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爱我,你谁也不爱,你只爱你自己。”

绝决的话刺痛了我的心,顾不得她的虚弱与反抗,我疯狂占有了她,她的泪与我的泪混合在了一起。那是我自六岁以后,第一次落泪。蓝妤,从此你完完全全的属于我,再也没有人可以抢走你。

父亲的驾崩,打断了我进攻曦国的计划,我不得不率军回帝都,夺取那个属于我的位置。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是君主成就大业千古不变的法则。世人皆骂我反复无常,心狠手辣,成就大业者岂能拘泥于小节。又有谁敢当面对我说一句这样的话?

终于世人都匍匐在了我的脚下。我如愿以偿的登上了权力的巅峰,如愿以偿的让蓝妤成为了我的皇后,也如愿以偿的把曦国踩在了脚下,永无翻生之日。

我很满足,却不快乐,我的阳光,再也不肯照拂我。

绝色双姝

三、绝色双姝

皇宫御花园荷池内的荷花开得正欢,清风拂过,连天碧叶伴着亭亭玉荷迎风摇曳,清香袅袅。

“参见皇后。”一声出谷黄鹂般的娇啼,唤回了池畔烟雨亭内正凝神赏荷的蓝妤的神思。

回首看向烟雨亭前跪拜的以柔,“太子妃不必多礼,请过来坐吧。”没有凌人的气势,也没有过分的热情,不温不火,恰到好处。

以柔来到亭内,在蓝妤身侧坐下,态度恭敬却不卑微,青葱玉指执起面前的茶盏,心不在焉的用茶盖拔弄着浮于茶面上的茶叶,眼中的余光暗暗打量着蓝妤。一袭深蓝舒云广袖薄纱长裙掩不住错落有致的妙曼身姿,衬得胸前一抹赛雪肌肤如凝脂玉,即使再突兀的颜色在她身上,也能穿出万种风情。两支琉璃簪斜插在墨色云鬓上,如丝长发直垂香肩而下,完美无瑕的容颜未施粉黛已令满池荷花黯然无色。骨子里透出的三分清丽、三分高贵、三分妖娆、一分忧郁,构成了十分的魅惑。

不同于以柔的婉约,蓝妤不加掩饰的打量着面前的以柔,淡绿紧袖斜襟上衣,同色襦裙,满头秀发用一根淡绿丝带随意而系,臂间挽一绣梅白纱披帛,清新得如朝阳中的一滴晨露。清雅脱俗的容颜透着几分明艳,几分飘逸,人比花娇。

同样的美人,两样的风情。以柔如之美同江南绵缠的烟雨,令人心醉神移,心动不已;蓝妤之美如同黑夜旷野中的火焰,勾魂夺魄,摄人心神。

两月前,以柔与景榕初到天翼国的第一晚,因景榕拒绝接受蓝妤的恩赐,他二人不得已席地合衣熬过一夜。幸好这样的困境并没维持多久,第二日就有圣旨传来,她被接入宫中一小偏殿的梧桐轩居住,日常用度按四品女官供给,虽不能自由行动,生活百无聊赖,物质上倒也不虞匮乏。只是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景榕,经多方打听后,才得知景榕住于皇城中的质子馆,每日过着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生活。人人称道当今圣上宽厚仁慈,然以柔怎会猜不透翼帝的用心呢,温柔富贵乡往往比忧患逆境更能消磨意志、腐蚀人心。景榕尚且年少,难抵诱惑,长此以往,必成沉迷酒色的无用之人,景枫又长年昏不醒,届时曦国大统由谁来继承。心急如焚,却又不能与景榕相见,不得已之下,只得来求这名不知是敌是友的天翼国皇后。

思索半晌,以柔试探着开口,“奴婢初到贵国,得皇后娘娘关照,感激不尽。”

蓝妤一哂,却不言语,略带琥珀色的双眸轻轻扫过,波光潋艳。“只这一双眼已足矣颠倒众生,难怪当年……”以柔心中暗叹。

略一筹措,直言道:“奴婢久不见二弟景榕,十分想念,还请皇后娘娘能恩准奴婢出宫一见。”

蓝妤召来一宫人轻轻吩咐了几句,那宫人离去后,她对以柔道:“本宫已让人通知二皇子在居处等候,质子馆不能随意出入,本宫就陪同太子妃走一趟。”

本以为有一番挫折,没想到如此好相与,以柔大喜,“奴婢谢过皇后娘娘。”

蓝妤淡笑道:“太子妃乃我国贵客,以后不必自称奴婢。”

质子馆内,以柔细看两月不见的景榕,一身华服,比之两月前气色颇佳,神采飞扬。

“柔姐,你好吗?我一直担心你。”执着她的手,关切之情溢于双眼。

“我很好。”以柔有千言万语,却是众人之前,开口难言。

“你们二人好好聊聊,其它他人等退下。”蓝妤适时下令。

景榕注意到了蓝妤的存在,双眼嫌恶的看向她。以柔身子微微一侧,挡住景榕的视线,道:“二弟,你我今日相见全凭皇后娘娘照拂,还不谢恩。”

景榕甩开以柔的手,跨前几步,冲蓝妤道:“不管你怎样补偿,我都不会原谅你的。”

刚走至门口的蓝妤,缓缓回首,清冷的眼神一扫,骇得景榕噤声不能再语,“本宫根本就不需要补偿什么,为什么要你的原谅。”

景榕一时哑口无言,以柔担忧的看看景榕,施礼道:“景榕年少气盛,不懂 礼数,还请皇后娘娘恕罪。”她明白蓝妤说得没错,的确是不需要补偿什么,两国交战,必有一胜一负,自古以来,兵不厌诈,成王败寇,根本就不存在亏欠与原谅之说。只是今日的失败者,说不定就是明日的胜利者,不过先决条件是必须活下来。

蓝妤看着满面不服气的景榕,微微摇首,道:“年少气盛未必是好理由,今日本宫可以不与你计较,难保他日别人会饶恕你。”伸手召来质子馆的管事,“此人今日冲撞本宫,从即日起取消他的优渥待遇,让他到工地干活,自食其力。”又对以柔道,“本宫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叙旧。”说完,在众人的拥簇下离去,房内只余以柔与景榕二人。

当以柔走出房时,蓝妤已在凤撵上等她。见以柔面有忧色,招手让她靠前道:“你不用担心,本宫已交待过,只是给他吃点苦头,挫挫锐气,不让他过得太安逸罢了。不会让他受伤,更不会忧及性命。这不也正是太子妃所希望的吗?”

以柔自嘲一笑,原来自己那点心思,她早已看穿,躬身道:“谢谢!”

蓝妤示意以柔上车,只说了一句:“以后你不必再言谢,本宫所做的任何事并不是为了你们。”便不再言语,倚在车侧,径自闭目养神。

二人同乘一车,一路沉默。直至凤撵到了玉宸宫门前,蓝妤才睁眼道:“进来坐坐吧。”

宫室之内,蓝妤手执一盏茶独自出神,本只有一分若有若无的忧郁,此刻似乎突然散开,把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朦蒙胧胧,如雾里看花。难耐长长的沉寂,正当以柔想起身告辞时,蓝妤突然幽幽发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以柔一愣,旋即明白她口中的“他”是指谁。正思索着如何回答。一个宫人端着一碗药入内,“娘娘,汤药已煎好。”

“皇后娘娘凤体违和吗?”以柔问道。

蓝妤微微一笑,不作回答,接过药碗正欲饮下。翼帝皓晨突然如旋风般闯入,不理会以柔等人的跪拜,从蓝妤手中夺过药碗,放于鼻微微一嗅,一挥手,药碗狠狠砸在宫墙上,扣住蓝妤的手腕,把她从座上重重拉起,眼神又痛又恨的盯着她,沉声道:“你又喝无子汤,每次侍寝之后,你就喝无子汤,难道为朕孕育子嗣就让你这么为难吗?”

“陛下”蓝妤的贴身侍女,见蓝妤的手腕被他捏痛得脸色煞白,不由惊呼。

皓晨凌厉一眼,所有人噤若寒蝉,“全部滚出去。以后任何人若再敢为皇后煎送此类汤药,朕就诛他九族。”

以柔随着怆惶的宫人退出,走至宫门外,隐隐听见皓晨的声音:“蓝妤,为朕生一个孩子,你我共同的孩子,朕会很爱很爱他。”声音中含有无尽的伤痛与恳求。

回首,一丝冷笑一掠而过,谁说翼帝皓晨无懈可击,皇后蓝妤不就是他的软肋吗?

太子妃以柔

枫叶似火,枫树之下一蓝衣佳人正抚琴吟唱: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佳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身后不远处,翼国那年青帝王随意坐在一块石上,没有耀眼华贵的明黄,没有不可一世的气焰,没有睥睨天下的傲气,一身浅蓝便服,象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两眼痴痴的看着她。

一个是翩翩美少年,一个是窈窕俏佳人,好一幅赏心悦目的画。我就站在不远处观画,如果这两个人不是导致我国破家亡的罪魁祸首,或许我会有更好心情的观赏这一美景,可是现在我只想让那两个人尽快消失。

听说皇后蓝妤极其喜爱枫树,而翼帝皓晨则极其讨厌枫树。他曾下令把御花园内的枫树全部砍伐,眼前这棵枫树是在皇后的坚持下仅余的一棵。真是有趣呀,枫树,不知这与我那名叫景枫的夫君是否有关。

想起夫君,我不由想起了曦国。花开花落,春去秋来,屈指一数,我离开曦国已半年有余,不知家乡的一切好否。

记得年幼之时,父亲常把我抱在马背上,带着我四处驰骋,指点江山,他骄傲的说:“柔儿,这就是我们的家国,是我们世代守卫的美丽土地。”

父亲是有名的战将,也是一名儒将,更是一个好父亲。每当母亲自叹,不能为父亲育得一子继承家业,只有我们两姐妹时。父亲总说:“那又如何,我家的女儿比人家的男儿强得多呢,有女若此,此生足矣。”

父亲如是说,我就不能让他失望,我一定要比男儿更强。我习文学武,学治国谋略兵法。十四岁起,我辅助父亲处理公务,排忧解难。父亲说民心所向,仁者无敌,我广施恩德,为民请命。于是,瑞王长女,德容双馨,才艳惊绝之名远播四方。求亲之人如过江之鲫,父亲一一回绝。母亲笑言:“女大不中留,难不成你想把她留一世不成。”

父亲笑答:“我家的女儿,只配天神般的男儿,凡夫俗子岂能匹配。”

天神般的男儿,父亲指的是曦国太子景枫。曾以为父亲是我所见过的男人中最好看的,见过景枫,才知道原来男人也可以美得如此过分,温润如玉,优雅似水,一笑一言让人如沐春风。

第一次见到景枫之日,也是我第一次听到皓晨与蓝妤之名时。父亲对景枫说:“天翼国皓晨太子用兵在奇,出人意料,无人能测。他身边的蓝妤身手超凡,才智惊人。二人联手,可谓是珠连璧合,天衣无缝。”

景枫含笑,潇洒倜傥:“皓晨用兵与我相比如何?蓝妤身手与聊等相比如何?”

“皓晨用兵与殿下相比难分上下,蓝妤身手无人能敌,其武学造诣是臣等平身所见最高者。”

“蓝妤是个女子吗?”好奇心驱使,我明知不该,却忍不住插嘴。

“是呀,不但是个女子,而且是个罕见的美女。”话题一转到蓝妤身上,气氛顿时热烈起来,尤其是那些少年将领,蓝妤之名一次次的被他们含着莫名情愫的口中说出。在七嘴八舌的议论中,我了解到了蓝妤是个年轻女子,年仅十八,比我年长二岁,她姿容绝色,她才智惊世,她名动天下。她是军中将士心中的偶象,倾慕的对象,不管是已方还是敌方阵营。但她又是世人可望不可即的,她是天翼国太子未来的妻子。

景枫举手打断了正热烈的讨论,笑语晏晏:“看来此战,我必须亲临前线了。可惜呀,没有一个与我珠连璧合的人。”后半句带有调笑的成分。

我不假思索的冲口而出:“让我去吧!”

景枫闻言,似笑非笑的瞟了我一眼。众将一愣,接着轰然大笑。我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满面躁热,但出于对蓝妤的好奇,很想见见这名众人口中的奇女子,或许还有一分好胜心,我强抑住想逃离此地的冲动,坚定的看着景枫:“殿下,小女子很想到战场上见识见识。”

父亲暗暗扯我的衣袖,想制止我再说下去。景枫微笑:“听闻郡主自幼修习兵法,想必是急于上战场实践一番吧。”轻描淡写一语,化解了父亲与我的尴尬,接着婉拒了我的要求:“我此次亲临战场,京中事务需要瑞王代为监管,听说你天姿聪颍,就留下来辅助你父亲。下次有机会再带你上阵杀敌。”

可是还来不及等到下次,景枫就已长久的陷入昏迷中。接着一道圣旨,让我嫁入了皇家,嫁给了那个昏迷中的天神。皇室人丁凋零,需要一个德才兼备,并有强大家族势力作后盾的人来辅政,而且这样一个人不会威胁到皇室,于是我成了当仁不让的人选。

我不知道我是否爱景枫,但我愿意作他的妻子,他是我所崇拜的人,是我的理想。我也愿意去辅政,这样才能圆我的梦想,才有机会作出一番事业,证明给天下人,也证明给我敬爱的父亲看,巾帼不让须眉。

婚庆大典是在景枫昏迷之时举行的。新婚之夜,我执起交杯酒,对床上昏迷的景枫说:“夫君,干杯,从此你我就是夫妻了。”昏睡中他依然丰神俊朗,优雅从容,只是再也不见那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大典过后一个多月,景枫从昏睡中醒来,自从他中毒后,每隔一段时间会醒来几天,有时清醒一、二天,有时清醒三、四天不定,然后又会在不知不觉中昏睡过去。

醒来后,他看见我第一眼,就说:“你终究还是被拉到这混水中了。”

“殿下不愿妾为你妻吗?”我问。

他叹息:“你何其无辜。本是无忧无虑如花年华,却被人当作棋子,且把大好青春浪费于我这废人身上。你我并未圆房,你仍是冰清玉洁女儿身,快离去吧,找一个值得的良人托付终身。“

我笑言:“殿下,焉不知妾正是执棋子之人呢?”

当他第二次醒来,见我仍在,长叹一声,不再多言,就开始教我和景榕如何处理政事。每一次醒来,他都会召来几名重臣,询问局势,然后把我解决不了的事务一一解决,并教会我下次遇同类事情,该如何处理。

看他不眠不休的忙碌着,我问:“殿下,累吗?”

他笑得无奈:“我没时间了,不知何时又会昏睡过去,也不知昏睡之后,能否再次醒来,只是辛苦你了。”

“殿下,妾相信你终有一日,会不再陷于昏睡中的。”

“每一次在昏醒中,我总听到一个声音在不断唤我醒来。于是我努力让自己醒来,醒来之后努力让自己不再昏睡过去,结果还是昏睡过去了,周而复始,不知何日才是终结。”他说这话时眼中透着几分隐约的疲惫与苦涩。

“殿下千万不能放弃呀。”我忧心匆匆,唯恐他心灰意冷。

“我不会放弃,也不能放弃。”他一边说着,一边无意识的在纸上涂画着。我凑首过去,看清了纸上所写的内容:结发为夫妻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我明白这几行字不是为我而写,与其说我们是夫妻,还不如说我们更象是师生、朋友、兄妹。

看着枫树下那身着蓝衣的两个人,突然想起夫君景枫似乎也偏爱蓝衣。每次醒来,他第一件事就是换上蓝色的衣袍。记得有一次,他醒来,询问完局势后,破天荒的没教我与景榕处理政务,而是抚琴反复弹奏着一首曲子,直至伏案昏迷,我上前扶持他时,看见他的眼角有一滴晶莹的泪珠。我本以为他是为曦国难测的前程而悲伤,为自己难酬的壮志而忧伤。

现在才想起,他那日所弹奏的曲子不正是天翼国皇后蓝妤此刻所吟唱的《蒹葭》吗,那日不正是传来天翼国新君皓晨与皇后蓝妤大婚消息的日子吗。

难怪他偏爱蓝衣,原来他爱她,即使她欺骗了他,害得他国破家亡,害得他形同残废,他还是不可抑制的爱着她。

蓝妤、蓝妤,你何其有幸,竟使得天下间最出色的两个男人皆为你痴迷;你又何其不幸,你伤了你所爱之人,又被爱你的人所伤。难怪你完美的躯壳下有着透骨的忧郁,原来你活得也不快乐。

在天翼国为人质的半年,我与景榕在皇后的照拂之下,日子比当初想象的好过多了。我虽思念故土,却并不想回去,我还有未完成的事要做。何况家中夫君心神所系之人并非是我;家中那痛爱我包容我的老父早已不在,惨死宣城,尸骨无存,不知那一缕孤魂飘向了何方;家中寻娇俏可爱的小妹,受尽凌辱,死不瞑目,在天之灵,可有不甘。这一切,我都必须去讨还,为他们,也为自己;我要让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也尝尝失去至亲至爱的痛,让他一无所有,任人凌辱。

人人都说翼帝深沉难测、没有弱点、无懈可击;这蓝妤不正是他的弱点吗,不正是可以左右他喜怒哀乐的人吗?半年来,我频繁走动于皇后的玉宸宫,别人皆以为我身为人质,为找个靠山而讨好皇后。却不知,我是在研判她,研判她的好恶,研判她的衣着打扮,研判她的学识才华。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了解到了不少,也学到了不少。唯有一事,我百思不得其解,皇后蓝妤并非象外界所传的那样武学精深,她似乎根本就不会武功,是误传,还是其中有什么变故呢?不过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透过她,我得以窥见翼帝的喜好。

迷惑

月华宫,轻歌曼舞,觥筹交错,酒宴正酣。坐于上首的皓晨爱怜的看着身侧醉态憨然的蓝妤。雪白的绮罗,衣上绣的红玫瑰娇艳浴滴,如墨的乌丝衬着如玉的肌肤,两颊淡淡醉晕,琥珀色的双眸在灯火之下泛着盈盈金色波光。慵懒中透着入骨的妖媚,比大殿之上最灿烂的夜明珠更耀眼。虽已有醉意,仍来者不拒着与前来敬酒的臣子命妇频频干杯。

“蓝妤,”皓晨扶着酒意正浓而无法正坐的蓝妤斜倚在自已身上,“联为你举办的庆生大宴,你可满意?”

“满意,当然满意。”酒后沙哑的声音带着磁性,说不尽的诱惑。

皓晨眉间含笑,似有十分的喜悦。

“曦国使者到。”尖细的通传声从殿外传来。

使者缓步入殿:“下属臣国曦献金五十万,恭贺皇后娘娘寿诞。”

蓝妤面色一僵,转首探究似的盯着皓晨,眼中的波光变得有些森冷。

蒙获恩准出席寿宴的以柔与景榕一震,自曦国对天翼国称臣之后,受天翼国百般盘剥,以至举国财物贫竭。此次贺金,只怕又让曦国更增无数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民众。

以柔手在袖内微颤,面色安详如常。景榕忍不住又以仇恨的眼光盯着蓝妤。似有感应般,蓝妤的眼突然转向景榕所在的次席,双眼微眯,射出冷酷之色。令以柔暗自心惊,不愧是征战沙场多年的人,仅眼神就能如此骇人,看景榕终于垂眸,蓝妤也转开眼,心中才略松一口气。

翼帝冷然一笑,不紧不怕道:“皇后寿诞,天下大庆,你们曦国如此晚才送到贺礼,其意之诚,实在令朕怀疑。”此言一出,众臣纷纷附和。

曦国使者跪于殿中,“陛下,臣国地瘠物贫,财力微薄,为筹五十万黄金,颇费时日,绝无不恭之意。”

众臣看翼帝脸色淡漠,纷纷又斥责曦国忠心可疑。“够了,”皇后蓝妤终于开口,“曦国心意本宫已领,本宫回礼四十九万金,卿家去那边坐吧。”蓝妤一指以柔与景榕所在的席位,又吩咐继续歌舞。

那曦国使者与景榕似惊似喜的看了蓝妤一眼,有些难以置信。

翼帝附于蓝妤耳畔切齿轻言:“你可真大方呀,是对曦国的礼物太满意了,抑或是对曦国的人过于关怀?”

蓝妤不理睬他,继续一杯接一杯饮酒,皓晨恼怒的的夺过她手中的杯,蓝妤妩媚一笑,纤纤玉手挑逗似的抚上了他的胸,醉眼微斜。皓晨呼吸一紧,顿时忘了恼怒,正想伸手拥她入怀。她却用力一推,身姿一旋,人已在大殿中央含笑而立,酒后媚态撩人,“臣妾为表谢意,要亲自为陛下献舞。”

抬手曲起,在舞姬的围绕下,蓝妤翩翩起舞,轻扬的纱衣,流水的长发,脚上的鞋早已不知被她踢向何方,赤裸的纤纤玉足涂着玫瑰的蔻红,在裙裾下若隐若现。人如怒放的牧丹,恣意的妖艳着。皓晨的神色渐渐缓和,眸中有着深深的迷惑。她是醉了,难道他也醉了吗?怎会任由她如此不成体统的放肆。

惊艳一舞,满朝醉。满朝文武不敢放肆的看,又忍不住不看。旋转间,长袍下滑,雪白香肩在长长黑发间隐约可见。皓晨一惊,闪身下皇座,把蓝妤拥入怀中,温柔的为她整理着衣服,淡淡下令:“退下。”

群臣起身施礼后退。待所有人退清之后的,皓晨暗哑着声音:“你怎么可以如此,倒底是想引诱朕还是想气朕呢,蓝妤?”

“如果可以,天下与我,你会选哪个?”酒醉力泛,蓝妤星眸迷离,无力倚在他怀中,轻问。

“如果可以,朕与景枫,你会选谁。”

“景枫。”梦呓般细语,蝶翼般的睫毛在闭着的眼帘上微微颤动。

无奈苦笑,早料到答案是如此,却还是按捺不住一问。横抱起柔轻的身体,向自已居住的太乾殿走去。

轻抚着床上沉睡的醉美人,“蓝妤,朕该拿你怎么办呢。”

唇齿间的绵缠无法满足更多的渴求,一边灵巧的解着衣带,一边说:“蓝妤,为朕生个孩子吧。”

本不奢望她的回答,却听见她喃喃答道:“好的,景枫。”

瞬间,如寒冬一盆冷水,浇灭了他高涨的欲火,怒极生悲,抓起她的双肩用力摇晃着,“你看清楚,你的夫君是朕,与你同床共枕的也是朕,不是你的景枫。”

她茫然睁眼,呆呆凝视他片刻,嘀咕一声:“好吵。”又闭眼安睡。

心灰意冷的看着安睡中的她,原来自己终究还是一败涂地。摇遥晃晃的走出宫门,漫无目标的四处闲逛,身后一群侍从远远的跟随着。

耳畔传来阵阵琴声,这么晚了,是谁在抚琴。循着琴音,皓晨来到这个久无人居住的偏殿,一袭淡蓝衣裙,随风飘扬的长发,还有这曲熟悉的《蒹葭》。看来自己真的是喝醉了,蓝妤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呢。琴声戛然而止,抚琴之人看见了他,急急下跪,“奴婢参见陛下。”

“你,”皓晨按了按有些朦胧的眼,不是幻觉了,仔细看看她的脸,很美,又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何时见过她。为什么她的衣着打扮,神情举止,是那么的象蓝妤。

唉,蓝妤,一想起这个令自己心痛的名字,皓晨又一阵黯然。还是喝醉了好,象她那样,现在正在他的太乾殿安睡,不知她的梦中是否会有他。不会的,她的梦中只有那个半死不活的景枫。

“陛下。”那女子见他阴郁的脸,担心的轻呼了一声。

慢慢踱到桌前,看到桌上的酒壶,拿起来猛灌几口,他也很想醉。

“陛下,”那女子上前按住酒壶,“冷酒伤身。”

“你,再去为朕弹一曲。”拂开那女子的手,他说着,一手按着隐隐发痛的头。

“陛下,圣体不适吗?奴婢略通医理,可否让奴婢为陛下按摩头穴,以解头痛?”

“你也会?”看她一眼,点头示意她到身侧一试。头枕在靠椅上,一双柔和的小手游走在头穴间,那女子轻轻哼起一首小曲。似曾相似的场面,蓝妤,以前的蓝妤。抓住那柔和的手,那女子一声惊呼,已被他拉入怀中,渐渐的,眼前的这张脸与另一张脸重叠在了一起。“蓝妤,蓝妤——”皓晨轻唤着,抱起怀中的人向内寝走去。

殿外,内侍从人探头看了一眼,吩咐身边的小宫人:“记下了,陛下今夜临幸梧桐轩。”

破晓,以柔醒来,动了一下,浑身酸痛。枕边的人感觉她醒来了,转过头看她。以柔赶紧跪伏在床上:“参见皇上。”

皓晨躺着没动,盯着她看了片刻,道:“朕想起来了,你是曦国的太子妃。你叫什么?”

“奴婢名叫以柔。”

“以柔,不错。”皓晨点了点头,起身下床,几名宫人急忙上前侍候他穿衣。穿着整齐后,皓晨转身看了眼忑忐不安跪于床上的以柔,“免礼吧。你与曦国太子成婚已经两年,为什么还是处子之身?”

“太子长年昏迷,并未与奴婢圆房。何况——”以柔露出一个凄美无奈的笑;“太子心神所系之人并非是奴婢,既使在少有的清醒日子,太子也难得看奴婢一眼。”

皓晨神色一黯:“看来你与朕是同病相怜了。”又轻轻一笑,“你是曦国的太子妃,所以朕不能给你任何封号,不过从今日你可享以贵妃典仪,赐住仪和宫。”

在皓晨离去很久之后,跪伏于床上的以柔缓缓抬起头,眼中是满满的怨毒之色,轻轻一声冷笑,两行泪水落下。松开紧握的手,掌心有血珠沁出。值得吗,为了报仇,付出了自己的清白、名节、还有尊严。不管值与不值,早已没有回头的路了。

玉宸宫内,蓝妤百无聊赖的听着何贤妃喋喋不体的讲述着皇上的新宠曦国太子妃以柔是如何的无耻,如何的恃宠而骄。

“明明是有夫之妇,行狐媚之术勾引陛下,呸,一个下贱胚。还以贵妃自居,今晨居然辱骂臣妾,皇后娘娘,你可要为臣妾作主呀。”何贤妃声泪俱下。

蓝妤不耐烦的皱眉,皓晨的后宫嫔妃不多,不过有那么个一、二个比较麻烦,“行了,本宫心中有数,你可以跪安了。”

何贤妃还想说点什么,一见蓝妤与皓晨极其相似的冷酷眼神,不敢再言,匆匆施礼退出。

“在想什么?”在何贤妃离去后,皓晨无声无息的来到了她的身边。

“臣妾在想,陛下的眼光有时候为什么如此的差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