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迎是在黄昏时分。新郎盛装前来,骑马在前,花轿和随从在后。一路上都有乐工在奏乐,还有骑马的女子唱曲,队伍浩浩荡荡的,几乎全城都知道了。

等迎亲的队伍到了夏家,夏柏茂招待乐工和随从进去喝茶,还赠给他们礼物和利市钱。顾行简拜见夏家的长辈,他穿着圆领宽袍,腰上束着玉带,戴着折脚幞头。夏老夫人没想到宰相看着这么年轻清俊,彬彬有礼,丝毫没什么架子,心中越发满意。

等到了吉时,孙媒婆将换好衣裳的夏初岚从闺房中接出来,送上了花轿。夏初岚看着脚底下,耳边都是喧闹的人声和乐声,也分不清谁是谁,只是跟着孙媒婆走。

回程的路上,吹吹打打,热热闹闹。沿街有不少百姓围观,都听说宰相娶了个美貌的商户女,只可惜新娘坐在花轿里看不见。

花轿到了相府,新娘出轿子前,有阴阳先生拿豆谷泼洒门首,谓之压煞。新娘下轿,但脚不能踩地,而是走在事先铺好的毡花席上,前面有手持莲花烛台和镜子的侍女引路。

进家门前要先跨过马鞍,鞍与安同音,有平安的寓意。等跨进家门,便正式成为夫家的人了。

夏初岚被带去洞房坐床,顾行简则先去换衣服。男方的直系亲属帮着接待送嫁的女方家眷,但他们只喝三杯酒就要退回去了,不能久留。

顾行简换了一身绿袍,戴着花幞头,前去洞房稍事休息,等候拜堂。还没拜堂是不能掀起新娘的盖头的,而且屋子里围着很多人,两个人不能说话。夏初岚低头看着脚踏,能看到他穿着的黑色皂靴上面一层不染。

幸好是寒冬腊月,她身上的衣裳很厚重,却没怎么出汗。手心倒是出了很多的汗,全都擦在裙子上了。

顾行简也不喜欢被这么多人围观,被吵得有点头疼。但是阿兄说成亲一定要热闹,这样对新娘才好。他看到夏初岚的一截玉手伸出厚重的袖子,偷偷在裙子上擦了下,觉得很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我已经很努力拉进度了。

请猜对的大佬(摸着良心)在这章下面留言,我会发红包。

另外看到前面几次评论说到称呼“您”这个问题,觉得很变扭。其实在那个时代的话一点都不别扭,还有男女之间年龄身份的悬殊。另外这也是感情还不是那么自然的证明。

第74章

他伸手过去, 抓住了那只细腻白皙的手。手心果然一片湿漉漉的, 他忍不住笑。夏初岚本来要把手抽回来,抵不过他的力气,被他牢牢抓着,又听到他的低笑声, 有点着恼。

成亲这么大的事,他非但不紧张,还在嘲笑她?

顾行简只觉得自己像抓住了一只不安分的小猫爪, 一直在他掌心挠啊挠的, 他的气息都有些不稳了。

“哎呀, 看我们相爷多喜欢新夫人,这坐床还要握着手呢。”孙媒婆发现了两个人之间的互动,大声说道。

这下全屋子的人都看了过来,顾行简微愣,手上松了力道,那小手就像挣脱的鱼儿一样, 一下子收回去了。

到了吉时,孙媒婆和忠义伯夫人将两匹彩绢打成同心结, 这两段彩绢由男女双方各出一匹, 寓意着百年好合。然后顾行简手执槐木木牌, 同心结的一头就挂在牌子上,另一头由夏初岚握着。顾行简倒着走,和夏初岚面对面,到前堂行礼。

新人并立在堂屋中, 忠义伯夫人用杆秤挑起盖头,堂上发出喝彩声。夏初岚知道他们也不管美丑,为了讨彩头,肯定是要呼好的。她眼睛也不敢乱看,在孙媒婆的指引下,向神明和祖先的牌位下跪,向他们告示自己已经成为了顾家的一员。跪完之后,依次向顾家的长辈下拜。

“请新人拜,天神地衹东王公西王母,再拜,又拜。

请新人拜,本家禁忌龙神井灶门官,再拜,又拜。

请新人拜,本家伏事香火一切神衹,再拜,又拜。

请新人拜,高祖曾祖公婆祖父祖婆,再拜,又拜。

请新人拜,在堂公姑内外诸亲尊长,再拜,又拜。”

夏初岚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头晕眼花,就听着孙媒婆的指令一遍遍地拜。前面是顾老夫人,顾居敬夫妻,然后是顾素兰。她暂时从庄子上回来,整个人虽然盛装,却死气沉沉的。

顾行简看了她一眼,她浑身一抖,勉强挤出个笑容来。

等到拜完了,夏初岚倒行着,牵顾行简回洞房。两个人的视线终于撞在一起,他的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她很快将目光移开了。她当然知道这个妆容难看,但她也没办法。

夫妻交拜,男在东,女在西。她先拜,顾行简再回拜。女子要拜四回,男子只要拜两回,这寓意着以夫为天,以夫为贵。

对拜完了,他们重新坐回床上,孙媒婆和忠义伯夫人往床上分撒金银钱币和杂果,嘴里还要念着一段撒帐专用的致词。那些东西如大雨般哗哗地撒在他们身后的帐中,夏初岚微微侧头看了顾行简一眼,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个人有洁癖,这么乱糟糟的床,想必他是不爱睡的。

撒帐完毕,紧接着就要合卺。酒杯用红绿的同心结连起来,喝完之后,将酒杯抛到床下。夏初岚抛得用力了点,她的酒杯弹飞出去,她还觉得有点窘迫,孙媒婆连忙说道:“这可是好兆头啊,以后夫人要给相爷添很多男丁的。”

夏初岚低头,只觉得指尖发烫。然后忠义伯夫人上前,各剪下新人的一缕头发,用发带绑在了一起,放在床头。

至此,婚礼的主要步骤已经完成,就剩下宴客和圆房了。屋里的人都退出去,留他们二人独处。关上门前,孙媒婆含笑提醒道:“相爷可别忘了还要出去答谢前来道贺的宾客,别耽搁太久了。”

顾行简应了一声,她把门关上,好像把所有的热闹喧嚣都挡在了外头。这一方天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寒冬腊月,夏初岚的额头上居然出了汗。她跟这个人是名义上的夫妻了,世上最亲密的男女关系。

顾行简起身走到放置铜盆的架子那里,拧了一块布过来,走到夏初岚的面前。夏初岚抬头看他,他伸手捏着她小巧的下巴,小心地帮她把脸上厚重的妆容都擦掉。这个妆容实在难看,把她的花容月貌全都挡住,不过这样也好,外人都看不见。

夏初岚闭着眼睛,感觉到他小心仔细地擦拭着,以免弄伤她柔嫩的皮肤,只不过那妆容太过厚重了,他来来回回几次,才把她的脸彻底擦干净。等到她的真容露出来,顾行简满意地点了点头:“总算变好看了。”

夏初岚的下巴被他捏着,不能躲开,只能望着他的眼睛,气恼道:“原来您也是以貌取人的。”

“嗯。被夫人的美色所迷。”顾行简竟然没有否认,低头俘获了她的唇。

刚开始他只是轻轻地碾着她的嘴唇,然后气息越发急促了起来,索性坐在床边,将她整个人搂到了怀里,迫不及待地撬开了她的贝齿。除了权力,他从没如此渴望过什么。这女子好似在他的心田里燃了把大火,把他所有的理智和克制全都烧了个干净。

夏初岚扑在他的胸膛上,腰背被他禁锢着,只觉得这个人的力气好大,根本不像个柔弱书生。

她被吻得喘不过气来,银丝滑落嘴角,整个人瘫软在他怀里。原主留下的记忆里,她一直犹如外人,所以原主跟陆彦远的过往,她没办法感同身受。但是现在吻她的这个男人是真实的,他有力的手背,结实的胸膛,还有在她口中翻搅的舌头,都让她意乱情迷。

等顾行简发觉到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几乎喘不上气来,才终于放开了她的舌头,让她喘口气。她的身体抖得很厉害,他刚才的确有些不知克制了,狂风巨浪一样,把她吓到了吧。

他抬手轻抚着她的背,静静等她平复下来。

她这个年纪在女子里头不算小了,但对于他来说,还是太小了。而且身子这么敏感,完全没有尝过□□的模样。他简直要怀疑,三年前在泉州跟陆彦远缱倦缠绵的人不是她。

他自然将她跟陆彦远之间的事情调查得清清楚楚,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到了哪一步,但是以陆彦远的性格,肯定少不了亲密的举动。他不说,代表他既往不咎。但谁也不能跟他抢。他早早请了圣旨,特意计算好时日,等到陆彦远回来的那日刚好宣读。为的就是让陆彦远懂得,什么叫失之交臂。

而如今在他的怀里的人儿,彻底属于他了。她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在他面前倒是温顺得很。像以前阿兄送他的那只小猫儿,整日跟在他的身边,他看书的时候就跳到他的膝头趴着,毛绒绒地很好摸,实在是太惹人怜爱了。

他甚至萌生了一个念头,以后宠着她,她想要什么他都会给。

门外崇明催了一声,说宾客都等着急了。顾行简才将夏初岚抱到边上,摸了摸她绯红的脸侧,起身道:“等我回来。”

夏初岚心里忽然有点不想他回来了。不过是亲吻,她就已经溃不成军,若是到了晚上…她不被吃干抹净了才怪。刚刚她似乎感觉到他平日不外露的一股强势和占有欲,与陆彦远相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她竟然不讨厌,甚至还有些喜欢。

顾行简走了以后,思安和赵嬷嬷进来伺候。她们看到夏初岚脸上的妆容已经卸了,嘴唇又红又肿,两腮通红,眼波如水,就猜到顾行简刚才在房中磨蹭着不出去,到底是干什么了。

赵嬷嬷叹了口气,上了年纪的男人原来也这么心急。她和思安把夏初岚大嫁的婚服一层层地脱下来,扶着她去后面的净室里沐浴。夏初岚累了一日,精神一直紧绷着,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头靠在浴桶上差点睡了过去。

赵嬷嬷不断用手试着水温,轻声提醒道:“天冷,姑娘可不敢睡过去了,仔细着凉。”

夏初岚这才强打起精神,彻头彻尾地清洗干净,才从浴桶里起来。

这屋子上回她来过,但当时没有细看。屋中用单屏巨幅的山水屏风隔成两边。这寝室似乎被拓宽过了,一应家具摆设也是崭新的。昨日忠义伯夫人带着思安和赵嬷嬷来铺房,先将她的东西放了进来,所以有些陈设还透着股熟悉的感觉。

离床不远的地方新添了一座妆台,比她原来的书桌都要大,摆放着一面巨大的铜镜,台子上还有大大小小的黑漆妆奁,似乎是一整套的。上面的花纹是牡丹凤凰,寓意吉祥,做工十分考究。

眼下漆工艺还没有那么普及,所以胜过黄金,堪与玉器比肩。而这一套是贡品的级别了。夏初岚知道夏家没有这样的东西,必定是顾行简为她准备的。

昨日忠义伯夫人铺房回来,就跟她好生说了这妆台。无论多少金银首饰,胭脂水粉都能装得下。她其实不怎么爱打扮,首饰倒是很多。女为悦己者容,看来她的夫君是希望她多打扮的。

夏初岚换了身真红色的散花褙子,靠坐在东侧的榻上,榻上有张小几,上面放着棋盘,好像是残局。下棋她会一些,但是不怎么精通。跟夏静月下过几回,每回都被她杀得片甲不留。她其实不擅长的事情还蛮多的,不如家里几个姐妹。

赵嬷嬷和思安帮她熏干头发,她又四处看了看。那张床也换过了,比上回的大了许多,可以并躺三四个人,也不会觉得挤。他们两个人,弄这么大的床,是怕她睡相不好吗?

这时有人敲门,思安连忙过去开门。侍女们端着一个个盘子进来,摆在圆桌上。有雕花蜜饯,三珍脍,花炊鹌子,三脆羹,螃蟹酿橙,炙炊饼。大概是今夜宴席上的好东西分了些过来,还有一壶温酒暖身。

夏初岚饿了一天,立刻十指大动,还喝了几杯酒。她平常也不喝酒的,一喝就上脸。但是喝酒能够壮胆,她现在需要这个。

前堂觥筹交错,相熟的官员凑在一起闲聊。上回来相府的几个户部的官员又聚在一起,说起看到的那个小郎君:“你们说,相爷不是好男色吗?怎么这么快就娶亲了。那个小倌想必是不能养在府里了。”

“这新夫人不过是个商户女,相爷估计就是娶回来做做样子,不会真的喜欢。我看啊,他还是喜欢上回那个小倌。”

户部的官员们都赞同地点了点头,毕竟他们从没有看到过相爷对谁那么小心翼翼的模样,必定是十分宠爱的吧。

顾行简走到前堂,官员们都起身向他行礼,向他道贺,他微微点头致意,径自走过去了。

顾居敬拿着酒杯走过来,在他耳边说道:“令公亲自过来了,你去见一下。”

顾行简微怔,跟着顾居敬走到离主家那桌最近的一桌,已经围了不少官员,都是要跟萧俭套近乎的。萧俭坐在最尊贵的位置,正与身旁的忠义伯说话。他身上自带威势,五官英俊,能看出萧昱的影子。他年轻时也是个赫赫有名的美男子,否则也不会得到吴皇后妹妹的垂青。

忠义伯先看到顾行简,对萧俭耳语道:“令公,顾相亲自过来了。”萧俭兼领中书令之衔,满朝文武都尊称一声令公。

萧俭转过头去,顾行简俯身一拜:“令公大驾光临,顾某甚幸。”

这在座的文武百官,能堂堂正正当得起顾行简一拜的,也只有萧俭了。萧俭抬手道:“顾相不必多礼。”他说话的底气十足,大概是习武出身,举手投足间又带着股豪气。他许久没有公开露面了,今次是给了顾行简天大的面子。

顾行简注意到萧俭身边的位置空着,那是留给英国公的。不过英国公不来,倒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宋朝的婚礼参详了一些书,但是手边的资料还是太少,勉强如此吧。

大佬们猜谜都不走心的,搞得我一个人热不起场子,既然没有人猜对,那还是随便挑五十个发红包吧。

坐好了吗,某司机准备关灯了。哈哈哈

第75章

禁中赐了御酒珍馐, 皇后娘娘等妃嫔也赐了新夫人很多珠钗环翠, 董昌亲自带着内侍将东西送过来。顾行简谢恩以后,请董昌也留下来用些酒水。董昌自然卖顾行简这个面子,两人的交情算算也有十几年了。

银盘珍馐,由专门负责宴饮的四司六局操办, 自然是色香味俱全。席间有人起哄道:“听说相爷的夫人是个远近闻名的大美人,能不能请出来让大家见见啊!”

不少中书的官员都跟着起哄。平日里他们惧惮宰相,但此刻黄酒下肚, 酒壮怂人胆, 加上今日宰相大喜, 应该不会跟他们计较这些,胆子便大了起来。

时下民间的风俗是宴席的时候,新娘也可以出来答谢宾客。

顾行简拱手道:“内子今日实在累了,就不出来与各位相见了。由顾某在此代她谢过各位。”

众人悻悻的,见相爷维护得很,好像不肯美娇娘在人前露脸, 也只能作罢。但今日难得高兴,又劝顾行简饮酒。顾行简推脱不过, 便饮了几杯。顾居敬在他旁边道:“你甚少应酬, 酒力不佳。一会儿我拿水给你兑了, 替你挡着。”

顾行简低声道:“没事,我有分寸。你也已经饮了不少酒,仔细伤身。”

顾居敬瞪圆眼睛,他这是在关心自己么?真是难得。

屋子里, 夏初岚酒足饭饱以后,就有点犯困。赵嬷嬷给她绾了个同心髻,她特意挑了顾行简赠的金钗插进发髻里,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首饰,倒是显得简单素净。她坐在榻上,边看书边等顾行简,夜渐渐深了,更鼓响了一下。

她趴在榻上,不知不觉睡着了。屋里有火盆,格子窗前都垂着厚重的布帘,并不会觉得冷。但赵嬷嬷还是抱了毡毯,盖在她的身上。又让思安去前院问问,酒席到底什么时候结束。思安回来说,顾行简被几个大人抓着灌酒,一时还不能回来。

赵嬷嬷叹了口气,和思安一起坐在灯下做针线。等外头二更的鼓响了,顾行简才脚步虚浮地回到屋中。他是饮了不少酒,但意识还是清醒的。他平日滴酒不沾,酒量倒还可以,只是浑身的酒味,实在难受。

赵嬷嬷和思安连忙起身行礼,要去叫醒夏初岚。顾行简看到榻上团在一起的妻子,早就会周公去了,摆了摆手,轻声说道:“不用叫了,你们先出去吧。”他还是不习惯房里有别的女人。

等她们退出去以后,顾行简先去净房里清洗了一番,只穿着中衣出来。

屋内的红烛烧了一半,灯火通明。他走到榻前,单膝跪在榻上,倾身看他的小妻子。十分素净好看的一张脸,嘴唇红润,似乎是被他亲过的缘故,微微还有点肿。或许是饮了酒,两颊酡红,竟然还发出小小的鼾声。

他莞尔,伸手到她脖子底下,又穿过膝盖弯,将她整个儿抱了起来。她大概是畏寒,本能地往他温暖的怀里靠了靠,换个更舒服的姿势。

顾行简把她抱到床上,将她的双脚拿起来,刚要褪去她的袜子,她就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本能地缩回脚:“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行简看着她:“刚回来不久。被几个同僚拉住喝酒,怎么都不肯放。”

她揉了揉额头,意识还未完全清醒,猛然看到顾行简身上穿的中衣,睁大了双眼,这不是她做的那件…!

那袖子一边长一边短,系带的位置还打错了,穿在身上很滑稽。

“您快脱下来。这怎么能穿…”夏初岚羞窘,伸手要去解顾行简的衣服,忽然被他握住了手。他的手心滚烫,指节上的厚茧磨着她的手指。他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你这么想脱我的衣服…见你睡着了,今夜本打算放过你的。”

夏初岚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只觉得他的手臂伸过来,一下子将她压向了他的胸膛。他的心跳很强健,整个胸膛都是滚烫的。她不敢抬眸,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只感觉他带着些微酒气的呼吸靠近耳畔,一下子含住了她的耳垂。他的手在她的颈侧来回抚摸着,舌头不断逗弄她的耳珠。

她的耳朵其实很敏感,整个人都紧绷着。

等她的耳朵红得都能滴血以后,他才放开,继续吻她的脸颊,鼻尖,紧闭的眼皮,然后是嘴唇。

夏初岚缓缓地倒在床上,他温柔地吻着,如冬日暖阳一般。她的双手被牵引着放在他的肩上,只觉得他的身体覆了上来——滚烫的充满男性气息的身体。有一股酒味,还有他身上熟悉的檀香味。

顾行简的手从她的脖颈处往下,解了她褙子的系带。褙子,中衣,一件件地滑落到床下,最后只剩下朱色的鸳鸯抹胸。她浑身发烫,浮起一层薄薄的粉色,感觉到他的手覆在抹胸上,轻轻地揉着。

她浑身战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敢睁开眼睛,睫毛抖得更厉害了。他们今夜是肯定要圆房的,可她感觉到紧闭的双腿被分开,那种被入侵的感觉还是让她觉得很不适,整个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块。

“别怕。”顾行简柔声哄道,抬手摸着她的头顶,声音已经变低哑了。毕竟是第一次,他也有些紧张,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住。他捧着她的脸慢慢亲吻着,等她放松一些以后,尝试着进去,可是太紧了,几乎寸步难行。

夏初岚只觉得疼,大口大口地喘气,双手下意识地攀住他的后背,指甲直掐进肉里去。顾行简原本想要忍忍,再等她适应一下,只不过被她猛地抱住,这个姿势让两个人更紧密地贴合在一起。他没控制住,一下子就冲进去了。

夏初岚闷哼一声,只觉得像被撕裂了般疼痛。非但一点快感都没有,反而是又酸又涨的,很难受。她咬牙忍着,感受到顾行简摸她的额角,低声询问:“很疼?”

她整张小脸都变白了,脸上全是汗水,秀眉轻蹙,很痛苦的模样。他不忍心让她受罪,刚想退出去,她却摇头小声说道:“没关系。”赵嬷嬷也说过,第一次会有点疼,以后就好了。

他尝试着继续,可她太紧了,几乎咬得他动不了。他感觉到她不怎么舒服,浑身都在发抖,只能草草结束了。

完事之后,他叫人抬了热水进来。然后抱着她去净室清洗,她小声说道:“对不起,我…”她应该好好看看那些秘戏图的。原本以为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也并没有觉得多难,却好像不是那么容易。太难受了,并非想象中的那样,当时丝毫不知道怎么去取悦他。

别人家的妻子在新婚之夜,应该都是尽量让丈夫愉悦的,她却完全不知道怎么做,心中有些愧疚。男女之间的事,从前她不怎么上心的。

“不用道歉,不是你的错。”顾行简说道。稚嫩笨拙才是对的,她要是经验十足,他反倒得震惊了。

清洗完以后,他先抱着她回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又叫人弄了冷水进来。他自己转身又去净房了。

今夜房里的红烛是不能熄的,床帐内还有光亮。夏初岚看着帐顶垂下来的镂空赤金香球,微微发呆。只听到净房里哗哗的水声,好像一大桶水,一大桶水地往下浇。寒冬腊月的,他不冷吗?

过了一会儿,顾行简熄灭了靠近床的几盏灯烛,才回到床上。他的身体透着股凉意,没有刚才那么烫了,只躺在她的身侧,轻声问道:“还疼不疼?”

其实还有些疼,但夏初岚摇了摇头。他已经很温柔,很顾及她了。若是别的男人,新婚之夜,不管妻子如何,肯定要上几回才肯罢休。她知道自己刚才根本没有满足他,他肯定有点难受。她侧头看看他的脸,他闭着眼睛,嘴角微微抿着。

她总觉得要说点什么,却听到他先说道:“很晚了,睡吧。”

她当真很累了,听话地合上了眼皮。

等到她呼吸平缓,仿佛睡熟了,顾行简才伸手把她抱到怀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真是个磨人的小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大佬们七夕快乐。

这章快把我给写废了。

发五十个红包给你们~~谢谢营养液and雷雷

第76章

夏初岚醒来的时候, 头还有些疼, 昨日真是太累了。她睡得很沉,几乎没有做梦。旁边的被子叠放得整齐,她记得昨夜他们两人是分开睡的。好像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睡觉时身边还躺着个人, 还不太习惯。

他这么早起身了,怎么也不叫她?以后应该由她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才对。

她静静地坐着,发了会儿呆, 才叫了思安和赵嬷嬷进来。赵嬷嬷轻声询问道:“姑娘昨夜可还好?”床上铺着的帕子, 分明是落红了。说明两个人已经圆房了。赵嬷嬷原以为姑娘睡着了, 相爷也不打算叫醒她的模样,昨夜应该不会圆房。到底是新婚夫妻,还是没忍住。

夏初岚只觉得一言难尽,坐在妆台前问道:“相爷去哪里了?”

“相爷比姑娘早半个时辰醒的,在院子里打拳呢。”赵嬷嬷毕竟是过来人,打量夏初岚的神色, 觉得不太对,还是追问了昨晚的事。如果夫妻之间房事不合, 也会影响感情的。

夏初岚只能老老实实地说了, 这方面的事情, 真的要靠赵嬷嬷来教。

赵嬷嬷说了一通要领,然后叹息一声:“相爷到底是怜惜姑娘,没有使劲折腾。姑娘这身子骨原本就娇贵,也是没办法的事。相爷恐怕也是第一次, 没什么经验,往后多几次就好了。”

夏初岚回想顾行简的表现,他一贯不怎么显山露水,所以表面上看不出来。其实仔细想想,他当时似乎也着急了些,一下子就进来了,她还没怎么湿润呢,怎么能容纳他…他那处还是挺惊人的。

她洗漱完,换好衣服,正要走去院子里看看顾行简。他已经回来了。前襟上湿了一大片,袖子折到手肘的地方,脸上也是汗淋淋的。这人并不是很惊艳的长相,但看久了,会觉得很舒服。大概是他身上那种时光沉淀下来的气质,拥有特别的魅力。

“你醒了?我先去沐浴更衣。”顾行简温和地说道,举步往净房走。

夏初岚下意识地跟在他的身后:“妾身伺候您…”她记得应该是这样称呼的。这个时候最讲究礼仪规范,夫为天,夫为贵。而且她这个夫,还不是一般的低等官吏,而是高高在上的宰相。她是商户出身,更不想让人觉得她没有规矩。

顾行简一愣,转过身看着她,扯了下嘴角:“没有外人的时候,不必用谦称,我也听不习惯。我一个人沐浴惯了,你先去用早膳吧。”他其实想让她更随意自如一些,可大抵身份年龄的差距摆在那里,短时间内她还放不开。

慢慢来吧。

夏初岚便没有跟进去,坐在圆桌那里等着。他的口味清淡,早上多是些酱菜和咸蛋之类的,有粥也有馒头。她是南方人,习惯喝粥。他是北方人,好像比较喜欢吃面食。咸蛋明显是给她准备的,因为他一口都没碰。

两个人很安静地吃完了早饭,弄得思安和赵嬷嬷都有点紧张,也不敢随便说话。思安是个话痨,平日在家中,肯定要叽叽喳喳地说些最近发生的趣事,可到了相府就有所收敛了。她发现相府里的人,从南伯到崇明,走路基本都是没声的,好像发出声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她算看出来了,相爷表面上温和,治下却很严。不是谁都能在他面前放肆的。

顾行简并不是个健谈的人,大多时候是寡言的。因为要想的东西太多,偶尔还会走神。夏初岚的话也不多,不是那种活泼开朗的性子。更何况在他面前,总是会有几分拘谨的感觉。大抵心中越是在乎,越会变得小心翼翼。

吃过早饭,他们要去顾家认亲。昨日夏初岚在堂上只拜了直系的近亲,今日好像还有很多远亲近邻要过来相见。顾行简虽然跟顾居敬分家了,但礼俗不能免。

顾行简要去换身出门的衣裳,夏初岚又跟过来,像小尾巴一样。她去放置他衣裳的木箱子里翻了翻,总共就五套常服,太少了,还大都陈旧了。她得赶紧给他做几身新衣裳才是。

“您今日想穿哪一件?这件雪青色的襕衫怎么样?”夏初岚探身把看起来新一些的襕衫抱出来,捧给他看。

他眼中含笑:“我自己来。”

夏初岚抬头看他:“这是我应该做的,还是让我来吧。这件行不行?今日天气晴朗,穿这个颜色刚好。”

看她坚持,顾行简也不逆着她的意思:“依你吧。”他其实还挺想看她围着自己转的,真就是个一心一意替夫君打算的小妻子了。

夏初岚踮脚把他身上的青衫解下来,里面还是穿着她做的那件不能见人的中衣。她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从娘家带了新的来,这件您就别穿了吧?”

“不用换了,这件布料挺舒服的。”顾行简说道。新的中衣,大概不是她亲手做的。一个人的女红不会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这个是童子功。

夏初岚没办法,只能给他换上襕衫。襕衫是圆领大袖,下接横襕,故而有些宽大。顾行简体型偏瘦,好在人很高,还是能撑得起来。她专注地给他抚平肩上的褶子,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装作不在意。

顾行简好笑地看着她,假装镇定,明明耳根后面都红了。他原本还想逗逗她,却听崇明在外面叫道:“相爷。”

顾行简等到夏初岚给他穿好了,才转身走出去,看到崇明手里拿着一封信。信是恩平郡王赵玖写来的,他说过几日回都城,想要来拜望老师。数月前皇帝见了两位郡王,分别委以重任,也存着几分试探的心思。从感情上来说,这两位都不是皇帝的亲子,皇帝的顾虑自然很多。

赵玖被派去查扬州的一桩贪墨的案子,想必是遇到什么难题,想要来请教顾行简。他是个心思活络的人,看着比普安郡王聪明,知道朝堂上最该拉拢谁。

顾行简沉默地将信塞回信封里,问崇明:“回顾家的马车可备好了?”

崇明愣了下:“相府离顾家不是很远,我以为您和夫人用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