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津津看了眼外面,“怎么了?”

“文文到绿城来了,车子遇到了些麻烦。”

“大半夜的她怎么过来了?再说,修司旻应该派人盯着她的,你放心好了。”

她虽然没有听清楚电话那头的人讲了什么,但她清楚的听到那边是个女人的声音,而且话语慌张,语速很快。

司机闻言,忙找了个地方靠边。

宋宇宁指尖在手机上轻敲两下,“你先送津津回去。”

顾津津有些吃惊,“你要去哪?”

女人面色紧绷,朝着窗外看了眼,车窗上挂满了雨珠,就连路边的行人都看不清楚。

顾津津拉住她的衣袖,“你去哪?让车子送你就是了。”

宋宇宁面色凝重,她推开车门下去,随后,车门被砰地关上,司机慢慢发动车子,顾津津透过后视镜看不清楚外面的人,她甚至趴到了车窗上,她看到宋宇宁的身影站在撑开的黑伞下面,只是那道影子落在她的眼中有些模糊。

路边就有出租车经过,不出一会功夫,宋宇宁就叫到了车。

车子往前开去,孔诚见状,让司机跟上。

靳寓廷坐在后车座内没说话,孔诚看眼腕表,都这么晚了,还下着雨,也就只有靳寓廷有这个闲心思出来。

“九爷,前面不远处就到她家了。”

“嗯。”

孔诚转过身看向靳寓廷,“您为什么…半夜还要出来?”

“我今天睡得晚,孔诚,我做了个梦。”

“什么梦?”

靳寓廷摇摇头,那是一个噩梦,他不想说。

车子陡然一个刹车,孔诚被安全带拉回来,刚要开口,却听到一阵撞击声传到耳朵里。

靳寓廷抬眼望去,就看到顾津津所坐的那辆车已经被撞出老远,并翻在了路边,他心头大惊,没想到不过是一个噩梦,居然成真了。

29谁都别想把你抢回去

靳寓廷来不及喊顾津津的名字,他打开车门,快速地往前走去。

孔诚也回过神,跟着下了车,两人来不及拿伞,雨势迅猛,雨珠砸在脸上模糊了人的视线,靳寓廷的身上很快湿了,那辆撞击的大车轮胎别转,踩足油门开走了。

靳寓廷现在哪管得了这些,他踩着水渍往前走,来到翻掉的车前,他看不清楚顾津津在哪边,只能焦急地用手抹掉窗户上的雨珠,“津津,顾津津!”

车内没有丝毫的回应,靳寓廷手掌在窗户上拍打着,“顾津津。”

“九爷,门打不开啊。”

“破窗!”

孔诚朝着不远处的司机招下手,司机已经将车开到了边上,他立马下车,从后备箱内拿出了工具。

司机快步上前准备破窗,可敲砸上去居然一点用都没有,靳寓廷心急如焚,夺过了工具用力砸向车窗,但还是纹丝不动。

孔诚见他几乎要失控,忙拉住了他,“这恐怕是经过特殊改造的,我立马找人过来。”

“还来得及吗?”靳寓廷神色怔怔地问道。

“来得及,一定来得及。”孔诚赶紧联系人,并且让对方必须第一时间赶来。

靳寓廷看不到里面的人,他只好跪在地上,上半身往下弯,玻璃上还在淌着水珠,一条手臂却碰到了窗户上。靳寓廷赶忙扬声。“津津?”

顾津津没说话,不知道是说不出话来了,还是已经昏迷。

“津津,你跟我说话,你在哪?能动吗?要是可以,尝试着把车门打开…”

靳寓廷知道,他说这些都是无用的,顾津津要是有意识,她早就求救了。

孔诚养的那帮人做事效率向来是神速的,毕竟一旦要动用到他们,就肯定是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

普通的工具根本拆不开那辆如牢笼一般坚固的车子,孔诚将靳寓廷拉到边上。“九爷,会没事的。”

孔诚让靳寓廷背过身,尽量想要转移开他的注意力,“九爷,很快的,马上就好了。”

“下这么大的雨,又这么晚了,你说她一个女人…为什么要这样拼?”

孔诚不敢乱说话,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踩到靳寓廷的痛处,“这都是意外。”

“意外?车祸就发生在我们眼前,那不是意外,是谋杀。”

“九爷…”

不远处,一道声音传到孔诚的耳朵里,他转身看眼,刚要说话,就见靳寓廷已经迈起脚步过去。

顾津津已经被拉了出来,两条手臂软软地垂在身侧,外面这么大的动静,她居然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靳寓廷来到她身前,看到她眼帘紧闭,全身上下没有明显的外伤,只有额头处泛着淤青,他蹲下身将她抱起来,一边走一边还喊着顾津津的名字,只是她这会别说是应答了,就连骂他都骂不动了。

靳寓廷将顾津津放进后车座内,车子朝着医院飞速而去,一路上,风刮得特别大,人行道上几人高的树木像是要被连根拔起。雨也越下越大,雨珠一颗颗砸在前挡风玻璃上,刺得人耳膜都在发疼,发胀。

顾津津被送进了抢救室,那扇门当着靳寓廷的面被关上。

没过多久,护士就推开门出来,孔诚忙着办理住院手续的事,可是医院施救需要签字,靳寓廷起身,拿过笔毫不犹豫写了自己的名字。

他才不管他跟顾津津现在是什么关系,他只知道,人,医院必须救,至于等信息核查出来有误,那都是后话了。

靳寓廷现在也没心思管这些,所有的事情都交到孔诚身上。

等在急救室外的时间,煎熬至极,靳寓廷双手交握,两手越握越紧,他额头不住轻轻撞在手上,他脑子里空白一片。

孔诚回到他身边坐定,靳寓廷眼帘紧闭,所有的可能性都冒了出来,他甚至想着哪怕顾津津断手断脚,或者失忆了,又或者残疾了,乃至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他都可以接受。只要她活着,活着就好。可是这样的想法又实在可笑,谁都不知道她在里面怎么样了,他怎能想得那么远呢?

他坐了会,又站起来,可站着又不知道要干什么。

孔诚看着他走来走去,时不时又到抢救室门口去张望。

他已经安慰过靳寓廷,顾津津坐在后面是系了安全带的,车子的撞击面也不在她坐的那一侧,她应该没有大碍。

可即便这样,靳寓廷都觉得这些话就是没用的安慰罢了,他听进去了又能怎样,这会顾津津昏迷着,而他毫无办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靳寓廷的心情也越发焦灼起来。

宋宇宁刚将修善文送回家,修司旻就接到了电话。

宋宇宁将修善文的行李箱推进去,“你这么晚还过来做什么?”

修司旻匆匆忙忙下来,一看到宋宇宁,他脸色完全变了,“你怎么在这?”

“文文的车在路上出了点小状况…”

“她的事我会安排,我让你跟着顾津津,是让你保护她的。”

“津津…还没有回来吗?”

修司旻脸色铁青,咬着牙说道。“出了车祸,人都进医院了。”

“什么?”宋宇宁大惊失色,“不,不可能啊,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呢。”

修司旻快步要出去,修善文也吓得不轻。“哥,我跟你一起去。”

“你别给我添乱。”修司旻回头朝她看了眼,目光很快别到宋宇宁的脸上,“看好她。”

宋宇宁追出去两步。“还是让我跟着吧。”

修司旻拉开门走到外面。“我让你跟着她的时候,你在哪?”

“对不起。”

“回头再跟你算账!”修司旻丢下句话后,快步离开。

修善文走到门口,看了眼宋宇宁,“嫂子不会出事吧?”

“不会的。”

顾津津命那么大,一定不会有事。

急救室的门被打开,顾津津被推出来的时候,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依稀好像看到有个人影扑过来。她有些想不起来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就听到有汽车喇叭声传到耳朵里。

她极力想要睁眼,但是怎么都睁不开,头顶有刺眼的灯光照射到她眼睛里,顾津津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呼吸声好重,每一口呼进去的气,却都是好痛。

痛得胸腔好像被撕裂似的,顾津津猜想这个人会是谁呢?她睁开一点眼帘,但还是看不清楚。

“修司旻。”她嘴里轻念出声,因为除了他,她想不出还会有谁。

靳寓廷听到她口中的呢喃,他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你来了。”顾津津模模糊糊,听到自己的说话声传到耳朵里。

男人没再开口,而是一路跟她回了病房。

他将她从手术床上抱到病床上,顾津津鼻翼间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这人好像不是修司旻,那会是谁呢?

她想要扭头看一眼,却发现脑袋动不了,她的脖子好像被固定住了。

顾津津听到医生在说什么骨折,什么撞击,又说至少要住院观察半个月。她想要起身反对,但她全身没力气,眼皮重的只能合上眼。

病房内很快恢复安静,顾津津这会好受多了,至少不会再有声音在她耳朵边叨叨叨的。

靳寓廷在旁边坐了下来,顾津津虽然已经脱离了危险,但他的一颗心却还是悬着的。

瞧瞧她现在的模样,靳寓廷有些不忍心看下去,别开了视线。

顾津津完全醒来的时候,还未适应病房内的环境,就听到男人的说话声急切地在她耳边响起。“你醒了。”

她想转动下脖子,却发现动弹不了。

“哎呦——”她这么一动,全身都痛。

靳寓廷站起身,凑到她面前,为了让她能完完全全看清楚他的脸。

顾津津看清楚后,第一句话就是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一直都在这,不然你以为是谁?”

顾津津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眼时,目光远远地在病房内扫了圈,“修司旻呢?”

靳寓廷气得坐回原位,“你要找他?”

“我刚才明明听到他的说话声了。”

“顾津津,你有没有良心?”

顾津津咯咯笑出声来,“我怎么了?”

靳寓廷轻咬下牙关。“你还笑得出来,是吗?”

“我当然应该笑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以后多的是好日子呢。”

“你知道你刚才差点把脖子折断了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再摸摸你的脑袋,它已经和你的身体分家了!”

顾津津听完,当真去摸了摸,脖子上戴着颈托,看来车子那么翻转一下,确实危险级了。“靳寓廷,你还有心思骗我啊。”

她稍稍转动下脖子,就觉得痛,她不敢乱动,这样也就看不到靳寓廷的表情了。“现在几点了?”

“你要做什么?”

“通知我的家属啊。”

靳寓廷斜睨了她一眼。“我就是你的家属。”

“我说真的,看样子我是要住院的,后面还有一系列的事…”

靳寓廷打断了她的话。“我也跟你说真的,你抢救的时候需要签字,都是我签的。”

顾津津将手从被子中伸出去,“我的手机呢?”

“我就救了你的人出来,没看到你的手机。”

她似乎想要撑起身,靳寓廷忙按住她的手背,“不要命了?”

外面传来阵敲门声,靳寓廷让顾津津躺了回去。“进来。”

孔诚将门轻推开,他走过来几步,并未出现在顾津津的视线中。“九爷。”

“怎么了?”

“修司旻来了。”

顾津津扭动下脑袋,她老是忘记自己有伤在身,她痛得不住轻呼气,靳寓廷将她的手塞回被子内。“不见。”

孔诚朝病床上的人看了眼。“他是来找顾津津的。”

“我都说了,不见。”

顾津津再度伸出手,朝旁边抓了两下,却抓了个空,靳寓廷见状,将手伸过去。顾津津一把握住,又用力捏下去,“让他进来。”

“你就不想想,你今天为什么会被人撞吗?”

顾津津沉默片刻。“可能是意外吧。”

“你社会关系简单,就算有人要害你,应该也不至于用这样的手段,但是修司旻不一样,他身后多少人都在盼着他死?顾津津,你是不是傻,你难道要给他做肉盾吗?”

顾津津躺在病床上不能动,脑袋里却是清醒的很,“我怎么会给他做肉盾呢?他每天要面对的危险比我多得多。”

“那你还要待在这么一个危险的人身边吗?”

顾津津唇舌干燥,声音夹带了不少的落寞,“有时候,人都是身不由己的,我那时候尽管知道他危险,但我身边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现在不是没死吗?既然能活过来,以后自有翻盘的机会。”

靳寓廷听着,却觉心惊胆战,孔诚在边上提醒道。“我没让他靠近这边,但他还没走。”

顾津津听出了不对劲,“什么叫没让他靠近?”

她不知道这间病房被保护了起来,也不知道外面守着靳寓廷的人,没有他的吩咐,连医护人员都不得擅进。

“顾津津,我不会让他进来,更加不会让他带你走,你就好好在这养病。”

顾津津吃惊不小,“你要把我囚禁在这吗?”

“你跟他在一起,不行。他要过来抢人,也行,我等着,就看他能不能将你抢回去。”

30亲自照顾你

“你…”这倒真是让顾津津不知道怎么去接话。

靳寓廷冲着孔诚说道。“让他走,别待在这浪费时间了。”

“这…”孔诚目光里再度透露犹豫。“他说没见到顾津津之前,他不会走的。”

“靳寓廷,这好歹是医院,我的家属是修司旻,你不让他见我,难道真要他带了人过来抢吗?”顾津津一口气将话说出来,胸腔的力却好似都用尽了,她轻声喘息。

靳寓廷居高临下朝她看眼,“我让他带你回去,再让你去送死是吗?”

“不是,他…”

靳寓廷抬了下脚步,顾津津着急要拉他,但她动不了,只能看着靳寓廷的背影往外走。

男人打开门出去,外头守着好几个人,他站定在门口,看到修司旻的身影出现在走廊的尽头处。

靳寓廷上前几步,修司旻皮笑肉不笑地牵动下嘴角,“九爷,津津没事了吧?”

“你希望她有事,还是没事?”

“她是我妻子,我当然不希望她出事。”

靳寓廷冷笑声,“她刚脱离生命危险,差一点就死了。”

修司旻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靳寓廷端详了下,“听到这个消息,你都没有任何的惊恐或者后怕吗?”

“我知道她没事就好。”

“是不是你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所以习以为常?你觉得只要人没死,就是好事,你完全不在意那些过程,是吗?”

修司旻目光淡淡地落定到靳寓廷脸上,他当然在乎,只不过在不相关的人面前,他需要将情绪掩饰的一点都不剩,“津津是我妻子,当然,九爷及时救下她,我要跟你说声谢谢,这以后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不用了,不用麻烦你。”

修司旻剑眉紧蹙。“九爷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

“你既然听不懂,我就直白地告诉你吧,顾津津你是别想着带走了,她住在这挺好,有吃有喝,还有最好的医疗资源,医生也说了,她需要住院休养,没有一个地方能比这儿更合适的。”

修司旻视线穿过靳寓廷的身侧,落到了病房门前,“九爷,你别忘了我和津津的关系。”

“你们的那种关系,在我这边是不存在的,反正人,我是不会放的,你要动硬的可以,要报警也可以,我奉陪到底。”靳寓廷怕是这辈子都没法忘记掉那一幕,车祸的冲击力实在是大,他闭上眼睛都能看到那辆翻掉的车。

“看来有句话,我不得不提醒你,下个月我们就要举行婚礼,你把我的新娘扣在这算怎么回事?”

靳寓廷眼角轻跳动下。“你们的婚礼能不能举行,那还要听医生的意思,他如果说了那天顾津津还是不能出院,难道你仍然要选在那天结婚吗?”

“我只想问九爷一声,你是以什么身份不让我见津津呢?”

靳寓廷瞬间被他踩中痛处,可他忍着痛咬着牙回道,“我是她的前夫。”

“不算吧,毕竟你们没有领证。”

靳寓廷所有的怒意都柔化在了精致的五官中,他扯出抹笑来,“随你怎么说,现在天都快亮了,你有这个时间还是回去睡会吧。别说你今天是一个人来的,就算你明天带了一群人来,只要我不主动松手,你就休想从我手里把人带走。修司旻,这儿是绿城,你闯进来之前最好先打听打听清楚,是谁当家做主。”

“九爷不光是靳家的人,身后还有靳市长,一般的人是不敢轻易惹你。”修司旻表情淡漠,走廊内的灯光不算刺眼,可它扎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面,好像要将它们硬生生扯断似的。“你口口声声是为津津好,你能保证她留在这,就是最安全的吗?”

“我既然让她待在这,就绝对不会让她出事。”

“既然如此,我见她一面总是可以的吧?”

靳寓廷嘴里毫不留情地吐出几字。“她睡了。”

修司旻冷笑声轻逸,“这样的事,我还是第一次见,受到法律保护的关系看来在九爷这边一点用处都没有。”

“是。”

“那好。”修司旻没再坚持,“希望九爷说话算话,到时候能还我一个完好无整的顾津津。”

病房内,孔诚站在外面的休息间,顾津津依稀能看到他的身影。

“孔诚。”

投射进来的影子动了动,顾津津将手稍稍抬高。“我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