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一直沉默的叶帆宽慰道:“这与你无关——”一阵凄惨的哭喊打断了他的话,前方不远处,一队天翼国军士,正砍杀着平民,并把年青貌美的女子拖走, 叶帆向来俊秀儒雅的脸庞,因过度愤怒而变得铁青,身形一动,正欲向前,却被以柔拦住,“先忍一忍,我们快离开这里。”

那群士兵突然看见了以柔与蓝妤,冲了过来,“美人。”伸手就想拉以柔与蓝妤。叶帆忍无可忍,举手间连杀几人,以柔与蓝妤也击倒了身边几人,拉住叶帆,道“现在不是惹事的时候,快走。”三人匆匆夺路撤离,身后追赶的军士越来越多。慌乱中,以柔看见前面一座寺庙,急忙道:“快进去躲躲,翼帝虽暴虐,但却从不许手下惊扰寺庙。”

三人刚跑入院门,就听得一声呼喝:“什么人?”数十名身着便装的人从各处迅速现身而出,把他们团团围在中间,显然个个均是一流高手。他三人正无奈面面相觑间,一个声音从佛堂内传出,“什么事?”

听到这个声音,蓝妤与以柔一震,如遭雷击,脸色顿时苍白。身着蓝色便袍的皓晨缓缓出现在了佛堂门前,俊美高贵如神祗,他的视线,穿过飞花垂柳,越过众人,在蓝妤身上定住,似惊似喜,还有几分不可置信的悲凉。蓝妤凝目注视着他,只觉得眼涩涩,他消瘦了不少,周身笼罩着一股淡淡的愁绪,如烟如雾,让她觉得朦胧不清。

“皇后娘娘。”紧随晨皓之后的珂宇惊叫着,不知是在叫蓝妤,还是在叫以柔。寺院外传来一阵喧哗声,皓晨回过神,看了珂宇一眼。珂宇会意的快步向外走去。

皓晨挥了挥手,让所有侍从退下,才一步一步走向蓝妤,脚步凝重而缓慢,短短的一段路,于他,却似乎走了千年。“蓝妤,是你么?”轻轻,小心翼翼的开口,唯恐惊扰了她

蓝妤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叹一声,“皓晨,你为什么要这般的暴虐呢?”

听得她回答,皓晨展眉笑了起来,似乎十分欢快,“是,是我不对,我错了,我可以改,你回来就好,以后你说什么都好,我听你的。”他的语气,竟带着几分急于讨好她的意味。

原本是多么不可一世的人,旁观着的以柔突然觉得很可笑,轻扯了一下唇嘴,泪水却夺眶而出,紧咬着唇,快速把脸侧向一边,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的泪。身旁,叶帆正垂眸看着她,眼中带起几分怜惜。突然不由分说,拉起她,走向佛堂内,出奇的,并无任何人阻拦,任由他们入内。

皓晨的眼一直未曾离开过蓝妤,欣喜的呢喃着:“原来,求佛真的能灵验,我每日在佛前苦苦的求,求他让我与你重逢,你就真的回来了。”

蓝妤只觉得心突然绞痛起来,痛彻肺俯,艰难的开口道:“睿儿好吗?”

“好,他很想你,”皓晨拉起蓝妤的手,急切道:“我们这就回天翼国,去看睿儿,好吗?”

狠狠心,把手一丝一丝的从他手中抽离,摇摇头,“不。”

皓晨的眼光落在了蓝妤的腹上,突然冷笑一声,“原来如此,难怪你不要睿儿了。”

蓝妤不再说什么,快步向佛堂内走去,想找以柔与叶帆。在越过皓晨身边的瞬间,他伸手牵住她,用力一拉,把蓝妤紧紧搂在怀中,“我错了,我又说错话了,蓝妤,我求你,不要走!”

蓝妤木然而立,任由皓晨把她搂在怀中,双肩被他紧握得生痛,手举起,又迟疑的放下,如此反复三次,最终一咬牙,伸出两指点在了皓晨的睡穴上。皓晨的身子软软倒下,一滴泪从他微阖的眼沁出,沿颊缓缓滑下。

“陛下,”珂宇惊叫一声,从蓝妤怀中接过皓晨,皓晨的一只手仍紧紧捏着蓝妤的手臂,低下头,温热的泪落在了他的指间,他的手,终于缓缓松开,无力垂下。

“陛下,他,真的很爱你。”珂宇痛心的盯着蓝妤。

蓝妤仰首望天,惨然一笑,“如果有来世,但愿我能还他这份情。珂大哥,看在兄妹一场的份上,让我们走吧。”

珂宇的神色几经变幻,矛盾,挣扎,终于,点了点头。

佛堂内,清烟袅袅,梵音阵阵,以柔盘膝而坐,微闭双眼,心涌动着从未有过的详和。蓝妤轻轻走入,叶帆看了她一眼,对以柔道:“我们该走了。”

回到码头,冷子星满意的看着他们归来,不再询问什么。待他们一上船后,立马扬帆而去。海岸上,有一人骑马狂冲而来,冲着茫茫大海,凄然高呼:“蓝妤——”

帆船乘风飞驰,渐渐地,消失于天际,蓝妤立于船首,望着早已落出视野的海岸,茫然若失。以柔看着朵朵浪花,凄然而笑,“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与他三年夫妻,他却自始至终,不曾看我一眼。天涯海角,其实并不远,咫尺天涯,才是真的远。”

轻轻一声叹息,叶帆的声音低得几不可耳闻:“别人看着你,你不也一样,看不见么!”

情义

迎风岛的景色确实很美丽,以柔用二个月的时间逛遍了整个岛,最后得到了这个结论。三个月前,冷子星把她与叶帆带到迎风岛后,就不闻不问,任由他们自生自灭。蓝妤安顿他们住入了她的居所——夕照阁,命四名婢女照顾她与叶帆的饮食起居,然后,扔给他们几本武学秘籍,也不见踪影了。虽隔三岔五的会来看看他们,但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走,也不知她在忙些什么。

初到迎风岛,以柔常觉得郁闷不已。倒是叶帆,一幅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捧着蓝妤给他的武学秘籍苦练起来,并常督促以柔练功,直至有一日,以柔不耐烦了,理直气壮对叶帆道:“我是美人,美人自然就有人护花,我还要练那么高强的武功作什么。”叶帆顿时目瞪口呆,张着口,半天说不出话,最后认真的点了点头:“精僻,实在是精僻,以后只要我一个认真练功就行了。”此后,以柔的耳根总算清静了。过了不久,蓝妤送了一匹马过来,说是让她到四处去散散心,于是,以柔便骑着马,开始在迎风岛上游玩。

虽然对冷子星颇有恶感,以柔却也不得不承认冷子星的确是冶岛有方,迎风岛上的居民富而不奢,民风纯朴,几乎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程度。一路上,当地居民虽与以柔素不相识,却都会热情款待她。玩够了两个月,屈指算来,也快到了蓝妤临盆的时间,便急忙往回赶路。

甫一进门,剑气扑面而来,满院的飞花落叶在叶帆的剑下飞旋着,让人眼花缭乱,却不觉杂乱,随着剑势走缓,化作一条整齐的弧线,徐徐盘旋委落。看得以柔暗暗吃惊,才短短两个月时间,叶帆的武功比之初来之时,精进如此之大

收住剑势,叶帆看向以柔,毫无意外的笑着,眼中漾起几分暖意,“回来了?” 他笑起来的样子极为好看,斜眉入髻,神采飞扬,在他面前的若是一名怀春少女,此刻必定心如鹿撞。但偏偏是以柔这个见惯了景枫和皓晨那种层次美男子的人,显然未受到任何影响,只淡淡的应了声,正想回房休息,却看见叶帆正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斜他一眼,道:“看什么?”

“哦,我在想,你在迎风岛西岸的金矿上转了好几天,有没有带点黄金回来,或者是带了,却藏了起来。”明明一句调侃的话,他却说得极认真。

以柔忍不住哧笑出声,很快又收起笑容,两眼一瞪:“说,你怎么知道我的行踪?”

“我当然知道,你的每一处行迹我都清清楚楚。”叶帆看她那凶悍的样子,反而笑了起来,“整个迎风岛都在风夫人的掌控下,想知道什么,问她不就行了么。”

“蓝妤,掌控了迎风岛?”以柔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你以为呢,如果不是风夫人为你打点好了一切,你以为你凭什么能一路不费分文的吃着霸王餐四处闲逛。”叶帆悠闲自在的说着,似乎没看见以柔想宰人的眼光。

以柔突然产生了一种想揍人的冲动,一声长笑打断了她的计划,蓝妤捂着腹,倚在门前,笑吟吟的看着他二人,“以柔,一路上可玩开心?”

“你怎么来了?”以柔笑着,走向蓝妤,眼睛不由自主的又瞄向蓝妤的腹部,也许用不了几天,这孩子便会出生,只可惜,这个小生命,在人世间,只是匆匆一顾。她曾问过蓝妤将如何处置腹中的胎儿,记得当时,蓝妤回答得果决而坚毅:“这个孩子一定会平安出生,平安长大。”那么,她会用怎样的方式,来挽留住这个生命呢?

以柔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心不在焉的,连蓝妤说什么也没听清楚,“以柔,以柔——”蓝妤唤着她,“你怎么啦,是不是累了。”

“啊,不!”以柔回过神,道:“你今日怎么有空回来?”

蓝妤轻按着腹部,蹙眉道:“我想,我可能要生了——。”

“啊?”以柔这才注意到,蓝妤身后跟着两名稳婆和几名侍女,赶紧一把扶住蓝妤道:“那还不快进房。”

“以柔,在我生育的过程中,请你,保护好这个孩子,不过让他被任何人抱走。”蓝妤用力握着以柔的手,眼眸深处,是以柔从未见过的脆弱与焦虑。

点点头,以柔坚定道:“这是陛下的孩子,我当然会尽力保护他。”

蓝妤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笑笑。叶帆走向前,道:“夫人,冒犯了。”言罢,不顾避嫌,把行动已有些艰难的蓝妤抱入内室。

经过几个时辰的折腾,当以柔抱起这由她亲手迎接到世上的小生命时,胸中涌起一股温情,细看怀中柔软的小东西,皮肤红红皱皱的,隐约可见景枫的轮廓, 不由赞道:“长大后,一定又是一颠倒众生的美男子。”一种念想,突兀的闯入脑海,一闪而过:如果,我也有一个孩子,那多好!可是,永远也不可能了。

“以柔,”蓝妤虚弱的唤着。

以柔快步走至床前,把怀中的孩子递给蓝妤看,“是个男孩,长得象景枫呢。”

蓝妤疲惫苍白的脸上绽出一丝笑意,有些艰难的从以柔手中接过婴儿,“请为我倒杯水,好吗?”

以柔端着水杯,在床畔坐下,默默地看着蓝妤取出玉瓶,把一粒丹药溶入水中,然后,一点一点的喂入孩子口中。虽然早已猜到蓝妤会这么做,亲眼看见,仍觉得心酸。孩子喝完含着眠心草解药的茶水后,满足的咂咂小嘴,香甜入睡。纤指轻轻划过他的小脸,蓝妤柔柔一笑,眉宇间并无一丝悲戚,蕴蕴在眼中的,是刻入心髓的爱怜, “这个孩子名为曦,以柔,请你,帮我交给他的——父亲——”乏力在曦儿身旁躺下,蓝妤口中断断续续说着话,眼不知不觉的合上。苍白的脸上,无一丝血色,蝶翼般的羽睫,覆盖着她的眼帘,投下一道弧度优美的阴影,以柔注视着她,只觉得似薄烟般,将要消散,心一惊,提高声音唤道:“蓝妤。”

羽睫轻轻一颤,蓝妤睁开了眼,对以柔笑笑,轻声道:“我只睡一会儿,只一会儿,我就醒来,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在这些事没做完之前,我不会让自己长眠。”

以柔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知道在她被曦儿啼哭声吵醒之时,天色已暗。蓝妤仍在沉醒中,柔听得她的气息平稳绵长,知她是因困倦而沉眠,这才放下心,抱起曦儿走出内室。叶帆一直守护在外厅,以柔一边手忙脚乱的安抚着啼哭不止的曦儿,一边向他求援道:“叶将军,你快来看看,小皇子为什么哭不停,是不是不舒服。”

“会不会是饿了?”

以柔恍然大悟,这才想起曦儿出生后只喝过一杯茶,便急道:“乳娘呢,快叫乳娘过来。”

叶帆从桌上的暖炉端下一碗米汤道:“风夫人交代过,在她没有掌控一切之前,决不能把小皇子抱给任何人,我准备了一点米汤,就先委屈一下小皇子了。”

以柔大喜,急忙接过叶帆递来的小银匙开始为曦儿喂食, 曦儿果然是饿,一有食物便停止了啼哭。在柔和的烛光下,以柔抱着曦儿,细心的一口一口喂着他。一种柔情从她的身上四溢而出,眼波柔过三月的春水,眉梢唇角漾着慈和的浅笑,叶帆不经意的看向他们,一见之下,竟再也挪不开眼,他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一种心情来看这幅景致,只觉得多年征战沙场而练就的如钢铁般的意志,在一点一点的软化。

曦儿吃饱喝足后,又窝在以柔的怀中呼呼大睡。以柔的肚子突然“咕——”的叫了一声,脸一红,她用眼角的余光瞄一眼叶帆。叶帆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伸手小心翼翼的从以柔手中接过曦儿,指一指桌上的食物,道:“我已经用过晚膳,长公主自便吧。”

顾不得仪态,以柔痛快大吃起来,吃得差不多了,才心满意足的擦擦嘴,嘻笑道:“叶将军,想不到你竟有这般的细心,日后想必会是一个好夫君,嫁给你的女子是有福了。”

一抹可疑的红晕在叶帆的脸上飘过,干咳一声,竭力保持平静:“照顾风夫人与储君本就是末将的份内之事——”他脸色突一变,把曦儿塞入以柔怀中,低色道:“快入内室护住风夫人。”

以柔匆匆避入内室,把曦儿放在蓝妤身旁,仗剑护在床前。屋外传来了打斗之声,凝神听去,已方仅有叶帆一人,而对方显然不只一人。蓝妤在临盆之前,就已在居所周围布下了严密的防守,对方居然能在他们毫无觉察的情况下闯入,足见身手之高,也不知叶帆能抵挡多久。看一眼床上一大一小两张睡颜,以柔的手心在不断冒冷汗。正忧虑间,一人破窗而入,重重摔在了地上,借着从破窗射入的月光,以柔看清了地上的人正是叶帆,不等她应过来,五条人影如鬼魅般分别从门窗闪入。其中两柄剑直刺向她与叶帆,另有一人向床上的曦儿抓去。以柔脑海一片空白,无意识的举剑对着那个抓向曦儿的人砍去。只觉眼前人影一闪,手中的剑已被夺走,剑光闪过,却不带一丝声息。待以柔回过神,只见那三个攻击他们的人,捂着胸口,木然呆立,脸上是不可置信的惊恐,然后缓缓倒下,身体落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剑,在蓝妤的手中,泛着冷冷的光,蜿蜒的鲜血沿着剑尖滴落。透窗的月光,斜斜落在蓝妤身上,夜风吹起她的长发,象海浪般起起伏伏。她就那样,带着刻骨的寒意,静立着,如幽冥之花,美丽、艳冶、却毒入心髓。

“天剑十三绝。”一声惊恐的呼声,打破了这凝固的气流。

“对,”蓝妤的声音冷如幽冥中的忘川河水,“这是‘天剑十三绝’中的第一式‘昏天暗地’,还有谁想试试第二式?”

侥幸得以存活的几人,眼中与那死去的人一样,有着不可置信的惊恐,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的一声,剑从蓝妤的手中滑落在地,她的身形微微晃了晃。“蓝妤,你怎样了?”以柔一把扶住她,关切的问着。点燃了屋内的烛,叶帆忧心的看看她苍白的脸,“夫人,你要不要——”

蓝妤摆了摆手,轻轻推开以柔,披上一件紫色长袍,“看来,不能再等了,我必须在天亮之前,把所有的事作一个了断。”抱起曦儿亲了亲,唇边掠过一丝温柔的笑意 ,与方才的阴冷判若两人,“在大局未定之前,你们不要离开我的视线。”她说着,把手中的曦儿交给以柔。

迎风岛主的府第离蓝妤居住的夕照阁仅有半个时辰路的车马路程,蓝妤带着以柔与叶帆长驱直入岛主府,连马车也没下。一路上,未遇到任何阻拦,府内的侍从守卫看见蓝妤,除了恭敬的行礼外,再无其它行动。以柔这才明白叶帆所说的那句话,蓝妤已掌控了迎风岛,不禁暗暗咂舌她的行动之迅,居然只在回岛后的短短三个月内,就夺走了冷子星的大权。

来到府院深处的一起居室前,蓝妤走下马车,看一眼门前两名躬身行礼的守卫,命令道:“把门打开。”

那二人对视了一眼,稍作犹豫,终是服从的推开了门。举步入内,冷子星倚坐在软椅上,看起来孱弱而苍老,昔日白发红颜的风采不复存。除去已被蓝妤杀掉的三名长老,其他七名长老都围在冷子星的身周,正商议着什么。看见蓝妤进来,全部僵坐在原地,不甘与惶恐的情绪,在眼中交杂闪烁着。

“很好,你们都在这里,省了本座不少事。”蓝妤的慢慢踱至冷子星的对面坐下,声音平静无波,让人无法感觉到她的任何情绪。

其中一名长老壮胆道:“我等听闻冷岛主身体不适,故相约前来探望….”

蓝妤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各位长老是否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早在一年前,迎风岛就已经易主了。如果你们真的忘记了,本座就再提醒你们一次,你们记忆牢了,从此刻起,迎风岛只有风岛主,不再有冷岛主。记住了没有?”冷冷的眼,一一扫过每一个人的脸,无形散发出的威势,压制得每一个人喘不过气。在那样的目光下,七名长老只觉得自己的一切无所循形,在彻心透骨的寒意中,几经挣扎,终于放弃残存的骄傲,站起身向蓝妤行礼,“我等谨遵岛主之令。”

“这就好,”蓝妤满意的笑笑,笑意并未到达她冰冷的美眸,“你们可以退下了,本座有事要与师父商议。”

七名长老离去之后,蓝妤与冷子星谁也没有开口,只是久久的对视着,终于,冷子星按耐不住,问道:“你什么时候练成‘天剑十三绝的’”?

早已料到冷子星会问这件事,蓝妤淡淡道:“早一年前,你把我软禁在迎风岛,要我为你参详‘天剑 十三绝’的时候,我已经领悟了其中的法门,但是当时我的功力不够强,为免遭反噬,就一直不敢练。此次多亏师父将三十多年的内力悉数相送,加上弟子本身的内力,使得弟子有足够的内力去练就“天剑十三绝”,可是这门武功终究是太过霸道,我恐伤及腹中胎儿,所以一直以来,也只是练练虚招,没有催动真气。直至今夜,情急之下,第一次真正使出剑招,果真是威力无穷。“

冷子星伸出一指颤抖的指向蓝妤,“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原来你早就参透其中法门,却不告知我,亏得我还将一身功力传输于你。”

“师父,很多事说穿了就没意思了。神功反筮的滋味想必不好受,偏偏又不能自行化解,必须要武功同出一脉且功力不弱的人相助,方能化解。据弟子所知,祖师爷之所以能练成神功,是因为当时有一痴恋他的师妹,在他神功反噬之时,为他化解全身功力,然后籍两人的内力练就神功,再反注入他体内,使得他练就神功,而那位师妹则从此身残功废。以后的历任岛主皆因找不到这样一个与他们武功同出一脉且功力不弱的人相助,最终都因神功反噬,颠狂而死。师父屡次不择手段的把弟子带入迎风岛,为的是什么?难道真的是看中了弟子的资质,想让弟子继承迎风岛吗?” 一抹冰冷的笑绽开在蓝妤妩媚的红唇边,美丽绝伦的双眼含着讥诮的笑意,停顿了片刻,她又不徐不缓道:“当然不是,师父只不过是想效仿祖师爷罢了。所以你在天翼国梦渊江上强行带走我,让景枫与皓晨皆以为我已不在人世;所以你让我吃下眠心草,崔发功力;所以你以补偿我为名,将功力传送给我,实际上是想让我为你化解神功反筮之苦;所以你明知我没吃下解药,仍装作不知,听之任之我生下曦儿,因为我的生死根本不在你的眼中,你所关心的只是这具能助你练成神功的躯壳。你试图趁我产后体虚,抢走曦儿,以要挟我练就神功,然后反注功力于你。可惜呀,师父,人算不如天算,本想算计他人,结果反为他人作嫁衣。”

“原来,你早就知道一切,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让我心甘情愿的把毕生功力传输给你。然后,趁我功力尽失之时,蚕食我在迎风岛上的基业。”冷子星惨声狂笑着,“我居然低估了你,纵横江湖二十多年,竟输给了自己的弟子。可是,你夺得我的一切,又能如何,不过剩下两年时间而已,两年后,你也只是活死人一个罢了。”

“你的一切,我根本就不稀罕,是你逼我的。如果不装,我还能活到今日吗,不但是我,睿儿、曦儿、还有他们。”蓝妤指一指以柔与叶帆,冷冷道:“只怕我们所有人早已尸骨无存。当初,我带着睿儿随景枫离开迎风岛后,异想天开的以为,你会看在师徒之情的份上,放过我,结果却把景枫也连累上了。”吁一口气,蓝妤回复了心平气和,甜甜一笑,道:“现在这样于师父,也没有什么坏处呀,师父身为一代宗师,颠狂而死,未免有失体面,对不对?”

“我输了,如今,我性命也只剩月余时间,你准备如何处置我?”

蓝妤站起来,踱到冷子星跟前,慢慢俯下身,在她冷酷的双眸中,冷子星看见了自己的绝望。“欺师灭祖的事弟子当然做不出来,只是这岛主府,已经易主,不再适合师父居住。师父掌管迎风岛二十多年,想必也累了。弟子的夕照阁环境怡人,景致优雅,最适合怡养天年,师父现在就搬过去住,在那里安静的渡过最后一个月吧。”含着冷然的笑,蓝妤在冷子星的肩上拍了拍,直起身,对门外唤道:“惊云,逐月。”

两名年轻女子走入内,对蓝妤躬身道:“见过岛主。”

“你们既刻护送冷长老到夕照阁去,冷长老现在已经身残功废,你们要多派人手保护她,不得让任何出入夕照阁,记住,是任何人?”

冷子星喷出一口鲜血,苦笑道:“我本已功废,如今你又让我身残,并软禁,对一个将死之人,你还这般不放心吗?”

“是呀,我不放心,越是将死之人,越会孤注一掷。尤其象师父这样的人,一个月,足够你做很多事,就象今晚,我险些失去了儿子与朋友。”漠然看着冷子星,蓝妤道:“不过,你可以放心,我答应过你会守护迎风岛,就能确保岛上的民众,此生安居乐业,不受战争侵袭。至于你的女儿,只要她不来招惹我,我就不会对她的地位产生任何影响。你安心去吧,恕我不远送。”

“等等,”冷子星在将被抬出门之即,又问道:“你准备如何对待剩余的七位长老?”

“他们?”蓝妤冷冷一笑,“只要他们安份点,自然可以寿终正寝,否则——,我最讨厌有人倚老卖老,在我面前指手划脚。”

“如今我已身残功废,命不久矣,他们也老了,你就不能放我们一条生路,让我们离开迎风岛吗?”本已万念俱灰,却在临行之前,对这世间产生了眷恋,冷子星突然很想在最后一刻,再见爱女一面。

冰冷的眼中终于了一丝悲伤的情绪,却在转瞬间消失,蓝妤的眼神变得更加冷酷,“师父,当初你为什么就没想过,要放我一条生路呢!”

在冷子星离去很久之后,蓝妤仍坐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以柔远远看着她,许久,才慢慢靠近,轻唤道:“蓝妤、蓝妤——”

仿佛突然被惊醒般,蓝妤一震,回过首,神情已变得柔和,对以柔和叶帆微笑道:“你们今夜已累,我让人侍候你们安歇。”

“蓝妤,” 莫名的,以柔感到很难过,问道:“你真的只有两年时间了吗?”

“两年的时间,够了,足已让我完成要做的事。”蓝妤不甚在意的说着,轻抚了一下曦儿的小脑袋,“只可惜,我不能再照顾睿儿和曦儿,不能看着他们长大。”

“蓝妤——”以柔哽咽住,一时说不出话。

蓝妤轻轻笑了一下,眼帘下有着浓重的倦意,“没关系,我还可以等八年后眠心草开花,可曦儿是不以等的,以后,就辛苦你了。”蓝妤深幽的眸中,承载着诸多的情感,祈求、感激、信任…..以柔注视着她,终于,郑重的点了点头。

十日后,迎风岛第七代岛主风蓝妤的继位典仪隆重盛大,在众人不绝口赞叹声中,蓝妤坐上了这天下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位置,成为迎风岛上历代岛主中最年轻的岛主,江湖上最美丽的霸主。人群之外,以柔与叶帆远远的看着她。有谁知道,在这繁华之后,她如烟花般,将在最绚丽的瞬间湮没。又有谁知道,在这万众瞩目中,她的最大心愿,只是平凡的做一个好母亲,看着她的孩子一点一点的长大。

从以柔为寻找蓝妤而离开凌雪城之时到曦儿出生满两个月,已有半年之久。半年时间足以发生很多事,天翼国的大半江山已被曦国攻占。蓝妤登上了武林盟主之位,她的武学造诣日益精深,威势也日盛,而她的身体却因产后不得静养,日见消瘦,体质越来越弱。

知道以柔与叶帆思归心切,蓝妤在大局初定之时,便用无双画舫送他们前往曦国大军的驻地凌雪城。站在无双画舫的观望台上,远方,凌雪城的城廓隐约可见,“稍后无双画舫在码头停驻,我会让人护送你们入城,曦儿,就拜托你们了。”蓝妤对身畔的以柔与叶帆说着,双眼一直眷恋的看着怀中的儿子。

“夫人,”叶帆道:“你不随我们一起去见陛下么?”

蓝妤摇了摇头,“我近日的状况你们也知晓,或许,连两年也等不了啦,何苦让他再受一次生离死别之痛。你们惹不想他的大业受影响,就什么也不要告诉他。”停一停,她看向以柔,道:“听说冷诗凝也在凌雪城,你要小心,只要她安份守已,就让她继续保持皇后的份位。她若想对曦儿不利,你便替我警告她一下,让她安份点,否则我必取她性命。”

“或许你还有别的选择。”以柔道:“放弃一切,回到陛下身边,无论将来如何,至少,你们可以相守到最后。”

“我放不下啊,以柔。”蓝妤的平静下带着丝丝无奈,“以当前的形势,天翼国亡国已是早晚的事,睿儿年幼无辜,我怎么放得下;迎风岛上民众纯良,我要守护他们,让他们免守战乱之苦,就算是赎回当年因我而累死无数无辜百姓的罪孽,为睿儿与曦儿积点福德。我不知我还有多少时间, 只知时不待人,我不能再等。在我失去知觉之前,我必须安排好这一切。”突然,她对着以柔郑重行一礼,“以柔,我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从此,就请你把曦儿当作自己的孩子。”

从蓝妤手中接过曦儿,以柔也郑重道:“你可以放心,曦儿是陛下的血脉,我国的储君,我必定集一生之力去守护他,直至他登上帝位。可是,我很抱歉是,即然你不能放弃一切回到陛下身边,那么,即便不用你交待,为不影响陛下一统天下的大业,我也不会把你的一切告知陛下,只能任由陛下误会你,怨恨你,甚至遗忘你。”

“这不正我所想要的么?”蓝妤清浅的笑笑,淡淡的忧伤一闪而逝,清澈眼中只余一片坦然,“叶将军,请你也这般做,好么?”

叶帆微微动容,终于,点了点头,眼中带着几分敬意、几分伤感。

万般不舍的,蓝妤轻抚着曦儿粉嫩的小脸,稚子无知,怎懂得骨肉分离的锥心之痛,只对母亲天真的笑着,一咬牙,闭眼,决然道:“你们走吧!”耳畔听着远去的脚步,却不敢回头,不经意间,一滴泪,滑入唇角,舌尖似乎品到浓浓苦涩之味,

当以柔与叶帆刚出现在景枫等人面前时,尚来不及参拜,景榕便如旋风般冲过来,扶着以柔的双肩猛晃,急切道:“以柔,这半年来,你去哪里啦?我曾四处寻找,却沓无音讯,你是不是遇到危险了,有没受苦、受伤….”

以柔被他晃得头晕,用力挣脱他的双手,向后一个趔趄,叶帆伸手在她身后扶持了一把。景榕这才注意到以柔怀中的婴儿,象见鬼般的连续后退,颤抖的指着他们,期期艾艾道:“你,你们,才失踪半年,居然连孩子都生了?”

以柔哭笑不得,一时气结,连话也说不出来。景枫与文涛的眼光在她与叶帆之间来回移动,一个是不动声色的沉稳,一个是饶有兴趣的好奇。半晌,景枫才开口,带着一丝捉挟的意味,道:“即然连孩子都有了,朕就为你们赐婚吧。”

“陛下,臣不敢,”叶帆总算先醒悟过来,恭敬参拜道:“以臣的身份,怎敢当这孩子的父亲。”

“那这孩了的父亲——”文涛突然想起了皓晨,脸色一变。

以柔没好气道:“这孩子已满两个月,臣妾才离开半年,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请陛下仔细看看,这孩子象谁。”以柔把曦儿抱直,让所有人能看清他的长相。

景榕与文涛看了他一眼,旋继把眼光转向了景枫,除了琥珀色的双眸不同于景枫黝黑双眸的色泽,那眉目、那唇鼻、脸型轮廓,分明就与景枫同出一模。景枫呆呆看着曦儿,只觉得心灵深处某一根弦被拔动了,喜悦伴着酸楚,欢愉伴着苦痛,小心的,唯恐碰碎般的,从以柔手中抱过他与蓝妤的孩子,颤声道:“她呢,她在哪里。”

以柔微侧了一下身,避开景枫充满希冀与渴求的眼,努力保持淡定,“这个孩子名为曦,蓝妤让我把他交给你,并让我告诉你,”停一停,艰难的咽了咽唾沫,“她让我告诉你,她欠你的,从此已还清,请你不要再去打扰她。”

天,似乎在瞬间暗了下来,叶帆蹙眉惊讶的看着以柔,文涛与景榕忧心的看着景枫,景枫却什么也看不见,他僵立着,眼中是没有生机的空洞,抱着曦儿的手越手越紧,唯恐别人抢走他的珍宝般,曦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打破了这难耐的沉静。景枫一下一下、轻轻拍抚着儿子,涩涩的,迟疑的、轻声开口:“她,真的这么说吗?”不等以柔回答,又艰涩一笑,“罢了,何必——,”把曦儿递给以柔,“让人去为曦儿找四个乳娘吧”。

在景枫强自的镇静下,叶帆察觉到了他眼底的一线水雾,不由上前一步,道:“陛下——”

“你们都退下吧。”景枫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音,“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走出大殿,行了很长一段路,叶帆回首,景枫挺拔的身姿独立在空旷的大殿中,清冷的寂寞包围着他,透着寒霜般的萧索与肃杀。

“风夫人没有说过那样的话,长公主为什么要骗陛下?” 叶帆质问道。

“七年多前,陛下曾为了蓝妤,以身涉险,乔装入敌营,而后又不顾任何人的劝阻,放弃即将到手的天下,造就莞河之败的惨剧。如今,我若不这样说,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再一次扔下一切去找她。”以柔娓娓道来,停一停,神情一凌,决然道:“天下归一,势在必行,我不想让陛下功败垂成,也不想让陛下为着她,而允许迎风岛独立于曦国的疆域之外。所以,也请你记住,什么也不能对陛下说。”

紧抿着唇,叶帆沉默着,许久, 才道:“以往,我一直不明白,只不过是一女子,怎能让如天神般的陛下如此心动。而今,且不说别的,她明知自己有难,仍冒死产下陛下的血脉,是为有情;将亡之人不会重名利,何况她本身就是淡泊名利之人,而她就位岛主之职,争夺盟主之位,使得风烛之躯如此奔波,为的无非是一句守护迎风岛的承诺,君子重承诺,是为有义。这样一个情义双全的女子,怎能不让人动心。”惋惜的叹一声,又接道:“她就如我们军中的许多将士一样,心计谋略向来只用于对付敌人,而对于兄弟朋友讲的是情义二字。我在想,她对你可算是仁至义尽,可是你,倒底有没有真正把她当作是朋友?在你看似单纯的外表下,怎会有如此深沉的心机?”

以柔冷冷一笑,决然道:“我亏欠她的,我会好好抚育她的儿子,以作弥补。至于你,如果她令你动心,那么,你就更不能说,正如你所说,君子重承诺,别忘了你自己答应过她,什么也不会告诉陛下。”

叶帆忧郁的笑笑,道:“令我心动的人不是她,我对她只有敬重罢了。你大可以放心,我什么也不会说。实际上,我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你,她救我性命,教我武功,我不也一样,看着她被陛下误解,而无动于衷么。但是,待到陛下大业得成之时,我自会去向陛下请罪,希望你到时也能把一切真相告知陛下,否则,我真的是看错你了。”说完,他负手离去,斜阳中,伟岸的身姿在乌砖地面上投下一阴影。

“怎么回事?“一直在旁边不明所以的文涛与景榕向以柔问询着。

“人生如戏,如果戏中注定要有一个恶人,那就由我来做吧,你们不要参和其中了。”

惜别

漫无目的走入东宫太子府,皓晨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回旋在空旷冷寂的大殿上空。这座宫殿,就如他的人生一般,阴冷寂寞。却是所有皇子梦寐以求入住的地方。而他从懂事以来便就住这里,所有痛苦的回忆在这里,所有快乐的回忆也在这里,自从登上帝位,他就不曾来过这里,痛苦回忆令他难过,快乐回忆则令他心痛。一缕阳光破窗而入,射入这阴冷的宫殿,就如当年的蓝妤,突如其来,照拂着他阴暗的人生。不经意的捕捉着那一缕光,眼光落在了紫檀木雕花大床,不自不觉中,唇浮现一丝柔和的浅笑,恍惚间,仿佛看着一个十岁的男孩与八岁的女孩苦着脸趴在床上。

“蓝妤,你痛吗?”实际上,不必问,他就知道很痛,因他的连累,蓝妤陪着他,被廷杖二十,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却倔强的不肯流出。

“你呢,你痛吗?”她关切的问。

“我不痛。”他努力的笑着,只想让她开心点。今日他的痛与她的痛,总有一日,他会连本带利的去向害得他们被廷杖的沈妃与三弟讨回。

“那我也不痛。”她的眼笑成了两弘弯月,纯净清澈,淌过他的心田,孩提时,不懂情爱为何物,只觉暖意融融

“蓝妤,下一次,如果我与三弟再起冲突,你不要管了,我是太子,他们不敢把我怎样。”

“那怎么行,我们是好朋友,好兄弟,生死与共的嘛,我怎么可以不管你。”

那一日他们被罚不得用膳,就这样,又痛又饿在床上趴了一夜,这是他与她共渡的第一夜,也是她唯一一次心甘情愿陪他渡过的一夜,对他而言,痛也是甜。迷迷糊糊中,他问:“蓝妤,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当然,皓晨,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童言无忌,何况她已睡意朦胧,这样的话,也许她早就忘记,却烙进了他的心里。

她说生死与共,她说永不离开他,十年后,她却撕毁了他的大婚诏书,对他说:“我这一生,无论生死,都是景枫的结发妻子,我的夫君只能是景枫,你休想我会嫁给你。”

嫉妒、痛心、愤恨冲昏了他的头脑,毫无理智的,他再一次强占了她,就在风氏的府第,在她的闺房里。她冰冷的眼中,怨恨,屈辱,更多的是鄙夷,“禽兽。”她这样骂他。的确,他也这样认同,背信、杀戮、强暴…无所不用其极,但是,如果做君子的代价是,从此只能看着她在别的男人怀中幸福着,那么,他宁可选择做禽兽。当他穿上衣服,走出她的闺房时,门外,风氏一族诚惶诚恐的跪了一地。蓝妤的父亲眼中有着愤怒,母亲眼中噙着泪水。“你们准备准备,朕三日后迎接蓝妤入宫。”他交待着,所有人只有磕头谢恩的份,这就是权利。曾以为只要拥有这样的权势,就能一生一世占有她,让她慢慢爱上他,可是,滔天的权势终究是留不住她。

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从窗外传来,皓晨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几乎是飞奔而出。满院飞花中,蓝妤娉婷而立,一袭紫色织绵长袍在火色夕阳中渡上淡淡红晕,锦袍上飞鹰的喙与爪更是鲜红欲燃。也许过于操劳,她愈见消瘦、愈见苍白,但这无损于她的美,灵动的双眸波光涟涟,纤巧的下颌线条柔和优美,纤纤细腰盈盈不堪一握,若非亲眼所见,有谁会相信这样一个妩媚娇柔弱女子,竟然就是号令天下武林的第一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