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很贵?”她突然又把头转了过来。

“不需要回礼的,别紧张。”他微微一笑。

“有一千块吗?”她还是不太放心。

他想了下,“差不多。”

她喜滋滋地摸着手表,笑逐颜开,安啦,她送他的围巾二千多银子,不会欠他人情的。“我很喜欢。”她特别加了一句。

“那就好!”笑意更浓。

电影散场,她说肚子有点饿。附近有家湘菜馆,她叫:“我们去吃吧,好久不吃湘菜了。”

“想家了?”他向服务生要了一个僻静的包间。

她看着他沉静中微带着笑意的眼眸,老实承认,“有一点啦,我去年过年也没回去,骗爸妈说新人没有年假,我妈妈在电话里都哭了,骂老板是周扒皮。今年姐姐说也不回去,等考试成绩出来。一旦通过,我们有许多事要准备。”

他默默地喝茶,看着窗外。天色微黑,华灯初上,街上的行人比白天更多了。

“哪天考试?”

“七号,四号要去《俪人妆》访谈,我是大忙人哦!”

他努力笑了下。

这家的湘菜很正宗,特别是剁椒鱼头,诸航直夸,说快赶上爸爸的手艺了,瓦罐蒸的饭也好吃,她吃了两碗。

“如果很想爸妈,让他们春节来北京过年。”他让店员给她倒点绿茶,去去口中的辣味。

“不行的,爸爸坐很久的车,腿会肿。”

“坐飞机过来。”

诸航摇头,“他们都没出过凤凰,机场那一套太复杂,他们哪懂呀!”

“还有一个多月才过年,再慢慢想办法,先把试考了。”

“嗯,真羡慕小帆帆,天天和你黏一块,我也黏爸爸的。”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卓绍华脸上笑意渐渐敛去,无言抬了抬眉。

“今天过得很有意思,看了场好玩的电影,还吃到家乡菜,还有这么漂亮的礼物。首长,谢啦!”

“明天怎么安排?”

“呃?”

“假期三天呢,今天才第一天。明天去射击还是去打球?”他不动声色地问。

“射击?”诸航惊喜地叫出声。

“上次你好象很好奇的,我带你去射击场看看。”

诸航忍不住心动了,“我觉得我应该回去好好看书,可是我没能力抵抗,怎么办?”

卓绍华宠溺地微笑,“新年就对自己宽怀一点。”

“好啊,好啊,那我去,我还要看你打枪。”

“行,想看我打几发都可以。现在回家去?”

她被明天的计划给乐坏了,啥想法都没有,“我今天要早早睡,争取保持体力。对了,我今天不和坏家伙睡,我恨他。”

“知道了,我带他睡。”他深深凝视着她,以他自己都想像不出的温柔。

“我好佩服你。话说那家伙不是一般坏。”

像你呗,他嘴角噙笑。

“我去下洗手间。”她背上双肩包向里走去。

他起身去收银台。前面有一人正在买单,手中拎着个女包,他等了一会。那人回身时,一抬眼,立马恭敬地招呼:“卓将,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他淡淡颌首,朝洗手间方向看了看,“和朋友一块过来的?”

“是姚远,她说想吃湘菜。”周文瑾微微有些拘束,把女包别到身后。

姚远擦着手跑过来,看到卓绍华也是一怔。

三人都没什么话讲,只是彼此笑了笑,卓绍华把卡递给收银员,周文瑾与姚远忙告辞。

“我以为首长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走出餐厅,姚远悄然回了下头。

“那吃什么,皮带和草根?”周文瑾笑,抬手看时间,“跑快点,不然赶不上电影开场了。”

姚远嘻嘻哈哈挽上他的手臂,“那你拉我一把,吃太饱,我使不上力气。”

“你呀就是个大肚婆,以后哪个男人敢娶你?”

“这个不要你担心。”姚远又回了下头,“喂,首长还站在那,是等人吧!你猜等谁?”

“不是朋友就是太太。”

“哇,不知他太太长什么样?”姚远闭上眼暗自YY。

周文瑾失笑,拍了她一下,如果是猪,她就不会关心这些事的。

“小姐,麻烦你去洗手间看一下,有没有一位背双肩包的小姐在里面?”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诸航还没有出来,卓绍华着急地对店员说。

店员小跑地过去,一会就出来了,“先生,里面没有人。”

“请问餐厅还有另外的门吗?”

店员朝里指了下,“大门朝着大街,后面有个小门是对着小巷。”

卓绍华立刻打电话,手机是畅通的,但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当他欲合上手机时,有条短信进来了。

“卓将,我觉得我还是回去好好读书,这次考试对我很重要。请代我向小帆帆道个别,考完试我再去看他,让他要乖哦!”

今天那影片是什么内容,他没有印象,他只记得葛优沉痛的一句话:请动感情谁完蛋。

此刻,他有一点体会得出那句话的深意了。

40,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四)

回去的公交车有些空荡,到站才亮下灯,其他大部分时间都陷入黑暗和沉默。诸航默然地听着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摇摇晃晃的声响,刷卡机屏幕上红色的数字在黑暗里刺眼又迷离。

坐在前座的一对看不清面目的小情侣,在黑暗之中抓紧时间啄吻对方。一啄之后,女孩羞涩地埋在男生怀中撒娇,男生骄傲如伟岸的高山,背挺得很直,仿佛天塌下他也有能力顶起。

爱情会让人患有狂想症,迫害症,一方强,一方弱,弱者如小鸟,强者如大鹰,理所当然,强者保护弱者。

其实地球很和平,没那么多的风风雨雨。

可是地球是圆的,走着走着,想见的不想见的就那么撞上了。

咣地一声,又到站了,下车的人木然地鱼贯下去,从另一个门上车的人陆续走进车厢。

一分钟后,车子开动,站着的人身子止不住微微向前倾动。

这些人里面说不定就有张很久不见的面孔。

这几个月,从宁檬与莫小艾的口中,关于周文瑾的消息听到太多,知道迟早有一天是要遇上的。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场邂逅。

湘菜馆很抠门,女洗手间只有一个位置,门锁着,她等了会,门从里面开了,出来一个女子。不是美女,也就没特别注意,相互笑了笑。擦肩而过时,发现那个女子后面衣服没整理好,提醒了下。女子吓得又缩回洗手间,脸胀得通红。

女子与她一前一后从洗手间出来,不过十米的距离,然后她就看见了与首长站在一块的周文瑾。女子是他的伴,那种一眼就看出很熟稔的伴,没个一两年都修练不出来的熟稔。

比如首长就不会主动替她提包,交情没那么深呗!

首长居然和他们都认识,那么,接下来就是要介绍她么?然后周文瑾说不用了,我们认识。

周文瑾会对她讲什么?

好久不见?三年也不算久,最起码她见到他时,还不足已有陌生的感觉。

你为什么没来哈佛?哈佛不是故宫,买张门票就能进,程序很多的。

这几年好吗?这个是中国式的客套话,不用以为是真的关心。

她扭头就跑,做了回逃兵。脸色没有发白,心也没有慌乱无章,纯粹就是见面还没到时候。

唯一的不安就是觉得对不住首长,所以当他电话打过来时,只能任其响着,没有胆量接。

庆幸这世上还有短信这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