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寡人就继续了。”

“…”

像在面对众多敌人时一样,此刻的犀茴俨然将自己沉浸到了自我的封闭世界之中,所以她几乎听不到赵政的声音、也看不见赵政的表情。

等了一会儿,犀茴依旧没有反应,赵政便不再出声,双眉挑挑之后,他双手搂紧犀茴的腰身用劲一转身,先前倚靠着墙壁的赵政与呆立的犀茴完全换了一个位置。

赵政将犀茴抵靠在池壁上,而他则一手箍住她的纤腰,一手按住她的肩膀,然后便又低头去索取犀茴唇瓣间的香色。

她的唇很柔软、她的牙齿一颗一颗的很整齐,她的舌尖在他的追索下很快就失了招架之力,只得任由他吸吮舔舐与啃咬,但他却远远不满足只索取这一方之香色。

见她毫无动静,他的唇便从她的唇瓣移到嘴角,在脸颊短暂停留后又渐渐滑到了她雪白的脖颈上,几番吸吮之后,他恶作剧般轻咬了一下她的颈窝。

“嗯唔…”

她偶然间传来的闷哼低嗯声大大刺激了他的感官,犹如一道电流一般,从头到脚流变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又苏又麻的快感让他欲罢不能。于是,他的双手也加快了侵略的步伐,他停留在她腰际的左手由背部缓缓抚摸而上,右手则由前腰一路揉捏至胸部,她的腰身极细,胸部虽不太丰满,但好在挺而又弹性。

不安分的手穿过衣襟,他的手触摸到她柔软的肌肤,他的五指、手掌隔着水与她的酥胸追逐嬉戏着,情不自禁间,他已将她的衣衫褪至肩膀以下,一字型的锁骨与削瘦的肩头全部映入了他欲望的双眸之中,他的唇小心翼翼地吻着她肩部的肌肤,他的手则从她的胸前一路游走至肩背,细腻的肤质、芳香的少女身体,一下子就勾起了他内心深处的炽热,他想要得到她。

所以他将自己的身体与她的身体贴得更加紧,他的唇他的手在她身上多处留下了火热的印记,但当他的手与唇同时到达她的左肩时,他却忽然停了下来。

粗糙的手感告诉他,她的左肩存在着异样的东西,等视线落下,他看到那里赫然刻着一个字,一个用赵国字体刻成的——楽字。

那字刻得清晰而饱满,暗红的镌刻痕迹落在白肤之上,突兀而又刺眼,但一点都不难看。如此想着的他的手摸上那片肌肤时,似乎更加温柔了,摸着摸着,他的嘴角也跟着缓缓扬起,因为,他记忆中的某个女子肩头也刻着这么一个字。

只不过,犀茴身上的楽字要远比那女子身上的那个字来得复杂得多,所以刻成字印在肩头给人带来的视觉效果也比她的要好很多。

“楽,赵——楽——”赵政念着犀茴的名字,声音极轻极柔。

“你…叫我什么?”但正是这声极柔极轻的音调却鬼使神差地穿进了犀茴空白的脑海之中,不知是出于本能还是这个名字触及到了她内心深处的柔软,她清醒了过来。

“寡人叫你赵楽。”

“为什么要叫我赵楽?”

“谁叫你们姐妹都喜欢把名字刻在肩上呢!”

“肩上的字?”犀茴木讷地侧转头,她清楚地看见自己暴露在外的左肩头处的刻字,楽,的确是自己的名字,但她丢弃这个名字已经十年了,今天怎么又被…

犀茴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看看自己的身体,发现衣服已经被脱到了腰际处,她的肩膀她的胸她的腰全部赤|裸在外,她的身体早就被人看光了。而看光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赵政。

“你别看呀!”犀茴羞恼地瞪着赵政,两手迅速将衣服拉起而后双手紧紧抱肩以阻止某人的视线。

“早就已经看光、摸遍、吻尽了。”赵政嘴角一挑,得意道:“不仅如此,寡人还想在这里要了你。”说完,他又倾身吻住了她。

这一次,犀茴也以最快的时间作出了反应,她护胸的双手死死抵住赵政的胸膛,只是无奈,她现处在水中,双脚与身子根本使不上力,不但双手无法推开赵政,反而自己的双手被赵政捉住并分开贴靠在池壁两侧,失了阻挡,两具身体又紧密地贴合在了一起。

“唔——”

一时间,犀茴被赵政强吻地几近无法呼吸,意识清晰的状态下,赵政的唇舌在自己口腔中攻城略地的感受就像跟他领兵作战时一样的强势与霸道。

在任由他肆意下去,她觉得自己一定会被他一口吞掉,于是不得动弹的犀茴,只好狠心将牙一合,用力地咬住了赵政的唇瓣。

“咝——”

被咬的赵政显然有些震惊,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被咬破的下唇,血味弥散开来的同时还有一丝甜意。

“你这是在反抗寡人?”

把赵政嘴唇咬出血这也是犀茴没想到的事,她看着赵政挂着血豆的下唇,心中甚为不安,但她终究也是不容易轻易服输的家伙。

“我不是来伺候大王的。”

“不是来伺候寡人的,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犀茴本想说是误打误撞进来的,但觉得这个理由赵政根本不会相信,所以她索性问出心中所想,“我来是想问大王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上次大王交给我的任务,我算不算是完成了?我还有没有资格作为利剑与大王并肩而行。”

“这可是两个问题。”

“那,那就问两个问题。”

“不行,你说了只问一个。”

犀茴不知道赵政为什么总要在这种小事上跟她多做纠缠,现在她的双手还被他捉着按在池壁上呢,隔着如此近的距离看赵政那张不恼不气的面孔,她还真有些心虚与恐慌。

心虚恐慌了也就只能妥协。

“那我就问一个,我还有没有资格作为利剑与大王并肩而行。”

赵政一听便笑了,他冷冷地笑道:“那你以为寡人刚才是在对你做什么?”

“做什么…不就是…”犀茴苦着脸,支吾半天没支吾出所以然。

“之前寡人说过要让你代替赵柔成为秦齐联盟的新纽带,寡人现在给你名分让你成为寡人的女人,这样,够回答你那个问题了吗?”赵政压住犀茴的身子,将脸刻意贴过去一字一句道。

这一句话,包含了很多信息,犀茴亦化了不少时间来分析与理解这句话里所包含的各种意思。

思索再三之后,她微微仰起头,低眉垂眼地对赵政说道:“你也是这么要了阿姊的?”她故意在‘要’字上加重了音量。

深谙人心的赵政一下子就听明白了犀茴的意思,他点点头,道:“在长安君叛乱中,你姐姐救驾有功,所以寡人要了她,封她为夫人,让她光明正大的常伴寡人左右。”

犀茴抬眼,凝着赵政,他的脸平静异常,只是眸子一如既往地深邃,不过,这一次她可是从他的眸中寻觅到了一种名为认真的情感。于是,她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微笑,笑盈盈的目光就那么轻淡地从他脸上拂过,最后落到了他的肩头。

“大王,你肩头的伤,可好了?”

犀茴忽转的话锋让赵政稍有不适,他锁着眉头看向自己的肩头,那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若旁人不提,他根本就记不起。

那么,她为何又要再这种时候提起呢?

“我心中的伤,没有好。”犀茴怅然若失地开口:“阿姊是因为我而死的。”

“所以呢?”赵政基本知道她要说什么了,但他还是故意问了出来。

“所以我不会成为阿姊,也成不了阿姊。如果要以这种方式留在大王身边,我想我办不到。”犀茴微笑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但转眼又恢复到了平静,她倔强地对赵政说道:“因为,你是属于阿姊的啊。因为,你眼中只有天下呀。因为,你并不爱我呀…”

赵柔因她而死,她愿意去实现赵柔的遗愿努力成为赵政的利剑,但她却无法成为第二个赵柔,更不能取代赵柔的位置。

赵柔是那么那么地爱赵政,她怎么能因为赵柔死了而她却还活着的优势去抢夺赵柔深爱着的人呢,况且,她也抢不来,因为她知道,在赵政的眼中,任何人都及不上他的天下。

赵柔明知不可为却要为之,可她,绝不会为之。

而这个理由也莫名戳中了赵政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他生气地甩开捉住犀茴手的手转而钳住了她的下颌,“寡人不属于任何人,寡人…”

说到这,赵政意外地停住了。

他停住并不是因为不知道接下去要说什么,而是他发现,事情发展的轨迹跟自己的预想偏离了太多。他知道今天能见到犀茴,也算准犀茴会问他这个问题,到时直接让她侍寝搞定。

现在见面的场景虽不同,但实质上亦无碍,在他对犀茴的多次试探与挑逗中,他觉得犀茴是对他有感情的,所以宠幸她、给她封号再到她欣然接受,这个过程就该这么顺当,了无悬念。

但他只是没想到,这个脑袋不怎么好使的犀茴,却比聪颖机智的赵柔要看得清楚得多,甚至可以说,她比赵柔更加了解他,他想要的以及他能给予的;她亦比赵柔更加有自知自明,她清楚什么东西是自己能要得起的,什么又是自己不管付出多少努力都是要不来的。

想通之后,赵政便觉得眼前的小女子不光是一双眼,她的心灵也是透亮透亮的呀。这一刻,他才有些明白,为什么比起赵柔他更愿意亲近犀茴。

毕竟他身上背负了太多太多东西,如果再去负担另一个人的抱负,那样未免就太过疲累太过辛苦了。

“那如果说寡人爱你呢?”赵政又对犀茴耍坏心机了。

“啊!!”犀茴听后表现得非常地无措和吃惊,无措到空出来的那只手在空气中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

“你不信?”赵政再次将脸贴近犀茴的脸,故意将呼出的气吹在她的鼻尖之上。

“不是不信,只是,只是…”犀茴慌乱的用手去推赵政贴过来的脸,边推边嘟囔道:“就算你爱我,我也比不上你的天下,我也无法成为你唯一的女人,我才不要一辈子被困在王城中,当那种让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女人呢!要真是那样,我搞不好会因为太寂寞而逃跑或者因为妒忌心而去杀掉你所有宠幸的女人,更甚至会为了报复你的冷落而背着你去找别的男人什么的…”

犀茴陷入自我幻想世界中所表做出的表情以及所说的话语,全部都让赵政觉得很有趣,他从没想过,这个笨女人会轻易相信自己的妄语,更没想过,她还会因为这妄语而去设想此后很遥远的事。

“你会是寡人的唯一。”有趣的犀茴让赵政的心情大好,所以即便到了最后关头他还是想要挑逗她一番。

这话成功的让犀茴脸红心跳。

但转眼,赵政又亲手将犀茴的少女心给捏得粉碎,他捏着犀茴的下颌来回摇了摇,“你说得没错,寡人最爱的是天下,也不可能一生只要一个女人,所以‘你会是寡人的唯一’这句话要表达的意思——你若不死,便是寡人手中唯一的利剑,这样而已。”

语毕,赵政便撒手离开了犀茴的身体,转而倚靠在池壁上像没事人一样又沐起了浴。

危险化解,犀茴悬着的心一下子就安了下来,但同时胸腔中又透出一股强烈的失落感,这是怎么回事?她低着头紧紧捂住心口。

“问题问完了还不快点滚出去,你穿着一身带血的衣服,是有多厚的脸皮还能在寡人沐浴的汤池中待如此长的时间呀?”赵政一脸嫌弃地将身边的水推向了犀茴那边。

“是是是。”接到赵政的驱逐令,犀茴失了魂般地朝池子外爬,可不知是双手握剑砍人太久导致发抖到现在还没恢复的关系,还是因为脚底太滑又对水有阴影的关系,总之她费了好大劲才爬上去。

“大王,那、那属下告、告退了。”说完,犀茴一溜烟地就往外冲。

余光扫到犀茴狼狈逃跑的背影时,赵政嘴角扬起了好看的弧度,“犀茴,你等着瞧好了。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的!”

第二十三回 友与情

出了池子的犀茴闷着头往门外冲,她嗒嗒嗒奔跑的脚步声在夜里的僻静地显得尤其大声,她玩命地跑,越跑她的心就跳得越快,咚咚咚,她的心中像住了一个小人,没玩没了地再敲击着心中的那面鼓。

敲得她心烦意乱,敲得她浮想联翩。

赵政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愈是想甩掉关于他的种种记忆,那些关于他对她所做的事情便会齐齐涌上心头。

什么寡人爱上你了,什么寡人想要你了,什么寡人要给你名分了,明明知道这些都是妄言妄语,为何在他说出的那一瞬,她居然相信了他。难道,她内心深处其实也和赵柔一样,会莫名地去渴望那个男人、会苦苦守候那个男人偶尔施舍的情与爱?

不,她才不是赵柔那样的笨蛋呢,她才不会中了名为情爱的毒呢。

“我不是笨蛋,我不是笨蛋,喜欢大王的人才是超级大笨蛋呢…”捂着耳朵疯狂地奔跑,却不小心将心声脱口而出了。

砰,不听不看的乱跑,下场就是撞上不该撞的东西。

“哎哟。”犀茴与一个软而结实的东西撞了一个满怀,本来心情就焦虑的她看也不看是什么就破口大骂,“你这个笨蛋瞎了眼是不是?”

“不是喜欢大王的人才是超级大笨蛋吗?”头顶上方飘来一声略带玩笑的口吻。

一看来人是苏子里,被戳了心窝的犀茴跳着脚气急败坏地否认道:“谁喜欢大王呀,我才没有喜欢大王呢!你再胡说,小心我砍了你。”

“诶,难道不是吗?”苏子里弓腰将脑袋凑到别扭的犀茴面前,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道:“你看,你面红耳赤且衣衫不整,你刚才跑出来的地方可是大王沐浴的地方呀,我先前只让你在外面等,没想你自己跑进去了,还说不是喜欢大王吗?”

“啊!”说到这里,犀茴可来气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她抽出腿侧的短剑朝着苏子里就是一击直刺,“你明知道大王在里面却不告诉我,害我变成这样子,还不吃我一剑。”

“喂——”犀茴不由分说的一剑快得让苏子里躲闪不及,剑刃极其惊险地擦着苏子里的右脸颊划了过去,一缕垂落在肩头的发丝就那样被快剑给削断了。

发丝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持剑的犀茴以及苏子里皆表情各异地看着那缕被斩断的发。

“不要这样,本少爷是靠脸吃饭的,你要是真生气,干脆在我肩膀或者手掌戳窟窿眼吧。”苏子里的视线落在脸颊旁的剑刃之上,从剑刃的反光中他清楚地看到了自己鬓角缓缓滑下的冷汗。

而犀茴只是出于气愤想教训一下苏子里,从没想过那一剑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那今天就暂且饶你一命吧!”犀茴瘪瘪嘴然后撤下剑,这时,她才发现,苏子里不仅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手中还拿着一套衣衫,绛红色的,是她最喜欢穿的一种颜色。

见犀茴的目光落在自己怀里,苏子里好不得意,“本少爷也喜欢这颜色,可惜只有一件。但是呢,谁叫你是本少爷的好朋友,所以让给你了,喏。”

下过雨之后的夜空,让人感觉特别清明,雨停之后的空气,闻起来也特别新鲜,而苏子里递过衣衫笑得明媚的脸,亦叫犀茴看得特别暖心。

在来到秦国和苏子里打了这么久交道之后,她才第一次认真思考起他们之间的事,苏子里这个家伙似乎见谁都笑脸盈盈、对任何人似乎也都特别温柔,若不是他偶尔自称“本少爷”,犀茴根本想不起他是出身将门的贵公子。然而,就是这样的贵公子却对她异常的好,给她好多吃的、教她很多东西、时不时给她解围,甚至在杀红眼的时候会温柔的给她擦拭雨水血水让她及时清醒,现在又将他喜欢的衣衫让给她还说他们是好朋友…

朋友?

在这个以实力定价值与生死的乱世,从来就没有人将她当成是朋友,她也不需要所谓的朋友这种东西。但当苏子里说他们是好朋友之时,她心里竟生出了久违的感动与温暖。

“喂,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可是一见面就几乎要了你命的人呀!”朋友这个词尽管让她感动让她温暖,可她却并非是轻易为其沦陷之人。

苏子里没料到犀茴会问他这个问题,所以他的表情看起来也有些为难,似乎自己也在思考,究竟是为了什么会对一个刺客、一见面就让自己受重伤的人好。

良久,苏子里才挠挠头嬉笑着道:“按常理我应该对你很坏,但不知怎么的,就想对你好呢。如果非要找个理由,你就姑且认为,我是为了大王才这样做的吧!”

“为了大王?”

“说来惭愧呀,刺杀大王搞叛变的人那么多,因为我实力不济经常让大王陷入危险之中,而你剑术超强,由你保护大王,我很放心。大王是我好兄弟,能护兄弟周全的人也自然是我的朋友,是朋友就该互相照应,对彼此好。”

“彼此?”犀茴凝着苏子里,觉得他的话有些好笑,“我对你可不好。”

“没关系呀,我对你好就行了。”苏子里没有表现出半点不悦,反而伸手拍了拍犀茴的肩膀,道:“好兄弟好朋友,付出不求回报,嗯!”

“付出不求回报?世上真有这么傻的人吗?”

“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是很珍惜我所遇见的每一位朋友的,世界如此之大,能相遇已属不易,能成为朋友知己必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既是福自当珍惜。”苏子里难得一回的感叹,“我知道,你是一名独行的刺客,对于你的过去我一点都不了解,甚至你的名字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真实的。不过,我觉得这些一点都不重要,因为能聚在大王身边,跟随大王去见证并完成他一统天下的伟业的人,仅凭这一点,我们就足以成为朋友兄弟了。”

苏子里情真意切的话语以及他飞扬的神采着实让犀茴心有感触,她觉得,这些话一点也不亚于赵政当初告诉她要横扫六合一统中原的豪言壮语时带给她的震撼。

所以这一刻,犀茴脑子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观点,如果说赵政是为宏图霸业而生的人,那么苏子里一定就是为兄弟朋友而生的人。

不过可惜,她跟他们两个都不是一类人。

她独来独往惯了,除了食物,她所能信赖与喜欢的大抵只有手中的剑了。至于人,她不想跟他们牵扯过多,说到底,她是个吝啬感情又极度自我的家伙,她无法想象自己能不求回报的为一个人、为一样东西而付出全部感情,毕竟,她活到现在所遇见之人,全部都是在对等交易。

当刺客之时,想要领取赏金就得完成任务;成为师父的徒弟之时,尽得其真传后就必须为她卖命;寻到阿姊之后,想报恩重拾亲情就要完成她的遗愿;成为赵政的利剑之后,除了用命守护他还得时刻应付他的刁难、考验甚至是感情上的调戏;而这世上唯一对自己好且不求回报的人除了死去的母亲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思及此,犀茴又疑惑了,苏子里说,他跟赵政是好兄弟的关系,与自己是好朋友的关系。那么,她跟苏子里是什么关系呢?

好朋友?这可是苏子里单方面的认为,况且“好”这个程度也是见仁见智的。

可有可无的路人甲乙丙丁?似乎又没有那么疏远,因为和苏子里相处时,她觉得十分自在与舒服,可以随便对他动手也可以随便对他出言不逊。

若非要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定一个界限,犀茴勉强觉得,他们尚且能称之为“朋友”?

那么,和赵政之间呢?

君与臣的关系?他是王,她是三百将。

雇主与被雇佣者的关系?他是被保护者,她是守护他的利剑。

男女关系?他召她侍寝,她与他共枕而眠过,她被他亲吻过,她的身子被他看过摸过…

但以上哪一种关系似乎都不是她想要的。

“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果然还是太复杂了,想不通不想了…”犀茴又陷进了自我的世界中,她抓着头发一脸的纠结。

“你自言自语着什么呢?”苏子里的手在犀茴面前晃了几晃,从刚才他说完话之后,她就开始不言不语,现在忽然又这样,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发现自己失态之后,犀茴歪歪脑袋,吐吐舌头,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苏狐狸,你果然是个相当奇怪的家伙。”

“哈哈哈,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苏子里笑得灿烂,“好了,你再继续穿着这身湿衣服肯定要感染风寒,来,我们找个地方去换掉吧。”

“是哦。”犀茴看看自己那一身湿衣服,淋了雨沾了血又泡了汤浴,身子都快泡烂了,于是她便积极地响应了苏子里的号召。

走了大约一段时间,他们停在了一座宽敞的府邸前,苏子里告诉犀茴,这原是赵军守城大将所住官邸,但现在成为了秦军将领休憩之所,正殿是大王的寝室,东西南北厢则是各将军的住所。

“我们现在是去?”偌大的官邸让犀茴一时找不见方向。

“去西厢,我住的地方。”苏子里领着犀茴在偌大的府邸拐了几拐,最后在一个种满了竹子的园子里停下了脚步,“喏,西厢有三间房,从左至右,分别住着傅砥羌红雪、司空宴还有本少爷,你呢,就先到本少爷的屋子换衣服吧。”边说边领着犀茴去自己的屋子。

咿呀,苏子里很体贴地将门推开,然后用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犀茴点点头,从苏子里手中接过衣服的同时还不停地朝屋子里张望,刚才失足走错地方的事,她再也不想发生了。

“放心里面没人。”苏子里将犀茴推了进去,而后迅速的带上门,自己则双手抱臂地倚在门外,“你安心换衣服吧,我会替你守着门的。”

听着苏子里柔和的音调,看着手中干净的绛色衣衫,犀茴低头笑了笑,道:“苏子里,你或许真的是个不错的朋友呢。”

“怎么个不错法?”

“给我吃的,帮我解围,教我许多我不懂的东西,在我杀得忘我时给我抚清视线拉我回到现实世界,把自己喜欢的衣服让我给以及带我找换衣服的地方什么的…”

听着犀茴不经意地数着有关他们的过往,苏子里背靠门仰头看着夜空,嘴角咧得更开了。他从不奢望朋友们会记得他对他们所做的每一件事,但当他们真的记得并一一数出口时,他反而会觉得感动和感谢。

“那你以后要不要考虑对我好一点?”苏子里微微侧头打趣道。

“嗯…我考虑一下!”

吧唧,苏子里立在门外清楚地听到了里面湿衣服坠地的声响,他保持着侧头的姿势,门窗紧闭,屋内摇曳的烛火将犀茴的身体映得影影绰绰。

她双手弯曲从颈脖处划地一下撩起一大片青丝,她侧转着身子拉出若隐若现的胸部曲线,她颔首眨眼在明灭的烛光映衬下就像蝴蝶扑闪的蝶翼,她双手绕在腰际一圈一圈将腰带系成结的形状…

隔窗而望,浮想联翩,苏子里的喉头无意识地咽了几咽。

“对了,关于魏亡以及破上党城一事,我心中还有很多疑惑,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你问。”

苏子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有些哑,不过犀茴自当那是淋雨的关系,所以她没在意,只将心思放在了自己的疑惑之上,“当初我离开的时候,大梁城久攻不破,后面又有赵魏联军夹攻,在兵力和形势都不占优的情况下你们到底是怎么取胜的?”

“取胜靠得是智慧和勇气。”

“具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