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杂七杂八的心思,倪流也投入到了学习之中。

确定方向

一连一天,黄文旭既没有露面,又没有再打来电话,倪流和吴小舞除了吃饭之外,就没有下楼,系统地研究了一下中远集团、容天集团的业务范围和近年来的扩张步伐,发现了几个疑点。

一是中远集团和远思集团的业务交集的范围不大,甚至可以说,中远集团的未来发展方向和远思集团涉及的行业,几乎没有太多的交叉点,换句话说,中远集团除非想跨行业扩张,否则没有理由对远思集团大感兴趣,更不用提兼并远思集团了。

相比之下,容天集团和远思集团在房地产开发、新型建材的开发和酒店宾馆等行业上,有明显的业务交叉,也就是说,如果说中远和容天谁更有可能在远思危机之时乘机出手兼并远思,容天的动机要更强烈一些。

不过据吴小舞所知,远思和容天虽然有过一些合作,但合作的项目都不大,反而不如远思和中远的合作程度密切。倪流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或许在宋国文的远景规划中,远思的下一步,要和中远有更多的业务联系,或者说,远思要改变发展思路,重新确定发展方向。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宋国文和王树斌私交深厚,就连临死之前的最后一场酒,也是和王树斌共饮。

一连三天,黄文旭就如平空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了消息,吴小舞就认为黄文旭知难而退,见从倪流身上骗不到什么油水,不辞而别了。

“走了正好,不信凭我们两个人就不能打开局面。”吴小舞扬了扬手中的电话,“我已经预约了郭容天,总裁办答复说会尽快给我们消息。”

总裁办的答复是官方答复,任何官方答复都是官腔,当不得真,倪流几天来如果不是沉浸在学习之中,他早就直奔容天集团的总部了,不信还不能堵郭容天在办公室内。

“不用等答复了,明天一早,直接登门。”倪流做出了决定,三天来,他充电也充得差不多,自我感觉差不多已经摸到了商界的大门。

当然,理论知识只有真正运用到实际中,才算有用,而理论联系实践的过程,也是一个充满了无数变数和失败的过程,摸到了大门,其实离推开大门然后登堂入室,还差得很远。

“不等黄文旭了?”吴小舞打趣倪流,“他可是你的狗头军师。”

倪流佯怒:“这几天我在忙什么,你心里有数,是在专程等黄文旭吗?”

“管你是不是,反正我对黄文旭这个人保留看法。”吴小舞又扬了扬手中的电话,“对了,我已经让人换好了车牌,再开奔驰出去,就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盯梢了。”

“晚上去哪里吃饭,我请客。”为了学习,倪流和吴小舞吃了几天的小吃,实在是无法忍受了,今晚决定来一顿开胃大餐。

“去涮火锅好了……我要吃东来顺。”吴小舞双眼放光,一副吃货的馋样。

“准了。”

倪流和吴小舞一起下楼,到了地下停车场,二人刚坐上奔驰,倪流的手机就响了。吴小舞见状,一把把倪流从驾驶座拉了下来,让他去坐副驾驶,她推进钥匙,发动了汽车。

倪流摇头笑了笑,老老实实地坐在了副驾驶,接听了电话。

“倪流,你还在石门?”是倪芳来电。

“姐,我还在石门,家里还好吧?”姐姐的来电,让倪流百感交集,仿佛一下和姐姐生疏了许多,以前在姐姐面前,他可是说话十分随便,现在拘束了许多。

“不太好,爸妈都病了。”停顿了片刻,倪芳似乎不想让倪流太担心一样,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没大问题,老毛病犯了,也是在担心你。”

“姐,我没事,一直在忙远思的事情,姐夫遗嘱的背后,有内情,事情比表面上复杂多了。”倪流听了出来姐姐的心气没那么高了,就想乘机宽慰姐姐一番,“你告诉爸妈,我过段时间会回家看看,让他们别担心。”

“姐想和你商量一个事情……”倪芳支支吾吾地说道,“有人和我说,远思集团现在资不抵债,就算接手了,说不定也会破产,还不如现在就变现了股份,也能保一个衣食无忧。”

果然,洪东旭按捺不住了,派人去说服姐姐了?倪流兴奋了,战意高涨:“变现是好事,我想知道,谁出面劝你要变现股份的?”

“嗯……这个你就别问了,姐就想告诉你,如果股份能变现的话,价格就变现了吧,钱一人一半,怎么样?”

到底是谁出面劝动姐姐改变了主意,不再坚持继承股份接管远思集团,而要变现呢?倪流心中疑惑丛生,姐姐还非要保密,那么就说明这个人不是洪东旭,也应该不是远思的人,否则,姐姐没必要保密,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个躲在暗处的人应该就是襄都两家想要染指远思的公司的其中一家。

“变现也不是不可以,主要是看对方出价多少了。”倪流不慌不忙地说道,扭头看了吴小舞一眼,吴小舞冲他展颜一笑,还伸出大拇指夸他表现出色,他就无声地笑了,“说说报价。”

“三亿两千万。”倪芳的声音不大,似乎做了亏心事一样。

倪流完全可以理解姐姐的心思,一开始姐姐坚持要继承股份,还摆出不接管远思集团誓不罢休之势,突然之间就态度大变,不再坚持要股份而想变现了,想必姐姐也觉得心里有愧,愧对九泉之下的姐夫,所以,她现在也不理直气壮了。

洪东旭向他报三亿,神秘人物向姐姐报三亿两千万,倪流几乎要仰天大笑了,终于,他发现他自身的价值所在,终于,他找到了突破重围的切入点,就如同上次一路漫天风雪护送宋国文回襄都一样,现在他的心情,就和当时看到道路尽头闪烁的救护车的灯光一样,是说不出来的喜悦和轻松。

“姐,只要我们同心协力,一致对外,外人终究打不败我们。”倪流坚定地说道,“你先不要答应对方,也不要一口回绝,就说和我商量一下,要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再适当提提价格,然后等我回襄都,见面再商量细节。”

“好,我听你的。”倪芳不再犹豫不决了,而是干脆地说道,“倪流,你自己要小心,我听说有人要对你不利。”

“知道了,姐。”倪流的心情一下轻松了许多,过了姐姐的一关,让他的心理压力大大减轻,这样,他就可以轻装上阵了。

“果然来了。”吴小舞听到了电话内容的大概,猜也猜到了八九,“洪东旭出三亿,有人就出到了三亿两千万,倪流,你反败为胜的机遇来了。”

倪流嘿嘿地一笑,毫不掩饰他的喜悦之色,拿出手机给郭容天发了一个短信:“小舞,我们打个赌,不出三分钟,郭容天就会亲自打来电话约我见面。”

“才不和你打赌。”吴小舞熟悉了倪流的把戏,嗔怪地翻了倪流一个白眼,“赢了,没彩头,输了,又没意思。”

汽车驶上了繁华的正义街,路过一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倪流的手机果然响了。

倪流冲吴小舞眨了眨眼,一脸得意的神情接听了电话。

“郭董,几次约你都约不到,很让我伤心呀。”倪流阴阳怪气地半开玩笑地说道。

郭容天的嗓音是深厚的男中音,他话不多,只说了一句话就挂了电话:“明天上午十点,我在西山钓鱼台。”

石门的西山钓鱼台和京城的钓鱼台国宾馆可没有丁点儿关系,只是一处名叫钓鱼台的山间别墅,沿石门的迎宾大道一路向西,出了市区之后是山前大道,再沿两侧全是农田和树林的山前大道西行十公里,就是石门久负盛名的山间别墅。

山间别墅依山而建,真山真水,引山上清泉,就地建成一座偌大的人工湖,湖光山色,波光粼粼,人工湖中,有几个人工小岛,坐在岛上的绿树浓荫之下,偷得浮生半日闲,垂钓一日,悠闲似神仙。

山间别墅当年刚推出之时,以一副湖光山色的如诗画卷点缀一名钓者的强烈视觉冲击力震慑了石门,山间别墅一举成名。

只是钓鱼台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以至于山间别墅的大名被人遗忘,反倒是钓鱼台别墅的别名叫响了。开发商也有意思,从善如流,悄悄地改山间别墅为钓鱼台别墅。

在石门,一提起钓鱼台,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然,也都知道钓鱼台之地,谈笑有权贵,往来无平民,非富即贵,一般人别说想在湖光山色之间浮生半日了,就连门前的一块价值十几万据说从泰山运来的石头都买不起。

好在百姓也有百姓的乐趣,有人就在钓鱼台别墅对面投资了一个集休闲、娱乐和住宿为一体的草堂,命名为半日草塘。

半日草塘虽然不如钓鱼台别墅奢华富贵,但池塘、荷花、杏树、桃树一应俱全,再有乡村风味的小吃和烧烤,可以钓鱼,可以吊床,也可以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快乐不分贫贱,幸福只在心间。

倪流去过半日草塘,没有去过钓鱼台,只在外面远观过钓鱼台的奢华。

“成了,明天去钓鱼,小舞,等下去买一个钓鱼竿,我也去钓鱼台体验一下湖光山色的美景和顶级权贵的休闲娱乐。”倪流乐呵呵地笑道,“怎么样,我回石门的决定,现在看来是非常英明的一步吧?”

“倪总英明。”吴小舞车技还行,在车流中驾驶宽大的奔驰ML350,游刃有余,还有余暇和倪流说笑,“你打算向郭容天开价多少?”

“要看他有多大的诚意和决心了。”倪流转动手中的手机,“反正不能比神秘人士的三亿两千万少。”

“这么说,你真的打算变现股份了?”吴小舞不满地看了眉飞色舞的倪流一眼,“年纪轻轻的,拿一笔钱就养老,怎么想怎么觉得人生充满了无趣,再万一你一有钱就变坏,成了一个花花公子,得祸害多少良家妇女,天哪,我现在帮你,是不是正在为虎作伥?”

“行了,你就别杞人忧天了,我这个人很专一,要祸害就只祸害一个人,而且一祸害就是祸害她一辈子……”倪流想起了什么,话说一半停住了,回头看了一眼,“不对,那辆9G868牌照的宝来R,一直跟了我们半天,估计来者不善。”

吴小舞从后视镜观察了一下,有了印象:“没错,从我们一出门就跟上来,跟了三个路口了,看来是奔我们来的。”

倪流一拳打在车门上:“可惜了,要是我开车,非甩了它不可。一辆宝来R也敢挑战奔驰,找屎。”

吴小舞双眼放光:“要不……我试试?”

“你?”倪流大摇其头,“拉倒,你的水平也就是能安全地把人从甲地送到乙地,别逞强,小命比出气重要。”

“别小瞧人。”吴小舞不满地回敬了倪流一个大大的白眼,眼睛的余光一扫后视镜,脚下油门一动,奔驰ML350猛然发出一声轰鸣,咆哮着向前冲了出去。

后面的宝来R见奔驰ML350想跑,哪里肯干,也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声冲了上来。

2005年上市的宝来R是一汽大众出产的一款高性能改装车,黑色车身,车后巨大的尾翼似乎宣告它不俗的性能和运动款的本质,1.8升涡轮增压发动机,压榨出180匹马力和235Nm的扭矩,百公里加速仅需要8.6秒,应该说,性能不俗,马力强劲,基本上可以秒杀路上百分之八十的汽车。

只不过早就停产多年的宝来R,现在已经到了暮年,美人白头英雄迟暮,而且面临的对手又是奔驰ML350,3.5升的排量,比1.8升的排量大出几乎整整一倍,尽管没有涡轮增压,但依靠大排量的六缸优势,以及高达300马力的强劲动力,其提速和瞬间爆发力,远非宝来R所能相比。

将欲取之必先与之

转眼工夫,奔驰ML350如脱弦之箭,接连超过十几辆汽车,将宝来R远远地抛到了后面。

倪流目瞪口呆:“小舞,你,你,你的开车水平也不错嘛。”

吴小舞哼了一声,得意洋洋地一笑:“海水不可斗量,早告诉你,不要小瞧人了……”

此时夜色完全降临了,汽车都开亮了大灯,从后视镜中也看不清后面的汽车是什么颜色和型号,宝来R就如一道阴影一样,完全消失在了倪流和吴小舞的视线之中。

“会是谁派来的人?”吴小舞恢复了正常驾驶,如果说刚才就是一头凶狠的野兽,现在的她又变回了温柔的淑女,还不经意地一拢秀发,姿态优雅而动人,完全不似刚才的凶猛。

“多半是王树斌的人,不过,也不能排除是郭容天的手下……”倪流话未说完,一辆黑车开着远光从右侧超车,几乎擦着奔驰ML350后视镜呼啸而过。

宝来R又来了!

宝来R超车后,迅速回轮,然后刹车灯亮起,显然是想别停倪流的车。

如果是倪流,他会先补上一脚刹车,然后观察左右后视镜,从有空位的一侧超车,只是现在他坐在副驾驶,汽车不由他指挥,方向盘掌握在吴小舞手中。

吴小舞几乎没有点刹车,车速维持原来速度不快——尽管在市内车速并不快,充其量五十公里左右,但奔驰ML350车身宽大,重心高,不点刹车的紧急转向,几乎让倪流的身子腾空跃起,他双手紧紧抓住门上的把手,惊恐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奔驰的车头在距离宝来R的车尾只有十公分的一闪而过。

好险!

倪流几乎惊吓出一身冷汗,吴小舞太疯狂了,简直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这……这是那个柔弱无助在宋国文死后发愣了三天的吴小舞吗?前后反差太大了,完全就不像是同一个人。

由于吴小舞的动作过于干脆利索,如惊鸿一瞥,后面的车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时间,一头就撞在了宝来R的屁股上,轰的一声巨响,宝来R车后耀武扬威的尾翼被当场撞飞,后备箱当即被撞得凹陷了一个大坑。

按说宝来R也算比较硬朗的汽车了,奈何时运不济,后面撞他的车是号称小坦克的沃尔沃XC60,这辆在各项最严格测试中保持不败之身的SUV,车身高大,车身强度几乎无出其右,宝来R与之相比,只能老老实实的甘拜下风。

屁股被撞得稀烂的宝来R,不但没有收敛的意思,反而更加丧心病狂了,开着远光,如毒蛇一样又朝奔驰ML350迅速逼近,看样子是不给倪流一个教训誓不罢休。

倪流火了:“你大爷……小舞,别他。”

吴小舞却没有如倪流所言别宝来R,而是一加油门,想要甩掉对方,奈何市区之中,车水马龙,才一提速就被前面缓慢的车流挡住了去路。

还好,正好前面是一个路口,吴小舞车速不减,紧跟在一辆奥迪后面,在黄灯闪烁时,大有闯红灯也要通过之势。

宝来R提速不如奔驰ML350快,等它冲上来时,已经来不及变道别停奔驰ML350了,它情急之下,猛一变道,从奔驰ML350右侧切入车道,在红灯亮起时,箭一般冲过了斑马线。

可惜的是,它又上当了,就在它闯红灯的一刻,吴小舞一脚急刹车刹停了奔驰,奔驰稳稳地停地了斑马线以内。

宝来R再次被耍,闯了东西方向的红灯,此时南北方向的车流已经旅行,它不可能停在路口中间等候奔驰,迟疑了片刻,突然加速离去。

眼见就要驶过路口驶入主道时,一名自行车行者突然出现在宝来R前面五米之外,此时如果宝来R及时采取制动措施,也可以避免行人被撞,宝来R却没有丝毫犹豫,一头就撞在了自行车行者身上。

自行车和骑车人同时被撞到了半空之中,在空中空翻三周半,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眼见是活不成了。

宝来R依然没有停上一停,咆哮着逃逸而去,却慌不择路,一头撞在了机动车道和行人道中间的台阶上,砰的一声巨响,车头冒起冲天的白汽,再也动弹不了半分了。

倪流暴怒了,他最见不得肇事逃逸,何况被撞的骑车人是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家,他紧握拳头紧锁眉头,沉闷地一声怒吼:“小舞,别车。”

吴小舞此时也变成了一头凶猛的美人豹,目光死死地盯着几十米外的宝来R,信号灯一变,她脚下地板油,奔驰猛然电闪一般冲了过去。

奔驰停在了宝来R的左前方,死死地将宝来R别在了三角区内,车一停稳,倪流就从车上跳了下来,一把拉开宝来R的驾驶门,从里面拉出司机,一扬手一拳就打在了司机的鼻子上。

“你大爷,想找我的麻烦?我先收拾了你再说。你大爷,肇事逃逸,猪狗不如!”

人最脆弱的地方就是鼻子,鼻子中拳,痛得浑身酸痛,在巨痛之下,人就会失去攻击性。倪流一拳打得对方满脸开花,在对方双手捂脸的同时,又一拳打在了对方的肚子上。

倪流够坏,专打对方人体最柔弱脆弱的地方,用最小的力气让对方品尝最大的痛苦,并且让对方一招之内失去反抗之力,相比他的一剑封喉的奇招,另一个见义勇为者的出招,就是拳拳到手的实招了。

就在倪流刚刚跳下汽车的一刻,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辆宝马,停在了宝来R的右侧,从车上下来一人,二话不说拉开宝来R的副驾驶,将副驾驶从座位上揪了出来,先是一提膝盖撞得副驾驶掉了几颗门牙,又一脚踢中,正中副驾驶的胸膛,生生将副驾驶踢出几米开外。

平常见多了宝马车主撞人打人的嚣张,第一次见到宝马车主除恶扬善,围观的明白真相的群众都大声叫好。

宝马车主打人完毕,笑呵呵地冲倪流打了一个招呼:“打仗亲兄弟,倪流,我们算是并肩作战了。”

等警察赶到处理善后的时候,奔驰和宝马早就一前一后驶离了现场。

东来顺二楼的222雅间内,倪流、吴小舞和黄文旭三人坐在一起,一边吃着可口的火锅,一边说起几天来发生的事情。

黄文旭一边搅动一锅泛着红红的辣椒油的汤,一边咧着腮帮子说道:“兄弟,我气大了。”

三天未见,黄文旭成了熊猫眼不说,脸上还有淤青,更可笑的是,下巴上还贴了一张创可贴,样子要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不过脸上的伤并不影响他的食欲,他吃得热火朝天,骂得痛快淋漓。

“上次和你们一分开,我就想先去和郭容天见面聊一聊,打个预防针,顺便聊他出来。没想到,刚到郭容天楼下,来了几个人围住了我,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暴打。丫的,哥武功再高强,也是好汉难敌一群流氓,结果就被打得遍体鳞伤,最后小强临走时还威胁我说,如果我再敢多管闲事,下次就会断了我的腿。狗娘养的,什么人渣,敢威胁小爷?也不看看小爷是谁?”

倪流忍住笑,实在不好意思嘲笑黄文旭的狼狈,吴小舞也是咬着嘴唇,想笑不好意思笑,黄文旭这么惨,说到底还是因为倪流的事情被打,做人,要有同情心。

“我这个人好面子,不过人人都好面子,这也没什么,所以这几天我就在家养伤,没好意思出来见你们,今天感觉可以出来见人了,就到办事处去找你们,正好碰到你们出门,还没来得及和你们打招呼,就发现了宝来R鬼鬼祟祟地跟在你们后面,丫的,宝来R就是打我的一伙人小强的车,我就知道,小强这帮人,打了我,现在又想收拾你们了。”

“嘿,我以为你们几个回合就会被宝来R截留,宝来R虽然马力没多大,但个子小,灵活,在市区最善于穿梭,没想到,神了,小舞玩车玩得跟专业车手一样,最后还逼得宝来R撞车了,牛叉,佩服,服了,小舞,来,敬你一杯!”

吴小舞和黄文旭碰了碰杯:“黄哥,你也挺英勇嘛,受伤了,一个人养伤,也不需要人安慰。我最佩服孤胆英雄一样的男人,我敬你。”

“要说孤胆英雄,还得是倪流。”黄文旭举杯向倪流示意,估计是说话动作幅度过大,扯到伤口了,痛得一咧嘴,“从舌战王树斌,到拳打小强,倪流就和功夫熊猫一样,勇往直前,盖世无双,我越来越发现,宋总有眼光,而且我还相信,倪流可以用一年走完别人十年才能走完的路。”

倪流一直以为黄文旭是一个嬉皮笑脸的主儿,不成想,黄文旭也有正经八百的时候,想起刚才黄文旭和他并肩作战时,下手那叫一个狠,发疯一样,拳拳到肉,招招实在,一看就知道,也是一个性情中人。

受伤了,躲在角落时养伤,养精蓄锐,伤好了,提枪上马,快意恩仇,是个男人,倪流和黄文旭碰了杯:“文旭,客套话和恭维话,就不必说了,明天一早陪我去钓鱼台。”

“去堵郭容天?”黄文旭惊喜地一拍桌子,“我刚打听到郭容天最近几天都会在钓鱼台,不在市区,正要告诉你一起去钓鱼台堵他,原来你已经查到了郭容天的落脚地,行啊,有一套。”

怎么能是堵,是会面,要是堵,就落了下乘了,倪流哈哈一笑:“郭董亲自约我面谈。”

“啊!不是吧?怎么可能?郭容天是中省最难打交道的老总,谁都知道他的脾气相当傲,个性相当孤僻,一般人他连正眼都不会瞧……他怎么会主动约你?不是我贬低你,倪流,以后等你坐上了远思董事长的宝座,才算拿到了和郭容天平起平坐的门票,现在嘛……在他眼里,你还不算入流。”

黄文旭的话不好听,却是大实话,倪流也不恼,他也知道现在的他虽有遗嘱在身但无股份在手,不过是名义上的继承人,等什么时候走完了法律程序,股份真正转移到了他的名下,才算名至实归,而从名至落实到实归,看似简单的一步,中间隔了千山万水的鸿沟,有时候也许永远也跨越不过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商机就如稍纵即逝的流星,流星一闪,慢上半拍就会错过,商界中人,有人稳健,有人谨慎,但更有人喜欢冒险,喜欢突进,倪流相信,郭容天在孤僻的性格背后,有一又敏锐的眼睛和一颗不甘落于人后之心。

“文旭,一支股票,在什么时候投资可以利润最大化?”倪流决心考一考黄文旭。

“当然是原始股了。”黄文旭想轻描淡写地笑一笑,不料一笑又牵动了伤口,疼得他一咧嘴,怒道,“王树斌,狗东西,小爷一定还回来,等着。”

宝来R的幕后黑手是王树斌,在倪流和黄文旭一见面时就达成了共识,经此一事,王树斌在倪流的人生通讯录中,已经被拉进了黑名单。

“现在,我、小舞,再加上你,三人组合,就是一支升值潜力巨大的原始股,所以,我向郭董提问,如果有人出价三亿五千万购买我手中的股份,我该怎么办时,郭董就约我明天和他见面。”倪流信心十足地说道,“我是还没有入流,但我手中有遗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

“高,这一手高,两桃杀三士。”黄文旭乐了,他忍着痛也非要笑一笑不可,“我感觉,你现在虽然还没有入门,但已经入门了,入门的速度,比我预期中快了不少。”

“哧……”黄文旭吡牙咧嘴比哭还难受的笑容,让吴小舞忍不住笑喷了。

黄文旭不干了:“哎,哎,妹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没同情心默默地走开不是你的错,不走开还嘲笑别人,就是你的错了。”

“好,好,对不起,我不该笑话你。”吴小舞举手表示歉意和投降,“不过我必须声明,刚才的笑,不是嘲笑,而是善意的烘托气氛的笑。”

倪流自得其乐地靠在椅子上,用力舒展了一下腰身:“这可不是两桃杀三士,这是将欲取之必先与之。我就奇怪了,大奔明明换了牌照,怎么一出门还被盯上了?”

第五章 要想获得,必先舍得,世上永远没有免费的午餐

前景大好

“对了,我也正琢磨这事儿呢,看来,办事处也不能住了,今晚,换地儿了。”黄文旭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脸狐疑地打量了倪流和吴小舞几眼,嘻嘻一笑,“你们俩个,这几天一直住在办事处?”

“是啊,怎么了?”吴小舞不明就里,以为哪里不对,“不住办事处住哪里?办事处那么大的地方,闲着也是闲着。”

“不是,妹子,你也太纯情了吧,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还是处女?”黄文旭坏水发作,笑得前仰后合,就差一头栽进滚烫的火锅里,“我的意思是说,你和倪流孤男寡女……”

吴小舞明白了,脸一红,连忙摆手打断了黄文旭的话:“打住,打住,亏了我刚才还同情了你,你还是人嘴里吐不出狗牙,怎么什么事情经你的脑子一过,就非得往色情方向想?”

“我怎么了我?冤枉啊。”黄文旭还叫屈,“男人女人一起做爱做的事情,怎么就色情了?那叫男欢女爱懂不懂?是你思维不正常,不是我想法太流氓。不是,那句话你也说错了,不是人嘴里吐不出狗牙,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笨蛋,上当了。”吴小舞的俏脸被房间的热气一激,白里透红,粉嫩无双,“你都自己承认是狗嘴了。”

倪流含蓄地大笑:“哈哈哈哈……文旭,小心点,女人心,海底针,大海捞针本来就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捞不到,活该倒霉。捞到了,说不定还会被扎上一下,一刺伤人手,再刺伤人心。”

“一刺伤人手,再刺伤人心……好句子,我得记下来,下次泡妞用。”黄文旭说记还真记,拿出纸笔就记了下来,“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要郑重声明一下,兄弟,我和你不是情敌了,我和梁米已经正式分手了。也不对,不能叫分手,从来没有牵手,怎么能叫分手?这么说吧,我不泡她了。”

也难为黄文旭染了一头黄毛的新潮打扮,居然随身带了纸和笔,这种强烈的对比和反差,实在让人无语。

“为什么?她不合你的胃口?”倪流没问原因,吴小舞却非要刨根问底,到底是女人,天生就有热衷八卦的好奇,“还是你为了和倪流处好关系,忍痛割爱,先要江山了?”

“都不是。”黄文旭摇了摇头,一脸的深刻和痛心,“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一个太物质的女人,就算一开始能给你带来短暂的快乐,但最终带给你的还是永久的痛苦,痛定思痛,我以后不再当一只浪迹花丛中的小蜜蜂了,从今天起,我要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从后天起,我要娶一个柴火妞,和她一辈子相爱……”

倪流的心情舒畅了许多,不仅仅因为明天即将到来的和郭容天的见面,还有他现在对黄文旭做到了完全的信任,而且甚至可以说,虽然黄文旭油腔滑调,但他发现,他越来越喜欢黄文旭的性格了,于嬉笑怒骂中攻克一个又一个难关,总好过愁眉苦脸的冲锋陷阵。

至于梁米,倪流摇了摇头,将她赶出了他的脑海,往事不可追,过去就过去了,人生本来就是负重前行,该放下的包袱,要及时放下。

饭后,倪流和吴小舞没再回办事处,而是找了一个宾馆住下。黄文旭告辞而去,他不说住在哪里,倪流也没问。

“小舞,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是,一共有四家公司对远思感兴趣,现在有三家已经露出了冰山一角。”坐在吴小舞房间,喝着吴小舞泡好的毛尖,倪流开始分析下一步的切入点,“石门有两家,中远是一家,容天是一家,还有一家是襄都的公司,具体是哪一家,现在还没有更多的信息,但从对方的报价来看,三亿两千万,刚好多过洪东旭的三亿,那么是不是可以说,这一家私下跟我姐接触的公司,也和洪东旭有过接触,甚至可以说,也是洪东旭视线之内的合作候选人之一?”

“应该是。”吴小舞肯定地点了点头,穿了一身休闲衣的她,平添了几分居家的温馨气息,“以洪东旭的老谋深算,他肯定不会把赌注放到王树斌一个人身上,买东西还要货比三家呢,他和王树斌关系再好,也好不过和钱关系好,襄都的神秘公司……难道说天科集团?”

“天科?”倪流一愣,随即想了起来,天科是襄都仅次于远思的一家集科研、建材开发和工程安装的大型集团公司,董事长郑天科也是襄都商界举足轻重的重量级人物,“天科和远思业务交叉不多,而且以前也没有合作过项目,天科想现在狙击远思,除非是……”

“除非是天科想拓展业务范围,进军房地产产业。”吴小舞托腮沉思,双眼迸发出思索的光芒,“远思在前年最成功的一个转折点就是开发了远见小区,远见小区的大获成功,标志着远思进军房地产业的努力达到了预期目标,同时,也确立了远思在襄都房地产业的地位。远思在全省房地产业内,不管是实力还是规模,或是影响力,都不在前列,但在襄都,远思已经打出了自己的品牌。如果天科有意进军房地产业,吞并远思,借鸡生蛋,不但风险会降低到最低,而且还可以迅速占领市场,从而达到风险最小化利润最大化的最完美战略。”

吴小舞也越来越上路了,果然是环境造就人,倪流心中底气更足了:“先不管是不是天科了,我有把握让襄都的两家公司,在最短的时间内,现出真身。通过我姐报价,本意还是想传递到我的耳中,最终,还是绕不过我,我估计呀,只要我稍微向我姐松口,对方就会直接和我对话了。”

吴小舞本来坐在床上,一下跳了起来:“不是,倪流,我听你的口气,好像越来越倾向于转让股份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得给我交个底,别让我跟你奋斗了半天,最后你变现了股份,拿一笔钱直接去混吃等死了,要这样,我可不跟你了。”

倪流眨眨眼睛,笑得很神秘:“你猜我最后会选择哪一条路?”

“我可猜不透你,你这人心思太深,让人看不懂。”吴小舞噘着嘴,三分不服气四分不满意,“我现在都在犹豫,要不要一直跟你走下去,万一有一天你把我卖了,我没准还傻呵呵帮你讨价还价呢。”

“哈哈……”倪流也站了起来,来到吴小舞身旁,轻轻一抱吴小舞的肩膀,“小舞,人的一辈子经历的事情有很多,但风雪兼程生死相依的经历,也许只有一次。从小到大,我一直就有一个座右铭,从初中到大学现到现在,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吴小舞轻轻扭动身体,想挣脱倪流的胳膊,却没能让倪流松开,她就轻轻一推倪流:“要和我保持友谊的距离,别过界。”又嫣然一笑,“什么座右铭?”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倪流被吴小舞推开,没再继续向吴小舞发动攻势,他嘿嘿自嘲地一笑,没有解释他刚才抱了吴小舞一下的动机,其实他倒没有想怎么着吴小舞,只是心里有一种想和吴小舞并肩作战的渴望,或许是吴小舞太漂亮了,让他情不自禁就抱她入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