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一怔,低头将药喝下,满口苦涩让她微微皱了皱眉。修涯将倒好的茶水举杯到她唇边:“喝口茶就不苦了。”神色之间极尽温柔。

凤浅歌有些不惯,也许于她而言,他对她的好是一种负担,一种必然要偿还的负担,她不想亏欠任何人什么,可是她却已经欠下太多,凤夫人,修涯,还有…萧飏。她穷极一生也无法偿还这一切。

“我想休息了。”凤浅歌面色疲惫地开口道。

修涯微一怔,他知道她又开始躲着他了,而这样的她就表示着此刻她的心里正想着那个人。他没有出言揭穿她,嘱咐她好好休息便默然出门离去。

刚一出门,便不可抑制地咳出血来,琉香正好过来替凤浅歌送膳看到这一幕,慌乱地放下托盘赶了过来:“修将军,你怎么样了?”听凌云说进攻精绝城之时他被震天驽所伤,差点丢了性命,昨日出兵龟兹军伤势必是又加重了,可是他面上从来掩饰的无懈可击。

修涯勾唇淡笑:“无碍,你去送膳吧,她手伤着了,你小心伺候着。”

琉香抿唇点了点头,本以为小姐和修将军情况好转,可是如今四皇子这一来又徒生了这么多的事,他们之间又再度回复到之前的疏离。

琉香端着膳食进屋,看到凤浅歌正坐在桌边怔然出神,放托盘放下出声道:“小姐,方才修将军来过了?”

“嗯。”凤浅歌淡淡应了声,望着裹成馒头似的手皱了皱眉将布条拆掉,用了特制的金创药,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只是上面的伤痕有些狰狞刺目。

琉香抿了抿唇,似是有话有说,然而半晌也未开口。凤浅歌淡眉微扬望向她:“你要说什么?”

“我…”琉香微一愣,本想跟她说修涯重伤之事,但心想如今小姐自己也有伤在意,再去操这份心岂不更累,心念一转道:“我想说小姐你能不能跟修将军求个情,让他别再罚凌霄侍卫了。”

“凌霄?”凤浅歌微一皱眉望向她“他怎么了?”

琉香将膳食布好,沉吟片刻后道:“那日你让我们先走,我同凌霄一道在附近找了你一天,找不上人,这才来了精绝城,修将军一见我们,突然面色变得好可怕,一直追问你是不是来了漠北。凌霄一直没说,最后…最后是我说的。”琉香抿了抿唇,面带歉疚“修将军当时就下令处死凌霄,我和凌云一再求情,他这才让凌霄带了一万兵马出城奔袭龟兹大营后方。昨日一回营,凌霄便被带走了,现在…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凤浅歌微一皱眉,起身道:“更衣,我过去看看。”那事本就是她的坚持,凌霄是他的左膀右臂,为这点小事如此严厉惩处未免有点小题大做。

“还是用了膳…”琉香望着满桌动都未动的膳食道。

“快点。”凤浅歌催促道,琉香赶紧去内窒替她拿了外衫出来,替她更衣。

沉寂的房内,门窗紧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之气。

凤浅歌见房门并未关严,便径自朝里面走了去,听得屏后修涯道:“把药放下出去吧。”他道是凌云送伤药过来了。对血腥味极其敏感的她微微皱了皱眉,屏风后的人并听到有人答话,便走了出来,看到来人不由面色一窒。

凤浅歌望着站在屏前只着中衣的里衣男子,俊雅的面容带着些微的苍白,那会在她屋中掩了窗,她倒并未细细注意,白色的里衣晕开了大片的血迹,触目而惊心,她微微皱了皱眉:“你…受伤了?”看来自己的那一番任性之举,真是害了不少人。

凌云端着伤药进来,修涯回过神来,淡然一笑道:“你先回房用膳,我一会再过去。”她来找他,必是有事相商,但此时…

凤浅歌抿了抿唇,望向凌云道:“把药给我吧。”

凌云望向修涯不知如何是好,凤浅歌已经接过他手中的托盘扫了一药伤药,淡眉微蹙,看来伤得并不轻。

凌云愣了愣默然离去,屋内一时陷入沉寂。修涯微抿着望着走近的女子,眼底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深情,绝望,期盼,不甘,纷纷在心头交织缠绕。

凤浅歌抬手去解他沾满血污的衣裳,却被他一把捉住手,道:“浅歌,给我一次爱你的机会,一次就好。”那个丰神如玉的男子此刻正一脸热切地望着她,满心期待着她的答案。

第一零六章 一年之约

回答他的是一室的沉默。

凤浅歌一时没料到他会开口提这样的要求,微一抿唇,便欲抽回手,修涯一见她抗拒的动作,心中一急便一把握紧她的手,她霎时疼得倒抽气。

修涯慌忙松开她的手查看伤口,凤浅歌淡笑着抽回手:“没事。”说罢转身朝桌边走去,取了金创药朝伤口裂开处上了药,血很快就止住。

修涯望着她的背影,眼底满是落寞之色,举步走到桌边:“你先回房吧,我一会再过去找你。”

渴凤浅歌默然转身抬手去解他的衣衫,淡声道:“你的伤不轻,我来看比较放心。”若不是被她撞上了,他怕是根本没打算告诉她。修涯淡然一笑,没再拒绝。

衣衫被鲜血浸染粘在了伤口处,她微微皱了皱眉,手上的动作更加小心,好不容易才把那件沾满血污的里衣除去,她被那狰狞的伤口所震憾,伤在腹部,那是被震天驽所伤,伤口处因为没有细心处理,已经出现了腐肉,有鲜血随着呼吸不断从伤处溢出。

凤浅歌抿了抿唇,这么重的伤,他竟然可以忍得一声不吭,还带人打到龟兹大营去,真不要命了不成,然而一切也是由她惹出来的,心中不免自责。

接修涯低眉望着她的神色,唇角微扬:“心疼了?”

凤浅歌吸了吸气,抬眸望向他:“伤口都成这样了,你还真能忍?”

修涯淡然一笑:“习惯了。”

她拿药的手微一滞,眼底掠过一丝异样。这不是坚强,只是习惯,习惯了承受这些伤痛,习惯了这种挣扎在生死边缘的生活。半晌之后,她微敛心神,抬手拿旁边的巾帕,却被他一把抓住手,她惊怔地望向他,修涯只是温和一笑道:“你手不能沾水,我自己来。”

他默然拿过她手中的巾帕在盆中打湿拧干,递到她手中,凤浅歌微一怔,握着巾帕低头将她伤处附近的血迹一点点擦拭干净,刚准备上药,修涯为难地笑了笑:“那个…背后还有。”

凤浅歌绕到背后,才看到背部那道狭长的刀疤,深处几可见骨,她的呼吸微颤握着巾帕的手微微颤抖,她默然抬手一点点擦拭着背上的血迹,动作轻柔而小心。她从来不知道,那一袭青衫下的身躯上竟布满这么多的伤,新的,旧的,纵横交错,触目惊心,多处都是几可致命的。

她清浅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肌肤上,微凉的指有时掠过皮肤之上,自她身上散发的淡淡幽香萦绕鼻间,屋内的空气都变得沉寂而暧昧,他身后的人却全然不知,自己的每一个动作对他无不是一种***而难言的诱惑。

凤浅歌察觉到他的肌肉紧崩,只道是因为屋内太冷了,却没在意。

沉寂的屋内,他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微一敛目,道:“你过来是有事要说吗?”他想借着说话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忘记身体的感官。

她终于收了手,起身到桌边取了药,淡声说道:“凌霄怎么样了?”

修涯微一扬眉:“你替他求情?”

“那不是他的错,是我执意如此,别为难他。”她一边说话,一边小心的替他背后的伤口上药。

他敛眉,良久地沉默着,叹息道:“你不该来漠北。”

凤浅歌静默不语,只是在背后默默替他处理着伤口。修涯继续言道:“你宁愿自己欠着他,也不要我跟他这场争斗继续,可是浅歌…聪明如你,应该知道我和他…是不可共存的,谁生谁死,只是时间问题。”

背后的人手上的动作微一顿,尖锐的痛自伤口传来,他眉头骤然蹙起。

“为什么?”凤浅歌叹息出声,微顿片刻继续问道:“你不是贪恋权势的人,又为何非要争个你死我活?”既然是不喜欢的东西,何必争抢,安稳平静的生活不好吗?

屋内陷入无边的沉寂,修涯微蹙着眉,开口道:“有些事…我不得不去做,那是我活着的唯一信念产,我必须完成。”他的声音幽远而沉重,仿佛这个信念已经成为了支撑他生命的所有力量。

凤浅歌不再追问,只是道:“凌霄的事,不要再怪罪于他了,这不是他的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那是她无意去了解的世界。

修涯淡淡应了声,算是答应她了。她默然帮他上了药,拿着细软的白布将伤口包扎好,起身到屋内替他取了衣服过来,他正欲伸手去接,她道:“还是我来吧,一会伤口又裂开了。”

她一件一件替他穿好衣衫,所有的动作亲切而自然,俨然如一个妻子对丈夫的关爱,他微勾着唇角望着低眉替自己整理着衣物的女子,爱恋和苦涩在心头纠缠交织。这是他的妻,心中却是爱着另一个男人,他明明嫉妒几近疯狂,却又不舍伤她半分。

他低眉望着她,出声:“还是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一次都不可以吗?”他害怕这样被拒之在心门之外的日子,她明明离他这么近,心却隔着千山万水牵挂着另一个人。

凤浅歌手上微一滞,转身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始终沉默着一语不发。开口便是一种伤害,这种的无言的拒绝却是伤得更深。

二人皆是静默,她收拾好所有的东西,抿了抿唇,似是心底下了一个深刻而沉重的决定,转身朝他,道:“修涯,我们…”

“不要说。”修涯截然打断了她还未出口的话,语气之中带着难掩的落寞和悲凉,他想说什么,他岂会不知,只是他害怕听到。她终是决定要走,要彻底离开他的世界。

凤浅歌望着他沉默不语,他面上那一瞬慌乱的神色尽落入她眼底。他们之间不过只是一场平凡的相遇,相逢,他何必如此…

修涯敛去眼底异样的思绪,认真地望着她的眼:“浅歌,我们做一个约定吧,给我一年,只一年就好,如果这一年之内我们还是无法在一起,我就放你走。”他的眼中带着无尽的期盼和希冀。

第一零七章 一年之约2

她依旧沉默着,他的眼底涌出莫大的失落,颓然一笑:“连这一年都给不了吗?”你对他情深如斯,却对我无情如斯。

一室的沉默,薄凉而清寂。

凤浅歌抿了抿唇,抬眸望向他道:“修涯,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女子,会有…”她是个自私的女人,她的心真的很小,既然容了一个人的存在,就不可能再装下另一个人。

“我不要,我只要你。”他望着她,带着几分孩子气地倔强和执拗。她不明白,这世上再多再好的女子在他眼中也无抵得上她的一丝一毫。

渴凤浅歌紧抿着唇望着他,目光中满是歉疚之色,也许于她而言,他只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可是他待她的好,她不是没有感觉,只是…她还不起。如今她做了一切她能做的,这苍月王朝上下的争斗,她累了,也怕了,不想再卷入其中,只想快点找到朝歌城,找出镇魂珠的秘密,回到属于她的地方去,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只当作梦一场。

“浅歌,一年,我只要一年而已。”这个战地之上铁骨铮铮地男儿望着她,眼底从未有过的脆弱和小心,他的声音带着微不可闻的颤抖,他害怕听到她的拒绝,却又忍不住再次请求道。

他只要一年,只要一个可以走近她的机会,只要她留在他身边一年。

接他们还有一生一世,他只求这一年的相守都无法给他吗?

二人默然相望,他眼底满是希冀,她心中纠结挣扎。

凤浅歌紧抿着唇,深深吸了吸气:“好。”

话音一落,面前的男子便狠狠将她拥入怀中,急切地仿佛已经等待无尽的岁月才等到这一个答案,他紧紧拥着她,力量之大有些让她窒息,像是抱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怎么都不撒手。

这一个好字,应下了留下的一年之约,她却无法预料,在这一年之中巅覆了她整个人生。

修涯眼底的缓缓溢出无尽的喜悦,神情天真像是个得了稀世珍宝的孩子般,俊逸的面容洋溢着明亮的笑容,这是他们相处半年以来,她从未见过的他。他一向温和的,冷静的,与如今这个带着孩子气的他是截然不同的。

正在这时,凌云过来给他送膳,进门便看着那相拥而立的两人,修涯面上的笑容明亮让他不敢相信,凤浅歌望着站在门口呆愣住地凌云,挣扎着从他怀中退开,面色带着些许的困窘。

凌云默然进屋将膳食布好,悄无声息地退去,恨不得自己从来没出现过。

二人相对而座,凤浅歌正埋头吃饭,抬眸却看到对面人正一脸热切地瞧着她,他缓缓伸过手抚上她的面庞,仿佛是在验证着眼前的人是不是真实存在的,那样的眼神似乎是一种孩子气的迷恋,仿佛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越看越宝贝…

凤浅歌有些哭笑不得地望着她,放下碗筷,拉下他的手:“吃饭。”

修涯这才收回手去,唇角时不时扬起一抹喜悦的弧度。

刚用完膳,他便径自拉着她朝屋外走:“我带你去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

她只得随着他一路,小跑着出了屋,出声道:“你慢点,小心伤。”

修涯回头朝她笑了笑,拉着她快步出了栖身的府第,而后直直出了精色城,朝外面的茫茫大漠走去,直到走到一座高壑之上,方才停下。

“来这里做什么?”凤浅歌四下望了望,扬眉问道。

修涯拉着她坐在沙地之上,然后抬手挡在她的眼前,神秘兮兮地说:“现在把眼睛闭起来,等我数十下再睁开。”

她狐疑地望了他一眼,乖乖地闭上了眼睛。微凉的风迎面拂来,修涯一声一声地倒数着:“十、九、八…”声音中带着不可抑制的喜悦。

待他数到一,凤浅歌掀开眼帘,被映入眼帘的一幕所震憾。

夕阳西下,荒凉的大漠披上了柔和的色彩,随着夕阳渐落,渺远的天际成了一片胭脂色,那是一种凄艳壮丽的绝美,美得无限悲凉。

她一生从未有心欣赏周围的美景,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由勾起唇角,绝美的笑容在夕阳的辉光中带着融融地暖意落入身旁的男子眼中:“是不是很美?”

她点头:“很美。”她不是没走过大漠,前世一次刺杀任务,跳伞落入大漠,那时候连活着的机会都渺茫无比,哪还有心来看这些景致。

修涯望着天边渐落的红日,言道:“等回了汴京,我带你去东华山看最艳丽的桃花满园,去江南看最广阔的碧荷万里,去香宁山看最瑰丽满山红叶,去天山看最壮丽千山银妆。”他的语气坚定同立誓一般,声音带着无尽的向往和喜悦。

凤浅歌望着她的目光有些怔然,如果没有遇到萧飏,如果没有爱上萧飏,也许…也许她真的会爱上眼前这个俊美卓然的男子,可是没有如果,从来没有,一切都已经发生,都已经存在。

世事变幻,她的人生本就短促而狭小,已经无力再容下另一个男人的深情,她不忍让他失望,却无法想象一年之后的他们要如何来辞别…

天空的红慢慢褪去,阴影下的沙漠变得如同黑夜的大海,幽深遥远。

正在她出神之际,悠扬的笛声自身旁响起,起起落落回荡在无边的暮色之中,仿若穿越了千年的时空,带着幽幽的缠绵,浅浅的忧伤,渗入人心,听来恍若隔世。

她侧头望着他,静默不语。这是她第二次听到他吹笛,恍然忆起初见之时在陇谷关碧湖之畔的幽幽笛声,那样沧桑刻骨,她这一生都忘不了那个声音。

平定漠北的征战还在继续,修涯在精绝城休养半个月后,带着朝廷增援的十万大军启程出战赤勒,与此同时九章亲王所率的玄甲军也连番大胜,漠北十三部落溃不成军,最后纷纷献城上书投降。

苍月18年冬,九章新王,卫国将军联手平定漠北,威镇九州,历时近半年的北征大战结束,大军凯旋归来,苍月帝亲率众臣出汴京十里相迎。

第一零八章 幸福的味道

第一零八章

又是一年冬去春来,汴京城依旧繁华如昔。

因着北征之时修涯重伤,苍月帝特准他在府休养,连早朝都免了入宫。修涯倒是心安理得,闲散得出奇,每日在府中陪着她,一袭青衫淡淡,透着说不出的清逸潇洒。

卫国将军府的满园海棠盛放,花香缭绕,凤浅歌闲坐在园中研究医书,琉琴和老酒鬼去了无量山为她寻能恢复功力的法子,这些日子也快要到汴京城了。

渴琉香一进园见她一人坐在树下看书,便问道:“修将军又不在?”

凤浅歌放下书,淡淡应道:“该是出门去了吧!”

琉香搁下茶盏,皱了皱眉:“出门,他能去哪里?”最近一直赋闲在府,连入宫早朝都给他免了,兵部的事也交由别人管理,他出门能有什么事,想着想着,她突然惊恐出声道:“小姐,他该不是去什么烟花之地了吧!”

接凤浅歌秀眉一挑瞪她:“你脑子里都装什么了,想这些?”

“不是我要想,修将军他毕竟是个男人,如今天天闲在家,古人不还有饱暖思淫欲,你说他要是…”话还未完,凤浅歌手中的书卷便狠狠敲上她的头,琉香吃痛地捂着痛处,她不还是替她着想。

虽然面上责备琉香,心中也忍不住生疑,自入春以来,修涯便也甚少再到棠园来了,起先她倒也并不在意,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天天陪她窝在府里。

琉香一边揉着被她敲的头,一边道:“方才凤夫人差人来传话,让你和将军明日陪她一道去普陀寺上香,还要去送子观音庙…”

正喝茶的凤浅歌,一听到她的话差点没呛个半死,自回汴京以来,凤夫人三天两头提孩子的事,前几日送来了座送子观音像,她现在还藏在箱底,不敢扔了,又不能让修涯瞧见,弄得她是头如斗大。

琉香一见,不由失笑出声:“夫人对你们两倒是关心的紧。”明显的幸灾乐祸,自回京之后,什么孕子良方,什么送子观音,能想到找到的统统往将军府里送,整得凤浅歌是哭笑不得。

凤浅歌将手中的书放下,抚额叹息,这样的折磨到底还要继续到什么时候,起身对琉香道:“这事不许再说,明天我陪她去就好。”

“不行。”琉香追上来,佯装一脸认真地说道:“夫人千叮万嘱,一定要你们一起去,说是要夫妻同心才有诚意。”

凤浅歌无语望天,转身满心郁闷地回房。之前送的那些东西,她藏得严实,修涯倒也并未发现,如今竟然要他们一起…拜送子观音。

琉香望着她的背影,抿唇失笑。看到现在小姐和修将军这般和睦的相处,她也放心了,也许小姐是爱着四皇子,但她相信,真正能带给她幸福的,一定会是修将军。不过…这几天修将军神出鬼没的,到底在忙活什么?

不行,她不放心,为了她家小姐的终身幸福着想,她还是去查探一下为好。心念一转,琉香便朝修涯所居的无涯阁跑。

凤浅歌进屋将凤夫人送来的良药,观音像统统搜了出来,找了箱子装了起来,准备让琉香想办法送出府去,再放在她屋里,早晚也得被发现,早处理为好。

整理好东西,出门再去找琉香,院中却是空无一人。这事她又不能交给府中的其它人去做,便只得再寻琉香前来。

刚一出棠园,便见一袭青衫淡淡的男子正笑容满面地朝她走来,凤浅歌不由顿步:“你回来了?”

修涯上前,一拉她便道:“带你去个地方。”

凤浅歌不由扬眉,上次他说这话,是带她看了大漠落日,难道这会真就要带她去东华山看桃花,那好像也有点远吧!

修涯望着她,柔情脉脉道:“算是你的生辰礼物,虽然晚了些日子。”

她不由一怔,她的生辰,除了凤夫人从来没有人去记过,甚至她自己都遗忘了,那样一个出生的记忆,并不是什么值得她去回味的事。

他握着她的手一紧,一脸希冀地问道:“要不要去看你的生辰礼物?”

她望着他微怔,随即扬唇一笑:“好。”

修涯牵着她朝着府中最南边的一座园子走去,临至园门之外,他转身笑得神秘兮兮:“老规矩,闭眼睛。”

凤浅歌无奈一笑,乖乖照做。而后任他牵着自己的手,朝里面走,她一直是害怕这种黑暗的,可是此刻,闭着眼朝往前走,她却是前所未有的安心。

“小心台阶。”修涯在旁边提醒道。

从进门,到步下台阶,一共五百二十一步,轻风拂面,带着阵阵遥远而熟悉的淡香,她不由皱了皱眉,心中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迫不及待想看到眼前的一切,却又害怕看到这一切,握着他的手不由一紧。

“现在睁眼看看。”修涯站在她面前,温声说道。

她静默立在原地,紧闭的眼,长睫如扇微微颤抖着,却始终不敢睁开眼。

修涯微一怔,温尔一笑,道:“快睁眼看看。”

她缓缓睁开眼帘,被眼前画面夺去了呼吸的力量,那是一片辉煌的淡紫色,好大一片紫藤萝花架,深深浅浅的紫在轻风中流动。

她怔怔地伫立在花架下,凝望着那片梦幻一般的所在,淡淡的香如梦幻一般笼罩着她,她恍然忆起,好久好久以前,她生活在这样一片紫色中,她恍惚间看到了前世的影子,慈祥的父亲,温柔的母亲,还有…还有那个曾经笑容明亮的女孩。

看着看着,她的眼底不由蕴了泪,嘴角却挂着无尽喜悦的弧度,她举步朝那片紫色的深处走去,不觉中加快了脚步,仿佛这片紫色的深处就是那个家的所在。

修涯望着她面上瞬息变化的神色,眼中满是心疼,举步跟在她身后。

风过阵阵,落花如蝶般随风起舞,她缓缓停住脚步,混乱的思绪渐渐沉寂,眼底回复一片清明,抬起白皙如玉的手,接住那片落下的花,蝶形的花朵,小巧而精致,这就是紫藤花,如蝶一般的紫藤花,很久很久以前,她常常收集着这样的花朵。

修涯站在几步之外,淡笑着望着她,稀疏的阳光透过花架洒落在她的身上,他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笑容中带着幸福的味道。

第一零九章 紫藤梦园

风过阵阵,淡紫的落花飞舞流转,绝美如画。

她低眉望着手心浅紫的蝶形花朵,清澈的眼底思绪百转,紫藤花,这真的是紫藤花,是她梦中的紫藤花,熟悉的颜色,熟悉的花香,让她恍然是回到了梦中。

她还是那个她,仿佛从未历经风霜苦痛,她不是凤浅歌,也不是煞星蛇眼,她只是她,她叫方浅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