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到堂屋里说了会儿话,除了夏老夫人和杜氏,二房的人都很拘谨。这时,侍女跑进来在韩氏耳边急声说了两句,韩氏起身道:“你们坐,我出去一下。”

夏初岚说:“二婶有事便去忙吧。”

韩氏走到门外,皱眉问侍女:“什么事慌慌张张的?你说四姑娘回来了?”

“是,一刻之前,四姑娘回来了,但偷偷从侧门进来的,不让我们惊动旁人。她一直在屋里哭,问她怎么回事,她也不肯说。二姑娘正在劝呢,夫人快过去看看吧。”

韩氏心往下一沉,也顾不得里面,自己快步走回松华院。

夏初婵趴在床上哭,夏初荧挺着肚子坐在床边,柔声道:“婵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夏初婵哭得越发大声了,直到韩氏进来,还没止住。韩氏也劝了一会儿,实在被她哭得头疼,就板着脸说道:“你再这样没完没了地哭,我跟你姐姐便都不管你了。”

夏初婵这才慢慢地爬起来,一边擦眼泪一边说道:“娘,我被人骗了。”

“多大点事,被人骗了多少钱?娘如数给你就是了。”韩氏说道。

夏初婵摇了摇头,咬着嘴唇说道:“我,我把身子给了那个人。他说要娶我的,但一回都城就反悔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娘…”

韩氏和夏初荧都变了脸色,韩氏更是按住夏初婵的肩膀,正色道:“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真的比较忙,所以没办法两更。明日看看可不可以。谢谢大佬们支持。

第93章

夏初婵断断续续地把在扬州的遭遇说给韩氏和夏初荧听。

她在扬州的时候听到恩平郡王在当地查案, 便生了几分攀交的心思。无奈姨母家里也是平头小民,根本没有那样的机会接近堂堂的郡王。

后来她在扬州结交的一个小姐妹说州衙要选人去给恩平郡王弹曲, 便偷偷去了。她在一众应征的姑娘当中容貌算是最出色的,想当然地认为自己一定能选上。负责遴选的是位姓吴的公子, 看了一圈,果然将她带到耳房里,只不过那里没有恩平郡王。那位吴姓公子要她抚琴, 她战战兢兢地抚了一曲, 没想到那公子兽性大发, 强行将她推倒在了床上…事后还不准她报官,说他是吴皇后的内侄,胆敢说出去的话,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她当时只想逃离扬州,但那吴公子派人看着她,后来又强行约见她几次, 当然每次都会要她。渐渐地, 他好像真的有些喜欢她了, 说要接她去都城。她看那位吴公子出自皇后的母族,也是显赫之家,便有些心甘情愿地跟着他了。

哪里知道他一回都城,就音讯全无,好像忘了她这个人一样。

韩氏听完,又气又急,险些厥过去。她狠狠推了一下夏初婵的脑袋:“你这个死丫头也不想想, 恩平郡王是什么人,你一个民女怎么可能随便见到!你当时怎么不说你三姐要嫁给宰相了?”

夏初婵又哭哭啼啼的:“我也不想的,我当时蒙了,被他强行要了身子。难道我还能去报官吗?”

“你小小年纪没了清白,传出去还怎么做人!”韩氏气得恨不得给她一巴掌。

“娘,您就别怪我了。我也不知道…”她话没说完,忽然呕了一声。

“又怎么了?”韩氏皱眉问道。跟夏初婵一起离开的嬷嬷说:“姑娘最近没什么胃口,总是这样想吐。老身怀疑…”

韩氏的脸色变得更难看,心中已经猜到了八成,但还是让身边的嬷嬷偷偷去将李大夫请过来了。

李大夫来了以后,韩氏和夏初荧走到门外。夏初荧道:“娘,这件事该怎么办?婵儿固然有错,但那姓吴的强污民女,还想不了了之,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三妹的夫君可是宰相,总能向吴家讨一个公道。我看不如索性让他娶了婵儿。”

韩氏闭眼叹了口气:“哪有这么容易?那吴家是皇后的母族,我们只是平民,他们会愿意娶婵儿为正妻?恐怕是妾就算好的了。你可别忘了,当年三丫头跟英国公世子也是没有结果的。而且这件事闹大了,毁的是婵儿的名声,你以为我们能将那姓吴的怎么样?他们皇亲国戚都是有特权的。”

“那难道就让婵儿吃哑巴亏?”

韩氏摆了摆手:“你让我好好想想。这件事暂时不能让你哥哥和爹知道,实在太荒唐了,你姨母居然被蒙在鼓里,全不知情。”

夏初荧摸着肚子说道:“婵儿又不是姨母的亲生女儿,而且姨母自己膝下六个孩子,姨父还有两个小妾,自己都忙不过来了,哪有空管婵儿。”

她们两个人正说着话,李大夫从屋里出来了,他面色凝重:“四姑娘有喜了,约摸两个多月。”他常年给夏家众人诊治,私交甚好,自然知道夏初婵还没嫁人。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未婚先孕,这要是传出去,整个夏家都得跟着蒙羞。

韩氏踉跄了两步,险些没有站稳。

“夫人要早作决断。但四姑娘年纪太小,我的建议是,这个孩子还得生下来,否则会毁了身子,以后将终生不孕。”李大夫叹了口气说道。

韩氏让嬷嬷送李大夫出府,也不想再去看夏初婵了,而是回到松华院的堂屋里坐着。事到如今,瞒是瞒不住了,肚子一旦显出来,所有人都知道了,得赶紧想办法解决才是。可她一个妇道人家,这么大的事也拿不了主意,只能等着夏柏茂回来。

前院的堂屋里,夏老夫人吩咐厨房准备午膳,眼下到了她诵经的时间,她便先回北院了。夏柏盛看到韩氏久久没有回来,隐约猜到是发生了什么事,也找个借口跟夏谦回去松华院了。

崇明把顾行简叫出去,似乎是礼单上有东西不明白。

杜氏看到人都走了,便扶着杨嬷嬷起身道:“我让人把玉茗居收拾了一下,你们先去把东西放下,好好休息。我也回去换身衣服。”这是想让他们夫妻单独相处了。

夏初岚起身相送,杜氏道:“不用送。你在这里等相爷回来吧。”

等杜氏快走到门口了,夏初岚才想起问道:“对了娘,我想问您一件事。您跟爹可认识崇义公府的人?”她还是想确认一下。

杜氏回头疑惑道:“崇义公府是什么?”

“没什么。只是那日崇义公夫人跑到相府来,说我跟她一个故人长得很像。我以为她要找的人,跟我们家有些渊源,所以问问您。”

杨嬷嬷一怔,杜氏微微笑道:“自然是不认识。这个崇义公府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夏初岚点头道:“我知道了,娘慢走。”

等到杨嬷嬷和杜氏出了门,杨嬷嬷低声问道:“夫人,姑娘问的不会是哑娘吧?这个哑娘是不是跟崇义公府有什么关系?毕竟她跟姑娘的确是太像了。”

杜氏摇了摇头,似陷入了回忆里:“哑娘虽然不会说话,但会读书写字,而且那样的相貌气质,出身恐怕不凡。但她临终之时,托我们照顾岚儿,也始终不愿说她的过去,应该是再也不想与那些人有什么瓜葛了。这么多年过去,我以为这些往事已经尘封。没想到还是让岚儿遇见了那些人…但除非到了不得不说的那一日,你我都必须三缄其口。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对岚儿不利。”

“老身晓得了。说起来有了三姑娘之后,夫人才怀上六公子,她是我们夏家的福星呢。”

杜氏点了点头:“我和老爷一直将岚儿视若己出,悉心培养,就是不想辜负哑娘的托付。”

“夫人,哑娘还留了一块玉佩给姑娘。姑娘会不会追查那块玉佩的来历?”

杜氏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她想了想说:“其实我也很矛盾,我一面担心哑娘是被迫害才流落在外,一面又担心这其中有什么隐情…若是她真的起疑去查,也是天意,我们不能阻止。”

杨嬷嬷点头应是。

夏初岚带顾行简回到玉茗居,顾行简上次只去了石麟院夏衍的住处,没来过她的闺房。玉茗居的堂屋跟普通人家的堂屋一样,十分有气势。顾行简笑道:“不愧是一家之主。”

侍女们看到夏初岚回来,都很高兴。但又害怕顾行简,只围在门外,不敢进来。夏初岚让思安出去给她们分利是钱,后来王三娘和几个掌柜也闻讯赶来,求见夏初岚。

顾行简起身道:“我去屋里等你。”

夏初岚点了点头,让思安送去茶点和茶水。

王三娘和几个掌柜见到夏初岚,都有说不完的话。夏初岚一嫁人,他们就像没有了主心骨,夏柏茂也不敢擅自拿主意,重大决策都要送信去临安,问夏初岚的意思。

负责茶生意的掌柜说道:“最近西北的茶市生意并不好。听说跟金国交界的地方,铜钱持续流失,当地的便钱务都取不出钱来。而如果要去当地做生意,我们商队需带着那么多铜钱,难保不会遇到打劫什么的。所以那边的生意,可能得停掉了。”

夏初岚正在翻阅账册,闻言抬头道:“金国骗取铜钱?”

“好像是的。他们用毛皮和米粮跟当地百姓低价换取手里的铜钱,您想想看,一贯可以交易十贯的东西,谁不趋之若鹜?当地有很多百姓存着铜钱,就为了跟金国的人交易,而不买当地市面上的东西。久而久之,铜钱就越来越少了。”

夏初岚想了想说:“长途运送大桩铜钱费时费力,的确不方便,停掉吧。先看看朝廷的对策再看何时重启那边的贸易。”

本朝时常闹钱荒,因为百姓强大的购买力和消费力,而海外诸蕃国因为宋钱制作精良,价值稳定,也争相谋取铜钱,加剧了钱荒。朝廷对此早就有对策,但严刑峻法还不足以杜绝铜钱外流。金人此举,算是在挑衅了。

那位掌柜退下去之后,负责广州港口贸易的账房又上前说:“前些日子,广州那边的主事来消息,雇佣的龟奴想要涨些工钱。”

那些龟奴色黑如墨,唇红齿白,发卷而黑,就是后世的黑人。是被各国的番商卖到这里为奴的,没什么地位。他们十分有力气,一个人能负重数百斤,多在港口卸货装货。

夏初岚道:“跟广州的主事说一下,善待他们。酌情涨些工钱吧。”

“是。”那个掌柜又退下去了。

午饭之前的时间,夏初岚都忙着与各位掌柜讨论生意上的事情,顾行简一个人被扔在屋中。他一边看书,一边等她,颇有几分了解她平日的心情了。

好不容易等她忙完回来,两个人还没说上话,思安便说午膳已经备好了,摆在老夫人的北院。

第94章

夏家没那么多讲究, 逢年过节都是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围在大圆桌上吃饭。今日摆了很多的菜品,老夫人还让人专门备了很多的素菜, 请众人落座之后,笑着说:“家里的厨娘不擅长做这些, 特意去四司六局里请了人过来。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顾行简道:“祖母费心了。”

“都别愣着了,动筷子吧。”老夫人抬手道。

顾行简看到夏初岚几乎只夹鱼肉吃,便拿了双干净的筷子, 特意夹了素菜放在她碗前面的碟子里。夏初岚皱了皱眉, 将碟子推回来。这些素菜寡淡无味, 她不喜欢。

顾行简却推回去,侧头在她耳边道:“岚岚,不准挑食。”口气却近乎宠溺。

夏初岚只能乖乖地夹起来吃了。这个人真的是…现在居然还管着她了。而且为什么还要换一双筷子?难道她还会嫌弃他的口水?

夏初荧坐在不远处看着,只觉得夏初岚的命真好。出生就是大伯的掌上明珠,从小吃穿用度都高她们这些姐妹一等。嫁人了,又是这么有权有势又疼爱她的夫君。夏初荧想起自己还有夏初婵的遭遇, 就觉得命运真是太不公平了。

二房的人没提夏初婵回来的事, 席间格外安静, 只有夏老夫人和杜氏说话的声音。

夏老夫人看出二房的人有些奇怪,起初还以为是拘谨,但夏柏茂始终板着脸,是很少有的情况。知子莫若母,她猜到有什么事发生,等到吃过饭以后,众人各自离去, 她派常嬷嬷去松华院看看。

顾行简牵着夏初岚回玉茗居,他当然也看出了二房有异,但他毕竟不是夏家人,也不想多管闲事。沿路都有夏家的下人跑来围观他。之前婚事是在临安办的,夏家只有几个主人和主人身边有头有脸的下人才能去,其他人对顾行简可稀罕着呢。这可是百官之首,才冠当世的大宰相呢,对普通人来说太高不可攀了。

而且他风姿出众,温文尔雅,身量又十分高,很符合少女们心中理想良配的模样。

夏初岚看到那些侍女们蜂拥而来,心里很不是滋味,催促顾行简快走。等回到住处,顾行简没让思安她们跟进来,径自关上门。

夏初岚抬头看他,心砰砰乱跳。大白天的,他不会想做什么吧…

顾行简迫她靠在门上,俯身抱着她,耳鬓厮磨:“岚岚,吃饱了吗?”

夏初岚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听他说:“为夫可是饿了几日,还被夫人冷落了一上午,夫人准备如何补偿?”

这几日赶路,他怜惜她舟车劳顿,的确是都没有碰她。

“夫君想如何?”夏初岚抬手回抱着他,嘴唇刮擦着他的脸侧,带着几分暧昧问道。

顾行简不由分说地吻住她,浑身像着了火一样。她的裘衣早就被解开,里面穿着高腰襦裙,系裙子的绦带被他扯开,裙子便掉落于地,上襦开敞。

夏初岚只觉得胸前一冷,抹胸也被他扯去了。

她的丰盈挺立,在同等身量的女子中应该算不小了。冬日的衣裳厚重,看不太出来。若是轻薄的春裳,想必风景别致。他的手掌覆上去,轻轻地揉捏着,看着那被挤弄成不同的形状,眸光越发炙热。

这些事他不用经历,不用学,仿佛本能驱使一样,无师自通。

夏初岚的口中溢出一声□□,身体不安地扭了扭,轻唤道:“夫君…”

她的声音娇软,却十分撩人。而且她已经被撩拨得很难受,感觉他的嘴唇和舌头在她身上四处点火,留下一个个湿漉漉的吻痕。她一边和他亲吻,一边含糊地问:“不去床上吗?”

似乎经过上一次,她已经很能适应他了。这间屋子里有女人的馨香,也没有相府那么大,但小一些的空间似乎更有情趣。

顾行简抬抱着她的双腿,将她抵在门上,直接顶了进去。

夏初岚仰起头,浑身几乎脱力般发出一声喟叹,好几次被他撞得几乎要叫出来。她背靠在门上,快感一波快似一波,口中喊着:“夫君,不要,太深了…”双手胡乱地想要抓住身后的门扇,维持平衡。最后实在是受不了,震颤地抓住他的手臂,达到。

她趴在他的肩头喘气,浑身剧烈地起伏着。

顾行简抚摸着她的后背,缓缓退出去,低声问道:“还会疼吗?”

夏初岚摇了摇头,红着脸道:“不疼了。”只是他刚进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困难。

顾行简看到她钗鬓凌乱,小脸上汗涔涔的,索性帮她把头饰全都拆下来,放在一旁。那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散落,披在她的身侧,玉白的身体在发丝间若隐若现的,更加诱人。

他抬手捧起她的脸,又吻了上去。他承认迷恋这个丫头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这世上有如此一个人,扰他心神,乱他情智,使他心甘情愿为之沉沦。

夏初岚抱着他劲瘦的腰身,也用力地回吻他。她越来越喜欢这个人了,他的才华,他的性情,还有欢爱时的温柔和强势,都让她着迷。这世上喜欢他的人那么多,能得到他回应的却只有她。她何其有幸,觉得将天上的明月揽入了怀中。

很快她觉得他那处又烫得吓人了。

两次之后,她已经有些体力不支,在他怀里剧烈地颤抖,求饶道:“夫君,真的不要了…你快出去…”

顾行简怕又弄伤她,说了句:“你身体太弱,以后跟着我打拳。”便没再继续了。

夏初岚躺在床上,看着男人在屋子里来回走动,收拾掉了一地的衣物,忍不住笑。她的下身很难受,粘腻的感觉,想要去净房沐浴。顾行简拿了个软枕过来,要垫在她的腰上,但想了想又拿走了,只说道:“我去叫思安他们备水。”然后放下床帐,便开门出去了。

她不明所以,他刚刚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把软枕垫在她的腰下?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赵嬷嬷教她的,加大受孕几率的方法吗?那他为什么又不这么做了呢。

思安她们放好水,顾行简亲自抱着她去了净房。

原主这身体的确是太娇弱了,要是她本来的身体,承受他两三次根本不算什么。而且她已经有些喜欢跟他交融在一起的感觉,第一次两人都像懵懂无知的孩子,横冲直撞的,短短时日就已经颇有默契了。赵嬷嬷说得果然没有错,若是房事顺利,于夫妻感情也是大有增益。

她忍不住扬起嘴角,将整个身体都沉到水底下去了。

沐浴过后,顾行简抱着她,让她饱饱地睡了一觉。他却没有睡,一直看着她的睡颜,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中午屋里的动静大,思安都听到了。见两人到这个时辰还不起床,也不敢叫。一个小侍女跑过来,喘着气说道:“思安姐姐,出事了。”

思安道:“你慢慢说。”

小侍女趴在她的耳边,将在松华院听到的事情全都告诉思安:“这会儿老夫人也已经知道了,叫了二老爷和二夫人过去问话呢。估计一会儿他们会来找相爷和姑娘。”

思安心想这还了得?连忙走到门边,轻声问道:“相爷,姑娘,你们起了吗?有急事。”

夏初岚听到思安急切的声音,刚好也要醒了,便伸了个懒腰,感觉到嘴唇上落下一个吻。她睁开眼睛,问道:“您没睡吗?”

顾行简笑道:“我只是比你早醒。”

夏初岚坐起来,她的床没有相府的那么大,但两个人睡也不嫌拥挤。倒是长度好像不太合适,他得缩着脚。他们换好衣服,才叫思安进来。思安看了顾行简一眼,有些不敢说,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顾行简好似明白,走到外间去,思安才道:“姑娘,四姑娘闯祸了。”

夏初岚听完思安的叙述,只觉得头疼不已。她早就猜到夏初婵会做出愚蠢的事,没想到竟连自己的清白都搭了进去,现在还怀了身孕。虽说那姓吴的是禽兽行径,可夏初婵不自爱,也得负一定的责任。

夏初岚想到夏静月刚跟吴家定了亲,恐怕会受此事影响,便有些焦急。皇后的内侄,也姓吴?她对皇后家里有什么人完全不清楚,只能出去问顾行简。

“夫君,皇后的内侄有几个?有没有这趟跟着恩平郡王去扬州办案的?”她走到顾行简面前焦急地问道。

顾行简放下手中的书,抬头问她:“怎么了?”

夏初岚坐在他身边,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坦诚地把事情的经过跟他说了一遍。顾行简握着她的手道:“别着急。皇后的确有个嫡亲内侄,但在国子学读书,除此之外大抵是庶出或者旁支,也没听说恩平郡王带着谁去扬州。你得让四姑娘描述一下那个人的相貌,我才可判断。”

夏初岚叹了口气道:“一会儿二叔二婶应该会过来。抱歉,本来不该让您管这件事,但我怕静月她会受牵连…”

顾行简笑了下:“夫妻本是一体,不用分这么清楚。先听听二叔二婶怎么说吧。”

过了一会儿,夏柏茂跟韩氏果然来了玉茗居,老夫人身边的常嬷嬷也跟着来了。

顾行简陪着夏初岚走到堂屋里,夏柏茂沉痛地说道:“家门不幸,让相爷看笑话了。小女的确不懂事,可那人强迫于她,让她身怀有孕,却是事实。她的名声事小,夏家的颜面事大,还请相爷为小女做主。”说完,他重重地俯身拜了下去。

韩氏一句话都没有说,只能跟着夏柏茂行礼。上次的事情之后,她见到夏初岚还有些发怵,这次祸事虽然不是她自己惹的,但女儿到底是她生养的,她也觉得面上无光。

想想长房和三房都只有一个女儿,夏初岚已经嫁人,夏静月也已定亲,只有她的两个女儿,一个和离在家,另一个未婚先孕。

常嬷嬷道:“老夫人也想求相爷和姑娘帮忙。四姑娘年纪小不懂事,可吴家总得给一个说法。”

夏初岚没说话,这件事她完全使不上力,只能看顾行简。他若愿意帮忙,算是夏初婵的造化。他若不愿意帮忙,也在情理之中。如果按照顾行简一贯的做事风格,应该是不管的。但他知道夏初岚有顾虑,而且事关夏家的名声,只能说到:“先将四姑娘叫过来吧。我要问她几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第95章

夏初婵在嬷嬷的陪同下来了玉茗居, 面色憔悴。她觉得羞于见人,一个姑娘家闹出这样的事, 总归是不光彩。她实在不想来,可眼下走投无路, 她又已经怀了那个人的孩子,只有顾行简才能帮她。

顾行简让其它人先出去,抬手道:“你坐下说吧。”

夏初婵战战兢兢地坐下了, 始终低着头, 不敢直视他。顾行简名为她的姐夫, 但他温柔的那一面只会对着她三姐才会展现出来。面对外人的时候,他的眼神里始终含着一丝冷漠和高高在上的气势。这并不是个平易近人的主。

“四姑娘应该能形容出那个人的相貌吧?说来听听。”顾行简的手肘靠在茶几上,淡淡地说道。他特意叫了声“四姑娘”,等于又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而且是公事公办的口气,一点也没有顾念亲情的意思。

本来这些事他是根本不会染指的。为了夏家,才管了这桩闲事。毕竟一家人是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的关系, 三房和夏初岚也会受到此事的影响。

夏初婵怯怯地看了顾行简一眼, 攥紧拳头说道:“他大概二十出头,高个子,不胖不瘦,长相十分英俊。我还摸过他胸前挂的玉佛,成色也极好…其它明显的特征,也没有了。”

前面的形容都是可有可无的,说到玉佛, 顾行简顿了一下,已经能猜到是谁了。那玉佛是太后赏赐给恩平郡王的,因他北上帮太后请了佛像回来。二十出头年轻英俊的男子,在扬州办案,胸前挂着玉佛,全都对上了。但恩平郡王怎么会强污民女?夏初婵确有几分姿色,但也不至于让他自毁前途,恐怕还有隐情。

“姐夫可知道他是谁了?”夏初婵小声问道。

顾行简点了下头:“你想要个怎样的结果?”

夏初婵哽咽道:“我,我不想让我腹中的孩儿一出生就没有爹…还请姐夫为我做主。”

顾行简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据我对那个人的了解,你们在扬州的事,你必定没有说实话。你若不如实交代,我很难帮到你。”

夏初婵没有想到顾行简这么厉害,一眼就看出她是为了逃避责任才将在扬州的事情避重就轻地说了,顿时后背直冒冷汗。眼前这个人的目光好像能穿透她,直达她心底,她莫名地开始心虚了。

沉吟了一会儿,她才说:“我,我的确是去应征弹曲,然后被选上了。在画舫上,他似乎有点喜欢我,我也对他一见钟情…但他后来被官员们灌了很多酒,醉得不省人事。那些官员要我伺候他,然后把我们关在屋中,我们就…可他说过带我进都城的!”

“你大概也能猜到,他并不什么吴家的公子,而是有更显赫的身份。否则你也不会轻易将自己许给他。”顾行简扯了下嘴角,看着眼前不过十四岁的姑娘,竟然有如此心机。

夏初婵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双手抓紧裙摆:“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跟你姐姐有事商量,你回去吧。”顾行简起身,懒得再与她多说一个字。

夏初婵看着顾行简离去的身影,暗暗地咬紧嘴唇。现在受的这些苦和屈辱都不算什么,只要让她得偿所愿,曾经的看轻又算什么?可顾行简真的太厉害了,她明明没说什么,却好像被他洞察了所有的心思和动机。不愧是当朝宰相,想要在他面前耍花样,实在是太异想天开了。

顾行简回到屋子里,夏初岚正坐在榻上发呆。她似乎还有点累,伸手撑着额头,见他进来,忙起身道:“问好了吗?”

顾行简点了下头,坐在她身边:“跟夏初婵在一起的人是恩平郡王。”

夏初岚震惊:“您确定是恩平郡王吗?那日我进宫赴宴的时候,皇上要皇后来年开春为两位郡王选妃。我还听静月说,皇后好像属意的是李秉成将军的妹妹,还派人跟李家谈过了…初婵知道那人是恩平郡王?”

“应该猜得到一些,只有你二叔二婶才相信她说的话。你妹妹可不傻。”顾行简轻笑道。

“那现在该怎么办?让恩平郡王认下初婵和孩子,会不会得罪李将军家?”夏初岚靠过去,手按在顾行简的胸前说道。

顾行简伸手搂着她纤细的腰肢,耐心地解释道:“也许恩平郡王对她动了几分心思。只不过皇上要他选妃,他才不敢在这个节骨眼提出来。夏初婵想做正妃是不可能的,别说身份悬殊过大,皇家也不会允许一个未婚先育的女子来当郡王府的主母,顶多做一个侧妃。但李家姑娘还没过府,就弄出一个侧妃,一个庶子,心里肯定不舒服。恩平郡王若宠爱她还好,否则她将来在王府里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夏初岚仔细听他说的话,真是方方面面都给她分析到了。

顾行简抬起她的下巴问道:“你真的想让她进郡王府?恩平郡王极有可能被立为皇储,你这位堂妹到时候就变成皇妃了,处处压你一截。我看她心性,跟你三叔家的那位不大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