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邰脸色铁青地盯着了他片刻方才道:“待兰侍郎与王侍郎回来,本府再一并说清此事,到时会让尔在场。”

张屏行礼退出了门。

廊外晚霞正好,他按照冯邰的交代吩咐了屠捕头与众衙役,刚打算去卷宗库瞧瞧,谢赋又袖着一本册子匆匆而来。

“挖出石棺的破屋原主已经查着了,很是奇怪,此屋本朝之前便归这户人家所有,但除此之外,这家人的生死婚姻出丁记录,一概全无。”

第117章

户籍卷宗记录,焦二所住破屋的原主姓蒲。

蒲氏先祖蒲祖留在顺太祖建元二年购得此屋,当时有院两进,正屋堂屋三间,厢房十二间,另厨房一,柴房一,厕房二,并田十二亩,入此乡籍,但办了客商文牒,田地应该是租给了他人耕种,税赋都按时交纳,出丁则用银钱抵扣。

卷宗上只记录了,某年某月某日,田屋祖人改为蒲某某,系原主蒲某某之子。直到本朝亦是如此。

按照卷宗记载,最后一位屋主名叫蒲定,字继守。按照本朝律,客居他处者,须五年回乡重办文牒,延而未至者,次年衙门会向客居之地核查,若未查得,本人又仍无音讯,便断为失踪,三年后田亩房屋即充为官用。

蒲定最后一次重办文牒在淳和二十一年,至圣五年断为失踪,至圣八年田亩房屋充公,至圣九年房屋由官府租给焦二。

张屏在小厅中捧着谢赋带来的册子面无表情。

谢赋紧锁眉头:“下官查了赋税记录,直到至圣四年,蒲定名下的田亩仍在交税,抵扣出丁的钱也出了。丁钱可提前一年预交,但田税都是当年底结算。”

也就是,至圣四年末,仍有人在帮蒲定交税钱。

是谁呢?租田的佃农,或是其他人?

谢赋从张屏手中取回册子,又翻了几页:“另外,下官还查到一事,大人请看淳和十二年这页,这年蒲定的名字下角有个失踪人口加盖的圆印,但被涂抹去了。也就是他曾经在这年被算成过失踪。”

可卷宗上写得明明白白,前一年,也就是淳和十一年,蒲定刚重办了文牒。

为什么他又会被断为失踪?

是不是户房的人手一抖盖错了章?

张屏的视线自册页上抬起,望向谢赋:“有无查过这一年的刑案卷宗?”

谢赋道:“下官已经想到了这一点,让人去查了,想来快要查到了。”

张屏合上手中的册子:“我跟你一同去卷宗库。”

暮色已甚浓重,几个衙役提着灯笼随张屏谢赋一道往卷宗库去,方才走到中院,两道黑影自外院方向大步流星而来,在数步外停下施礼,其中一个沉声道:“两位大人请恕失礼之过,有要紧案情须禀报府尹大人,便先告退了。”

衙役手中的灯笼映出他二人服色,是刑部的人。

那两人又匆匆赶往正堂方向,谢赋正要问张屏要不要也去冯大人那边,张屏已沉默地继续往卷宗库方向前行,又刚走不远,迎面一盏灯笼摇摇晃晃奔来,却是刑房的苗泛。

“大人……”苗泛喘着粗气,声音还微微带着颤,翻开手中册子,呈给张屏,“卑职查得,淳和十二年,有一桩跟蒲定有关的命案。”

张屏接过册子,凑着灯笼的光线匆匆一扫,急又调转身往正堂去。

正堂灯火亮如白昼,冯邰匆匆自堂后绕出,端坐堂上,面色阴沉:“尔等有何要事非要见本府?”

两位刑部捕快行礼道:“的确是要紧案情,侍郎大人交待过,若他不在,就先禀告府尹大人。”

冯邰待要再开口,却见外面灯笼光近,不待侍卫禀报张知县求见的话落音,便直接简略道:“速进。”

张屏疾步迈进堂内,谢赋也跟随而入,冯邰又一摆手,示意他二人不必多礼浪费时间,向刑部捕快道:“究竟何事,直说。”

刑部捕快之一躬身回道:“禀大人,卑职等在那口井附近挖到了尸体。”

张屏立刻上前一步:“大人,下官亦要禀报。谢县丞及刑房查得,淳和十二年,挖出石棺的那处房屋的原屋主蒲定,被指谋害京城上化观道人准真。但证据不足,准真尸首未找到,亦有人证实,蒲定当时不在本县,此案终断为蒲定无罪。”

冯邰双眉紧拧,刑部的两人定定看着张屏,继而又向上首躬身:“请府尹大人恕卑职失态,卑职等在井附近挖出的尸首中,确实有道人。但不止一个。”

谢赋不禁吃惊地抬眼看向两个刑部捕快,冯邰道:“几具尸首?”

捕快之一道:“卑职等挖出了三具尸首,都是男子,其中两具身着道人服饰。”

张屏亦看向了他二人,冯邰道:“详细些报来。”

另一捕快回道:“侍郎大人在卑职等去挖那井时教导过,那里这些年必然被人挖过,挖掘时要同时找寻其他可能的点,卑职等便依照大人一贯的教诲和办案的经验,找了……”

冯邰冷冷打断他的话:“本府没工夫听你啰嗦这些,这三具尸首可是从一个地方挖出来的?”

捕快道:“回禀大人,不是。”

兰珏与王砚策马赶回县衙,天已尽黑。刚在院中下马,王砚的随从便飞奔而来。

“大人,案子有了大进展!”

王砚呵呵笑道:“正好,兰侍郎与本部院方才也查到了大线索,可以跟老冯坐到一起聊聊。”

王砚的随从道:“大人和兰侍郎大人请快去正堂吧,冯府尹正等着哩。小人等幸未给大人和刑部丢脸,按大人的吩咐在那口井附近又挖出了三具老尸,可能那地方原来的屋主是个惯杀人的嗜血魔头!冯府尹那边不知另得到了什么消息,派人往京城那条路上走了。”

兰珏心里嗡了一声,拔腿先往正堂方向赶去。

第118章

夜浓如墨,侍卫们合拢了正堂的门扇,依照吩咐全部撤到院中矗立。正堂中唯剩下了王砚兰珏与冯邰相对落座,张屏沉默地侍立在柱子边。

灼灼燃烧的烛火,将几人的面孔映得清晰中夹杂了些许暗昧。

冯邰环视诸人:“事态紧迫,本府便就开门见山了。前日,丰乐县富户姚丛暴亡于京城。京兆府查验其尸时,发现其关节等处皆有脱卸复接的痕迹,但皮肉上并无伤痕显现。死因乃是中毒,死后情形类似中风。”

姚丛的双手双足,腕肘膝臂各关节皆有暗伤,包括足趾关节。后槽牙蛀孔中残有碎屑,且有毒,推断其关节被卸时,被人用棉质带毒物件塞口,毒随唾液流入喉咙,而后发作身亡。

王砚道:“也就是他死前被人折磨过。”

冯邰未接王砚话语,继续道:“上述种种,与京兆府数年前验查过的无故暴亡胡人尸首类似。但那胡人尸首,被其他胡商取了宾务司商部的文书领走。”

兰珏心下了然,京城宾务司由京兆府与鸿胪寺合管,主理京城的胡商、番人迁居等事宜,暗里也有兵部参与,查控他国细作。怪不得冯邰会去兵部。

王砚直接问:“哪国的胡商?”

冯邰道:“图库沙国。”

王砚道:“哦,那应该是番子间的纠纷。”

图库沙国离天朝较远,国境无接壤处,中间隔着几个小国,即便那胡商有特殊身份,顶多也就是活动活动看有无可能联手天朝对付对付夹在中间的几国,应没有对本朝不利的方面。

图库沙人开口领尸,明面上当做这事是个意外,宾务司给发了公文,也证明这事确实和天朝没什么大关系。

冯邰道:“所以当时便由他们领走了尸体,未再追查此案。但相隔几年,死者姚丛的尸首竟与那图库沙胡商有种种相似处,本府不能不警惕。”

王砚满脸痛心之色:“老冯啊,如此重大的线索,你怎么不早说!若姚丛与番邦有关,这案子我等可能查偏了方向,白做了许多无用功!”

冯邰面无表情道:“这等嫌疑,本府怎敢轻断。本府便向兵部查问。否则本府怎能为得一案来到丰乐?”

兰珏更加了然了,其实王砚赶来,也不单单为了跟冯邰和京兆府斗气,而是知道了兵部的事,但不能确定是跟案子有关还是和玳王有关。方才王砚在路上说了冯邰去过兵部,一则是与他通气,二则也因为他与王砚二人分属两个衙门,不能直接详谈公事,借此话推敲一下真相。

王砚挑眉看冯邰:“兵部那边怎么说?”

冯邰道:“无任何相关线索。”

最近北边的番国都没什么异动,京城里的别国细作也无与此案有关的痕迹。

王砚略一思索:“之前查姚丛丢儿子那案时,我这里查过姚家的底,没发现有什么通番的痕迹。”

冯邰冷冷道:“本府亦着人查过姚氏一族,其先祖系此地农户,未有与番邦关联的证据。”

张屏躬身道:“下官这里查得姚丛曾祖姚存善在那口石棺挖出后不久便离开本县,客居过宜州、浔州等地。后又回本县居住,家产来源有可疑。”

冯邰双眉一拧,忍住了呵斥他失礼的言语。

王砚道:“宜州浔州离北疆都太远,若北边的番子细作如此兜圈活动,未免太折腾。”

冯邰道:“番子计算,不能用想象揣度。兰侍郎陪着张知县唱得那出大戏,引来张知县揣测的县衙失火案疑犯,可能就是番人。”

兰珏震惊地看向张屏。张屏垂下了眼皮。

王砚精神一振:“是个番子?却装作我朝百姓在这时放火烧县衙?耐人寻味。”

兰珏站起身:“兰某不懂解析案情,只担心玳王殿下安危。”

冯邰仍是面无表情:“兰大人请暂坐,本府已让人去接迎殿下。兰大人若再折返,还要调人手与你同行,于当前局面毫无助益。”

兰珏缓缓坐回椅上,王砚道:“老冯。你就是太谨慎,这事真不该瞒着。从你说的这些可以推测,或有一撮某小邦的番子长年在我朝境内活动,意图不轨,还安插了一些装作我朝百姓的暗桩,比如姚家。兼离间他国与我朝之关系。如图库沙国想跟我朝亲近亲近,他们就杀。这回玳王殿下因塔赤国之事暂往丰乐,或他们也觉得又有可图谋的间隙。”

冯邰寒着脸道:“王侍郎,这样的时刻就莫要再乱编一通。本府不被你乱,但兰侍郎恐怕得又受惊了。此案若如此简单,姚丛身上伤痕何解?”

兰珏沉默不语,他方才起身并非做作。王砚所说固然有调侃冯邰之意,但多处都甚有道理。在这个节骨眼上,玳王若出了事,本朝与塔赤国邦交必受影响。那些能趁此取利的番国真会老实不动?

暗中保护玳王的有不少人,可,若有人行刺,暗卫们会拼死保护玳王,但不会管兰徽。

兰珏表面镇定,心中早已如在油锅中翻滚,打定主意出了这门便离开县衙赶回去。

张屏看了看兰珏,又开口:“姚员外曾祖姚存善所得的钱财,应与石棺之事有关。”

姚员外生前被折磨,必是凶手想知道什么秘密。姚家失窃的《青乌经》、《抱朴子》或者就是凶手从姚员外那里拿到的答案。

冯邰道:“张知县倒是抱定棺材不松手,不论有何等重大线索,都嗑准了那具老干尸。”

王砚道:“年轻人纯粹些挺好。”

张屏向兰珏和王砚施礼:“下官想请教王大人和兰大人,可是已有了石棺的其他线索?”

兰珏见他仍继续扯棺材,浑然不识大体,不禁道:“张知县,做事须分轻重,识进退。”

张屏再行了一礼,堂中静默了片刻,王砚出声道:“嗯,是。老冯我也正要说这事,我与兰侍郎去了趟山顶,兰侍郎断得那石棺的年代在楚朝康帝继位之后,前朝太宗在位之前。”

冯邰点点头:“哦。王大人或也已知道了,你们刑部的捕快来报,那口井旁又新挖出了三具尸首。”再将捕快言辞与蒲氏来历简略复述。

“本府已令仵作趁夜验尸,据你们刑部捕快禀报,三具尸首死时年岁都值壮年,朽烂只剩骸骨及布片。”

三具尸体分别埋在老井附近的林子中和土坡下,捕快根据其中两具身边挖出的发簪及拂尘的木柄并残存的鞋底和衣物布片等物,推测死者本是道士。

还有一人穿的是寻常服饰。

“三具骸骨都应死于数十年前。”

王砚抬指叩了叩座椅扶手:“听来这个蒲定很不简单,那个被断为失踪的道人,或就是尸首之一。”

冯邰道:“证据未足,尚无法做结论,若蒲定乃凶徒,如斯勇悍善杀,怎不知抛尸,偏要埋在住处附近?”

王砚道:“女尸与男尸待遇也不一样。又或者,这三具男尸的其中一具,就是蒲定。”

真的是蒲定杀了这些人?

那么,那名女尸生前到底是什么人?与蒲定有什么关系?

若蒲定也在三具尸首中,杀他的,又是谁?

张屏再施一礼:“下官还想请教兰大人,哪些番国信道?”

兰珏方才焦虑之下说了重话,自觉失当,便缓声道:“邻属小国,习儒习道者甚多,乃至用我朝文字历法,属藩小国更不用说。”

张屏道:“下官想问西域北疆。”

兰珏看了看张屏,略一思索:“西域北疆各番国习我朝言语文字者,只为邦交往来,屡犯边境如瓦鞑等国,用汉官,习汉字,是图谋不轨。真正文字历法都乃其自有,所信也是番邦教派。不过,你这样一问,本部院倒是想起,史上有一东真国,一度甚壮大。其王族先祖据说是羌奴与某朝亡时流落番境的皇室遗脉所生,举国行华夏历法文字,官制、王侯与官员服饰更遵周礼,屡犯边疆,野心甚大。楚朝末年,险些真入侵了中原,但后来因王位争斗内乱,数十年前被瓦鞑、楼拔等国联而灭之。”

张屏再躬身:“多谢大人赐教。”

冯邰与王砚亦都凝神听完兰珏讲述,冯邰道:“兰大人真渊博也。”

兰珏欠身:“冯大人谬赞,下官窃食礼部俸禄,方才所言,如地方衙门之升堂,刑部之录供,不过入门须知之皮毛尔。”

冯邰道:“兰大人过谦。”

张屏再又行一礼:“下官想求告退。”

冯邰一瞥他,点头准许。

张屏退出门,匆匆走下台阶。

案情真相,在纷乱中已渐露轮廓,当下他还急需查清几件事。

刚走到院中,又有几道黑影箭一般奔来,掠过张屏身侧,带出一阵森森的风。

张屏不由得随之回身,望向正堂猛大开的门。

“大,大人……玳王殿下遇刺了!”

兰珏霍然起身,手中茶杯跌碎在脚边。

侍卫匍匐在地,咚咚叩首:“卑职等罪该万死,殿下失踪了……”

第119章

灯烛摇曳,夜风袭窗,兰珏忽然听到了兰徽的声音。

“爹爹,爹爹……”

他侧首,只见兰徽袖着一卷书站在门边。

“爹爹,书里有几句话儿不甚懂,先生已经睡了。”

兰珏不禁微笑。兰徽怕打雷,每到阴天下雨时,有再多下人值夜也睡不着,兰珏便会给他讲些传奇故事听,待他睡着了再离去。有下人劝过兰珏,少爷年纪渐渐大了,再这么宠着不妥当。给兰徽开蒙的老儒学问好,但平生持无鬼论,最恨子虚乌有事,更对兰珏道,当爹的给儿子讲捏造的故事,等于是在喂亲儿子吃砒霜,兰徽这个年纪所学的东西正是立身立形之关键,歪一点就难成材了。兰珏于是不再去讲了,但每到下雨时,兰徽总是找各种借口过来,绕着弯子问各种问题,兰珏顺着他说些逸事典故,等兰徽瞌睡迷糊或睡着时,再送他回房。

兰珏也反省过自己这样是不是更惯着兰徽了,但看着兰徽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模样,便温声道:“怎么这时候还没睡?没人通报,也没人跟着你?哪里不会了,拿来给爹爹看看。”

兰徽的双眼顿时亮了,欢快地向兰珏奔来,忽然脚下一绊。

兰珏脱口喊了一句“徽儿”,身体一顿,猛地睁开了双眼。

灯火依旧在摇曳,车身颠簸,马车正在飞速疾奔。

对面的冯邰自卷宗上抬眼看兰珏,兰珏坐直身:“竟不留神睡着了,惭愧惭愧。”

冯邰淡淡道:“兰大人非无意睡着,本府命人在你临来时饮的茶水里加了些安神的药材。兰大人昨夜通宵奔波至丰乐,白天又劳碌一天,若再通宵赶路,出了什么岔子,本府这里更担待不起了。”

兰珏心知,冯邰这般做,其实是出于对他的同情,便拱手道:“多谢冯大人。稍微眯了一时,精神是好了许多。敢问已行到了哪里?”

冯邰道:“再行两刻钟左右差不多就到了。”继续翻阅卷宗。

兰珏抬手掀起车窗帘,漆黑夜幕中,唯有树影绰绰。

玳王不见了,与玳王一起不见的还有兰徽。

据赶来县衙的暗卫禀报,玳王一行辰时自驿馆出发,徐徐前行,中午如昨日一般在一处空地用了午饭。再启行时,忽又有一队车马自远处来,看仆役服饰及车马配饰,似是太傅府的。

玳王这边随行的人,尤其卞公公瞧着便有些纳闷,昨天云太傅的公子已跟着怀王殿下一行来露过脸了,按照云太傅一贯的行事,不应该再有此举。

几个随行前去阻止这群人靠近,一个家人打扮的男子立刻迎上来说,家主人想向小少爷请安。

随行回禀,卞公公瞧着那家人也眼生,就让回绝。却不料那自称太傅府家仆的男子手中突然飞出几枚暗器,几个随从顿时仆地。那队人马也纷纷亮出了兵器,与现身护驾的暗卫们战将起来。

这群刺客招式凶悍凌厉,看不出路数。暗卫们一批迎敌,另一批护送玳王离开,谁料到了一处山坳,忽然一阵白烟冒出,侍卫们双腿发软,两眼一黑,等醒来时,玳王已不知所踪。

更令兰珏心如被绞的是,报信的侍卫只提了一句——兰大人的公子也一同不见了。

这个来报信的侍卫是迎敌的那一拨,反反复复也说不清细节。兰珏恨不能拍桌怒骂,硬声道:“只你一人来报?”

那侍卫叩首:“其他人都在寻找玳王殿下,还有两个回京里报信了,卑职与那些刺客交过手,故而前来报信。”

这样一说,考虑得也算周全。

兰珏再急也不能问兰徽的事,只能和冯邰一起又问了问玳王失踪时的一些细节,便即刻赶往现场。冯邰和王砚一起拦阻,未让他骑马,改与冯邰一道同乘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