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嫁的大胖子呢?出了事怎么不见他?”他是从京里寻了章家故旧得来的消息,据说卫氏女在衡阳府落草为寇了,当地卫所驻军守将钱志业都在她手里吃了大亏。

年初钱志业向京中上书求支援,但大周如今好几处用兵,四面支绌,吐蕃与大周峰火不断,芙蓉城还未收复,东辽却又蠢蠢欲动,卫氏女小小一支山匪,比起边境国土,实不值一提。

章回之彼时听到消息,心情激荡,只差向卫初阳点个赞。真不亏是章氏门中弟子!

不过见了面这种夸赞的话他是决计不会说出口的。

卫初阳被他问的一愣,想了想才记起此话乃是二人往日戏言,决定不跟千里奔波的章回之计较,下巴微抬,示意章回之去瞧萧衍:“小胖子后来变瘦了。”话中似有惋惜之意。

萧衍:“…”

他这是…被鄙视了?!

章回之将萧衍上下打量,见是自己的手下败将,唇边便浮上浅浅笑意:“怎的他也在此?”难道是跟着这丫头上山落草的?

“这不是…山上的饭好吃嘛!”卫初阳瞪他一眼,章师兄这是跑来捣乱的吧?

萧衍上前与他正式厮见,见他态度冷淡,心中更有不妙的感觉。他与卫初阳的婚约未履,就接二连三冒出来了两名青年才俊,前途可真是…越发的黑暗了。

今日之前,他对施同和还暗含警惕,现在瞧来,最让他担忧的理应是眼前的章回之才对。

章回之上了盘龙寨,且不说他自己兴致勃勃跟着卫初阳参观了一圈盘龙寨,最后进了卫初阳的小院。练武练到一半的卫华悄悄跟上前去,围着章回之转悠,心中盘算着这一位会成为他姐夫的机率。

他虽然还未十岁,却觉得家中父母双亡,长姐婚事理应知情,虽然也想发表意见,无奈卫初阳实在没有耐心倾听他的意见,只得作罢。

章回之参观完毕,便催促卫初阳:“快快收拾行李,明日就跟我回新甸。”卫家家破人亡,长辈皆故,他见到了卫初阳,直接便以卫初阳的监护人自居了。

长兄如父,原也没错。

至于萧衍的意见,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师兄既然来了,玩两日就回去吧。我有了落脚之处,就不回新甸了。”卫初阳当山匪当的十分敬业,且她是干一行爱一行的典范,如今颇觉盘龙寨发展势头大好,怎肯立刻撒手?

难道回去带累章家窝藏朝廷钦犯?

章回之在她脑袋上凿了一下:“小丫头翅膀硬了,不听大人的话了?难道要祖父来请你回去?”他的话这倔丫头不听,章老爷子的话她是不敢违拗的。

“你又比我大了几岁?在我面前充什么大人?!”卫初阳捂着脑袋朝他瞪眼,坚决不肯承认章回之有权利可以干涉她。

结果…师兄妹许久未见,就因为意见不合而打起了起来。惊动了寨中兄弟,全部跑来围观。

萧衍倒是想助卫初阳一臂之力,不过他们师兄妹拆招,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默契,那是多年喂招练出来的,旁人插手似乎都是种打搅。

昨晚山匪们才开了赌局,押了银子,赌卫初阳最后到底花落何处,有三成都看好才被抢上山的施同和。今日冒出个章回之,似乎与卫初阳极为熟稔,众山匪都傻了眼,大呼要赔。

坐庄的山匪已经在考虑重新开盘,一帮人才聚在一处讨论此事,就听到卫初阳师兄妹俩打起来了,便立刻跑来围观。兴奋的心情不亚于即将要参加一笔大买卖。

哪知道章回之此次不肯放水,卫初阳在盘龙寨久未落败,被师兄当着众兄弟的面打的惨不忍心睹,越想越委屈,气愤之下扔了手中长剑,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萧衍都没想到卫初阳还是个会大哭的姑娘,就连卫父卫母故去,她也不曾在人前这般号啕大哭,当下才抬脚过去欲劝,就被章回之的厉目逼退。

众山匪挨挨挤挤,都恨不得往前冲:二当家哭了哭了…她居然哭了…

简直跟看戏一般热闹,低声说什么的都有。

在众山匪的心里面,二当家已经超越了性别,不在女子行列了。比之一般的男子还要厉害难缠,哪里是会掉眼泪的人?

但此刻卫初阳就盘膝坐在地上,长剑扔在一边,架也不打了,不顾形象哇哇大哭,可见是伤心的狠了。

章回之原本是打算将这丫头好生教训一番,好让她屈从于自己的武力,最后乖乖跟着她回新甸。反正他也没准备一直能够压制住她,只想着压制一时是一时,等到了新甸还有祖父章天达。

章老爷子的话她总不能不听吧?

哪有女孩子落草为寇的?

章天达嘴角暗抽,万没料到她会来这招。他扔了手里兵器,小心的围着卫初阳转了两圈,先前在众山匪面前的倨傲淡漠全不见了踪影。见她哭的仍是十分伤心,暗叹一声也盘膝坐在了她旁边,在她肩上拍了两下,气势一下软了下来:“好吧好吧,是回之哥哥错了,不该欺负你!”伸臂将她一揽,卫初阳便顺势倒在了他怀里,愈发哭的厉害了。

众山匪看傻了眼,坐庄的那位暗叹一声,这哪里还用再赌啊,二当家与章姓男子也太过亲密了。

大家见过了她与大当家称兄道弟的喝酒,勾肩搭背聊天,但从来没见过她伏在大当家怀里哭过。

就算是与她亲密的三当家…两人聊起天来那也是规规矩矩的。

卫初阳哭的气噎难言,见到了章回之,不知道为什么,长久以来紧绷的那根弦似乎都松懈了下来,还要边哭边申明:“我不要回新甸!”

“好吧好吧,不回就不回,我在这里陪着你!”

卫初阳在他怀里哭的更厉害了。

这个一直以来都横冲直撞的傻丫头!

她哭的如此惊天动地,是从所未见的伤心,也不管别人如何围观,章回之心内动容,将她揽在自己怀里,轻拍着她的背,用目光逼视众山匪,包括萧衍在内。

萧衍忽觉黯然,有些事情,他从来不能替她分担,而她…似乎也从未给他机会。

众山匪在他的示意之下,都默不作声从卫初阳的小院子里退了出去。

卫华呆呆站在一旁,听着阿姐的哭声,不知为何,他双眸忽落下泪来,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还是无知稚子,偎依在娘亲怀里的光景。

明明…并没有过去很久。

第40章

第四十章

卫初阳哭完了,自起身回房洗脸,章回之紧随其后,她亦毫不在意。

孟奇与郑涛自带了卫华下去。他们师兄妹久未相见,应该还有一番话要说。

说实话,以前在新甸,两个人连对方最狼狈的样子都见过。在野外训练的时候,彼时年纪尚幼,二人贪玩,在山中遇到野狼,等二人合力击毙了两只狼,又匆忙从山中逃回家,衣衫褴褛,身上还带着伤,饿着肚子又被章老爷子罚站,那时比之现下要狼狈太多。

此后在山里泥里水里趟过来,野外训练厮杀从来都顾不得仪容的,在章回之的眼里,卫初阳就从来不是穿着华服,环珮叮当,莲步婀娜的女子。

章回之此来,原本是记挂着卫初阳的安危,想将她带回新甸的,哪知道却遭遇了意料之外的坚定拒绝。

对此,卫初阳梳洗之后,给出了合理的解释。

“我父母皆因朝廷,奸宦,谀臣而惨死,身为人子,若不能为父母报仇,岂不枉为人女?”

这件事情上,章回之自忖,就算是自己遇上了,恐怕也是满腔愤恨。但他到底是极为理智的人,她伤心是一回事,总归还是要问明白的。

“卫伯父,卫伯母的仇,你是准备找谁去寻?”

也只有此刻,在章回之面前,卫初阳才露出了她真正的意图来,她冷笑道:“我父为武氏江山尽忠,但武氏君主不仁,听信奸佞谄言,害的我父身首异处,我自然是要好好活着,看看这武家天下能维持到几时?!”

她眼里含冰压雪,铅云欲滴,那从来明媚开朗的笑颜被浓重的阴霾遮蔽,章回之历来知她性烈如刚,此时此刻,竟然觉得心中无端抽痛。

他玩笑般问道:“你是准备亲眼看着武氏天下离乱呢,还是准备从中做些什么?”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卫初阳目光直直探视了过来,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我自然…是要慢慢积蓄力量,必要的时候也要让武家王朝能够动一动的,如果能亲眼看着武氏王朝覆灭,那就更好了!”

也只有在此刻,在章回之的面前,她才毫不设防的,将数月心中所想尽数袒露,无须遮掩。

在袁昊成的眼里,卫初阳只是个走投无路的少女,她屈居盘龙寨,只为求得一条活路。

而萧衍的眼中,她应该还想过有朝一日能够手刃田西之流,为父母报仇。这已经算是女子之中的异类,武勇慷慨,重情重义了。

但他们都不足以了解卫初阳,了解她的刚烈倔强。

章氏为武氏数代尽忠,几乎绝后。身为章氏唯一的后代,章回之对卫初阳的打算竟然全无惊讶之意,就似在讨论天气一般,讨论着这件事情:“你是准备就带着这几百山匪去征讨武氏天下?他们也愿意?”

愿意啸聚山林做个山匪混混日子是一回事,但真正举旗造反又是另外一回事。

卫初阳瞪着一双大眼睛,露出“许久未见师兄你智商下降”的表情来,“我又不是傻的,难道会告诉他们,跟着我去造反?”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步一步慢慢来。

她没来盘龙寨之前,盘龙寨不是从不与官府作对吗?

才来了几个月,盘龙寨就已经劫了一回官粮,劫了一回宋国舅往长安送的贺仪,还将前来剿匪的官兵打的屁滚尿流…袁昊成压根没有细想过,她已经将盘龙寨一步步拖向了不归路。

章回之对此,除了赞赏,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并且,他想起家里的老爷子如果知道自己一辈子殚精竭虑为之尽忠的大周朝如今却被亲手教养长大的小丫头密谋推翻,也不知道心中会作何感想?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他奔波辗转千里而来,而她还在这里,安好。

对于章回之要求留在山寨作客的举动,袁昊成并未直接出面。他最近都窝在自己院子里练拳,急于提升自己的实力。对卫初阳将他打败,接着又被章回之打败的经历沮丧无比。

——从前他觉得自己在衡阳府还是排得上号的。

真能与他称之为敌手的还没有出现过。

袁昊成只是让手下小弟前来传话:“章公子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反正卫初阳在打劫之事上历来尽心尽力,多一个章回之的嚼用也不算什么。

真正让他介意的是自己被人像丢粟米一般丢到地上,真有种从此无颜再见山中兄弟的感觉。

萧衍听闻卫初阳不回新甸,长松了一口气,但听到章回之居然也住了下来,这口气又提了上来。

不是他想的多,而是摆明了章回之与卫初阳的亲昵不是自己能够替代的。

纵如此,他还是摆出“欢迎大舅兄”的态度来欢迎章回之,特意来卫初阳的院子里陪聊,态度十分之良好。

在章回之没做出什么过份的举动之前,他也不想直接以对待情敌的态度来对待章回之。

烦乱之下,他又跑了趟施同和的院子,与之沟通,希望他能够帮助山寨在水利田亩之上做些贡献,又一次被施同和骂了出来。

萧衍表示:宽宏大量三顾茅庐还是需要博大的胸襟的,以施同和伶俐的口齿,在听说了他乃是萧绎长子之后,连萧家一门忠烈都骂上了。

他真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再做一回刘皇叔之举。

不过很快这事儿就让卫初阳解决了。

她在自己院子里大哭了一场,不同于袁昊成羞于见人,卫二当家似乎得了健忘症,全然不记得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丢人的举动,带着人大摇大摆进了施同和的院子,捉住了小书僮。

章回之充任围观群众,一面嘲讽她的厚脸皮,一面心里偷笑:分明是她压根没将山寨里的人当作亲近之人,所以无需在意他们的想法。

这丫头还是那么的目中无人!

他兴致盎然看着卫初阳行恶,就跟看着自家的熊孩子要做坏事,而做大人的却看的兴致勃勃,直恨不得夸一句:我家熊孩子真聪明!真是熊出了新高度!

僮儿被卫初阳带去的人给绑在了一根柱子上,又有山匪在院子里挖了个大坑,然后将僮儿丢了进去,在卫初阳的指挥下往里缓慢填土,看这样子,她是要将施同和的书僮给活埋了。

施同和万没料到,卫初阳生的人模狗样,做起事来竟然如此狠辣,拼命去推那些填土的山匪,“你们做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句话顿时引的院子里包括卫初阳在内的一众山匪轰然大笑:这位读书读傻了吧?跑来山匪窝里讲王法?

卫初阳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书呆子,你读书读傻了吧?要不要我带人将知府大人也绑到山上来,给你讲讲王法?”

施同和急眼了,这女山匪似乎功夫当真不错,埋了僮儿是一条命,若是连自己亲爹也绑上山可如何是好?

就在他犹豫的功夫,僮儿半截身子已经被埋进了土里。这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卫初阳还要在旁逼问:“书呆子,你是要在这里与我慢慢讲王法呢,还是听话乖乖替我们引水开田?”

施同和:“…”

他这等读书明理之人,与个山匪讲什么大道理啊?!

到了此时,他总算瞧明白了,这群山匪们都是亡命之徒,哪里会真有肚量,坐下来与他好好讲道理?

见施同和沉默了下来,这态度便是默许了。卫初阳一声令下,那些山匪便跳下大坑,将他的书僮给重新挖了出来,还好心解了绳子。

书僮方才还当自己死期已至,闭着眼睛只默默流泪,不敢跟公子开口求饿,求他救自己一命。

没想到转眼就得了生机,被解开之后便扑倒在了施同和脚下不住磕头:“谢公子救命!谢公子救明!”

卫初阳转着手里的鞭子,慨叹一声:“大师兄你瞧瞧,人心不古。明明是我饶了这僮儿一命,他不朝我来磕头,却跑去向自家主子磕头谢恩!”

山匪们纷纷附和:“兀那僮儿,你也太不知好歹了。我们二当家饶你一命,你竟然不谢我们二当家…”

施同和与书僮齐齐怒视这帮与之完全理论不通的山匪们,恨的牙根痒痒。

章回之懒洋洋笑,“你又没握着他的身契,不朝他发月银,他自然是用不着朝你磕头的。”

卫初阳想想,似乎是这么个理儿。

当日,施同和就在卫初阳与一帮山匪的监视之下,去盘龙寨水源之处瞧了一瞧。就算他不懂兵法,却也发现盘龙寨内里亦是戒备森严,就连水源之处也派人严防把守。

如此井然有序,施同和忽然间替自己的父亲开始担忧起来了。

盘龙寨俨然是衡阳府的一颗毒瘤,凭他亲爹的能耐,连根拨起似乎真的有难度。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盘龙寨的垦荒运动发展的不错,山上都是壮劳力。卫初阳训练山匪们脱离土地久矣,但萧衍带着的以流民为首的一帮兄弟们却都是农夫出身,在体能训练上不及卫初阳带着的山匪们,种田却是老本行。

萧衍歪打正着,居然替山中招了一批务农的好手。

施同和开始规划耕田之后,山匪们在二当家与四当家的带领之下着手春耕,暂时连下山打劫的日常主业都放在了一边。

山下也只放哨卫值守即成。

章回之整日闲着无聊,便跟着卫初阳乱转,倒也兴致勃勃。

寨子里一片热火朝天,惟袁昊成窝在自己的院子里久矣,卫初阳好几次去找他,想让他参与山寨新建设,都被他拒绝了。

袁昊成倒是也想啊,可卫初阳如今走到哪,章回之就跟到那,袁昊成每每看到章回之那张脸,就觉得全身上下都不自在,有一种自卑的情绪默默衍生,恨不得将自己埋到土里去,哪有心情出门。

卫初阳只好求助于宁湛了,“他这样长期窝在自己院子里也不行的吧?”什么事儿都丢给她与萧衍,到底谁才是大当家啊?

宁湛煞有介事向卫初阳指点迷津:“大当家这是自尊心严重受挫,再窝下去别得了抑郁症。不行就带他出门散散心。”适当的短途旅行有助于派遣负面情绪。

想袁昊成一往无前多少年,忽然之间遭遇了重大挫折,就连宁湛都没想到他壮硕如熊般的身子里藏了一颗易碎的玻璃心,真是想想就要笑出来。

章回之闲闲插嘴:“等我再揍他一顿,他这毛病估计就好了!”被卫初阳瞪了一眼:“都怨你!要揍也是揍你!”见他手里把玩着宁湛放在药案上的石头药杵,一脸无辜,恨不得朝他拱手作揖:“求求你了回之哥哥,你还是回新甸去侍候老爷子吧?!他老人家一定很担心你!”

她要做的事情必定艰难百倍,最重要的是章家一门忠烈,老爷子若真听到自己造反,就连章回之也跟着起哄,还不定会气成什么样子呢。

去推翻章氏几代守护的大周武氏江山,不亚于推翻老爷子一生的信仰。

每想至此,卫初阳都觉得章回之不能在山寨久留。他来此做客,她举双手欢迎。哪怕让他知道自己的打算,也没什么。但是真让他跟着自己一起折腾下去,卫初阳是万不会答应的。

父仇母恨,原就是自己的事情,哪里需要拉上章氏清名来陪她走这条不归路?

留他在这里,真是每日都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总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出点她应付不了的事情。

“老爷子担心的是你,可不是我。我若是不在这里看着,万一你被人拐走去做山匪婆子,老爷子还不得气出毛病来?况且我已经从驿站传信给老爷子了,他老人家一定会赞同我的做法的。”

卫初阳都被章回之气笑了:“你自己还打着光棍,老爷子愁你都愁不过来,我可是订过亲的人,哪用得着你看着?!”

章回之摆出监护人的态度来,卫初阳就不想告诉他自己已经与萧衍解除婚约了,省得他以大师兄自居,真长久淹留山寨。

她没想到章回之手脚这么快,他在山上作客,又是二当家的师兄,前几天他下山一趟,马背上驮了几十只名扬衡阳府的老赵家烤鸡上山,给大家打牙祭,山上兄弟们顿时对他好感倍增,隐有打成一片的趋势。

——山上婆子的手艺实在算不得好,也就填饱肚子,真论精致,还得是山下的吃食。

卫初阳其实对袁昊成颇有几分同病相怜。想当年她在新甸与章回之交手落败之后,也是一度恨不得不再出门见人,看到章家的老仆们对她露出个微笑,都要怀疑人家别有用心。

其实那些老人家只是瞧着她一个小姑娘倔强的可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