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想,那时候,她确实觉得裴明诏熟悉又稳重,她心里对裴明诏也有几分的喜欢。

“奕征拿着那玉牌,我也红了眼睛,只是因为我心里不知道,你到底对我有多少喜欢,有时候我从书房里回来的早了,就在窗外看着你,生怕有一日你跟我又说起相敬如宾的话来。”

“你说吧,你对我到底有几分喜欢。”

有多少。

这个要怎么说?

突然被问起,她才发现涉及到自己的感情,她竟然是个木讷、词穷的人,怔愣了片刻,她才发现崔奕廷的神情很微妙。

“已经过了这么久,你总该给我个答案,”崔奕廷紧紧地望着她,“我是不想问,怕你不肯说,我又要用自己的法子去求个结果。”

什么自己的法子。

婉宁心中一颤,只觉得整个人一轻,忽然被崔奕廷抱起来进了套间里。

这是她平日里看书的地方,软榻上放着刚刚铺好的粉缎子,崔奕廷将她放在上面,又将自己身上的衣衫甩脱了出去。

落雨她们知道她和崔奕廷在这里,应该不会闯进来,可是这大白天的…

婉宁来不及思量,崔奕廷已经将她的衣衫解开。

这就是他的法子。

滚烫的身子和灼热的目光,就这样都扑在她身上,她就算有颗冰做的心也被捂热了,他怎么还不清楚,非要再问个结果。

心中越是明白越是难说出口。

每次亲密他都在显得很温存,这次却格外不受控制似的,扯开她的衣服就侵入她的双腿间,身下死死地抵着她。

让她难免有些心惊肉跳。

“有多少呢?”他亲吻她的嘴角。手掌慢慢抚上她的腰身,“就算骗我也好,也能让我欢喜。”

他拉起她的手。顺着他平坦的小腹到了他身下。

他的眼角已经带了媚色,“就是控制不住,就是没法忍耐,日日夜夜里让我等得好辛苦。”

崔奕廷宽阔的脊背已经出了汗,她的腿也有些发颤,看着他的模样,就像画上走出来的一般。眉眼精致,英俊又神采翩翩。

他凡事都很笃定。怎么在这件事上这般没有信心。

她忽然收拢了手指,他整个人如同在她的掌心上猛然一跳,她的笑容如同盛开的桃花,灼灼其华。

她的另一只手臂搂上他的后背。“你说有多少?应该是很多很多吧!”

崔奕廷的脸豁然红起来,拉开她的手长驱直入,如同脱了缰的野马,身体耸动着喊她的名字。

一时之间颠龙倒凤,一片荒唐。

阳光从小窗里透过来,落在婉宁眼睛上,崔奕廷伸手帮她遮挡,她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眼睛上。

他有些粗糙的掌心是那么的温暖。

不知道这次是多久。

错过了上衙的时辰,错过了早饭。婉宁觉得浑身已经没有了力气,靠在崔奕廷肩膀上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想到他肩上的伤。伸手去摸,“疼不疼?今晚还要值夜…”

“心疼了?”他低下头,腆着脸问她。

这次,她没有躲闪而是点了点头,就要起身穿好衣服吩咐童妈妈去拿些药来,却整个人一轻又被崔奕廷搂了回去。她正要惊呼,却看到崔奕廷披上衣服拿起她的小衣。“我躺着,我帮你穿。”

婉宁红着脸,半晌推推崔奕廷的手臂,“用不着,你也该去衙门了。”

崔奕廷却仍旧仰着头明媚地笑着,将衣衫一件件地穿在她身上,最后拉起她的脚,慢慢地穿好鞋袜。

一切穿戴停当,他转过脸来,笑容明媚,像个寻常的少年郎。

裴明诏回到屋子里,下人顿时脸色难看,他衣服上满是尘土,衣服破了几处,发冠也有些凌乱。

刚准备换衣服,裴太夫人就带着人过来,“这是怎么了?大早晨出去,难不成是遇到强盗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裴明诏抿着嘴,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从小习武,自觉武艺不输旁人,却没想到今天这样狼狈。

崔奕廷生在,虽然蒙祖荫到了锦衣卫,却毕竟不是从小就有武功师傅,就算会些刀枪剑戟也不应该是他的对手。

所以大家就像寻常一样比试。

定远侯世子还准备接着下场和他们都过几个回合。

谁知道崔奕廷会那么厉害,让他打起精神来应战。

几个回合下来,他竟然输给了崔奕廷。

沐淮尚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再也不敢下场。

事后,崔奕廷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邀他明天一起去打猎,他才想若是放在心上是不是自己太过小气了。

几个人说这话,崔奕廷忽然问他,“是不是还没有娶妻。”

他这才明白自己在心中系下的那个结是什么。

是姚婉宁。

她早已成了崔二奶奶,他也该放下,不应再执着。

就像那块玉佩,既然被妹妹要了去,他就不该想开始是要送给谁。

裴明诏整理衣衫在裴太夫人面前不露端倪,“不过是大家在一起过了两招,算不得什么,儿子已经自请去福建,若是朝廷应允,母亲就要收拾好东西准备搬家。”

要去福建?

裴太夫人睁大眼睛,“这时候回去,你可知福建是什么情形?”

裴明诏道:“不管是什么情形,儿子都不能再在这里虚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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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真疯

该去的时候他不回去,不该去了他又偏偏要自请去福建。

邓嗣昌死了之后,朝廷下派巡按御史查福建巡抚等人的贪墨案,又让户部清查田籍、户籍准备清丈土地。

整个大周朝如今都在看福建。

更何况还有一个刚刚被招安不靠谱的海盗王卢江。

这时候福建就是个水深火热之地。

去了福建,支持清丈土地就是和整个勋贵过不去,不知道会得罪多少达官显贵,福建若是清丈清楚,跟着就是南直隶乃至全国的清查。

裴太夫人看着儿子,“你可要想清楚,这可不是好做的差事。”

裴明诏抿着嘴,下颌绷起尤其显得坚毅,“母亲总怕儿子丢了祖宗传下来的爵位和家业,那邓嗣昌倒是在福建显赫一时,最终落得什么结果,当今圣上是明君,否则也不会清查南直隶,那些势家豪族靠得是祖上的功劳就为害一方,受苦的是百姓。”

“你最近是不是跟崔奕廷走得近?”裴太夫人忽然想起来,“你有没有想过崔奕廷为什么要和你结交?”

“会不会是要利用你,福建的事都是他一手操办,如今手中正少了为他办事的卒子,你不要因此上当。”

裴明诏凤眼扬起,看着母亲,“娘这样说,是不是因为舅舅写了书信?”

裴太夫人像是一下子被人堵了嘴。

裴明诏站起身,“儿子不管别的,既然做官就要为官清廉,为人清洁,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会被人唾骂。这样才能去见列祖列宗。”

崔奕廷再怎么被人诟病,至少做到了这一点。

勋贵子弟向来将领十万雄师征服瓦剌的话挂在嘴边,结果去了战场,多数没有作为。

他还想着哪日能领兵出征。

方才和崔奕廷打过,一不留神胸口就中了招。

崔奕廷那种打法,就像是在军中磨砺多年而来,让他顿时受挫。

再这样等下去。就跟那些满嘴大话的勋贵子弟又有什么两样。

裴太夫人想起那个从前温言软语的儿子。那些母慈子孝的日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母子只要说话就会争吵。难道是她真的老了,目光短浅,还是儿子因为婚事已经和她起了隔阂。

裴明诏刚说到这里,管事就来禀告。“太夫人、侯爷,方才小厮来报。孙家太太出事了,孙家的马车在河北被流民冲撞了,孙家太太受了伤,孙家跟车的下人也死了一个。”

裴太夫人皱起眉头看向儿子。“你还管了孙家的事?”

裴明诏站起身,“儿子还有事,改日再陪母亲说话。”

婉宁接了进宫的牌子。穿戴好了就径直去了皇后娘娘的永寿宫。

皇后娘娘正看着大皇子这几日做的课业,抬起头看到婉宁就笑道:“詹事府的杨敬果然教的好。大皇子这些日子读书、写字大有长进,”说着顿了顿,“听说杨敬要续弦,那沈氏是你的生母。”

婉宁点点头,“是妾身的母亲。”

皇后娘娘微笑,“真是难得,听说是杨老太太一手安排,想来你母亲是个仁孝的,否则不能讨长辈欢心。”

从前母亲在沈家家庵里的时候,谁都想不到有一日母亲会再嫁,而且这一次是真正的。

说到底,这件事昆哥还是母亲和杨敬的媒人,杨老太太是先喜欢了昆哥,然后又见到了母亲。

说话间大殿里的宫人都退了下去,皇后娘娘握着杯子,“贺御医总是在本宫面前提起你的医术,大皇子也多亏有了你晚上才能安睡。”说着皇后站起身。

婉宁上前搀扶,皇后娘娘的手握在她的手心上,“有个人想要你见见,皇上的意思,若是病得重了就出宫养病。”

皇后娘娘说的是端王。

宫中的规矩,要先请御医诊治,若是病情没有起色才能寻宫外的良医进宫。

婉宁颌首,“妾身会仔细诊治。”

皇后娘娘想起一件事,“明日是先皇后忌辰,皇上让礼部安排祭奠,追加了先皇后温贞的谥号。”

婉宁起身行礼谢恩。

皇后娘娘道:“皇上对先皇后的情意非同一般,只要逢先皇后忌日,宫中都会大和尚诵经,若是先皇后尚在世,皇上也不会这样辛苦,当年皇上在王府的时候行马政…”

皇后娘娘说到这里微微一顿,“都是些陈年往事了,说来奇怪,本宫见到你话就多些。”

婉宁已经听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当年崔皇后一定和皇上论过马政,崔家一直很少提起崔皇后,婉宁自然也不知晓这些事。

嫁给崔奕廷之后,她只是在姑母那里听说,皇上登基首推的功臣是长兴侯,皇上刚刚登基就有人议论长兴侯的长女将被封为皇后,一个功臣之女,一个王府时的正妻,大家正猜测皇上会选谁为后,皇上却一伸手选了年纪大又不起眼的崔氏进宫,半个月后崔氏被封为皇后。

谁都知道皇上对崔氏情深。

却没想想,就是因为有了先皇后崔氏,皇上才缓解了西、东两派因为皇后宝座的争斗。

先皇后崔氏在位时间不长,从进宫到封后薨逝,不过是短短月余,皇上已经架空了长兴侯,又稳住了朝局。

皇上加谥号“温贞”给先皇后崔氏。

婉宁心中一动。

贞,说的是坚贞还是忠贞?

崔氏定然知道自己是皇上手中的一枚棋子,是甘愿为之,以保皇上稳登帝位?或者也是无奈之举?

如今先皇后已去,已经很难知晓当年的实情。

以公公对皇上的态度,定然是觉得皇上在潜邸时就利用了崔家,骗了崔氏。

从永寿宫出来,内侍带着婉宁去了外朝的西所的一处宫殿。

婉宁刚踏进院子,就听到内殿里一阵笑声,然后是宫人的尖叫,内侍皱起眉头刚要询问,就看到几个宫人捂着头跑出来,人还没有站稳,一只花瓶就丢掷过来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这是在做什么?”内侍沉声问过去。

宫人满脸惊慌地禀告,“是…”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桀桀怪笑,一个庞大的影子扑过来,双手紧紧地卡在那宫人的脖子上,宫人被抓个正着,挣扎着喘不过气来,那人却叫着,“抓住你了,看你往哪里去,将我的花拿来,我头上长得花拿来,不拿来我就掐死你,掐死你。”

内侍忙上前拉扯,“王爷,您头上哪里有花。”

“有…有…有…”那人转过头,那双眼睛仿佛是深潭一样发着幽幽的绿光,“我头疼,我头疼,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说到这里,突然变得更加怪异,整个身体几乎抽搐着,咬着牙盯着那宫人,仿佛与那宫人有深仇大恨。

一会儿说,“拿来。”

一会儿说,“吐出来。”

几下子过去,那宫人被掐的渐渐不再挣扎,仿佛已经没有了气息。

内侍好容易才将周帧拉开,被掐的宫人立即就抬了出去。

周帧大叫着,“我头上的花呢?快点,晚上来了,他们来了,没有花就要打死我,快点…你们都去找,都去找…”

周帧的双臂挥动着,婉宁看到他脸上烫出的疤痕,赤红的一片,说不出的狰狞可怕。

“他的手。”婉宁刚说出口,内侍还没反应过来,周帧已经抬手向脸上划去。

鲜红的血顿时流下来。

内侍叫喊着掰开周帧的手指,周帧边笑边叫,手心里是一块碎瓷。

眼见碎瓷又被人拿走,周帧大骂起来,“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说这伸出头,张嘴咬在旁边内侍的耳朵上。

白森森的牙齿,撕扯着,鲜血不停地落进他嘴里,周帧就像是一头野兽,看起来十分的恐怖。

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坐在皇位上。

婉宁有些怀疑,是不是她和崔奕廷推断错了,邓嗣昌等人并不是想要抬着端王谋反。

装疯是不可能有这样呆滞、涣散又疯狂的目光,表情也不可能如此逼真,如果端王要做皇帝,必然不能将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

端王的病,像是有人格障碍的狂躁症,这也符合他被长期监禁、饱受折磨的经历。

端王真的疯了。

婉宁看过端王回到永寿宫。

皇后娘娘已经等在那里,“怎么样?情形可还好?”

婉宁摇摇头,“看起来病得很重,光靠贺家的药石难以医治。”

皇后娘娘也并不意外,端王的事宫中人尽皆知,每日端王都要伤几个宫人和内侍,就算将他绑起来,他也会去撕咬绳子,直到咬得鲜血淋漓。

皇上去看了几次,也有些不忍,想要让端王到宫外养病。

如今既然连姚氏也这样说,向来端王病重是实情了。

婉宁行礼道:“请皇后娘娘再给妾身些时日,容妾身回去查阅古籍仔细辨症。”

皇后抿了口茶,吩咐宫人送婉宁出去。

回到了崔家,婉宁眼前仍旧是端王周帧癫狂的模样。

这种病患她也见过,那病患将一大块碎玻璃吞了进去,她还记得大量的鲜血从病患口鼻中涌出来。

愤怒,暴躁,已经让他忘记自己是个人。

周帧也是如此。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一章 推测

一个疯了的王爷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所以贺继中用了几次药才奏请太医院另寻良医。

婉宁仔细思量,吩咐童妈妈将贺家昨日送的医书拿来,书还没有看几行,落雨进门禀告,“奶奶,亲家太太来了。”

婉宁抬起眼睛,“既然来了,就让进门。”

落雨应了一声。

张氏踏进崔家,管事在前面领路,过了一进进院子,到了刷了粉色院墙的院子,院子四四方方,抄手走廊环抱着一个小池子,里面有一群红尾花身的锦鲤在游来游去,两边种得是丁香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落雨迎面走过来,管事妈妈立即上前躬身,“落雨姑娘,亲家太太过来了。”

张氏的差点冷笑出声,落雨什么样的贱婢,如今却在这里被人这样抬举,可转念间心底悲凉的感觉更重,连个奴婢都这样,可想而知姚婉宁会多么得意。

张氏快走几步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