹意真不愧是看上海棠的人吗?

  “……能换一个吗?”

  花竹意歪头:“呀?笑儿不错啊,人聪明得很。”

  “……那朕可以许公子大越最美丽、最聪明的女人,如何?”

  花竹意做思考状:“那我还要加上高官厚禄。”

  “三品中书副令,如何?”

  “不错不错!”花竹意得意点头,然后唇边含笑,一双深灰色的眼睛里就带了一种无法言喻的矜贵气息。然后他话锋一转,自称也换了,“臣以为,陛下在这次谈话的最开始,其实是想杀了臣的。”

  这是来……刺探他的想法吗?萧羌眉眼轻弯,笑意漫上眼角眉梢,荡漾起温存春风:“假如说朕一开始想要杀了卿的话,那么卿倒是一开始就笃定朕一定不会杀了卿。”

  花竹意摊手:“陛下,君臣之间应该坦诚。”

  “那好吧,朕不杀你的理由有两个,一,卿确实是极少见的人才,二……”他忽然倾身靠近花竹意,声音极轻地说,“你说,你到底是谁?花公子。”

  “我是阿忽雪殿下不成材的表弟。”

  萧羌微笑,桃花眼里有几分慵懒的凌厉:“卿有在才能无法打动我的情况下,可以以别的方式来让朕杀不了你的自信,朕想来想去,这种自信,大概就只能来自你的身份了。花公子,朕不信,长昭茫茫草原上,一个不久前才进入宫廷的皇族远亲会有这样的洞察力和能力。”

  “大概是因为我在白玉京读过书?”花竹意继续没心没肺地说。

  萧羌听到“白玉京”三个字,眉眼一细,却化成唇边一缕浅笑,也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句:“那朕还算捡到宝了。”

  花竹意也跟着笑了两声,随即反问了一句:“那陛下为什么要用我这个连是谁都不知道的人?”

  萧羌高深莫测地轻轻弯唇:“……因为,朕知道,卿和朕一样,想看到的,都是大越的强大,这个理由,莫非卿还认为不够?”

  忽然静默。

  花竹意看了他片刻,然后,长昭的少年贵族仿佛觉悟了什么一样,起身,极其慎重地向他行礼:“陛下,花竹意的忠诚将奉献给您一人。”

  花竹意以一种既非长昭,也非东陆常见的礼节单膝跪倒,他执起他衣角下摆,放到唇边,轻轻一吻。

  抬头,那双灰色的眼眸眯起:“陛下,请接受您卑微的臣下对您永恒的……忠诚。”

  有那么一瞬,萧羌收敛了一贯春风一般风流笑容,他看了花竹意片刻,弯腰,伸手,把他扶了起来,长发从肩侧滑落,宛如流泉。

  他轻声说:“那朕就……拭目以待了,副令。”

  花竹意踏出偏殿的时候,离宫正殿五更鼓声袅袅传来。

  萧羌有令放他回去,他一路通畅地向长昭驿馆而去。

  他是惯常浪荡的,但是无论多晚他都要回去的,他这彻夜未归,可吓坏了驿馆的官员,生怕他出了点什么差池。官员们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快中午时分看他回来了,驿馆的主管几乎声泪俱下地扑过去,说幸亏公子回来了,你不回来我就要去向陛下报案了啊……

  花竹意安抚下泪汪汪的主管,眼角却向远处的宫墙瞥去。

  事情还没完,恐怕萧羌的计划到现在才刚刚展开,那个男人关于后宫,还有后招。

  “有趣……”他这么低低说道,再抬头的时候,又是一贯没心没肺的样子,他搭了主管的肩膀,一群人起着哄,向京城最有名的酒馆而去。

  走着走着,花竹意不经意地扭头,看向宫城方向。

  这个事情到这里没完,他很清楚,但是,萧羌到底有什么后招,他还是很有兴趣。

  大越果然是很有意思的地方。

  “德熙陛下也好,太后也好,让我看看你们的度量和智慧配不配让我侍奉你们吧——即便只有短短的时间……”他有趣地侧头,深灰色的眼睛里透出一丝近于孩童一般的纯真好奇。

  啊,等这次的事情搞定了,他应该去好好琢磨一下杜笑儿了……唔,要怎么把她拐走也是很费脑筋的事情啊……

  萧羌把花竹意的事情处理完,何善和萧逐又联袂而来。

  何善禀报道,说太后四更离开宫城,车驾前驱已到了离宫,预计辰时到达,这边要开始准备迎接。

  萧逐把昨天地牢那边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萧羌听完,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子,思忖片刻,便向萧逐和何善分别下了几个指令。

  何善领命而去,萧羌转头看看窗外隐隐出现一线淡青的天空,眼神轻轻闪动了一下,转头笑看萧逐,神色之间就有一种清冽的春风温柔:“王叔,杜昭仪有话要和你说。”陈述句,却也是命令句。

  萧逐轻轻吸了一口气,他没有立刻回答,被遮盖在面具下的眼睛看向面前站立的皇帝:“……陛下……都知道了吧。”也是陈述句。

  萧羌却没回答,只是勾了一下唇,反问:“知道什么?”

  他果然知道了,自己和杜笑儿之间的事情。

  萧逐闭了一下眼,再睁眼时,眼中那股倦意更盛了几分,他道:“并非陛下所想。”

  “我想了什么?”萧羌轻轻一笑,眼神若无其事地从他面庞上扫过,轻飘飘的,毫不着力。说罢,宫人奉上早膳,他自取了一份,又在面前摆了一份儿,抬眼一看萧逐,笑容如温柔春风,“王叔,和朕一起吃?”

  那个比他年纪还小了一些的男人,用一种疲惫又几乎有些难过的眼神看他。萧羌忽然觉得有轻微的情绪震动了胸膛,他伸展开手臂,像小时候一样,把萧逐抱在了怀里。

  只是轻轻一抱,然后立刻放开,这一瞬间,萧羌在萧逐耳边轻轻低语:“她是我的,抱歉,不能给王叔。”

  萧逐浑身一震,抓住他从自己肩头收回的手腕,也极轻地回了一句:“……她从不是我的。”语罢,他那双又寂静又沉默的眼眸里忽然就有了极苦的神色,“她是陛下的。”

  说完,他退开,恭敬行礼,长长的血色衣袖蔓延过青砖的地面,仿佛是腐败了的花朵。

  “早膳恕臣不领,太后驾临,臣巡视关防,再见杜昭仪。”

  萧羌点头,萧逐再度行礼之后,走出殿外。

  呼吸着清晨犹带潮湿的空气,萧逐深深吸气,双手掩盖住面孔,一动不动地矗立在微弱的晨光里。片刻,他撤下手,看到不远处的柳树下,站着的宫装女子。

  那是现在叫史飘零,原名叫赵零的,曾是他首席护卫的女子。

  一年多前,随着杜笑儿入京,留了一封不要找我的信,赵零也消失不见。

  他其实从来都是把她当妹妹看待的,她自由惯了,经常就不见一段时间,她武功高又聪慧,这一下远走,萧逐也没怎么在意。他却在昨晚才知道,她居然成了他侄子的妃子。

  微风拂过,草动花摇,柳丝如絮,远远的,隔着一片开得极茂盛的花,那个女子向他极慢地弯腰,长发委地,她行的是星卫对主上的最敬礼。

  萧逐忽然就觉得无边无际的疲惫湮没而来,几乎要将他灭顶。

  最终,他没有任何回应,只是轻轻别过头去。

  触目所及是一片残秋,他的人生在此落定,剪断结局。

  离宫这里折腾一夜,宫里也人仰马翻。

  按照仪制,太后要在四更出宫,于淑妃现在总揽后宫,要伺候太后的一切事宜不说,还得随驾出发。这夜,她干脆就没睡,三更一过,开了宫门,早有人不动声色地把离宫那边的消息,巨细披靡地告知了她——这场抓奸的策划者。

  她这些年来培植势力,早就布下了一个情报网,她从沉寒和海棠调动侍卫值班和宫女内侍的班次推算出来,她们空了十月初十当晚亥时这个时辰要做些什么。她自然不知道海棠她们想要干吗,但她却可以陷害海棠,于是就有了花竹意收下的那张字条。

  消息传了回来,一切,甚至包括萧羌明显庇护的态度都在她意料之内,于淑妃不动声色,开始整个计划的第二步。

  萧羌对这件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势必要查,那么……就不妨做点什么让他查得清楚些。

  她这么想着,对着镜子里一张娇艳的芙蓉面轻轻一笑,镜中人还了她一个同样的笑颜。

  她心情甚好,小心掠了掠鬓边几丝刻意飞乱的头发,若无其事地看向身旁的女官:“可准备妥当了?”

  女官点头,她唇边笑意娇俏越发优雅,纤细的指头拈了一支碎玉缀金的步摇,轻轻掂了掂,轻声道:“现下宫里已经无人,最是合适的时候了,我们动作要快,赶着陛下现下火大。”——才能彻底扳倒方氏。

  女官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心领神会之余,她略一思忖,低声道:“娘娘……”

  于淑妃看都没看她,不慌不忙地轻轻用软刷扫去眼角一痕薄粉:“怎么了?说。”

  “娘娘,后凉殿的任御女不知怎的,这几日常去密宫……”

  于淑妃动作顿了一下,神色却不变,她略想了想,低声道:“……可还有别人知道?”

  “没有了,任御女也是自己悄悄潜入……”

  听到这句话,于淑妃什么都没说,只是叹了口气,一双玉石一样的指头拨弄着腕上一串从不离身的念珠:“那就没办法了……真是……作孽啊……”轻轻念了这么一声,她云淡风轻地淡地道,“那就,找个机会,送她们一起上路好了。”

  于淑妃也不回头看她,只是专心整理发鬓上一串烟笼牡丹碎珊瑚的坠子,轻笑:“左右是去极乐净土,多了谁少了谁,又有什么关系?”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灿烂如花的美丽笑颜,勾得淡薄一线的眉毛犹如烟黛,“我啊,只恨现在杜笑儿不在,见不到送她去冥域。”

  说完,于淑妃回头,明眸里写着一点诧异:“怎么还不去?愣着干吗?”

  说罢,她轻轻一顺广袖,面上又是温顺和煦的微笑,去了长宁殿里奉着太后起驾出行。

  萧逐说是去巡视关防,其实是连带带来的护卫一并整治了。昨晚沉冰图穷匕见,叛变的侍卫里居然有他的人,这一下就够萧逐忙了。

  他安排着关防巡视等事宜,又抓了卫戍将军来从头到尾对了一次防卫事宜,终于放下点心,一看已是正午时分。

  此时太后已到,接驾的名单里本就没他,他便一人轻骑,悄悄回来,一身红衣在灿烂阳光下模糊了边缘,仿佛金黄火焰簇着的焰心。

  他刚进离宫,迎面走来了个装扮朴素高雅的老年女官,是太后御前的五品女官,宫内女官中地位最高的尚官局官长。

  这位女官生性严肃刻板,从小看着他和萧羌长大,说起来萧逐怕她还真胜过自己那温柔可亲的母亲。看她过来,积威也好,怎样也好,他立刻站好,等人到了面前,恭恭敬敬低头唤了一声夫人。

  女官看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句太后召见。

  萧逐略顿了顿,颔首跟在女官身后。

  太后正在神堂等他,宫人推门,吱呀一声,一阵香烟飘了出来,太后正跪在拜垫上,拈着数珠喃喃地说着什么。萧逐不信鬼神,就没跪在神堂里头,而是退后一步,在门槛外跪下了。

  过了片刻,他听到起身的声音,接着,就见两名宫女搀着太后走了出来,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太后看了他一眼,只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来吧。”

  萧逐安静垂眼,跟在她身后,直入内室。

  太后屏退了宫女,让萧逐坐下,自己若有所思地喝茶,片刻之后,她略抬了抬眼,眼风凌厉,勾画得精巧的眉轻轻一弯,单刀直入问了一句:“阿逐,你觉得杜笑儿怎样?”

  萧逐本以为太后要问昨晚的事情,哪知太后一字未提,开口就是问杜笑儿。他略怔了怔,便恭恭敬敬低下头去,低声道:“臣不敢妄评。”

  太后没立刻说话,她沉吟良久,把玩着手里那只小小的剔透玉盏,忽然一笑:“阿逐,你从小和羌儿一起长大,你知道,那孩子其实骨子里是最寂寞的一个人。”

  萧逐没有答话,只是越发低垂了头。

  他怎么不知道?他当然知道,他知道萧羌看起来表面聪明,真喜欢上了什么,却一点都不会表达,笨得像头猪。他知道萧羌其实很胆小,像只刺猬,他生怕身上的刺会伤害心爱的人,想躲开却又控制不住想要靠近,靠近了,又会受伤,他就会更加难过。

  他怎么不知道?!

  这句话说出,萧逐已然明白了太后想要说些什么。

  萧逐其实从没想过自己和杜笑儿的事情能瞒过谁去。太后能操控朝政这些年,不是没有道理的。想都知道,当萧羌表现出来对某个女子有特别态度的时候,太后就会立刻着手调查,他和杜笑儿的过去被查出来也没有什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