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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现在,太后问出这句话,为的不外乎就是一个目的,告诉他,不要和萧羌抢杜笑儿,那个少女是这个国家的君主的。

  萧逐几乎要难得地笑出来,他怎么会和萧羌抢?从小到大,他就没想过要和萧羌争任何东西,抢什么?他又有什么立场和资格去抢?

  太后瞥了他一眼,忽然叹气,语气柔软得有了哀伤的味道。

  “阿逐,你大概不知道吧?羌儿封杜笑儿做昭仪的时候,就正位主殿的事儿,我和羌儿聊过,说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他却对我说,恐怕他真的喜欢上杜笑儿了。然后他笑了笑,很轻松似的说,可惜杜笑儿却不肯算计他。我很奇怪,问他,你喜欢上的女人不肯算计你,你该高兴才对,不算计你,代表她不爱权势。在帝王之家,这是最珍贵的,你还有什么不满?他就笑了,说母后,我除了权势,还有什么能让人爱上的?我喜欢的人连算计我都不屑,我还能给她什么?”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忽然就一笑,笑容里却带了森冷的味道,萧逐正好抬头,看到她这个微笑,心下一紧,失声唤了一句:“太后!”

  太后没说话,紧紧盯了他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你猜得没错,在羌儿这么说的时候,我动了杀心。”她一字一顿,“我差一点就杀了杜笑儿。我当时就知道,这个女孩子会成为羌儿心上唯一的伤口。”

  萧逐正要开口,太后优雅地伸出手,制止他开口,自顾自说下去:“但是我没有,因为我想,我这么做,会让我疼爱的两个孩子都伤心。”说罢,她看了一眼萧逐,萧逐却慢慢垂眼。

  “阿逐,你以为我和你说这番话,是要你放弃,是吗?”她摇摇头,“我只是告诉你,你可以带走她。”

  太后说完,好整以暇地看向面前惊讶抬头看她的萧逐,甚至心情不错地向他晃了晃玉盏:“阿逐,你和羌儿都等同于是我的孩子,所以,我给你这一次机会,你可以自己选择,关于你和杜笑儿的未来。”

  听了这句话,萧逐轻轻摇头,他极轻地说:“我没有办法带走不喜欢我的人。”

  说完这句,他便沉默了,如同枯寂的神像。

  太后看着他,一瞬间心里在想,这个人怎么能这样,不言不说,孑然一身,沉默着承担一切痛苦。

  她长久地看他,萧逐也不说话,过了不知多久,她闭了下眼,道:“……对了,阿逐,这几日塑月的使者来顺京了?”

  萧逐点点头,反而是太后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这次塑月斡旋白玉京,有一条就是要和大越通婚。

  两大强国,又是斡旋成事,这桩婚事规格便不可能低。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塑月准备让谁来通婚,因为大越近亲内并没有适龄未婚的公主,多半是塑月那边嫁,大越这边娶。

  而大越皇室之中,适龄无妻,血统又足够可以承担这个通婚任务的男性,就只有萧羌和萧逐。

  但是萧羌身份尊贵,他来联姻,就涉及到国本,可能性太小。而这个任务,就很有可能着落在萧逐身上。

  萧逐十四岁加冠出镇永州,同时就聘娶了出身名门的元妃秦氏。

  秦氏比他大两岁,嫁过来的时候正是盈盈豆蔻又一春的年华,却可怜命薄,过门不足五个月,便香消玉殒。

  萧逐再未娶妻,孤身至今。

  看太后怔怔的,萧逐道:“一切听凭太后与陛下做主。”这如名剑一般的男人这样说的时候,挺直的脊背没有一丝一毫的弯折,他起身,向太后深深一躬,“如太后再无他令,容臣告退。”

  太后颔首,却在萧逐即将离开的时候,略有犹豫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萧逐回头,安静等待她的指示。太后却又犹豫了,片刻之后,才极轻地道:“阿逐,皇帝……以后,就拜托你了……”

  这一句里有着一抹极清淡的苦涩,萧逐仔细品了品,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红衣亲王迎着阳光慢慢走出,仿佛巨大而折翼的凤鸟,就此走向了自己的命运。

第四十一章 从未曾有,便无所谓失

  萧逐走回海棠所在院落的时候,萧羌那边的仪式也恰好结束,他比萧逐早一点回来,两人前后脚在院子里遇上。

  萧羌站住,萧逐脚步一顿,向他行礼。

  萧羌看了他一会儿:“……笑儿在里面,你去见见她吧。”

  听到“笑儿”两个字,萧逐抬头,萧羌像兄长一样拍了拍实际年龄比自己还要小上三岁的叔叔,轻轻一笑,柔声说道:“去见她吧,王叔。”

  看了他片刻,萧逐点点头,抬步走入。

  一刻钟之后,两人见面,海棠坐在室内,两人中间隔着一层帷幕,白瑟碧琴垂手侍立在帷幕之外。

  萧逐坐在外间,两人见过礼,海棠向萧逐低头,礼貌地说道:“我有些话想要问殿下。”

  沉冰那边已经没什么好套的了,反正她现在知道,沉冰和杜笑儿之间,简言之就是情感纠纷,杜笑儿威胁了他,沉冰就杀掉了杜笑儿。

  她想要从萧逐这里知道的,是关于杜笑儿更早一些的事情。

  她想知道,“林海棠”是谁,杜笑儿与白玉京又有什么纠葛,以及,白玉京在这所有一系列事情里,到底是个什么立场。

  萧逐没有落座,只是站在暖阁帷幕之外,恭谨低头,应道:“萧逐知无……不言。”

  被他这么公事公办的态度一搞,海棠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想了半天,道:“殿下,您可知道,关于我父亲……早年曾在白玉京求学?”

  萧逐听了仔细想了想,才慢慢地道:“似乎有这么回事。”

  “那您能大概说一下,先父的求学履历吗?”

  萧逐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古怪,但是他还是仔细回答了这个问题。

  杜笑儿的父亲杜川是个生在永州的孤儿,少年时代,曾在白玉京求学,归国之后,便以这个履历从了军。在杜笑儿六岁那年,恰好军中有个机会,派遣军官去白玉京进行短暂学习,因为杜川之前有过求学经历,他便派了杜川去白玉京。

  杜川妻子早亡,他就带着杜笑儿一起去了,一年之后,杜川学成回国。

  听到这里,海棠心里猛地一跳,她一把抓住面前的桌沿,眼睛瞪大,脑海里一片沸腾!

  六岁,第二年回国,也就是说,杜川带着杜笑儿从白玉京回来的时候,是十一年前!

  又是一个十一年前!

  她几乎是颤着声问道:“殿下可知,先父在白玉京,是于哪个学馆之下修习?”

  萧逐敏锐地察觉到了她声音发颤,顿了一下,道:“两次都是明石学宫。”

  明石学宫!又是明石学宫!

  海棠嗅到了某种太过于可怖的东西,她眼前一阵发黑,太阳穴突突地跳,血管里血液的流动都疼了起来,她过了好一阵子,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海棠仔细地梳理了一下想法,很谨慎地问道:“那敢问殿下,可还记得,我小时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萧逐一愣,觉得这个问题非常奇怪,他探寻似的看向海棠,奈何中间隔着帷幕,他看不到对面女子的容颜。他垂下眼,认认真真地开始想——她问的所有,或她想要的所有,他都会给她。

  他想了很久,才慢慢说道:“说起来,也似乎还真有一桩事,有点古怪。”

  那是杜川刚从明石回来的时候,大概是十一年前的年底,在萧逐的记忆中,那是一个多事之冬。

  那年他十四岁,年初刚刚出镇永州,十月王妃去世,府里刚处理完丧事,杜川便带着年方七岁的小女儿登门拜访。

  那时候杜川还是个七品武官,按道理等闲连萧逐的面都见不到,但他就硬是带着女儿来了。

  萧逐初来乍到,正是礼贤下士的时候,便接见了杜川。结果杜川却提出了一个有点匪夷所思的请求。

  当时杜笑儿是被杜川用一张锦被包了来,小姑娘面色苍白,昏迷不醒,杜川跪在他面前声泪俱下,说自己是个孤苦无依的孤儿,妻子早丧,家境清贫,如今要调去戍边,可娇儿又在病中,自己已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才来求萧逐,希望他能收留自己的女儿。

  杜川的情况确实让人同情,萧逐略一思忖,便应允了他的请求。自此,杜笑儿就待在了平王府。

  “……原来我是这么到平王府的吗?我都不记得了。”海棠强笑道,萧逐在外间恭敬颔首。

  萧逐停了一会儿,片刻之后,男人沉稳的声音再度慢慢响起。

  他说,杜笑儿是个娇憨惹人怜爱的孩子,比别的孩子都聪明,都懂事,都温柔体贴。

  他细述光阴,话语不多,声音里的温柔却仿佛是蜜在流淌。

  他是真的,真的,真的爱着杜笑儿。

  海棠几乎要在他的声音里恍惚了,却被萧逐的一句话把神志抓了回来。

  萧逐说杜笑儿刚到平王府的时候,非常虚弱,入府足足昏了四天水米不进,永州最好的医生都断不出她有什么病,就是极度虚弱,然后昏迷不醒。他都担心这小姑娘到底能不能活下来,便每天用内力给她续命。

  然后第五天,杜笑儿不见了。

  这一下平王府鸡飞狗跳,全府的人,紧张兮兮地找这小姑娘,最后是萧逐在自己的兵器库里找到了她。

  七岁的小女孩,长发直垂到脚底,在一汪水似的月光底下,她的皮肤白得几乎透明,一双嫩藕一样的手抱着他的凤鸣枪,雪亮的银枪和纤弱的小女孩,那画面就像是骷髅旁盛开了柔嫩的花。

  萧逐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来,她却死活抓着枪,解都解不开,他只好一手揽着小女孩,一手提着自己的枪,把她抱回房。

  谁也不知道她丁点儿大个孩子,怎么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兵器库去,还在一大堆利器里选了最凶的一把凤鸣枪抱着。

  这就是萧逐觉得古怪的地方。

  自此之后,每晚都能在兵器库发现杜笑儿,她一定是抱着凤鸣睡着。

  凤鸣枪是传说中的上古神兵,据说是昔日天帝化为凤鸟与龙神鏖战,数十日夜之后,天帝惨胜,力竭身陨,化为流星坠落龙腾主峰,大地震颤三日夜,龙腾山脉从中裂开,裂缝入地达百丈之深,凤鸟精魂骨肉凝为了一柄长枪,既为凤鸣。

  当时萧逐想这枪实在戾气太重,怕伤着小姑娘,中间有一次,他特意把凤鸣放在小女孩够不到的地方,结果杜笑儿就昏在凤鸣下面,连着几天意识不清。萧逐无法,又怕她在武库里乱跑伤着自己,恰好当时赵亭来看他,说杜笑儿很像是失魂之症,而凤鸣戾气虽重,却是天生的神物,恐怕有镇魂之效,对杜笑儿有好处。他干脆就将凤鸣仔细包好,放在杜笑儿房内,果然,她情况一天好似一天。

  这么过了三年,直到杜笑儿满十岁,她才不会抱着凤鸣睡觉。

  这就是萧逐觉得奇怪的地方,为何杜笑儿会得失魂症?而杜川又是怎么知道他的凤鸣可解此症的?

  不过他也就是想想,并未细究。

  而海棠从这段话里,捕捉到了一个信息——失魂。

  这像是失落于迷雾之中的最后一条线索,将她所知的一切,串联成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拼图。

  她手脚冰凉,无法控制的汗水从掌心流出,她感觉到胃里涌上了呕吐的感觉。

  十一年前,明石学宫的前弟子杜川带着自己的女儿前往明石学宫求学,大越皇庭内,名为“林海棠”作祟近百年的一缕怨息从密宫消失,脚踏十方星远去,而同时,明石学宫进行了一次关于魂魄的试验,不知发生了什么,高阶弟子与讲师死伤过半。

  紧接着,杜川携带患了失魂症的杜笑儿回到永州,借助萧逐的凤鸣来稳定杜笑儿体内的魂魄。过了三年之久,“魂魄”方才彻底稳定住。

  又过了十年,杜笑儿落入寒潭,醒来后就失去了所有过往记忆,只记得自己叫林海棠,又重新回到了白玉京。

  无论是杜笑儿还是“林海棠”都是十一年前那场试验的牺牲品,无论她是谁,也是都一个牺牲品。

  海棠察觉到自己浑身都在颤抖。

  这幅完成的拼图几乎让她窒息。

  拿人做试验品的白玉京,以及,允许白玉京拿自己女儿做试验品的父亲——她抖得更厉害,都快喘不上气,只能感觉到喉咙里有一团一团的东西堵得慌。

  不行,她告诉自己要控制住,不然对面的萧逐会起疑的。

  海棠一口咬住自己手掌,嘴里一刹那就涌入了一股血气,疼却是过了一会儿才传上来,她混乱的精神稍微集中,快蹦到嗓子眼的心脏也慢慢落了回去。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不管冷烫,一下倒进去,一股冰意从胃里贴着脊柱泛上来。海棠大口而无声地喘了片刻气,才定神向帘外看去。

  已是午后,窗棂推开一半,阳光透过烟绿的窗纱,投下来的影子是一痕一痕的竹纹。萧逐便坐在竹影里,发是黑的,衣是红的,却并不张烈,反而有种寂落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