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嚓、嚓,犀茴双臂半展,一个旋身,刀刃准确地割开了维持包围圈的最后几个魏军的咽喉,鲜血从他们脖颈处噗嗤噗嗤地往外飙。

“呃、呃、呃——”

被割喉的魏军们,面目狰狞地捂着伤口一个接一个的倒地,在这场以一敌百的近身肉搏战,无疑是魏军完败。

“呼——”开启残杀模式的犀茴在感觉到周身威胁消失之后,才缓缓地呼一口长气,她微微颔首,目光冷冽地瞪着仅剩的魏军大将以及他身边吓得瑟瑟发抖的几名副将。

魏军大将看着眼前的景象,瞠目结舌,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好像只是几个眨眼和喘气的功夫,他身边最贴身的几百卫护就那样被一个身材娇小的普通秦国士兵给残杀殆尽。

那惨烈又震慑人心的场景,他要怎么来形容呢!

那小小的身影,身穿黑甲里面却穿着与他们魏军相似的火红衣衫,手持两柄短剑犹如杀神一般瞬间将身边的一切活物都变成了血肉模糊的尸体,以至于大家不得不怀疑,那一身红衣究竟是它原来的色彩还是血染之后的色彩;尸体遍野中,那个小小的身影则旁若无物地立在了那些尸首堆成的小山之上,任由剑锋的鲜血直流,围绕在身影周身的那些黑压压的戾气以及她如狼似虎的狠绝眼神,似在喧嚣:“就算是千军万马,我也要将你们全部杀尽。”

这样的一幕,必将让每一个看到的人终生难忘。

“你、你、到、到底…是、什么、什么…人…”魏军大将终是绝望地问了出口。

犀茴脚尖一踮,从尸体堆上跳了下来,她缓缓抬起头,双目直视魏军大将,似冰似霜的面庞忽而露出一抹灿烂的笑意,她笑着说道:“吾乃秦王政之利剑。”

说完,左手下劲一挥,剑锋准确地割过魏军大将的咽喉。

被割喉的魏军大将暴突着双眼,身子一抽一抽地向后倒去,见状,犀茴一个跨步向前,赶在魏大将倒地之前揪住她的脑袋,然后右手短剑横切过大将的脖颈,顿时,一具完整的身体被迫身首分离。

割下魏军大将首级之后,犀茴快步跑到先前的尸体堆上,高高地将那人的头颅举过头顶。

这时,完全封闭在自己世界只顾杀戮的犀茴才彻底回过神来,身旁嘈嘈杂杂的厮杀声、战场上堆积如山的尸体以及到处飞溅的残肢断臂,看起来是那么的悲壮与苍凉。

哒哒哒,就在犀茴四目游走之际,一匹黑色的骏马飞扬着马蹄从正前方朝她这边奔来,她看见,那个人冷冷的眉眼中,似带着笑意。

“大王,你看。”犀茴得意地将人头举到他的前方。

黑骏马围着她转了几圈,最后停留在她的身旁,骏马的主人秦国的王,赵政突然伸手握住了犀茴拎着魏军大将首级的那只手。

“魏国的士兵们,你们大将的首级在此,尔等还不速速投降。”赵政的声音很洪亮,亮中还带着一种不容违抗的命令气势,他握犀茴的手也握得异常的紧,紧到险些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于是她踮着脚尖配合他,虽然有些辛苦,但她觉得非常知足与值得。

因为,犀茴第一次觉得,她竟可以和赵政离得如此之近,近到二人携手、近到二人同握一种东西。

而这一幕以及赵政那极富穿透力的嗓音也让混乱嘈杂的战场在极短的时间内安静了下来,还活着的、还在拼杀的秦魏两军,纷纷停下动作来瞩目声音的发出者。

夕阳中,血染的战场下、堆积成小山的尸体上,两个人携手握着一颗脑袋的画面深深地鼓舞了秦军将士的士气,亦彻底地击沉了魏军残军的意志。

失去了大将,这一场仗也就意味着输了。

现在缴械,至少还能活命。

这是赵政言语行动中传达出的意志,魏军们清楚地听到、意识到。

所以,在这一幕发生不久之后,魏军们便纷纷丢下器械举起了双手投降。

这一战,最终以秦国取下魏军大将首级,斩首五万、俘虏四万而告终。

就这样,魏军军事重地与门户城池平陵城成了秦的囊中之物,迎着落日的余晖,犀茴站在平陵城的城墙上俯瞰底下的平陵平原。

血一般的夕阳宣告着这一场战事的惨烈,此刻,在平原上还能看见零零星星的打扫战场的士兵们,他们或拖或拽地将同袍们的尸体与敌军无首的尸体堆砌起来,堆成一座又一座的尸山之后,再赏他们一把大火,让火焰将其焚烧殆尽,最后,化成灰或留或容进风中。相信来年,平陵平原的草儿,应该会长得更加肥沃。

“哎!”看着看着,犀茴忽然叹了一口气。

“咦,明明斩下大将首级立了头功,怎么还在这里唉声叹气呀?”

这声音犀茴太熟悉了,她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来者是何人。但她还是回过头去了,入眼的是一身花哨戎装的苏子里,秦军尚黑,从主将到普通士兵皆穿黑衣黑甲,可他偏偏喜欢穿着那身绛色的、满身绣满了金蝴蝶的衣衫,和第一次他们见面一样,他的衣着、服饰、表情甚至连语气一点都没有改变。

“你怎么在这里?”犀茴知道,魏军一投降,秦军便迅速占领了城池,之后左右前锋傅砥、司空宴还有个不知军衔的苏子里一并被赵政召去商讨军事去了。

“啊哈哈。”苏子里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开口道:“说来惭愧啊,与大王比斩首数比输了,所以接受大王惩罚,来到这里当守卫了。”

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赵政与苏子里在开战前的口头协定。

“苏狐狸,你真是没用啊,连大王都不如了,我看你就是拖后腿的命,还不如速速回家当酒肉公子的好。”犀茴逮住机会就讽刺起了苏子里。

听了这话,苏子里可是一点没生气,他反倒用遗憾的口吻开口道:“其实我也想回家当酒肉公子呀,你看,打打杀杀的弄得我的衣服都脏了,我这个人最爱干净了。”说着,还拧着眉不断地扣着衣袍上已干的血渍。

“那你就回家好了。”

“不行呀,要是这样回家肯定会被父亲打死的呀,我父亲很凶的。”苏子里苦闷着一张脸,“而且我也不能离开大王。”但谈起赵政,他的苦瓜脸一下子就明媚了起来。

赵政之于苏子里,苏子里之于赵政,犀茴偶尔会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

“你跟大王经常比赛吗?”

“其实我才不会说,我跟大王就是因为比赛才认识的呢!”

“怎么说?”

“那时,大王刚从赵国回来,虽被封为太子,但他的身份依旧被长安君以及一些守旧大臣所瞧不起。而那时我也是家里的败家子,父亲为了让我能学习点东西就送我进宫当还是太子的大王的伴读,于是对宫中一切人都敌视的大王就和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相遇了,两个性格迥异的家伙必然相处不太平,所以只能靠比赛来分胜负了,因为输得一方必须听赢得一方人的话。”回忆起那段过去,苏子里眼中的笑似更加深邃了。

而这种笑落在犀茴眼中,便给了她一种感觉,那段关于赵政与苏子里的过去,一定是充满新奇与乐趣的。甚至那些欢乐吸引着她想要走进苏子里的眼睛去一窥究竟。

“那是你输得多,还是大王赢得多?”

“你这问得还不是一个意思啊。”苏子里咧着嘴大笑了起来,“你是不知道啊,大王,简直是太狡猾了。”

“喔,那就是你输得多。”犀茴一本正经地说出了结论。

“喂,你用不着这么直接地揭穿我吧,我也是有自尊心的,哼!”苏子里生气偏过头,双手抱臂地不理犀茴。

“我说得是事实。”见那样子,苏子里好像是生气了,这应该是他们认识以来的第一次,所以犀茴好奇地拉拉苏子里想要确认自己的想法,“你生气了吗?”

“噜噜噜!”哪知,苏子里双手做着六的手势,用大拇指拉开嘴巴,用小拇指拉着下眼睑,就那样做着滑稽又丑陋的鬼脸突然扭转头。

“噗哈哈哈!”这诡异的模样,让犀茴捧腹大笑。

“哎哟,你总算是笑了。”成功逗乐犀茴的苏子里微微叹了一口气,“明明立下头功,就不该摆着一张欠债的脸,该摆欠债脸的应该是司空宴他们了。”

也是,她斩获了敌军大将首级,远远超越了与司空宴他们定下的拿下千人将首级的约定。

她还记得,与赵政联手举起魏军大将首级的那一刻,在茫茫人海中,她很容易就找到了司空宴那一张冰山脸和羌红雪那一张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的脸。

那一刻,她心中充满了骄傲与畅快,仅一战,她就像赵政、像那些刁难她的人们以及秦的所有将士们证明了自己。她一介刺客,在战场也能站得住脚。

但就当她怀揣着此种心情准备迎接士兵们仰慕与赞誉目光的同时,她却被司空宴与羌红雪当头浇了一盆凉水。

司空宴冷着一张脸,目光鄙夷地骑马走过她的身边,“你是拿下了敌军大将首级,可你别忘了你那三百人部队,可是死得一个都不剩了。”

冷冰冰的话语,如此直接,如此带刺,他的话、他的眼神、他的表情就像是在告诉她,即便你立了功,你也是个失败者。

“一天不到的时间,你便成了光杆司令,真是好了不起的三百将大人呀,哈哈哈哈哈。”羌红雪幸灾乐祸地冲着犀茴大笑,更甚至,打马经过的时候,她故意让马尾巴扫了扫她的面庞,完了还不忘啐一口唾沫,“啊呸啊,遇上了这种只顾自己出风头却全然不顾队员死活的队长,真是上辈子造了孽!”

这一瞬,她的骄傲一下子就被人踩在了脚底,她的畅快心情也一并跌落到了谷底。

她呆愣愣地立在原地,开始思考,却不论怎么思考都思考不出个所以然来,战争中的死亡不可避免,那三百人的全灭,她却想不到用什么办法使其避免。

全部都变成自己不就好了?理所应当的想着。

可是,这个世界恐怕都找不出几个像自己的人。那么,怎么办呢?

“苏狐狸,我问你。”犀茴恳切地望向苏子里,“今日一战,我军斩首魏军五万,俘虏四万多,那么我军一万五千骑的伤亡是多少?”

“不到三千。”苏子里不假思索地回答。

一万五千人对阵十万人,居然只伤亡不到三千,那么就意味着,她手下死掉的人便占了全军的十分之一。这个对比数字好比一柄悬在心头的利剑,心脏随时随刻都有可能被这柄给刺穿。

“为什么会伤亡如此至少?仅仅是因为骑兵作战的关系吗?”

“骑兵对阵步兵是有明显的优势,但若不是配合有效的阵法与队形,莫说三千,此战完败也不是没可能的。”苏子里读出了犀茴眼中的惊慌与失措,于是又补充道:“在战场,死人是正常的,至于死多死少,某种程度上是可以控制的。比如依靠将领的智谋、策略等等,而这些东西他们也是身经百战才得以积累总结出来的,以后你多多学习,也是可以做到的。”

说得没错,作为将领的智谋与策略,那些,正是她所欠缺的东西。因为没有这些东西,那三百士兵才全体阵亡的,因为自己的关系。

犀茴重重地咬着下唇瓣,很不甘地往城墙了锤了一拳,“我,果然是个失败者。”

“哎!”苏子里仰天长叹,他明白犀茴心中的不甘与苦闷,想当初他对这种东西也一无所知,也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所以才说,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永远不知道战争的残酷以及它对人性所产生的磨砺与颠覆。

“喔,对了,我忘了告诉你,大王说,让你去见他。”苏子里并没有继续安慰犀茴,而是忽然转了话锋,“我估摸着吧,因为你今天立了功,搞不好大王一个高兴就又让你侍寝了,哈——哎哟!”

还没笑畅快,苏子里的腹部就挨了一记肘击,外带犀茴的白眼。

听得苏子里的传话,犀茴赶忙下城楼去见赵政,有些问题,她莫名地觉得只有赵政才能给她答案或者指引。

一路小跑到赵政寝所,门外并未有士兵把守,所以犀茴未经禀报就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看见卸了战甲的赵政单手支颐仰躺在椅子上,双目紧闭的他,似乎是睡着了。

踌躇着,犀茴还是靠了过去,隔着很近的距离,她听见赵政绵长的呼吸声,睡着的他却皱着眉头,不知是习惯还是他连在睡梦中都在思虑战事与天下。

视线下移,犀茴看见赵政支颐的那只手的手背有几道深深浅浅的剑伤,这一战,他骁勇的战姿亦深深地印刻进她的脑海,若不是他的出剑、若不是他的那一个眼神,她恐怕不能以此种姿态出现在这里。

感谢他的同时,她莫名地还对他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敬畏与淡淡的仰慕之情。

“你来了?”

看得正入迷,赵政略带暗哑的嗓音吓得犀茴赶紧回神。

她直直地望向赵政,他刚睡醒的眼睛带着一点雾蒙蒙的感觉,那种感觉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不知大王找我所为何事?”她有些底气不足的开口。

“哼。”谁想,赵政忽地一把抓住犀茴的肩膀将她狠狠地拉到了他的身边,“虽然你砍下魏军大将首级立了功,但同时也让自己的三百人部队全军覆没,作为队长的你必须负全责。为此,寡人决定要惩罚你。”

暮然抬头,他雾蒙蒙的眼神顿时变得凌厉灼热,害得犀茴的心,咕咚得一声沉了下去,莫不是真像苏狐狸说得那样,大王要召她侍寝吧…

第十五回 心难测

赵政紧紧地握着犀茴的肩头,那种力道大得宛如要将自己的手指嵌进皮肉里去一般,再加上那饿狼扑食般的眼神,不得不让犀茴误会。

“我,不侍寝的。”一根筋的犀茴也顾不上尊卑礼仪,奋力扭过肩膀就往后跳了几步,一边哆嗦着腿一边摆着手解释了起来,“那三百士兵的死,我负责,我也认罚,大王罚我什么都可以,就请别罚我侍寝,那什么,要叫起来,大概又、又要给您造成心理上的伤害了,嗯、嗯…”越说越没底气,说到最后竟然跟小媳妇一样嘟着嘴对起了手指。

赵政听着,依旧停顿在半空中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少顷,他半曲的手掌握拳之后又伸出一根食指指着犀茴严厉地命令道:“你给寡人过来,不然天天让你侍寝。”

“天天侍寝,这还…嗯,不对…”

他的嗓音出奇的低沉,甚至沉得气息都有些不顺,这让对人身体五感都异常敏锐的犀茴警觉了起来,猛地抬头她方才发现,不止是气息,连赵政的面色看起来都和之前有很明显的不同。

紧锁的眉头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子,紧抿的唇瓣泛着丝丝的白,那平日里坚毅又淡漠的眼神此刻再看进去竟能找到几抹痛苦的色调。

“大王,你怎么了?”犀茴赶忙回到赵政身边,眼神快速地在他身上来回打量了个遍,而后才用轻而小的声音询问道:“是不是受伤了。”

赵政眨眨眼。

这一动作就说明她说对了。

“伤口在哪里?”

赵政侧了侧脸。

犀茴一下子就意识到,赵政的伤口在背部,于是她绕到赵政的身后,小心翼翼地将他斜靠在椅子上的身体给扶正了过来,果然,左肩头有一不大不小的血洞洞,血淌了又干,干了又淌,故让伤口看起来又黑又吓人。

“大王,我去叫医侍。”这是犀茴的第一反应。

“若要叫医侍,寡人还叫你来作甚。”赵政凝着犀茴,坚决地说道:“寡人受伤一事不想让他们知道,所以现在,你给寡人治伤。”

“我?”

“你不行吗?”

“不是不行,只是…”

赵政的话,犀茴万分理解,她自己也经常受伤,那些大小伤都是她自己给自己治,只不过她粗人一个,好些伤搁在别人身上早死了几次,可在身上还总是能奇迹般的好起来,所以她总觉得是自己命太贱的缘故。可眼前这人是谁啊,是秦的王啊,身娇肉贵的,是吧!

“当初赵柔身负一剑有医侍日夜医治,而你肩膀受伤被花溪草催血、腹部又被寡人一剑刺穿,就算呆在监牢,最后活下来的人却是你,寡人想,这就是所谓的命运。”赵政一眼就看出了犀茴的心思,“但寡人告诉你,寡人能走到今天,绝非是所谓的命运那般简单,所以寡人让你治你就治。”

也是,从被国家、父亲抛弃的质子、然后不知用了何法逃回己国、再到少年登基之后面对的一次又一次的叛乱刺杀以及政治斗争,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真是如他所说的,他的人生绝非是命运二字所能诠释的。

既然赵政那么说,犀茴也就不再推脱地下手给他医治。

“大王,我现在要开始脱你的衣服了。”犀茴正儿八经地开口道,虽是征询可她却没有等赵政点头或发声就开始动手了,她麻利地脱下了赵政的上衣,但在见到赵政的上半身之后,她却停下了动作。

“怎么?”赵政挑了挑眉,对犀茴突然定住不动的行为表示疑惑,甚至在他出声后好一段时间内犀茴都没给回应,于是他便故意沉声道:“寡人的身体就那么让你看得入迷?”

“不是入迷,只是和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犀茴意识到了什么从而收回了视线。

“想象中?”

“君王什么的都是出生高贵的一群人,他们养尊处优、身娇肉贵、好多都是一身白花花的肥肉啊,皮肤摸起来的手感比好多女人都要滑嫩呀。”犀茴用夸张地表情阐述自己脑子听说过或见到过的画面,“但是大王你就不一样噜。”

的确不一样,很不一样。

除了背后那道伤,赵政胸前也有几道明显的伤痕,那些伤痕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而且他虽然贵为君王,身体却紧实有肌肉,肤不白却光泽,想必是经常锻炼的关系。

嘴上说着,犀茴的手也没闲着,她从屋子里找了些干净的布条以及一壶酒,将布条用酒打湿然后轻轻地拭着赵政肩头的伤口,边缘的血渍被擦拭干净之后,她发现那伤口深又宽,想必是长戟从盔甲的缝隙中刺了进来才导致的。

“大王,现在我要给你敷药了。”犀茴从袖口掏出一个黑色的小陶瓶,启开盖子将里面的姜黄色粉末均匀地撒到赵政的伤口上,“这是我师父秘制的治伤良药,很管用的。”

“咝——”赵政咬紧的牙关中还是依稀蹦出了若有若无的吃痛声。

“大王,如果疼的话,你就叫吧,没事的,我不告诉别人。”犀茴又开始想当然了。

“你是见过多少君王的赤身裸体?”赵政斜了犀茴一眼,语气中带着些许意味不明的挑衅。

“也就几个吧!”赵政语气中所夹杂的感情犀茴可是半点都没感觉出来,反而她还有些兴奋地说道:“吶,那时候刚巧路过齐国,别人都说齐王宫有好多美食,于是我就动心了,趁着夜色偷偷溜进了齐王宫,但这齐王宫很大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在误打误撞间,我就闯到了齐王的寝宫,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齐王寝宫建了一个偌大的浴池,哗啦哗啦,只见池中一大群宽衣解带的美女正围着一头硕大的白肥猪戏水,然后再一听,乖乖,那群美女居然冲着那大白肥猪连连娇声喊道‘大王,快来捉我呀,捉我呀!’,那一刻,我便觉得,这齐王宫的美食再多,我都没有胃口吃了。”

赵政早闻齐王建有一夜驭数女的癖好,他没想到,某个吃货居然能歪打正着地撞见世人皆想一窥的香艳场面。

“还有呢?”

“我还见过燕王喜和楚王悍。”

“都是去王宫偷鸡摸狗时撞见的?”

“嘿嘿嘿嘿!”犀茴吸吸鼻子笑了笑,“现在又加一个秦王政,不过这次可不是偷鸡摸狗哟,是光明正大的,哈哈哈哈!”

一听这话,赵政嗔怒地回头瞪着犀茴,“你一个女人,见那么多男人的身体,还能将其当做谈资,是何居心?”

涂好药,犀茴轻柔地将布条绑在赵政的伤口之上,虽余光瞥见赵政目露凶光,但她完全不在意,反而鼓起腮帮打趣道:“啊,你们后宫三千,倒是每天都见不一样的女子的身体,这样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公平?”赵政嘴角一勾,忽然转过身拉住犀茴正在帮她处理伤口的手,面露邪色地开口道:“那你已经看过寡人的了,是不是也该让寡人看看你的了?”

“呵呵,大王开玩笑的吧?”犀茴抽搐着嘴角,想笑又不敢笑。

“你觉得寡人是在开玩笑吗?”也不管伤口处理没处理好,赵政兀自站起了身,拉住犀茴的手一个发力,毫无准备的犀茴就那样顺势跌进了他的怀抱。

咚,犀茴的脸装上赵政胸膛的那一刹,她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心狂跳了一下,压迫性的肌肤触碰,一下子就让她的面颊烧红了起来。

蹭得,她条件反射地弹了起来,抬头的瞬间她才发现赵政是低着头看她的,所以那一抬头,直接造成了自己的面颊与赵政的面孔来了个亲密接触。

她的鼻尖对着他的鼻尖,彼此呼出的气体围着唇瓣打转,俏皮地将彼此的毛孔都吹拂了起来,她哧溜乱转的眼珠子在混乱之中偶然向上,对上赵政那爽漆黑澈亮的眸子,几许深情几许挑逗几许强势的压迫感就那样自然而然地随着相对的四目穿到了她的心房。

砰砰砰,她觉得自己狂跳的心已经快要不受控制地跳出胸腔了。所以犀茴连忙收回视线,用几乎空白的脑子搜寻着逃离的方法。

可显然,赵政不会轻易让犀茴逃掉,就在她思索出办法前,他忽然脑袋一侧,鼻尖轻柔地滑过她的鼻尖停在她的面颊上,而原本贴得很近的四瓣唇已然紧紧相贴。

这个触觉是…什么?

难道是,赵政亲了她?

于是,犀茴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没错,此刻赵政的脸已经在自己的眼中无限放大,放大到只剩他们紧紧相贴的唇瓣,早先苏狐狸也只不过开开玩笑的说要亲她,可这赵政居然一声不响地就亲了她。

“啊!!”犀茴心里像炸开了锅一般,她猛地推开赵政,仓皇又失措的倒退着,退着退着直到撞上身后的桌子才迫不得已停下来。

“那个、那个…”犀茴急喘的气,双手反撑在桌面上,十根手指极其慌乱地扣着桌沿,吧嗒吧嗒,这种声音像极了她现在已经漏空掉了的心房所发出的声响。

赵政倒像个没事人一般,他单手扯着肩部未包扎好的布条,眼睛还泛着一丝未消的邪气,“你做事能不能不半途而废?”

“啊…喔…”犀茴连续吞咽着好几次,才敢重新正视赵政,看看他的肩头,还当真没有包扎好,刚刚是发生了什么吗?

不不不,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犀茴闷着头自我催眠了起来,边念叨边重新走回赵政身旁,这一次,她全程低着头,以快得不能再快的手法给他包扎完毕,然后又快速地退回到了桌边。

瞅着犀茴的怂样,赵政依旧不绕过她,他展开臂膀,故意问道:“难不成要让寡人自己更衣吗?”

得令后,犀茴不吭一声的按照赵政的吩咐,给他更衣,全程还是没有一次停顿甚至没有一次眼神的交流,她好像真的是怕了他。

但对赵政而言,你是愈是怕他,他愈是要招惹你。

更好衣之后,赵政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他做着一贯的单手支颐的动作,开口道:“因为你的过失导致手下三百士兵全灭,寡人说过要惩罚你,你还记得吗?”

倏地,犀茴抬起头望向赵政,“我记得。”

“几日后,我军将进攻魏王都大梁城,若你能在那一战立功,寡人就不再惩罚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