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屏向前一步:“侍郎大人,棺盖上的字,与他们无关,不是新刻。”

王砚眯起眼:“你倒是总爱在这样的时候出头,何以见得?”

谢赋这才幡然醒悟,方才在坑底,王砚看似对那几行诗诀不介意,实际早已疑心有人弄鬼。自己与碰过石棺的人,都在其怀疑之中。

张屏道:“来不及。”

王砚道:“所谓障眼法,就是为看似不可能之事。这世上有药剂可以化石,只需一铁印,刻好文字涂之,印出字迹,再封蜡油,手若够快,瞬间足矣。”

张屏道:“但情理不合。”

王砚瞳孔一缩:“哦?”

张屏抬眼看他:“若这几人中,真有案犯欲在故弄玄虚,必是将词句引到古井女尸身上。”

王砚道:“难道不是?那几句的字词,与甚么坐山高观水长之句重合甚多。”

张屏道:“看似相合,但说的不是一回事。坐山高观水长之句是假作女尸显灵的伪句。道家男女修行之法有别,金丹泥穴等句,乃男修之要。大人之前在坑中打断下官,应是也早已看出,石棺中原本……”

王砚道:“罢了,你随本部院那边说话。”

张屏默默住口,王砚看向冯邰:“敬农,可愿也暂移尊步?”

冯邰皱眉,看了看张屏,却未作声。

王砚率先大步往空旷处去,三人到得一处只有草没有树的光秃秃空地,王砚挥手令其余所有人都退到数丈外。

冯邰缓声开口:“王侍郎挖出的那口石棺中,究竟有什么?”

王砚干脆地道:“什么也没有,空的。有些赤色粉末,大概就是你验的尸首躺在那石棺里时落下的,只是我凭空推断。冯大人可以验证。只是那口石棺是个椁,里面本还应该有口棺材。”

冯邰道:“哦,然后棺材盖上,还有几句话?”

王砚点头:“不错。而且那棺里睡的,原本应该是个男人。”

冯邰不禁皱眉,王砚一抬手:“老冯,且慢。这不算凭空臆断,你手下这个张知县手里,定还有实证。”说罢饶有兴趣地看着星光下张屏的轮廓,“既然你不让本部院抓人,就别把知道再藏着掖着,将古墓之事说出来吧。”

第105章

张屏道:“尚未勘定,下官不可断言,仅是推测。下官听闻,本朝开国之时,丰乐一带,曾有地动,一处高地塌陷,得名曰大碗村。”

冯邰淡淡道:“这个本府知道。就是石棺起出之地。”

王砚道:“原来如此,那这个案子,差不多有头绪了。”

冯邰眯起眼:“王侍郎何意?难道你还查到了别的证据?”

王砚嘿然:“老冯,我知道你事事讲证据,但而今这个案子,证据已足够多了。咱们现在把这些事串一串——开国之时,此县有地动,一个村在的地方塌陷了。而后过了许多年,这里挖出了一口大石棺。那棺我看过,雕工纹饰都不是今法,定是个老物。老冯你若信不过,可以再去验验。一口古棺的外椁,竖插在土中,被人挖出来,里面躺着一具女尸,于是就有人装神弄鬼,说是神仙显灵。把石棺与女尸抬到这座山头上埋了,还起了个庙。然而,石棺中的女尸却被人偷偷挪了出来,另封在一口棺木内,竖埋在大柳树下。”

冯邰哼了一声,王砚立刻道:“老冯你别说我是凭空臆测啊,我给你的东西里,可证,你验的那具尸首,是在那石头大棺里睡过的。其实这山上的布置,还是个风水局,对吧,张知县?”

张屏道:“嗯。”

冯邰道:“木棺中女子,胃中有水银,身有伤痕,确实可以推测死于非命。张知县,你回侍郎大人问话,怎可如斯不敬?”

张屏躬身:“下官知错。“又向王砚一礼,王砚不耐烦摆手:“免免免,这会儿可以放肆放肆少唧歪,本部院准的。老冯你就别那么含蓄了,那女子就是生前被打过,然后吞水银而亡。手法狠毒,死后还被整些神神叨叨的,到底是什么,还不明白么?”

冯邰道:“本府真是还不明白,王侍郎说的这些与刑部查的姚家人口案,到底有什么关联。”

王砚呵了一声:“老冯你真较真,这不马上就说到了么。然后此地太平无事过了几十年,突然有一天,姚家出事了。一个十九岁大的儿子被个奶娘勾引,私奔了,他爹却急得不行,非说儿子是被此地吉祥无比太后娘娘都要来烧香的慈寿姥姥抓走了。姚家的儿子此前并没有跟这个姥姥庙有什么瓜葛,此地曾有敬献男童的规矩,但早就废了。那个做爹的甚至等都等不得,派人到京城报官,案子还到了我们刑部。”

冯邰道:“呵~”

王砚继续道:“其他就不多说了,儿子找回来不久,他爹却被人杀了,家里还有两本风水书被盗了。”

冯邰道:“这样王侍郎就觉得有牵连?牵强。”

张屏躬身道:“禀府尹大人,下官已查得,死者姚员外的曾祖,当日石棺挖出时曾在场,还阻拦动棺,有昔日同样在场之人可做证人。姚员外曾祖在石棺显灵之事后不久,便迁出丰乐。多年之后方才回来。姚家被盗《青乌经》、《抱朴子》二书系其曾祖当年传下,还交待后人,若家人出事,便将此书交由官府。”

王砚哈哈一笑:“老冯,这可以证明本部院的推论了吧。”

冯邰道:“张知县,若依此事为证,本府只能推断,这是一条线索。姚家被窃书籍中确有秘密。但物品失窃与姚丛之死,是否同一案犯所为,这两件事之间是否真有联系,证据仍欠缺。本府告诉过你,事事当要由证而定,或许,可能,便不是事实。”

王砚环起双臂:“若是照老冯你这样说,那案子也就不用查了。查案者,推勘证断评,推在其首。既然有可能是,有可能不是,那么从是的这方面想一想,几件事更能顺利成章连起,乃查案之正确必要环节。不多废话,这个案子,定与盗墓有关。”

张屏微抬头看向王砚。

冯邰冷冷道:“荒唐。”

王砚笑吟吟道:“荒不荒唐,真相彻底出时再论断,才是老冯你的风范么。若是哪里不对,我任你参便是。”又瞅着张屏,“看你神色,你与本部院所推,应差不多。这世上大多案子,起因都不外乎财禄情仇。此案以当下的证据判断,是因财起。挖出石棺的那个什么村,地下应该有个大墓,墓穴为空,故而遇到地动,便就塌陷。这事在数十年前被一伙人所知,便去挖墓求财。今日树下的女尸,与姚家先人都牵扯在内。或是分赃不均,起了口角,或是因其他事,这女子便被盗墓贼害死了。做挖坟掘墓之事的人,大多又偏偏很信些鬼神风水之事。这女子先被封在石棺之内,然后又被竖埋在柳树之下,说不定她就是死在古墓之中。之后石棺被挖出,装神弄鬼的,必然也是那些人。姚家先人知道了真相,但被买通,所以就离开了此地。”

张屏点点头,王砚所说与他推测有些许地方不合,但大致确实差不多。他便将姚员外曾祖姚存善离开后,居住皆是偏远之地的事说出。王砚几乎开始欣赏他了:“看,这又对上了。姚家先祖必是留有解揭开此事真相的证据,可能就藏在失窃的东西上。然后姚员外陡然丢了儿子,心智混乱时,猜测这件事是当年的案犯所为,不料却惊动了案犯,反惹来杀身之祸。”

张屏又点点头。冯邰面无表情地先瞥他一眼,再看向王砚:“王侍郎对案情的推测当真是天花乱坠。若确实推得对,断得准,那此案的案犯真是多才多艺,养生有道,老当益壮。数十年前挖了墓,杀了人,跳了大神,糊弄了官府与百姓,还当了木匠打了口棺材种了棵树布了个什么风水局。数十年后,以古稀耄耋之躯,先在京城毒死姚丛,再赶回丰乐,于官府与姚府一院子人眼皮底下,飞檐走壁,窃得书册,销去罪证,神不知鬼不觉,真老奇士也。”

王砚道:“可能是后人,徒子徒孙嘛。”

冯邰道:“本府倒不曾听说,本朝律法中有犯杀人挖墓之罪者死后其罪坐移后人这一项。既无忧虑,何必行凶?再则,案犯想销证灭口,行事如斯顺当,必熟知门径,为什么不早做?”

王砚一抚掌:“老冯你说的太对了。所以你我联手查此案,实在十分必要。你看我先这么一推,你再提出了这许多的疑点,案子便又大大向前了一步。我与敬农,真是天生一对儿。”

冯邰淡淡道:“王侍郎不必如斯肉麻。你可能误会了本府的意思。本府对你的推论,恕无一丝苟同。今日下所验之女尸,本府也暂无法将之与姚丛被杀之案联系。”

王砚温声道:“你不必觉得有联系,慢慢证着。由我们刑部去联系。”

冯邰冷冷道:“那王侍郎的联系,是继续追查真凶,还是要去挖古坟?”

王砚含笑:“凡可疑,或有线索之处,都要仔细勘察勘察嘛。”

冯邰道:“恕本府多言,冒犯提一句,朝廷设刑部,乃为天下刑讼事。掘古人之墓,应不在其中。”

王砚放下双臂:“老冯,你我都是手里办过无数案子的人,开过的棺,起过的坟,不知有多少。为案可破,真相出,不违律法,不论查古人今人,勘阴宅阳宅,都是理所应当。”

冯邰平缓道:“但愿王侍郎记得你最后这句的前半段。”拂袖而去。

张屏默默向王砚施了一礼,也要告退,王砚收回看向冯邰离开之处的视线,转而盯着他:“老冯与本部院的查法,你觉得哪个对?”

张屏道:“下官不知该如何判断。”

王侍郎说到了他推测出的事,冯大人说的疏漏亦是他还没想明白的地方。

他觉得自己现在尚没有评判的资格。

王砚呵了一声:“你倒也会说话了,可是佩之教过你?罢了,先退下吧。”

张屏默默离开。

“哈嚏——”

驿馆的房间中,兰珏掩住口鼻,打了个喷嚏,小厮立刻将窗扇合上:“夜晚风寒,大人莫着凉了,总觉着这里比京里凉些。”

兰珏道:“这驿馆所在偏僻空旷,自然清凉。殿下那里如何?”

小厮立刻回道:“方才小的们又去问过安,殿下已经就寝,公公们伴在房中,门外侍候的也绝不敢懈怠,大人放心罢。”

兰珏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自上路之后,他的右眼皮总是时不时地跳两下。兰珏素不信这些,但玳王总让他觉得伴着一捆蹿天猴,稍一疏忽,其尾捻上就会自行开出一朵火花,刺溜蹿入云霄,无影无踪。

内室床上,兰徽也已呼呼睡着了。兰珏放下笔,再看了一遍写好的今日言行笔录,合上折子,正也要去睡,门外忽有通报声。

兰珏不想惊醒兰徽,便披衣亲自到了门前询问何事。门外小厮躬身道:“禀老爷,方才驿馆又来了人住宿,小的瞧着,像侄少爷柳小公子,便上前请安,果然就是。”

兰珏讶然:“是桐倚?他怎会在此?”

小厮道:“侄少爷让小的转禀,若老爷还没歇下,他想见见老爷,说会儿话。侄少爷是从丰乐过来的。”

兰珏立刻跨出房门:“不必让他过来了。他在哪里,我去见他。”

第106章

谢赋的心里一直有个念头——

这个姓张的,是不是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他知道这样想不好。他已将随风归土,别离这碌碌尘世,世上一切人物是非,都应不思不问,如浮云暮霭。

方才这姓张的与王侍郎一番争辩,免了他死前再多一场牢狱之苦,亦算对他有恩了。

从昨晚相遇到今日,这个念头每每冒出,谢赋便将之摁下,现在更不该有,他实在是摁不住了。

姓张的就坐在他身边,正凝望着一个包子。

与府尹大人及王侍郎聊完后,姓张的就两眼发直,双眉深锁。谢赋想,这人查案确实有些能耐,看来是在思虑案情罢,亦没多关注。

待晚饭做好,谢赋让侍卫和衙役们从慈寿观中抬出两张大桌,供府尹大人和王侍郎用饭。张屏和谢赋自然要陪坐。府尹大人和王侍郎都就座了,却不见张屏过来,谢赋环视左右,只见张屏站在一棵树下,一动不动,两个衙役抬着大筐面食经过,张屏一个跨步上前,从筐里拿了个包子。

抬筐的衙役见突然蹿出个人,先吓了一跳,再怔了一下。这筐馒头包子是慈寿观供给香客的斋饭剩下的,热一热他们这些人吃。诸位大人的饭都是另做的。但知县大人拿了包子,也不好多说。

谢赋走过去,请张屏去大桌那边吃饭,两个衙役得以趁机抬着筐退下。张屏凝望着手里的包子,点了点头,托着包子随谢赋走到大桌边。

冯邰看着张屏手中的包子,眉头一跳。王砚的目光已飘了过来。谢赋见没人过来服侍,只能亲自取桌上一小空碟,送到张屏手边,张屏总算把包子搁在了碟子里,待谢赋把碟子放到桌上,张屏又将碟子往自己跟前拉了拉。

冯邰再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王砚一脸饶有兴趣地道:“咦,张知县那个是包子么?桌上倒没有此物,还有么,取两只来尝尝。”

谢赋只得起身道:“面点临时难以做出。此是白日里供香客的斋饭剩下的,故不敢奉与大人。”

王砚呵呵一笑:“本部院不是个讲究人,听闻包子再热一热,更别有滋味,正好今日尝新。”

冯邰道:“恐怕这种面食,新蒸出来的,王侍郎也没吃过多少罢。”又皱眉道,“晚饭备一样的饭食便可,怎还又整出许多花样?”

谢赋躬身称罪:“只是这一样不敢奉上罢了,其余都是相同的。”立刻让人去取,张屏从头到尾还是一声不吭。

过了片刻,包子取来,王砚举筷夹起一只,咬了一口,道:“嗯,甚好。”

冯邰淡淡一笑,自侍从手中接过手巾擦了擦手,拿起一只,尝了一口,微颔首:“确实颇鲜。”

王砚抬手抓过筷子里夹着的包子,放下筷子,又咬了一大口:“愈品愈有滋味。”与冯邰开始就包子的滋味聊起。

两位大人聊得似不再留意其他,谢赋总算得以坐下,刚要开始吃饭,却发现身边的张屏抓着之前搁在碟子里的那个包子。

他没吃,只是捧握着包子。谢赋不禁看向他的脸,张屏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定定凝望着包子的目光中充满了……爱意。

片刻后,他抬起了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包身,手指流连于包褶与褶花之上。谢赋的鸡皮疙瘩冒了出来,感到了一丝恶心。

突然,张屏的手指顿住,表情一冷,目光中迸出阴寒,一口咬住了包子。

谢赋毛骨悚然。

张屏满脸冷酷,缓缓咀嚼,将那口包子咽下。然后表情转为和缓,将咬了一口的包子放回碟子里,拿起一根筷子,插进了包子另半边雪白完整的小身体。

而后,张屏皱起眉,拔出了筷子,抬手按扁包子。包子馅从他方才咬出的豁口流进了碟中。张屏又举筷,刺进了扁扁的包身。

一股寒意从谢赋的骨缝中冒了出来。张屏再拔出筷子,又拿起已成饼的包子,端详被刺出的两个小孔,而后手指在包子边缘一捏,那个咬出的豁口处张开了,张屏向内注视,神色充满深思。

谢赋移开了视线,再也不能继续看下去了。

正在和王侍郎聊天的冯邰道:“张知县,你在作甚?”

张屏抬眼道:“回大人的话,下官在吃饭。”

谢赋生生打了个哆嗦。

冯邰微微眯起眼:“有话便直说,不必在本府面前刻意做作。对这案子,你是否还想到了什么?”

张屏道:“下官确实有两件事仍未想明白,方才正在想。”

冯邰在心中冷笑一声,此生每每蓄意表现的小手段,不甚上道,不过眼神还是有一点的,他简短地道:“直说。”

张屏站起身,行了一礼:“下官想不明白的第一件事是……”

他伸手又拿过一个完整的包子。

“假如,这是一个墓。”

他再举起筷子,插进包子。

“这样,可以挖进去。”

再用筷子从扎出的窟窿中挑出一些馅儿。

“这样,也能取出东西。但是……”

他再一掌,拍扁了那个包子,又用筷子扎了扎。

“这样……”

张屏和王砚的推论目前大致一样,他还猜测,最初发现石棺的那口枯井,本不是一口井,而是一个盗洞。

但如果那个古墓在地动时塌陷成凹地,那么墓室已毁,挖一个盗洞进去,很险,盗出东西相当于土中挖宝,很难。而且,为什么石棺没有被砸或损坏的痕迹?

冯邰微微颔首:“你的想法,确实不错,不过古时厚葬,墓穴恢弘,远超世间殿堂,深度更不能想象,或者只塌了部分。”

王砚接话:“这些本部院早已考虑到,所以赶紧查证才是必要。”说罢,也又抓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

张屏道:“下官想不明白的第二件事是……案犯对那女尸的做法。”

冯邰露出一丝笑:“不错,这点你竟看了出来,于验尸实证一项,尚未无可救药。”

王砚挑眉:“怎么了?我可把推测出的什么都说了,老冯你明显有藏着的东西,这不地道啊。”

冯邰淡淡道:“只是本府还未彻底推证出结果,想之后再告知王侍郎罢了。”

王砚嗤了一声,转看向张屏道:“那你说。”

张屏放下手中的包子:“下官不解,那棺中女尸死于非命,身上有伤痕,死后尸身被挪进木棺,还用风水咒法封之,但她的发髻却是完好的,钗饰亦是。”

而且结合其尸身摆放的姿势来看,只能推测出一个结论。

她的尸体在放入木棺时,被人精心地打理过。

明明从死因到下咒,处处表现出了狠毒,按理说不该这么对对待尸体。

“据下官所知,所谓风水下咒,尸首本也不该放过,鞭尸钉钉,披其发,口塞糠之类恶毒方法,众所周知。”

可是案犯没有这么做,他将这死去的女子头发梳理整齐,装饰了钗环,双手交叉在小腹,如同仰面而睡般放进了棺中,从衣服的碎片看来,女子的衣服可能也是整齐完好的。

为什么?

笃笃笃——

打更的梆子声响起。

王公公也禁不住想在屋中打转了。

入更了,知县、县丞、据说已来了的冯府尹与王侍郎,都仍不露头。只在早前回来了一个主簿,顶个屁用?

王公公终于忍不住对着赔笑又摆上酒菜来的主簿道:“贵县可是打算将娘娘进香一事全让咱家独自料理?”

主簿立刻躬身赔笑:“哪能呢,哪能呢,公公放心,诸位大人定是要把山上那里都料理妥当了,请公公安心。”

王公公连冷笑都发不出来了,只袖起手慢慢道:“罢了,回宫之后,咱家一定会向太后娘娘如实禀报。”

望着外面的浓夜,他心中就如黑暗夜空般无尽空洞,却不想战战兢兢一辈子,竟可能会了结在此处,碰上找死还要带上别人一起的货,只能叹命了。

此时的驿馆中,兰珏也想深深叹息。

柳桐倚很是简洁明白地说清楚了事情。

张屏在查一个案子,他恰好知道点线索,就借公务之际绕了趟丰乐县衙告知张屏。归程恰好遇上了姑父,觉得应该告诉姑父一声太后娘娘上香的事。张屏正是查到了太后娘娘要上香的那个庙是假的,灵验的姥姥,只是一具死于非命的女尸。他走的时候张屏已经上山去挖棺材了,为了那个案子打过架的冯邰和王砚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