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萧天痕直言道“是她自己的选择,是她放弃了那个孩子,放弃了四哥。”昌和宫中的那一幕幕,每每忆及都不禁让他胆颤心惊。他不明白,她明明是爱着四哥的,为何要放弃这唾手可得的一切,让自己痛苦,也让四哥痛苦。

琉香一时惶然无措起来,这就是昌和宫的真相吗?她一直以为孩子是被九章亲王所害,一直以为小姐是又一次被他所伤。若真如萧天痕所言,四皇子放弃一切要带她走,那明明是她期盼已久的幸福,她为何要放弃呢?

如今,她与四皇子再度相遇,方才那隐约的一幕出现在琉香眼前,现在的小姐…还会去救修将军吗?

第九十七章 心在咫尺,爱在天涯2

帐内一片沉寂,他紧紧拥着她心思百转,万语千言如刺在喉。他出生在冷酷残忍的皇宫,见惯人情冷暖,成长在世间最残酷的血腥搏杀之中,在这世上,他一无所有,唯一所有只有那紧握权势。

直到这个女子走入他的世界,在皇陵之中她与他生死相随,梨苑之内她柔情万千,也照亮了他阴暗的人生,可是当他想要抓住这生命中最后一缕温暖,却一次次与他擦身而过。

因为从未拥有过,所以这份感情来得更加热烈,排山倒海淹没了他所有的冷静和理智。然而与生俱来的这份仇恨,以及随之而来的宿命,纵然他权势滔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无法留下生命中的挚爱。

他不懂她,不是爱得不够深,是因为…不会爱。从未爱过,从未被爱,他经历只有冷血无情的搏杀,因为有了她的存在,他会喜悦,会心痛,会痴狂…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会有这么的感觉,她的到来仿佛填补了他缺失的人生,然而他身处皇权仇恨之中,它容不得这份爱的存在。

凤浅歌怔怔地立在那里,他所有的气息包裹着她,让她心乱如麻。她了解他的心,他的挣扎,他们一样脆弱不堪一击,他们爱得太累太痛,让他们已经伤得体无完肤,却依旧放不下手,苦苦纠缠。

长风列列掀起帘帐,带着冷寒入骨的温度袭向她的后背,突来的寒意,让她刹那间恢复了理智和冷静,探出的手僵在半空,最后缓缓垂落在身侧,收握成拳,她深深吸了吸气,脸色恢复冷淡:“四殿下,可以放手了吗?”

四殿下?

接这一句四殿下,无疑如一道惊雷直击萧飏心头,他身体蓦然僵硬。她这样开口,言下之意依旧不愿放弃前往精绝,依旧还要去往修涯身边。

他缓缓松开她,怔怔地望向她平静地眼底,似是想从她的眼中看到什么,然而只有冷漠,无边的冷漠,她当真如此无情!萧飏薄唇微抿,拂袖转身,走向主座一撩衣袍落坐,眸中寒芒厉厉,冷锐逼人。

一时间帐内的空气都变得冷寒,让她不由微颤。

“你想救他?”他逼视着她的眼,字字如吐薄冰。

“我要救他。”不是她与不想的问题,是必须救,不得不救,她欠了他太多,这条命,她欠不起。

萧飏薄唇抿成冷厉的弧度,她要救他,便是要与他为敌,反目成仇:“本王…非要他死。”

“除非我死。”她平静地望着他。

他看到了她眼底的决绝,死死地盯着他:“你在逼我?!…为了他,拿你的命来逼我?!”

凤浅歌漠然相对:“是你在逼我。”逼我做出这样的选择。

四目相对,爱意不在。一个冷锐犀利,一个决绝冷漠。

那是他倾心所爱的女子,他知道总有一天她会成为他的软肋可能被人拿来威胁于他,可是他没想到,最后威胁他的…会是她。她可知道,

薄唇勾起无尽嘲弄的弧度:“你可知道,今日他不死,来日…死的就是我。”他们之间的争斗从来如此,不死不休。

凤浅歌骤然间呼吸一窒,这是必然会发生的结果,她无法预料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她只知道要紧握现在,能救一个是一个。她从未想过他们之间要走到这一步,然而…她别无选择。

“我与他之间,总要死一个,你选谁?”他望着她略微苍白的面容,眼底前所未有的期盼。

将军府与亲王府之争,终有一死才会了结,她早就知道这一切必然发生,当真正面对之时,根本是她所无力掌控的。

她抬眸望她:“他死我救,你死我随。”

萧飏眼底的锋芒渐退,缓缓流出浓烈的色彩,而后渐渐沉寂为刻骨的柔情。

凤浅歌深深吸气,转身便走,他冷然出声:“身陷三十万大军,你能走得出去?”冷酷无情,他不会让她去救他,更不会让她拿她的命为他冒险。

“走与不走,一试便知。”话音一落,身形便飞快掠出了大怅,他再手相阻已是不及。

萧天痕与这边相隔不远,一听响动便齐齐冲出帐来,琉香与凌霄趁着这会速度近到凤浅歌身旁,一脸戒备地环顾着四周。

萧天痕目光望向主帐,眉心微皱,看来凤浅歌还是没放弃,依旧要去精绝城,朝四下一望,喝道:“来人,拿下。”说完之后,补充道:“要活的,别伤了穿青衣的那个。”阻止他们出去是好的,若是伤了凤浅歌,四哥还不宰了他偿命。

玄衣铁甲,数千人肃然而立,拔剑相向,霎时之间杀气弥漫。

琉香紧扣着腰际的长鞭,然而依旧胆颤,玄甲军的威力世人皆知,个个皆是身手卓绝,如今他们身陷三十万人的军营,如何脱身。

玄甲军听得萧天痕的命令,一时有些无措,向来杀敌招招毙命,这会让他们不得伤人,又要活捉,还真是无从下手,近前的几人默然收起了剑,赤手空拳上前。凌霄与琉香纵也是身手了得,但也从未遇过如此众多强劲的敌手,渐渐已是不敌,眼见琉香失手被擒,凤浅歌纤指拈针刺穴,强行激发自己的内力,一掌击出才让琉香脱了身。

“小姐!”琉香心底骤然一惊,失声唤她。小姐失去了内力,唯一能使出内力的方法,便是…金针刺穴。可是虽未学医,她也知道这是多危险的,就连常人也无法忍受那样的痛楚。

凤浅歌恍若未闻,左手的冥蝶缓缓而起,在三人周围盘旋围绕。最先触碰了几人,当场毙命倒地。而这一出手,她已经面色惨白,冷汗淋漓。

萧天痕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周围的玄甲军略有停歇,便齐攻上前,冥蝶虽厉害,但也难敌千军之力,她欲再行催动更多冥蝶,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冷喝:“住手!”

掀帐而出的雪衣男子,立中风中浑身散发着深冷而凌厉的寒意,举步朝她走去。

第九十八章 心在咫尺,爱在天涯3

他沉稳地脚步声,步步逼近,让她渐觉窒息。她无法预料他会如何出手,即便她此时强行催动了几分内力,但若真与他交手,她便无一丝胜的机会。

萧飏站在她的身后,停了片刻,走到她面前望着她惨白的无一丝血色的面容,心中一恸,薄唇紧抿。她竟然为修涯这般拼命吗?

琉香紧张而焦急地望着她愈发惨白的面色,眼中的泪打转。她本就有病未愈,如今金针刺穴,强行动武,只会让她本就孱弱的身体更受损伤。

剑拔驽张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萧飏望着她一脸决绝的神色,拂袖转身而去:“放他们走。”

渴一语出,凤浅歌骤然收力,身形一个踉跄,琉香一把将她扶住。她身后走了数步的男子听到声响,脚步微顿,举步朝大帐而去,白衣飞扬,一身萧索,孤绝的背影寂寞入骨。

萧天痕愣愣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没有追去,只是意外四哥会放他们走,然而他知道,不是他留不下她,而是他不希望再看到她这样伤害自己,可是如果她真救了修涯,将来…争斗,胜负谁知?

凤浅歌微微闭了闭眼,呼吸颤抖。她知道,只要他出手,她必败,这苍月大宫他们也走不出去,可是他没有,这一句成全,需要他多大的决心和勇气,她无力再去想。朝琉香道:“走吧。”他们再耽误不得了。

接数万将士齐齐让道,三人步出三十万的大营。三十万将士第一次看到了一向狠绝无情的九章亲王在成全,在妥协,向一个女子妥协。

刚一,步出大营,凤浅歌便一口鲜血吐出,满口腥咸苦涩,却难敌心头那份揪心之痛,自始至终她都未回头一眼,她怕看到他那张面容而心生动摇

“小姐!”琉香唤着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是希望小姐去救修将军,可是她不希望因此而让她随这样的痛楚。

凤浅歌勉强扯出一丝微笑,摇了摇头:“我没事。”

凌霄望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异样,金针刺穴即便是他也难禁受这样的痛楚,她居然那样不动声色,这份隐忍和坚强,让他不由心生佩服。可是他不知道,对她而言,这不是坚强,而是习惯,习惯承受痛苦,如此而已。

琉香扶着她找了处地方坐下。如今没有了马匹,食物和水,即便放了他们,在这荒凉大漠之中,又能存活几日,更谈何去到精绝城。如今再返回镇子上,这一去一回,又得耽误一天时间不可,他们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再耽误下去了。

凌霄静默良久,上前出声道:“夫人,你和琉香回镇上等消息吧,精绝城属下一人去即可,属下曾随将军在漠南征战,对大漠还算熟悉。”此时她的身体状况,若再奔波下去,只怕到不了精绝城就先去了大半条命,临别之际修涯让他务必护她周全,不可让她知道漠北之事,可是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

凤浅歌淡笑摇头,她自然知道凌霄心中的顾虑,如今她重伤重病,实在不宜再进大漠赶路。可是…她非去不可。

琉香见她面色苍白非常,也不放心,道:“我送你回镇上吧,你这样再去了,只怕…”

“我说了没事。”凤浅歌截然打断她的话,望向凌霄道:“此处离乌衣道还有多远。”

凌霄朝黄沙漫漫地远处眺望,而后回道:“半个时辰的路。”

“我们过去吧。”只有乌衣道才有来往的商旅,他们需要马匹,食物和水,但若反回镇上再行置备费时费力,唯一的方法便是去乌衣道,希望可以遇到过往的商旅。

凌霄先行探路,琉香扶着她走得并不是很快,一向话多的她,此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凤浅歌对她这样异常的安静有些意外,出声:“怎么不说话?”

琉香沉默了良久,方才出声道:“小姐…孩子真的是你自己不要的吗?”

凤浅歌微愣,眼底掠过一丝沉痛之色。毕竟曾是自己骨肉,半年来她只字未提,却每每午夜梦回想起那个曾与她血脉相连的生命,痛彻心骨。

“你不是说幸福是要珍惜的,我一直以为四皇子伤害了你,他不配爱你。”可是当她知道他为了小姐放弃亲王之位要带她走时,她心中彻底的震憾了,远离红尘俗世,求得一方净土,这不正是小姐所期盼的生活吗?“其实一直不曾放下他,那个时候…你怎么可以错过?”

凤浅歌无声苦笑,淡然道:“这世上有太多事,太多选择…是不能凭心而为的。”人的一生有太多无奈的的选择,她不得不接受。

相爱的,不一定能相守。相守的,却不一定会相爱。

突然间一阵蹄之声渐近,夹杂着人声。凤浅歌抬眸望去,一只商队正从乌衣道步来,一行数十人。三人喜出望外迎上前去。

商队是要通过瀚海,与他们同路,琉香付了银两,便带着他们上路了。凤浅歌被安置在马车之上,身体疲累之极,便在车内睡了去。

暮色之中,远处的高坡之上,隐约之中有些模糊的光影。一袭雪衣的男子傲然立于风中,遗世出尘,宛若九天之上的神衹,目光悠远地望着远去一行人。

萧天痕策马而至,与他并肩而站,望着远方道:“四哥…值得吗?”她一再背弃,他却终是不忍放她去了修涯的身边,还为她苦心安排这一切。没有什么商队会这么恰巧出现,那不过玄甲军中的人假扮而成。而这一切…她永远不会知晓。

值得吗?

没有值得不值得,若爱,只有舍得不舍得。

第九十九章 大漠情暖

放眼望去,浩瀚苍茫的沙漠无边无际,寸草不生。长风列列,扬起遍地的黄沙,扑面而来,打在脸上,生生的疼。凤浅歌三人随商队一连行了数日,进入了瀚海腹地之中。每天翻过一个又一个地沙丘,这绵绵大漠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

日夜兼程地赶路,凤浅歌的身体已经明显吃不消了,琉香心下焦急万分,一掀车帘,驾车的凌霄便急急问道:“什么事?”从一上路,凤浅歌便在马车之中没再出来,此时也不知是何状况了。

琉香回头望了望马车内面色惨白得无一丝血色的她,出声道:“让商队都停一会吧,小姐她…”再这样颠簸下去,她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撑到精绝城去。

凌霄一拉缰绳让马车停下,跳下马车与商队的人打了招了呼一道停下。突来的安静让凤浅歌微微皱了皱眉,掀开眼帘便见琉香上前道:“小姐,我扶你下车歇一会。”

“没到怎么能停,叫凌霄赶路。”凤浅歌眉头紧皱,每晚一刻她都心惊。

琉香知道她心急赶路,却依旧坚持道:“小姐,再走下去,你身体吃不消的。”她这身体本该是要静养的,如今这一路奔波,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休养得好。

凌霄站在马车外,也开口道:“夫人,商队也需要休整,你也出来休息一下吧。”

接琉香扶着她下了马车,凌霄心中大骇,这不过短短数日,那个在陇谷关风华照人的女子,此时面目惨白,让人触目惊心,一袭白色长袍连体风帽罩在她身上,更显身形纤弱了。

凌霄将食物取过,递给琉香,便在几步之外的空地上坐下,举目望向远处,将军临别要他保护夫人安全,如今他将人带到这死亡之海的沙漠来,若真到了精绝城,军法处置怕是免不了了。

他侧头望了望几步之外的凤浅歌,他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坚持要亲自前往,战地之上本就凶险万分,她到底只是一介弱女子,即便去了面对龟兹的三十万大军,又能做得了什么?

他本以为她会让九章亲王出兵救援,然而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聪明如她,没有开那个口。可是这一去…也许真的就葬身在这茫茫大漠之中了。

不得不承认这个看似孱弱不堪的女子,让他从内心深处生出钦佩。她没有大家闺秀的矜持秀雅,从骨子里透着难以名状的坚强和倔强,也正是这种奇特的气质,让她带着这世间世何女子都无法企及的绝代风华。

琉香望着她,一脸担忧焦急之色,待凤浅歌喝了水出声问道:“有没有好点?”然而这话明显是问了也白问,她现在这样的状况,能好到哪去。

凤浅歌摇了摇头,拉了拉风帽掩去大半张脸。

正在这时,商队的一中年汉子朝三人走来,凌霄起身朝来人道:“劳烦兄台再稍候片刻,我家夫人身体不好,再让她休息片刻再上路。”

那人朗声一笑,望了望不远处的凤浅歌二人道:“我不是来催你们上路的,商队的马匹也所剩无几了,再往下走就连这马也活不下去了,所以这马车该弃了。”

“弃了?”琉香一听霍然站起身来。小姐如今的状况,没了马车难道也随她们一道走着上路不成。

那人面色微难,望向拉着马车的马匹,一连行了数日,这拉马车的马儿已经换了好几匹了,这已经是最后一匹马了,可如今看来,这马车也撑不到明日了。

“商队已经没有马匹再来拉马车了,再往里走就到瀚海深处了,马车根本无法前行。”那人坦然直言道。

凤浅歌站起身,朝凌霄二人走近:“那就弃了吧,不是还有骆驼。”骆驼号称沙漠之舟,自然能带他们通过这瀚海大漠。

那人闻言朝她望了一眼,压低的风帽遮了她大半张面容只瞧得那苍白的肤色,眼底掠过一丝异样,出声道:“商队有随行的大夫,夫人可要让人瞧瞧。”

凤浅歌淡然一笑出声:“不必了,早些上路吧。”要论医术这世上没有几人能与她相比,如今根本不是顾及她这病的时候。

那人见她拒绝,便也没再坚持,朝三人拱手道别。没了马车,凤浅歌便是骑骆驼上路,一路风沙漫天,寒风刺骨。

夜里风止,大漠的夜晚是极美的,明镜的天幕上,圆月高挂,繁星满天。凤浅歌在琉香铺好了毯子上闭目浅眠,听得一阵脚步之声来,眼睛霍然睁开,清锐逼人。

来人抱着一罐子,起先被她的眼神吓得一怔,随即上前道:“夫人,这是参汤,你喝了对病情也有好处。”

凤浅歌秀眉微扬,还未出声,琉香便已经回来,见有打搅于她便有些不悦:“有事吗?”

来人将装汤的罐子拿于琉香道:“我们商队也做些药材生意的,你家夫人看病得不轻,这参汤也好补补元气。”

琉香微一愣,接过闻了一闻,确实是参汤,这一种都是吃干粮,喝清水,小姐本就有病,根本无法调养,早知道商队有人参她该早去买才是,想到这她付了金子,对来人再三相谢。

来人离去,琉香将汤端给她:“小姐,快喝吧,现在还热着。”

凤浅歌目光却紧紧盯着离开的那道背影,目光微动,扑鼻而来的参汤气息让她皱了皱眉,这参岂是普通的人参,是极难寻得血参,即便在苍月也难寻得几颗,竟会让这普通的商队所有吗?这商队之中的人走路气息明显都是身怀武艺的,虽然收敛得极好,可是前世杀手生涯的残酷训练让她周围一切的警觉颇高,这一路一直病在马车之中倒未注意,如今仔细一瞧,让她不由心惊。

她抱着那犹带温热的汤罐坐在沙地之上,望着辽远的天际,心中百味杂陈,那个白衣如雪的身影在眼前萦绕不去,也许他曾伤害过她,可她…终是负了他。

然而她没想到,这一趟漠北之行会让他们之间,渐渐走向不可逆转的两个世界。

第一百章 暗夜修罗

第一百章

之后一连几日,琉香都从商队买来一些珍惜的药材为凤浅歌调养身体,所幸这些药也多少起了些作用,她的面色也渐渐好转,而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成功通过了瀚海,从商队购了三匹骆驼,与他们分道而行。

凌霄也发现了那商队的异样,但他知道她也会发现,故而心知肚明都未点破。只是他意外着一向目空一切的九章亲王竟会为她做到如此地步,若他日有人拿着她的性命威胁于他,那岂不是易如反掌。而如今,修涯是握着九章亲王的软肋的,只要他想威胁他,大可以她的生死相挟,可是他没有,才让人逼到现在的地步。

夜幕降临,又是一天过去。琉香知晓如今的大漠中寒冷,当初马车弃了,她便拿剑劈了些短小的木头一路带着,到夜里取了木柴,将特制的磷粉其上,生起了火堆。

渴凤浅歌坐在火堆旁,垂眸吃着琉香递来的肉干,对凌霄道:“这里到精绝城还有多远。”

凌霄望了望远处,沉吟片刻道:“两日的路程。”

“龟兹大军来精绝大致什么时日?”但愿她没有来晚。

“就近两日便可抵达精绝城。”他们这一路日夜兼程地赶,总算能赶了来,只是不知精绝城是何状况,以修涯的用兵之能,攻下精绝城倒不是问题,只是大战之后十万兵马必须折损,那时如何敌得过善战的龟兹大军。

凤浅歌敛眉沉思,正在这时,听得一阵马蹄之声远远传来,眉心一皱,眼底顿时锐芒毕露,霍然起身:“有人。”

凌霄和琉香警觉,立即将火堆灭了。三人悄然摸上不远处的沙丘,屏气凝神地望着奔袭而来的一队人马,那正是龟兹的先行军队,没想到这么快就已经来了。

凤浅歌趴在沙兵之上打量清楚人马装备,正准备走人,却见那队人马为首的一扬手让人停下,高声道:“今日在此扎营。”

三人心头惧是一惊,不敢再轻举妄动。

“周副将,到四处巡势,其它人扎营休息。”领头之人说道。

“是。”应声的便是那周副将,翻身下马便朝凤浅歌三人藏身的水丘走来。

凤浅歌眉心一皱,沉思片刻便朝凌霄与琉香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三人紧贴在沙丘之上,一半身子都嵌入了沙中,周副将站在高处,四下巡望了一眼,因着夜色朦胧倒并未发现藏身在沙丘下的三人,便走向了别处,三人暗自松了口气。凤浅歌朝下面指了指,三人顺着沙丘朝下滑,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之才落脚的地方。

现在是晚上,对方还未发现他们,可是如今这一行人及后面随之而来的三十万大军已经挡去了他们前去精绝地的必经之路。

“小姐,现在怎么办?”琉香沮丧地叹气,这一行人起码有两千,凭她们三人之力如何敌得过,更何况还有随之而来的三十万人马。

凤浅歌静默不语,凌霄也不禁望向她:“如果这队人马接近精绝城,大战…一触即发。”此时他们对城中的一切一无所知,放这些人过去了,就等于让精绝城更快地迎接这场大战。

凤浅歌望向那队人所在的方向,语调冷冽,缓缓说道:“那就让他们埋骨于此。”

凌霄与琉香顿时一惊,望着那一身散发着深冷杀意的女子。

“小姐!”琉香声音不由颤抖,她从未见过如此的小姐,一身杀气凛然,她虽有武艺在身,但如今她伤势刚有好转,若再动用内力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来人两千,且有三十万大军在后,我们不可能…”凌霄出声道,且不说那后面的三十万大军,这三人对两千,是何等的悬殊。

凤浅歌望向她,认真言道:“没有不可能,只有敢不敢。”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决绝,这是唯一能解精绝之危的路。

“不行。”凌霄截然反对道。他答应过将军要保护好她,如今若再让她身陷敌军,他便是万死也难赎其罪,如何向他交待。

凤浅歌冷锐的眸子扫了他一眼,朝琉香道:“镇上让你备的东西,可还带着。”

琉香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在的,全都带着。”她怎么忘了,小姐是除了那一身武功还有医术,最厉害的是用毒,几乎是将老酒鬼的用毒之术学了个通透,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然而一向少用,她倒忘了。

凌霄这才微松了口气,但依旧紧张着。琉香到骆驼背上取出一个包裹拿来,道:“让我准备的都在这里了。”有救人之命的良药,有见血封喉的毒药,那叫一个齐全。

凤浅歌敛目,感觉着扑面而来的轻风,道:“用安魂散。”这并不是致命的毒药,只会让人沉睡,而睡醒之上无一丝中毒迹像。

琉香微微皱了皱眉:“为什么不用泣血。”让人一吸致命,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取了这些人的性命。

凤浅歌淡然一笑:“先留着。”

三人带着安魂香再度摸上龟兹先行部队的营地,轻拂的夜风成功将他们所撒的安魂散吹入营地,三人趴在沙丘之上静静等待,不出半个时辰,整座大营便沉寂再无一丝声响。

“走。”凤浅歌率先起身,朝大营走去。

三人大模大样地走进了两千人马的大营,竟无一人发现。

凤浅歌拾起一把利剑,月光下剑锋寒芒逼人,手起剑落脚边的几名博士兵已经被她斩下头颅,霎时间鲜血如注,喷薄而出,浇灭了燃烧地火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