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画卷,景枫在画上翊翊如生,以柔果然是好画笔,自己画了无数次,也无法象她画得那样传神,想必是她见自己常常无法成画,就代劳吧。

突然,感觉阵阵寒意,转身,皓晨立于身后,即使是严冬的寒冰,也比不上他眼中此刻的阴冷吧。

“朕本想来陪你,看来你并不需要。”伸手捏住画的边缘。

“陛下。”蓝妤轻唤,手紧紧拉着画的另一侧,眼中有恳求之意。

一抹冷冷的笑在唇边绽开,手一抖,绢画如裂帛,碎成几片,纷飞落地。

蓝妤垂首看着碎画,半晌,抬首,眼中有着悲凉与疲惫:“夜色已很深了,臣妾恭送陛下。”

“朕今夜就住这里。”

“不行,陛下请回吧。”蓝妤转身不再看他。

皓晨上前,横抱起蓝妤,向床走去,声音出奇的温柔:“蓝妤,你怎么还这么傻呢?朕住哪里,要做什么,并不需要你的同意。”俯身轻吻着蓝妤冰冷的唇,温柔的笑着,口中的话却残忍无情:“如果你的幸福不是朕所给予的,那么朕宁可你不幸”。

天明,以柔看着明艳的太阳,又是一个好天气,皇上现在大概还未退朝吧。玉宸宫前,皇后的宫人百合正在宫门徘徊,似有为难之事。

“百合,”以柔走近,“你怎么了,要我帮忙吗?”

“以柔夫人。”因以柔常在皇后宫中走动,与皇后宫中的侍女相熟,加上以柔现在又是皇后的义妹,百合见她如见救星,“昨夜皇上临幸了皇后,今日皇后要奴婢为她煎一幅药,如果被皇上知道了,奴婢就——”百合低声四处看了看,不敢再语。

以柔笑笑,“这样的事以后交给我去办吧,你先回去吧,我现在就去御医房。”

当以柔端着药回到玉宸宫时,隐隐听到有谈话声从殿内传出,“里面有客人吗?”她问守于门前的百合。

“是皇后的堂妹梦洁小姐,刚来看望皇后。”

以柔把药递过百合,“那我就不进去了,以后煎药的事就交给我去办吧。”

殿内,蓝妤淡然看着堂妹:“你要本宫把你引荐给皇上?”

“姐姐,妹妹我也是为了我们风家,你大婚三年无所出,皇上现在已在削夺我们风家权势,若先让别家女子先生下皇长子,只怕我们风家繁华不再。妹妹若能入宫侍候姐姐,也好有个照应。”

皓晨当年凭世家之力夺回皇位之后,就开始削减世家势力,经过三年,除风氏家族,其它四家已开始没落。而风氏家族也早已无实权,只享有高爵奉禄。这些事情蓝妤都清楚,只不过她从不干涉朝堂之事,而且无实权安享富贵也并非坏事,反而能免杀身灭族之祸。人总是欲壑难填,有了荣华富贵,又想要权势,想必是家族中的叔伯见她无所出,怕将来继位之人并非是风家女子所生之子,影响风氏的地位,所以又想让梦洁进宫。

“梦洁,皇宫并非是什么好地方,何况我若引荐你,反而会令皇上生气。”

“姐姐,”梦洁色变:“你宁可引荐别人,也不肯引荐自家妹子吗?难道三伯父伯母不在了,你就不是风家的人了吗?”

半年前母亲病逝,父亲爱妻情切,在不久后也撒手人间。父母双亡是蓝妤的心头痛楚,今见梦洁以此说事,不禁有些不悦,“妹妹回府吧,本宫累了。”

梦洁正待再说,见宫人已作送客状,不敢再言。愤愤走出宫门,碰上迎面而来的以柔,“梦洁小姐,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呢?”

“你,”梦洁看她一眼,试探道:“找皇后?”

“是呀,皇上在百花轩等皇后前去赏花,梦洁小姐既然来了,何不一起去呢。”以柔坦然笑着。

梦洁眼波一转,笑道:“以柔姐姐,稍等,我去为你通传。”说完跑入内宫。

蓝妤正在喝百合端来的汤药,见梦洁去而复返,问道:“妹妹还有什么事吗?”

“皇后,听说百花轩的牡丹正艳,妹妹想陪姐姐一起去看看。”

蓝妤随意道:“本宫不想去了,妹妹若想去,就让百合陪你一起去吧。”

宫外,以柔看见只有梦洁与百合一起出来,毫无意外的笑笑。

三人刚踏入百花轩,皓晨就急切迎上前:“蓝妤,朕就知道让以柔去请,你就一定会来。”正想牵梦洁的手时,才看清面前的人不是蓝妤,脸上的笑容一僵,不理会正对他跪拜的梦洁与百合,盯着以柔道:“皇后呢?”

“姐姐她说累了,让百合陪小女子前来。”梦洁娇声应道。

皓晨的脸色更加阴沉,盯着梦洁与蓝妤有几分相似的脸看了片刻,目光落在以柔身上,冷冷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梦洁小姐是皇后的堂妹。”以柔轻言。

皓晨目光又转向梦洁:“皇后让你来见朕的?她说了什么没有?”

梦洁脸一红,“是皇后让小女前来的,她说要小女好好侍候皇上。”

皓晨神色一变,拂袖而起,向玉宸宫走去,留下心惊胆颤的百合与不明所以的梦洁。

当皓晨气冲冲走入玉宸宫时,看见蓝妤正在修补那日被他撕碎的绢画。原来如此,“你,”皓晨用手一指蓝妤,心中又气又苦,“皇后,可真是大度呀,朕该幸庆有你这样贤德的皇后。”

“陛下,”蓝妤不明所以的站起身,“臣妾做错了什么吗?”

“蓝妤,”皓晨闭了闭眼,“就算你不屑于朕的一片情意,何必要把它当作人情,送给别人呢?”

“我没——”蓝妤正欲问明详情,突然想到了梦洁,想必是她做了什么,罢了,那是她的族人,怎么说也说不清了:“算了,陛下说有就有吧。”

皓晨凝视着她,黝黑的眼眸中似有无穷无尽的悲伤,无论如何,她的心都不会属于他,景枫,如果他杀了景枫——,她会如何?猛然转身,向外冲去,越走越快。

“陛下,陛下。”以柔追在他的后面。

终于,顿住脚,在额头抵在冰凉的石柱上,身子微微颤抖着,“以柔,朕的心——,好痛。”

“痛!”以柔低头,看不清她的神情,原来,你也会痛,可你爱的人还在这世上,我爱的人,已经被你杀死。良久,她才轻轻应道:“陛下,妾的心也好痛。”

皓晨拉起她的手,“走,我们去喝酒,喝醉了就不痛了。”

不远处,蓝妤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身影,微风吹拂着她的长发,满园的花迎风摇曳,香气袭人。抬头看着天际的白云,轻叹一声,“回宫吧。”

百花轩内,皓晨已有醉态,走到琴案前,让正在抚琴的以柔走开。修长的十指轻拨,流畅的琴音倾泄而出,和着琴音,他吟唱: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佳人,在水一方。

以柔听着,原来他喝歌也这么好听。恍惚间,又想起,曾经也有个人在某一日的午后,反复弹着这首《蒹葭》,直到昏迷,他们为的是同一个女人。而她,没有亲人,没有爱人,不会有人思念她、牵挂她,天地间,只有她孤单一人,形单影只。

琴音歌声忽然断了,皓晨伏在琴案上,许久许久,才轻轻道:“朕想忘了她——”一片沉寂,唯有,微风吹过,树叶“沙沙”声,“可是朕不舍得——”以柔心头一涩,泪水突眶而出,无声无息滴落尘土,无影无踪。作戏作久了,这样的泪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呢?

“陛下,”以柔轻轻唤着,见皓晨无应答,伸手推了推他,仍无反应。看来是醉了。

他的身边除了她,再无别人,真是一个好机会。取下头上金钗,握于手中,上面早已淬了剧毒,只要往前一送,一切都结束了。久久凝视着面前这个人,手开始发抖,心里,不是怕,是痛。

一咬牙,金钗往前刺去,在将触及皓晨身体的瞬间,手一松,“当”的一声,金钗落于地上。以柔双手捂着脸,纤弱的双肩剧烈颤抖着。一只手落在了她头上,轻轻抚着她的长发。以柔抬头,泪眼婆娑,“你知不知,我有多恨你?”

皓晨捡起落于地的金钗,温柔的为她绾好长发,插入金钗,“朕知道。”托起她的脸,轻轻为她拭去满脸的泪,“以柔,以后不要再学蓝妤,做你自己,其实,你自己也很可爱。”

真真假假

夜深人静,以柔徘徊在仪和宫长长的回廊间。似水的月光斜斜的倾泄在她的身上,映着她秀丽牧撑樱黜猩磷徘謇涞墓饷!?

白日,在百花轩,皓晨的话言犹在耳:“ 沙场杀敌,只有强弱而无对错之分,朕的属下杀了你父亲不假,但你父亲何尝不是杀了朕无数将士,他们也有家人,也会报仇。朕现在给你两条路,你若不能放下仇恨,朕就让你回曦国,曦帝现已病危,你很快就会成为曦国的皇后,朕会让在曦国监国的臣子扶持你主理朝政;你若能放下仇恨,就留在朕的身边,朕让曦国下一纸休书,还你自由之身,朕会你一个名份。不管你选哪条路,朕都会让你成为蓝妤之下最尊贵的女人。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再来找朕,没想好之前,就不必见朕了。”

他为蓝即妤而心痛是真的,他的酒醉却是在演戏。即使在情动伤心时,他仍能保持理智,可怕的人。如果当时她真的下手刺杀他,早就没有性命了,他只一击掌,就有数十名大内高手从各个隐密处无声无息现身。

他是怎么看她的,认为她色诱他,接近他,是为刺杀他,事到临头却因动了真情,下不了手吗?她要的不也正是这样的结果吗,逢场作戏罢了。螳臂当车是何等的愚蠢,微薄如她,凭什么与掌握天下权势的他抗衡,又怎会蠢到用这样的方式报仇,她要的何止是他的性命。

试问这天下,除了蓝妤,还有谁具备伤害他的能力。因为太在乎,所以容易受伤。如果他也这么在乎她,那她将会如何?以柔自嘲的笑笑,这样的想法很荒唐,怎么可能。他现在在做什么呢,也许正陪着他心爱的女人,无论那个女人怎么对他,他都不舍得伤她一丝一毫。

长廊一侧的玫瑰开得正艳,以柔伸手摘下一朵玫瑰,不慎被花枝上的刺伤了手,一滴鲜红的血沿着花径滴落,紧紧把花握在掌中揉捏,瞬间一朵明艳的花变成了片片残红,落于地上,以柔的唇边勾起一个冷冷的笑,他自己的女人懂得百般怜惜,却把别人家的女儿,当作烂泥般践踏,当初把小妹送入军妓寨,还不如杀了她。

太乾殿,蓝妤缓缓从龙床上坐起,开始着衣,皓晨闭目慵懒的倚在榻上,对她的举动早已习惯。在她向他施礼告退之时,他睁开双眼,冷漠道:“你以为不陪朕过夜,就能为那个活死人守节吗,染过色的白布,不管怎样都不会变白了。”

蓝妤并不答话,看他一眼,他那英俊的脸庞,在跳跃的烛光下,忽暗忽明,纠结的眉宇阴沉冷酷,眼眸深处隐隐带有恨与痛。蓝妤垂眸,心中黯然,曾经两小无猜,生死与同的两个人,变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一切因她而起,却非她所愿。

早就失节另嫁,怎么又谈得上守节,不想在他身边过夜,是因为自己常常连夜恶梦,不想惊扰他,不想他听见自己在梦中唤着另一个的名字,令他徒增怒气罢了。

摇了摇头,正欲转身离去,皓晨的声音又恨恨响起:“是不是要朕杀了他,你才会回心转意?”

回首,她噙起一个了然的淡笑,“陛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想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你,你一向最懂衡量利弊得失。如果你会意气用事,那么就不会有今天的你了。”

“蓝妤,”皓晨走下床,轻抚着她的脸,那一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瞬间软化了他的心,“也没有人比我更懂你,所以我们才是最适合的一对。我们可以忘记一切不开心的事,回到以前。”他拥着她,满怀着希望。只要她肯,只要她愿意,他可以为她付出一切,去换回她昔日那明媚的笑容。

“回不去了,陛下,我们再也不回去了。”轻柔的声音无奈悲伤,已发生过的事,怎么可能一手抹去,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呢。传入他耳中却如雷鸣,震得他心都痛了,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吗。

感觉到怀中的人似乎想离开他的怀抱,发狠似的抱紧她,用力吻上,撕扯着,粗暴的吻着,在唇齿间的纠缠中,两人都品尝到了血腥的味道,修长的指落在殷红的唇上,为她抚去红唇上的一滴血,“朕知道,你不想让朕碰你。等你为朕生下一个皇位继承人,朕再也不会碰你。”

“很多人愿意为陛下生育子嗣,不缺我一个。”她说过的,永远也不会为他生育子嗣,在他令她第一个孩子胎死腹中的时候。

她说没有人比她更明白他,可是她却不明白,他想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孩子,而是他与她共同的孩子,一个有着两人血脉的孩子,是他的也是她的,维系在彼此之间的至亲。

也许她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想明白,罢了,她不想明白,他也不想多说,轻轻嗤笑一声:“朕的皇位继承人理当是最出众的,你血统高贵,容貌美丽,天赋过人,还有谁比你更适合作传宗接代的工具呢,当年的景枫说不定也是这么想的呢。?”

蓝妤的眼幽冷的盯着他,皓晨的心头涌上一种残酷的快感,知道自己刻薄的话伤了她,但是她的无情何偿不是伤了他。拉着她,向床榻走去:“以后记得每夜来侍寝,直到你怀孕。”

蓝妤甩开了他的手,冷冷的眼扫过他的脸,一转身,头也不回的向殿外走去。看着那冷漠的背影,皓晨心头一涩,曾经以为只要不择手段,就可以抢回自己失去的,实际上,从来就没有拥有过,何曾谈得上失去。

突然冷笑一声:“朕也不是非你不可,朕拥有整个天下,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一夜的风吹雨打,昨日还是繁花似锦的百花轩,今日百花纤弱花瓣、支离枝叶凋零破碎, 满目苍凉凌乱,一如以柔此刻的心情。

曦帝驾崩,昏迷中的景枫太子继位,宰相子修与清平王文涛辅政。曦国上书恳请翼帝准许太子妃与二皇子回国参加国丧,已被驳回。天翼国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景榕回国,至于她,是去还是留,在她的一念之间。

“以柔夫人,景榕公子来了。” 侍从宫人的声音响起。

以柔抬头,看见景榕站在一旁,冷冷看着她,近两年的人质生活,让昔日那个开朗气盛少年改变了不少。

“是皇后宣我入宫的,”声音冷淡平静,“她方才训斥了我一场,要我来向你道歉。”

昨日,以柔去看望景榕,本以为景榕会因丧父而伤心难过,岂知到了那里却看到他喝得烂醉如泥。一见到以柔,就大骂她不知廉耻,让她滚。

“不必了,”以柔涩涩一笑,“不知廉耻,在世人眼中我就是这样一个女子。”

景榕在侍从宫人离去后,随意来回踏了几步,眼望向前方,表情依然冷淡,“你我的一举一动皆在别人的眼中,我花天酒地、颓废糜烂是做给别人看,我对你痛恨蔑视,也是做给别人看。柔姐,委屈你了。”

“你——”以柔望着景榕,冷峻英挺的眉目,是自已疏忽了,原来那个爱意气用事,不懂隐忍的少年早已不复存在。。

“柔姐,你不必为我担心,父皇大行,我很难过,但我懂得该如何做。国破家亡,连为亲人哀悼的资格也没有。还有你也不必为大哥担心,有他在,曦国会重振。”

“你是说陛下他——,”以柔心一跳,胸中涌上喜悦之情,面上尽力保持平淡:“只是经天翼国盘剥,曦国国力匮乏,还有翻身之力吗?”

“别人做不到的事,大哥一定能做到。”景榕的声音中带自崇拜。

“天翼国是否已有人潜入,为什么没有人与我联络?”

“柔姐,听说天翼国已准你回国,曦国在这里早已布曙好一切,你不必留下来冒险。”

“可是只有我才能接近翼帝,不是吗?”

“柔姐,就算你愿意当西施,翼帝也不会是夫差呀。”景榕唇角一勾,带出点笑意,看向以柔,眼神出奇柔和,“那个女人对你不错,你去求她,务必早日离开。”

以柔正想再说什么,景榕神色一冷,高声道:“我已道过歉,告辞。”匆匆从她身边经过时,低声说了一句“保重”。

不远处一个侍从女官正走来,“以柔夫人,皇后娘娘有请。”

以柔随皇后宫内的侍从女官来到玉宸宫时,蓝妤正在花圃前亲自修剪着花枝,一身布帛衣服掩不住她娇好的身段,满头的乌发只用一支木笄随意盘住,几缕碎发落在雪白颈畔,别有一种风情。以柔一边打量着她,一边暗暗猜测她召见自已的目的。

“以柔,你在想什么呢?”蓝妤放下手中的剪子,温和的笑看着她。

“以柔在想皇后因何事传召。” 以柔恭顺一如既往。

蓝妤拉着以柔入宫室内坐下,“现在只有你我姐妹二人,你不必如此拘礼。前日在百花轩的事本宫已听说,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

“以后再也不会了,皇后不必担心陛下,是以柔自不量力。”

“陛下是我的亲人,我固然不希望他有任何危险;可也不想你因此而丧命,何况陛下不会给你行刺的机会。”

“娘娘不想陛下有危险,那现在的曦帝景枫呢,陛下的存在不正是他最大的危险吗?”那个为她失去一切的人,她就忘了吗。

蓝妤神情一滞,转首向窗外望去,似在沉思,又似在追忆,以柔坐在对面看着她,似乎在瞬间,她整个人变得朦胧起来,那透骨绝望的忧郁扑面而来,“如果他有任何不测,我都会以命相陪。”

沉静片刻之后,她又恢复如常:“景枫已是曦国国君,你想回去么?”

“皇后怎么想?”

“以柔,我希望你能回去,他长年昏迷,有你在他身边,他会安全许多。”

以柔淡笑:“我自然想回去,能回到自己的家国,总好过远在异国当人质。”

蓝妤从桌上拿起一本书递给她,“我知道你是有练武的,这本书上记载着上乘武学,或许对你会有所帮助。”接着又递过一个令牌,“你凭此牌你可随时出宫见景榕。”

以柔接过那两样东西,口中称谢,心中却想起了皓晨,如果他知道自已心爱的女人为另一个男人煞费苦心,该会如何?这世间最痛苦的事,不是被自己的敌人所伤,而是被自己心爱的人所伤害。

“皇后娘娘,已是午膳时分,是否传膳?”侍从女官的话语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以柔正欲起身告辞,蓝妤道:“以柔,留下一起用膳吧,等你回国之后,我们姐妹就再也没有机会一起用膳了。”

膳食依序送上,以柔看着满桌的食物,突然恶心呕吐不已。

蓝妤以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她,亲自倒一杯清茶递给以柔,问以柔的贴身侍女:“夫人最近常这样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蓝妤轻叹一声:“以柔,看来你回不去了,你自已也该有所知觉吧?”

“皇后娘娘,”以柔双膝跪地,“已经两个月了,我本不想要,可是实在是狠不下心。”

蓝妤双手扶起以柔,“以后不要这样胡思乱想,对孩子不好,这件事交给我,你安心养胎便是,总之不会让你们母子受委屈。”

御书房,皓晨漠然的瞄了一眼应诏而来的以柔,看不出任何情绪,“听说你怀有身孕了。”

以柔凄然一笑:“我但愿自己没有怀孕。”

“是吗?”皓晨唇角浮起冷峭,“朕每次都人命人赐药,你若喝了怎么会怀孕?朕最讨厌玩心计的女子,你若以为用一个孩子就令朕受制于你,就大错特错了。”

以柔的脸瞬间惨白,“你——这样看我。”

皓晨从桌上拿起份诏书扔给以柔:“蓝妤已经让人到曦国取回休书,也让朕下了诏书,封你为柔贵妃。”顿了顿,又冷冷一笑,“朕真是小看了你,居然懂得利用蓝妤。”

以柔抓紧手中的诏书,身子微微颤抖着,努力展开一个笑颜,“臣妾是否该谢恩了——”话音未落,泪先落。把手中的诏书狠狠摔于地上,转身疾步向殿外走去。

“站住,”皓晨森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他离开御座,一步一步,沿阶而下,踱至以柔身前,指着地上的诏书:“去,捡起来。”

“你若不想要这个孩子,大可以赐一碗药,何必如此作态。”

“朕当然不想要,是她想要这个孩子,朕才会准你生下来。”皓晨冷冷的眼神扫过以柔苍白的脸,“还有,你记住,你不是她,没有在朕面前放肆的资格。你若不想试试抗旨的后果,就去把诏书捡起来。”

以柔垂眸,几滴泪溅落在冷冷的纹龙石板上,缓缓俯身捡起诏书,木然向殿门走去,走到殿门口,回首:“陛下曾说过此生只要皇后所生育的子嗣,臣妾恭祝陛下早日得偿所愿。”

夜,蓝妤带着几名侍从女官匆匆向仪和宫走去,一入宫门,不待以柔的近身侍婢行礼,就一把拉住她,急问:“柔贵妃怎么样了,倒底出了什么事?”

“回皇后娘娘,奴婢也不知道。今日柔贵妃回宫后就一直在落泪,说什么孩子不该来之类的话。夜里,奴婢听得和贵妃呻吟,入帐内察看,见到贵妃娘娘浑身是血。”

蓝妤闻言,正欲举步向殿走去,几名御医从内殿走出向她施礼。

“怎么样?”蓝妤关切问道。

“回皇后,柔贵妃小产,身体已无大碍,只是臣等无能,龙胎不保,而且柔贵妃再也无法生育子嗣。”

蓝妤轻轻步入内殿,站在床畔看了以柔片刻,轻轻叹道:“妹妹,你何苦!”

“姐姐,这样最好,这个孩子是不受欢迎的,也免得来到这世间受辱。”以柔把脸转向内侧,瞬间,枕畔湿成一片。

蓝妤黯然,无语退出内殿,吩咐在殿外的侍女和御医,“好好照顾柔贵妃。”

皓晨再见以柔时,已是深秋时分,以柔白衣胜雪,玉立于一簇怒放的金黄色菊花前,垂眸凝神,长发飘飘,人淡如菊。

察觉到皓晨走近,以柔俯身下拜,“参见陛下。”恭敬有礼,神态疏离。

“皇后说,朕把你迫逼得太苦了。”皓晨微微一笑,“你也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