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沈念秋笑着点头,“没想到会碰到坤哥。”

“哦,兄弟们一定要拉我出来喝酒,新年嘛。”李荣坤顺手拉过装小吃的碟子推到她面前,“这里的老板跟我是哥们儿,所以有时候会过来捧个场。”“这样啊。”沈念秋微笑着点头,“我跟朋友都挺喜欢这里的,只要有时间的话,一般就会约在这里玩。”“是吗?”李荣坤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手里剥着花生,一会儿往嘴里送一颗。

他不说话,沈念秋也不吭声,周围那些人都自顾自地划拳、喝酒、掷骰子,声音很大。过了一会儿,他拿过一瓶酒放在她面前,沈念秋一看,见是刚才自己喝的那一种,便拿起来,与他手里的酒杯碰了碰,喝了一大口。

李荣坤似乎有些开心了,轻笑着问:“最近很忙吧?”“对。”沈念秋点头,“过节是最忙的。”

“嗯,等忙完了过来喝茶吧。”李荣坤漫不经心地说,“一月中旬吧,我给你打电话。”他的声音始终很温和,用的却全是肯定句,而不是问句,骨子里似乎比谭柏钧还要强势,让沈念秋没办法说“不”。她只得婉转地道:“从现在起直到春节应该都很忙,不过坤哥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尽量安排。”“好。”李荣坤笑了笑,温和地说,“你朋友在找你了,你过去吧。别玩太晚,路上注意安全。”“谢谢坤哥。”沈念秋礼貌地欠了欠身,然后放下酒瓶,起身挤了出去。

回到吧台边,几个朋友都好奇地问:“什么人啊?看上去挺神秘的。”“这里灯光那么暗,你们怎么看出人家神秘?”沈念秋对她们的八卦之心嗤之以鼻,“是原来江南春老板的朋友,我们也见过很多次。既然碰上了,他就叫我过去打个招呼,喝一杯。”这就没什么出奇了,大家“哦”了一声,又继续聊天。

大概快到两点的时候,谭柏钧给她打电话,“我到家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沈念秋听他说“到家”,心里一阵欢喜,赶紧说:“我等下就走。”“好,开车当心。”谭柏钧关心地提醒她,然后才挂电话。

沈念秋神不守舍,坐了一会儿就跟朋友告辞,先送不会开车的冯佳容回去,这才往家里疾驰。

第13章 暗香(1)

沈念秋站在院子里,高兴地看着角落里的一树腊梅。空气里到处都是飘荡的幽香,让人心旷神怡。

这院子跟她的房间一样,并不大,却被她收拾得很漂亮。顺着院子边缘的铁花围栏有一圈枙子花,当中夹杂着梅树和玉兰,里面的花盆里有芦荟、君子兰,窗边原来还有一株昙花,后来天气冷了,她就把花盆搬进屋里,放在客厅的角落。院子当中辟出了一小块空地,上面搭的架子爬满荼蘼,这时都已经枯了。春暖花开以后,她一般会在荼蘼架下放张躺椅,在那里看书或者把电脑拿出来工作。

在她家住了这么久,谭柏钧是第一次出来站到院子里。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把这里了解得很清楚,新开发的小区,周围配套还没做好,房子都是小户型,主要卖给工薪阶层和单身白领,很多人买这房子都是为了投资,根本不住进来,晚上一个单元只有一、两户亮着灯,有的整个单元都是黑灯瞎火的。在这里不大可能碰到熟人,他渐渐的也就放松下来。在小小的院落中转了转,他有些意外,“你种了这么多花?”“是啊。”沈念秋笑嘻嘻地说,“以前我在江南春的时候,酒店到苗圃里买了很多花啊树的,老板就送了我一些花草的幼苗。梅树和玉兰是小区绿化种的,其他人的院子也有。那株昙花,老板就给了一根枝条,我拿回来插在土里,照他教的方法种植的,没想到竟然活了。这个不算贿赂吧?”“嗯,不算。”谭柏钧看着她站在淡淡的阳光下,双眼弯弯,飞溅出笑意,不由得开心地揉了揉她的头,“我家里也有花园,不过都是叫酒店绿化部的老花工去帮忙打理的,我不懂那些。”“有人打理也很好啊。”沈念秋开心地说,“我是觉得自己养的吧,看着它们慢慢长大,然后开花,会很高兴,春秋天的时候坐在这里看看书,感觉很舒服。”“对。”谭柏钧觉得她这样才叫过日子,而不是像自己那样,酒店和家不过是水泥盒子,冰冷、坚硬,没有半点温暖的感觉。他前后打量一下,忽然问她,“你这房子是按揭的吧?”“是啊。”沈念秋想也不想便和盘托出,“总价七十多万,首付三成,按揭二十年,每个月还银行三千。一楼有个院子,所以价格比上面的楼层贵,我觉得挺值的。”谭柏钧脱口而出,“我帮你把余款付了吧。”

他在目前已有的两家酒店都里都是绝对控股,加起来资产已经超过五亿,天使花园一年的净收益就上千万,等江南春开业了,收入会更高,帮她付个三、四十万房款不过是九牛一毛,沈念秋却反应激烈,连连摇头,“不要,我不要你的钱,我自己能挣。”黄春平给她的六十万已经到账,但她想买套房子孝敬父母,等他们将来退休了可以搬回来住,但最近实在太忙,根本抽不出时间去研究楼盘,所以先放着没动。这边的房子她打算一直付着按揭,等以后有余钱了再一把付清,不过,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要他的钱。

谭柏钧笑了笑,没有坚持,也没打算说服她,便转身进屋了。沈念秋站在院子里,心里有些不安,怕刚才拒绝得不够技巧,他心里会不高兴。踌躇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走进屋里。

谭柏钧穿着家居服,拿着地拖在擦客厅的地板,沈念秋顿时睁大了眼睛,有点手足无措,“那个我来吧。”谭柏钧看了看她那双一瞧就知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笑着问:“你会做吗?”沈念秋有些困窘地拨手指,脸慢慢红了。她是很讨厌做这些琐事的,觉得既烦闷又浪费时间,因此很少做,总要过了很长时间,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才会拖拖地、擦擦门窗。这些日子忙得天昏地暗,她根本已经忘了这屋子还需要打扫。

谭柏钧知道现在没成过家的年轻人大都这样,所以并没有对她苛求。以前早出晚归的也没注意,今天是元旦假期,他们不用上班,他才看到地板上已经有薄薄一层灰了,于是去找来地拖,打扫一下卫生。

“你别在那儿傻站着,去做你的事吧。”谭柏钧一边拖地一边顺口说,“我看你的冰箱里也没什么东西了,这附近有超市吗?”“小区侧门外有个很小的超市,能买日常用品。”沈念秋努力回忆着,“好像不远处有个菜市场,不过我从来没去过,只是有时候看见有人提着菜篮子从那个方向过来,估计那边能买菜。”谭柏钧忍不住笑,“等会儿我出去看看,买点菜回来。”“你会做饭?”沈念秋惊得目瞪口呆。

谭柏钧看着她满脸的孩子气,更觉好玩,轻笑着说:“家务事我十项全能,除了不会缝缝补补,别的都会。”沈念秋仰头望天,碎碎念着“祸水”,控制不住的心神荡漾。她在那里发呆,谭柏钧继续擦地。等他做完,走过她身边进厨房,她才回过神来,赶紧说:“还是我去买菜吧。这儿你人生地不熟,又是荒郊野外,我怕你被别人拐跑了。”在他面前她一向妙语连珠,活泼可爱,谭柏钧已经被她调戏得没脾气了,这时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拧了拧她的鼻尖,“好,你去买吧。不过,你会买吗?”“我不大懂,反正只挑长得漂亮的。”沈念秋吐了吐舌头,“菜长得好看,我就有食欲,这叫秀色可餐。”“这叫胡说八道。”谭柏钧笑着摇头,“来,我告诉你要买些什么。”沈念秋马上看着他,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谭柏钧把地拖洗干净了放好,然后洗手,这才慢条斯理地告诉她要买哪些东西,怎么挑选。就像他在酒店里交代工作一样,沈念秋很专心地记着,差点去拿笔记本来写上。

今天是假期,如果他们到外面去吃饭而被人看到,很难用工作的借口来掩饰,如果两人一起出去买菜,让熟人碰见,更是百口莫辩,所以谭柏钧不想冒这个险,而沈念秋也明白。两人都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都认为这样秘密相处的方式是最好的。

听谭柏钧交代清楚后,沈念秋便从钱包里拿出一叠零钱出门了。谭柏钧没有主动说要给钱什么的,这点买菜的小钱还要争着给的话未免太矫情,他从来不做这样的事。

第13章 暗香(2)

沈念秋问了几个路人,终于找到那个菜市场,因为是与周围好几个小区配套的,所以规模不小,东西也比较齐全。她很认真地把谭柏钧要的东西一样一样地买下,有的要用手捏捏,有的要仔细查看,有的还要闻一闻,她都照着家里领导的吩咐一一做到,然后提着一堆东西回去。

把菜放到料理台上,她有些忐忑地出来看着谭柏钧,好像是完成了工作,等着他检查。谭柏钧觉得好笑,但还是放下拿在手上的书,走进厨房看了看,赞许地点头,“买得不错,肉很新鲜,萝卜也嫩,这个生菜也很好”等他一一夸奖完,沈念秋才松了口气,高兴地笑了。

谭柏钧温柔地说:“你去玩吧,我来做。”

“我可以帮忙的。”沈念秋努力想着自己能做什么,“我可以洗菜。”谭柏钧摇头,“你那双手就不像会洗菜的样子,我不放心,没洗干净的东西不能吃的。”沈念秋也对自己没信心,便不再坚持,但也不肯走,“那我看你做。”谭柏钧只好由着她站在旁边,动作麻利地洗菜、切菜、剥蒜、拍姜,把米淘好放进电饭煲。沈念秋大开眼界,原来以为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哥儿,没想到却是十项全能好男人,幸好自己眼疾手快,把他抓住了。她在心里笑得桃花朵朵开,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

厨房很小,谭柏钧转折之间总要碰到旁边的人,便会温柔地扶着她的肩往旁边推一推。她会顺势让开,目光则一直跟着他转来转去。谭柏钧做着做着,忽然发现她这里的厨房用具很齐全,不由得大奇,“你只怕没做过饭吧,东西怎么会这么齐?”“那个我朋友帮我办的。”沈念秋有些不好意思,那些东西她基本没用过,全都是崭新的,“她结过婚,比较懂,我搬家之前叫她陪我去买东西,这些都是她挑的。”“哦,怪不得。”谭柏钧失笑,顺口问,“你朋友也是做酒店的吗?”“不是,她是我的老同学。我们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桌,感情一直很好。”沈念秋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提到朋友的性别,便婉转地说明,“她很早就结婚了,原本帮着老公做事业,后来老公有钱了,换车子,换房子,最后没换的了,就换老婆。她现在自己开家小公司,有几个店,经营十字绣。”“哦,那她老公很混蛋,离了的好。”谭柏钧淡淡地做了结论,便不再多问。

沈念秋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在灶台间忙碌的身影,闻着飘散出来的食物香气,心里塞得满满的都是幸福。

谭柏钧的手机在客厅里响起来,他正在炒菜,头也不回地说:“去帮我拿过来。”沈念秋马上过去拿起手机和放在旁边的无线耳机,到厨房里把耳机扣上他的耳括。谭柏钧接通,“喂。”赵定远的声音传来,“柏钧,申行长刚才给我打电话,说是下午要去我们酒店的茶坊打牌,三缺一,想约你过去。”“行啊。”谭柏钧有些奇怪,“他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听他那意思,像是想给你做媒。”赵定远哈哈大笑,“问了半天你的个人情况,我就按照过去我们统一的口径,说你有女朋友,三年前出国留学了,读完大学还要读研究生,大概过两年才能回来,但你们感情很好,经常通电话,你一有空就去美国看她。不过,申行长还是坚持要给你介绍朋友,说就是认识认识,这面子你不能不给。除了申行长外,陈行长也要来,你还是去应酬一下吧。”“好。你也过来吧,看这阵仗,他们来的人不少,可以开两桌麻将。”谭柏钧平静地说,“你把小叶也带着,帮我抵挡一下。”“行。”赵定远停了一下,忽然说,“要不我把小沈叫过来,帮你挡一挡。”“你就会瞎出主意。行了,就这样吧,我吃完饭就到酒店去。”谭柏钧挂断电话,关上火,把菜盛出来。

沈念秋站在他旁边,虽然听不到赵定远的话,却敏感地猜到了什么,有些担心地看着他。谭柏钧把耳机拿下来递给她,一看她的神情就明白了,便伸手抚了抚她的脸,温柔地说:“申行长要到酒店去打牌,定远让我过去应酬一下。”“嗯。”沈念秋点点头,拿着手机出去了。

两人这是第一次坐在家里吃饭,都感觉特别香。沈念秋吃了很多,眼睛笑得弯弯的,满脸享受。谭柏钧也很开心,特别是看她吃得那么香,自己也胃口大开。吃饱喝足,他起身收拾桌子,沈念秋马上说:“我会洗碗。”谭柏钧怀疑地看了看她,也不多话,径直拿着碗筷去洗碗池。沈念秋摸了摸鼻子,只好把菜碗拿到厨房去放好,然后把小小的餐桌擦干净。

谭柏钧做完事,擦干手,出来换衣服,然后准备出门。沈念秋一直跟着他转,帮他拿大衣,跟着他一直走到门口。谭柏钧穿上皮鞋,转身看着她,微笑着俯头吻了吻她的唇,轻声说:“我晚上可能不回来吃饭,你记着吃,如果太晚了就别等我,自己先睡。”沈念秋点点头,帮他把大衣穿上,看着他开门离去,然后在家里转来转去,好半天才安静下来。她无心工作,便从书房的柜子里拿出装着十字绣的袋子,挑了一幅图,坐到落地玻璃门边,专心绣起来。

门窗紧闭,屋里温暖如春,淡淡的腊梅香仍然钻了进来,在房间里弥漫,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身上,让她感到很舒服,也很安宁。

第13章 暗香(3)

谭柏钧的心情很愉快,到酒店后便直奔茶坊。银行的客人已经来了,在最大的包间里坐得满满当当。申行长与陈副行长一见他便笑着过来,热情地与他握手。

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好,天使花园酒店的基本户放在这家银行,每天的流水有几十万,节日那几天更是达到上百万,是银行的重点客户,为他们完成总行下达的存款任务做出了巨大贡献,而谭柏钧又在他们银行贷了几千万的款,在发展上得到他们很大帮助,双方相辅相成,可说是亲如一家。

赵定远带着妻子叶倩已经到了,正在那里应酬客人。叶倩跟赵定远差不多大,在市统计局工作,还不到三十岁便已经是科长,一向冷静稳重,把赵定远收拾得服服帖帖,从来不敢在外面乱来。他们是患难夫妻,赵定远一无所有时,她不顾父母反对,不惜与家里断绝关系,毅然下嫁,开头几年养家、养孩子,支持丈夫与谭柏钧一起创业,所有重担一肩挑,从没有过怨言。赵定远对她的感情很深,表面上看着是怕她,其实心里疼她得不得了,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很少带她出来帮忙应酬,自己也绝不在外面拈花惹草,一有时间就跑回去陪老婆孩子。一般来说,每次有人要给谭柏钧介绍女朋友或者有女人死缠烂打,赵定远就会带她出去江湖救急,叶倩觉得好笑,自然要拔刀相助。

申行长他们都没带老婆,屋里坐了几个女子,看上去很年轻,瞧了一眼她们的衣着打扮谈吐神情,谭柏钧便没有理会,只跟几位男士寒暄。

招呼都打到了,申行长才将手伸向刚才一直在与叶倩聊天的女子,笑着说:“来来来,我为你们介绍一下。”谭柏钧带着礼貌的笑容,淡淡地看着那个欣喜地仰头看着自己的女人。申行长热情洋溢地介绍着她的情况,姓梁,父母是本市有名的梨园前辈,喜欢听戏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大名,其父现在是政协委员,她今年二十九岁,戏剧学校毕业,以前唱花旦,后来演电视剧,在某部有名的电影大片里似乎是个拿得上台面的主要配角,还自己写歌词,灌唱片,专辑很畅销,等等等等,总之就是才貌双全。说完梁姓女子,他再大大地把谭柏钧夸奖一番,这架势一看就是在组织相亲。

谭柏钧始终带着客气的微笑,对他的溢美之词不断摇头,很谦逊。那位梁姓女子身材娇小,长相甜美,长发飘飘,脸上的化妆很精致,但近距离的时候能明显看出比较粗糙。大概在本市她也算是名人了吧,除了叶倩沉着稳重,她的气场压不住外,其他几个女人虽然年轻,却都与她相形见绌,因此她很自信。谭柏钧看着她,脑海中忽然飘过沈念秋的脸。虽然酒店规定要化淡妆,她却只是用一点粉色唇膏,脸上抹点护肤霜就完事,看上去却没人会置疑她是否化过妆。她也从不用什么面膜之类的东西,白天累得不行,晚上洗个澡就往床上倒,皮肤却像温玉,细腻光滑,手感极好,让他总是忍不住想去抚摸,夜里更喜欢抱着她睡。

他走了一下神,梁小姐说的一大堆仰慕都没听清。等她满脸喜悦地把话说完,他才回过神来,以不变应万变地微微欠身,淡淡地说:“梁小姐,幸会。”赵定远便接过话,大声建议,“我们摆两桌吧,反正地方大,都坐得下。”申行长说:“行行行。”

大家都心里有数,就自动分开,井然有序地坐下。申行长与谭柏钧一桌,另外还有两位男士,女人便坐到他们身侧看牌。梁小姐搬过椅子来坐到谭柏钧身旁,又张罗着给他端茶过来,那姿态仿佛已经是他的女朋友。这种场面谭柏钧见多了,完全无动于衷,对她说“谢谢”,却没有碰过那杯茶。

他们都是朋友,用不着故意放水,因此战况激烈,血战到底。大家都是高手,一直有输有赢,谭柏钧基本不说话,其他三人或遗憾或惊喜,笑声不断,气氛很轻松。

打了几圈,申行长闲闲地说:“谭总,听说你有女朋友,这保密工作也做得太好了吧,我们都不知道。”另外两个朋友就跟着起哄,“就是,就是,谭总不够朋友,也给我们介绍介绍嘛,别当宝贝藏着。”梁小姐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看着面前这个俊朗潇洒的男人。

谭柏钧不动声色地扛了一张牌,在他们“哎呀”的懊悔声中微笑,淡淡地道:“这是私事,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所以一直没提过。我女朋友比我小七、八岁,在国外留学,我有时间的话会去看她,等她毕业了就打算结婚。”申行长与另外两个朋友不肯罢休,认为他说得太简单,兴致勃勃地问长问短,谭柏钧这次没有像过去那样讳莫如深,一直泰然自若地对答如流。

“长得漂亮吗?”

“怎么说呢?我觉得她挺好看的,个子也高,有一米七。”“这么高?不错啊,你就高,配你倒很合适。”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学什么的?”

“管理。”

“哦,那将来可以回来帮你了。”

“对,她肯定会成为我的好助手。”

“你把人家一个人放在国外,也不怕她跑了。”

“不会。她以前没谈过恋爱,人很单纯,很重感情,应该不会变。”“哦,你真好福气呀。”

说到这儿,大家的脑海里都自动描绘出那个远在异国的女孩的形象,年轻、漂亮、纯洁、专一、身材高挑、才能出众,那绝对是男人挑老婆的首选,都觉得这位梁小姐的机会很渺茫。演艺界比其他行业乱得多,潜规则层出不穷,光是“纯洁”这一条,那个女孩就立于不败之地。谭柏钧是著名的洁身自好,从来没有传出过任何绯闻,如果不是他结过一次婚,只怕大家都会怀疑他是不是有毛病。一个从不贪花好色的男人,你连勾引他上床的机会都没有,那还有什么办法把他撬过来?

第13章 暗香(4)

其他几个原本心里有点嫉妒的女孩都幸灾乐祸地看着那位梁小姐,然后放松地坐到一边去聊天、嗑瓜子、打扑克。而这位影视歌三栖明星虽然有些沮丧,却并没有退缩,在娱乐圈里,她向前走的每一步都要披荆斩棘,这点小小挫折根本不算什么。这么极品的男人哪里会没女人?她在一个公众场合见到他的第一眼便为他倾倒,后来想方设法托关系找朋友,用尽手段,这才终于有人引荐她到申行长这儿来,并让他答应帮忙牵线搭桥。别说这个极品男人只是有女朋友,就算他已经结了婚,她也要想尽办法得到他。即使不能结婚,做情人也好,她全都不计较。

她在那里暗下决心,谭柏钧却视她为无物,表面还是礼貌周到,后来实在对她的关心体贴有点不胜其扰,便笑着说:“小叶,我这儿打着牌呢,你帮我陪陪梁小姐。”他身边的女人赶紧识大体地摆手,“不用不用,我就看你打牌好了。”“那怎么行呢?你是客人,不能冷落的。”叶倩笑容可掬地过来挽住她,把她拉到旁边的沙发去,做出兴致勃勃的样子要听她讲八卦。

她们这一聊,那几个女孩也来了兴趣,马上围过来,这个问刘德华,那个问谢霆峰,七嘴八舌,顿时让梁小姐脱不开身。

牌桌上鏖战得如火如荼,谭柏钧手风不顺,傍晚结算时一人独输。赵定远倒是大赢家,哈哈笑着伸手向同桌的朋友收账。

申行长笑嘻嘻地把谭柏钧输给自己的钱收进包里,随口调侃,“人家说情场得意,赌场就要失意,果然是真的。”谭柏钧想了想,似乎自己现在应该算是情场得意,便笑了笑,没有反驳。

他们随后到餐厅去,那里早就接到赵定远的通知,安排的是豪华包间,菜也备好,客人一到就马上通知厨房。

梁小姐仍然坐到谭柏钧身旁,赵定远是老江湖,一看她端酒杯的架势就知道谭柏钧今天非醉不可,马上出去给张卓打电话,让他过两个小时到酒店来,护送谭柏钧回去。

很快,丰盛的菜肴就上齐了。两位行长和几个朋友轮番轰炸,与谭柏钧和赵定远互相敬酒,喝得很痛快。梁小姐则主攻谭柏钧,还不忘奉承申行长与陈行长,又祝赵定远和叶倩恩爱白头,伶牙俐齿,八面玲珑,使出浑身解数,把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言行举止之间都散发着娇柔、妩媚、性感的气息。如果是一般男人,很可能会被她打动,但谭柏钧却始终淡淡的,对她很疏远,完全当她只是初次见面的客人,除了“谢谢”、“请”、“不客气”之类的礼貌用语,基本上没什么话。她却并不气馁,酒至半酣时借着气氛热烈,缠着他要名片,除赵定远夫妇外,其他人都跟着起哄。

谭柏钧想着反正申行长知道自己的电话,也不可能保密,便给了她一张名片。她马上拿出手机打过来,落落大方地说:“这是我的电话。”谭柏钧点点头,根本就没碰自己的手机,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看在别人眼里,都认为他是心里装着女友,不愿意跟别的女人有纠葛,真是不折不扣的好男人。

闹到最后,谭柏钧喝了很多酒,醉得厉害。申行长他们只是半醉,意犹未尽地说要继续打牌,赵定远自然奉陪。梁小姐正要提议自己可以送谭柏钧回家,张卓推开门走了进来。

申行长认得他是谭柏钧的秘书,这时已经忘了要撮合梁小姐与谭柏钧的好事,理所当然地说:“小张,你来得正好。谭总喝醉了,不能开车,你送他回去吧。”张卓微笑着点头,过去搀住谭柏钧,然后跟他们一一打过招呼,就扶着自己的老板迅速撤离。

赵定远松了口气,马上挥洒自如地招呼着他们去茶坊继续战斗。那位梁小姐很失望,但仍然没有失态,笑着与他们一起走了。

张卓开车走到半道上,谭柏钧就有点清醒了。他坐起来看了看,对张卓说:“就在这儿放我下来吧,我还有事。”张卓不放心,“我送你去。”

谭柏钧的头晕得厉害,心脏狂跳,手脚发冷,浑身都不舒服,心里却很明白。他不想回自己冰冷的家,却也不想让张卓知道他要去沈念秋的家,可又没把握自己能清醒地叫车,平安地到他想去的地方。

张卓没有停车,只是略微放慢速度,等着他吩咐新的目的地。谭柏钧似乎睡着了,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一直没吭声。他在心里回想着,张卓跟了自己很长时间了,一向沉稳,对任何事都守口如瓶,从来没人能套出他的话来,应该是可以信任的。想了一会儿,他便轻声说:“送我去小沈那儿。”“好。”张卓没有惊讶,也没有提问,只答了一个字,便掉转方向,朝沈念秋家疾驰。

到了小区门口,谭柏钧说:“就停这儿。”

张卓刹住车,看着他下车往里走,直到他转弯不见了,这才离去。从头到尾他都很平静,仿佛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夜很静,虽然谭柏钧的脚步声很轻,坐在客厅里的沈念秋也听得清清楚楚。她迅速收起绣布和线,把袋子塞进电视柜,然后跑过去开门。

谭柏钧努力稳住脚步,晃进屋里。沈念秋帮他脱下大衣挂好,伸手抱住他的腰,扶着他往里走。谭柏钧倒在沙发上,将她揽过来抱住,喃喃地说:“以后可能会有个女人到酒店来,搞什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小张知道我的规矩,会去挡驾。如果他挡不住,你再挡。这种事以前就经常发生,以后也会有很多,过去通常都是小张摆不平就让定远来,现在你是我的助理,就帮我处理了吧。”沈念秋很高兴,“好,我知道该怎么做。”

“嗯。”谭柏钧摇晃着站起来,脱了衣服去洗澡。

沈念秋不放心,一路跟着扶着,又帮他擦身、吹头发。谭柏钧躺在床上,在电吹风的嗡嗡声里梦呓般地问:“你晚上吃饭没有?”沈念秋柔声回答:“吃了。”

谭柏钧放了心,立刻陷入沉睡中。

沈念秋关上吹风,凝视着他安静的脸。过了很久很久,她慢慢俯头,轻轻地吻上他的唇。

第14章 祸水(1)

宿醉总是让人非常难受,谭柏钧躺在黑暗里,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眼睛涩得想要流泪,嗓子干得在冒火。他想要起来喝水,只是动了一下,身边的人就醒了,“要喝水吗?我去给你拿。”谭柏钧懒懒地“嗯”了一声。沈念秋打开夜灯,连衣服都顾不得披就跑到客厅去,在饮水机那里兑了一杯温水过来。谭柏钧撑起身,这才看清她没穿衣服,一边接过水一边说:“你当心着凉。”“没事。”沈念秋笑着钻进被子里。

谭柏钧一口气把水喝完,放下杯子也躺了下去。沈念秋习惯地抬头枕上他的肩窝,他顺势搂住她,声音喑哑地问:“几点了?”沈念秋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六点二十,还可以睡一会儿。”“哦。”谭柏钧闭着眼睛养了一会儿神,这才慢慢想起昨晚的事,便轻声说,“昨天是小张送我过来的。”沈念秋呆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不由得大吃一惊。她困惑地眨了眨眼,想着他不是说要严格保密吗,怎么自己又没有顾忌了?

她没吭声,谭柏钧却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温和地安慰道:“小张不会说出去的,也不会问你什么。我告诉你,只是让你心里有数。”沈念秋心里一阵狂喜。她既不是他的外遇,又不是第三者插足,正大光明,理直气壮,根本就不怕别人知道,一直是他不愿意说出去,所以她才谨小慎微,这时看他漫不经心地说他身边已经有人知道了这件事,似乎准备逐渐公开,不由得非常开心。她什么也没说,忽然蹿起身,灵活地扑到他身上,在他肩头轻轻咬了一口,然后顺势吻向胸口。

男人在早上本来就容易兴奋,谭柏钧被她热情地一阵撩拨,很快就忍耐不住,抱住她一翻身,便将她压在身下。沈念秋轻轻地笑,用力抱住他,双腿挑逗地在他身上滑动。

谭柏钧的呼吸急促,身体变得滚烫。他微笑着说:“这可是你自找的。”然后就狠狠地向前冲去。

沈念秋“哼”了一声,瞬间便淹没在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狂潮中。激烈的进攻持续了很久,她终于招架不住,第一次向他求饶,却让他更加狂野。

沈念秋觉得自己已经被熊熊燃烧的大火烧得灰飞烟灭,只有仅存的一线神智让她抱着他不放。谭柏钧忽然拉下她的手,牢牢地摁在床上,五指插进她的手指间,紧紧握住,向巅峰发动最猛烈的冲击。她本能地与他五指相扣,在窒息般的高潮中不断颤栗。

过了很久,谭柏钧才放松下来,满足地享受着身心舒畅的美妙感觉,轻笑着问:“你还活着吗?”沈念秋慵懒地说:“还剩一口气。”

谭柏钧笑出声来,吻了吻她,然后起身去浴室。沈念秋翻身侧躺着,把被子抱在怀里,脸上满是快乐,就像是刚刚做了一个美梦的孩子,醒来后还回味无穷。

已经将近八点,而他们的上班时间是八点半,谭柏钧想了想,对她说:“你先去上班吧,我可以晚点去。”他是老板,昨天又是大醉而归,晚去一会儿不会有人说什么。她是职员,而且是高层管理,虽说不必打卡,可下面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必须以身作则,如果迟到就不好了。

沈念秋这才注意到时间,不由得“哎呀”一声,慌忙下床钻进浴室,飞快地洗了澡,便冲出来穿衣服。

谭柏钧躺在床上,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模样,不由得愉快地笑了。沈念秋整理好仪容,转头看到他的笑容,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扑过去狠狠地蹂躏他性感的双唇,忿忿地说:“真是祸水。”然后一阵风般卷了出去。

听到门“砰”的一声关上,谭柏钧才反应过来。居然敢说他是祸水,这孩子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回味了一会儿,他笑着关上灯,重新躺下去,决定再睡个回笼觉。

沈念秋害怕途中塞车,便从三环绕过去。这条环城路建设得很好,就像是全封闭的高速公路,沈念秋一路飞驰,畅通无阻,赶在八点半准时到达酒店。她一进办公室就开始工作,然后去参加全体管理人员的每周例会。

谭柏钧没来,会议由赵定远主持。大家都不怎么怕他,于是气氛活跃,各抒己见,讨论的重点自然是这段时间的促销方案。各部门配合餐厅推出团年宴的一些附加服务项目,确定方案后,公关部要迅速拿出宣传计划,销售部从现在起就开始行动,向客户推荐,二线各部门也要全力配合。

沈念秋一开始没怎么说话,只是在本子上把一些重点记下来,等大家讨论得差不多了,赵定远征求她的意见,她才发言,提醒大家要注意的重要问题,尤其是安全方面。几个部门经理都觉得她说得对,便答应着,写在自己的工作笔记上。

张卓和沈念秋对面而坐,两人都神色如常,没有任何异样。等沈念秋说完,他又做了补充,重点强调了各个政府部门来酒店检查时应该怎么应对。马上要过年了,消防、卫生、质检、物价等部门肯定会走马灯似地来检查,如果应付不好,肯定会影响酒店的生意。各部门职员都本能地有些怵那些政府部门,因此对他的话听得很专心,一边点头一边记录。

赵定远对他们两人非常满意,感觉他们考虑得很全面,自己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见大家都没意见,便宣布“散会”。

张卓和沈念秋同时把手里的工作笔记合上,起身走了出去。大部分办公区都在地下,会议室也一样,大家三三两两地回各自的部门,只有他们两人和赵定远进了酒店内部员工专用电梯,一直上到顶层。

三人各站一边,神色平静,没有说话。他们都穿着酒店高级管理人员的正装,西装是在名牌厂家定做的,将三人各不相同的强势完美地衬托出来。赵定远和沈念秋是自己摸爬滚打历练出来的,而张卓是谭柏钧教出来的,无形中已经有了一点他的雏形,看在普通人眼里,那就是大将之风。赵定远站在电梯当中,眼睛看着显示楼层不断变化的数字,心里忽然异想天开,觉得这对左膀右臂倒像是金童玉女,如果谭柏钧真对沈念秋没兴趣,倒是可以撮合一下这两个,这样也就更能让他们长久地留在自己酒店里效力。

电梯中途没停,直达顶层,他们陆续出去,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张卓担任董事长秘书时,办公室就在谭柏钧的办公室旁边,后来他被提升为总经办主任,便把整个总经理办公室都移到这里,这样更方便随时听从谭柏钧的调遣。沈念秋的办公室在他们斜对面,要稍稍拐个弯,互相是看不见的。赵定远的办公室在楼层的另一边,与董事长办公室遥遥相望。

出了电梯,沈念秋和张卓像平常一样保持着一臂的距离并肩而行,然后同时看到总经办门前站着一个娇小的女人。

第14章 祸水(2)

沈念秋不认识那个访客,张卓却是见过的。昨天晚上,赵定远在电话里大致跟他说了一下情况,虽然不详细,但他一听就明白了,当他走进包间,看到那个女人瞧着谭柏钧的目光像是要喷出火来,就更是心中雪亮。这两年来,明里暗里觊觎谭柏钧的女人堆山填海,可他从来没在那些找上门来死缠烂打的女人眼里看到过单纯的爱情。他敢用自己的任何东西来打赌,无论是前途还是生命,他都可以押上去,赌这些女人最爱的不过是谭柏钧的金钱与地位,所以他对这些人一向都不客气。以前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秘书,现在却已经是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更是名正言顺地要挡在谭柏钧前面,替他清除这些麻烦。

他没对沈念秋说什么,她便以为那个女子是过来找谭柏钧谈公事的,略一犹豫,轻声对他说:“谭总可能会下午才来吧,她是哪个单位的?需要我跟她谈吗?”“不是公事,我来处理吧。”张卓对她微笑,“不是什么要紧的人,我去打发。”看着他的笑容,沈念秋忽然明白过来,这是谭柏钧昨天晚上提过的“可能会来搞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那一套”的女人。她莞尔一笑,说了一声“好”,便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谭柏钧在睡觉的时候都会将手机转到秘书台,以免被打扰,那位梁小姐实在太兴奋了,一早便迫不及待地给他打电话,却一直是秘书台的小姐接的。她心热如火,实在等不下去,便索性跑到酒店来找人。

总经办的三个职员被张卓调教了几天,察言观色待人接物的基本技巧已经懂了,这时便拦着那位小姐,不让她往董事长办公室走。他们已经反复告诉她谭总还没来,可这位小姐却固执地一定要在这里等,他们叫她进屋里坐,她也不肯,举止特别诡异,让这三个刚入社会不久的年轻人都不理解,也不便勉强,只好由她站在门口。

梁小姐一见张卓便如获至宝,马上迎上前来,热情地说:“张先生,我们昨天见过,你还记得吧。”“记得。”张卓礼貌地笑道,“小姐是来找我吗?”

梁小姐连忙说:“不,我找谭总,请问他在吗?”

张卓仍然很客气,“请问小姐预约过吗?”

梁小姐一呆,“还要预约吗?”

“是啊,谭总很忙,如果想要见他,都必须提前预约,我们才好安排。”张卓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小姐请到我们办公室坐吧。”张卓比沈念秋大一岁,今年才二十八,气质却很沉稳,形象也好,相貌清秀,身材挺拔,大多时候都很和蔼可亲,酒店里的员工很怕谭柏钧,因此有什么事都喜欢找他商量,看怎么向老板汇报才不会出错,而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也没人敢对他放肆,因此他在言行举止之间便渐渐会带出一种威势,让人无法抗拒。梁小姐刚才一直拒绝那三个职员的邀请,这时却很听他的话,跟着他走进总经办,坐到待客区的沙发上。

那三个职员马上抬起头来,一个女孩去为客人沏茶,另一个女孩说:“张主任,刚才收到一封请柬,是酒店行业协会发的,周四晚上在临江国际大饭店举行酒会,请谭总出席。”梁小姐的眼里顿时出现热切的光芒。这种酒会自然是要求男士携女伴或女士携男伴的,谭柏钧是单身,如果她能想办法成为他的女伴,那就有希望成为他的正式女友了。

张卓一听便道:“你把请柬交给沈总。”

“是。”那个女孩立刻出去了。

梁小姐忍不住问:“那个沈总是你们酒店的副总吧?”张卓不动声色,轻轻点了点头。办公室里的另外两个年轻职员都有些惊讶。这个女人他们以前从没见过,刚才张卓在开会,她就一直在探听老板的私人问题,现在又张口就问别人的职务,实在太失礼了。看她长得很漂亮,言谈举止之间也有股傲气,没想到一开口就让人觉得素质不怎么样,不过她自己倒是不觉得,似乎认为自己这么无所顾忌地问长问短是理所应当的。

张卓看着手下的职员把茶杯放到这位打扮得美艳性感的小姐面前,客气地道:“请喝茶。请问小姐贵姓?找谭总要谈什么事?我们登记一下,等谭总来了会向他请示,然后根据他的工作日程安排来定时间,到时候我们会通知您。如果我们定的时间您不方便,我们再商量。”梁小姐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了。在娱乐圈里,从本地出去的人不少,她却是混得最好的,再加上她父母的关系,商场和官场上的人多少都会给她面子,本市企业也会优先考虑用她拍广告,因此她在这里一向如鱼得水,除了见官员需要预约外,想见哪个老板都是人家笑脸相迎,还没吃过闭门羹。看着眼前这个似乎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年男子,她有意强调,“我是梁芳如,是申行长介绍给谭总认识的。”坐在办公桌后的两个年轻人互相看了一眼,微微撇了撇嘴。梁芳如不是一线明星,始终演的是配角,虽然有几部片子的戏份不少,但在年轻的追星族眼中就不算什么了。他们现在的偶像是自己的老板,这女人很明显地暗示是谭柏钧想要认识她,而她答应屈就,这让他们很不以为然。

张卓装作没听出她的暗示,客气而平淡地说:“哦,是梁小姐,请问您找谭总要谈什么事?”梁芳如看着眼前这个木头人,气得差点发作。她深吸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讳莫如深地道:“是私事,不方便在这里说。”“好,那我记下了,等谭总上班,我会向他汇报。”张卓公事公办地说,“等谭总的时间定下来,我们会通知梁小姐。”梁芳如看他铁面无私,便不再试图从这里突破。她款款地起身告辞,出门离去。张卓礼貌地将她送出门便转身回来,并没有客气地送到电梯口去。

第14章 祸水(3)

送请柬的那位女职员也回来了,好奇地看了梁芳如一眼,便与她擦肩而过。梁芳如微笑着叫住她,“小姐,请问沈总的办公室在哪里?”那位职员不清楚情况,以为她找谭总要谈的事改由沈念秋处理,便给她指了指,“那个门就是。”梁芳如点头道谢,便走了过去。那扇虚掩的门上钉着金色铭牌,写着“董事长助理”五个字。她知道了屋里人的职务,立刻过去敲门。

沈念秋扬声道:“请进。”

梁芳如很意外,没想到这位董事长助理是女性。她推门进去,便看到那位正在伏案工作的人是个年轻女孩。

沈念秋正在审核公关部报上来的宣传预算,等来人进门,她抬起头来,反应了两秒,才礼貌地问:“您找我?”“是沈总吧?”梁芳如笑着走过去,隔着办公桌坐到她对面,“我听谭总说起过你,真是年轻有为啊。”“不敢当。”沈念秋微笑,“请问小姐贵姓?”

“哦,我是梁芳如。”她顿了一下,怕这位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便加了一句,“沈总平时看电影电视剧吗?”“没怎么看过,实在没时间。”沈念秋看她已经坐下来,也不好怠慢,便起身为她倒了杯茶,客气地放到她面前。

“谢谢。”梁芳如很有礼貌。

沈念秋笑了笑,重新回到桌后坐下。梁芳如亲热地问长问短,俨然已经是未来的老板娘。沈念秋对她的问题一概含糊其辞,更绝口不提谭柏钧的个人情况,后来实在觉得不耐烦了,便客气地说:“梁小姐,如果你是媒体记者,想要采访我们谭总,可以跟公关部联系。”梁芳如略有些尴尬,随即笑道:“不,我不是记者,我是演员。”然后把她演过的几部片子报了出来。

沈念秋听过一些电影的名字,但没看过,这时也只能说“幸会”。梁芳如谦逊了两句,忽然灵机一动,热切地问:“你们酒店做广告应该用形象代表的吧?我可以做你们的代言人?”“我们目前没有这个计划。”沈念秋温和地说,“酒店的广告早就拍好了,现在只是配合我们各阶段的宣传活动在电视台播放。”“哦。”梁芳如有些失望,随即又问,“我听说这周四有个酒会,沈总会陪谭总出席吗?”沈念秋有些佩服她锲而不舍的精神,微笑着说:“谭总可能不会出席,去年就是由赵总携公关部经理去参加的,今年很可能也是这样。”“是吗?”梁芳如很失望,喃喃地道,“谭总怎么会不出席呢?”“谭总行事低调,一般都不出席这些活动的。”沈念秋温和地说,“请问梁小姐还有什么事吗?我这里特别忙,实在不好意思。”她们谈话期间,有不少人进来请示、汇报,拿出各种报告、单子要沈念秋签字,电话也是响了又响,一直在打断梁芳如的闲聊,她也看出这位董事长助理确实很忙,但就是坐着不想走。沈念秋实在有点受不了,只好主动提出,希望她能离开,别再耽误自己的时间。梁芳如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想了一下,便热情地说:“沈总,我一见你就觉得特别投缘,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人在江湖,这种说法也是情理之常,沈念秋不便拒绝,只好笑着点头,“多谢梁小姐抬爱。”梁芳如马上拿出名片递给她,“沈总能给我你的电话吗?改天我请你吃饭。”沈念秋只得递上自己的名片,平淡地说:“最近特别忙,天天加班,估计不会有时间,等我有空的时候一定跟梁小姐联络,请你喝茶。”“好,我们一言为定。”梁芳如这才起身离开。

沈念秋象征性地站起来,客气地说“梁小姐慢走”,却并没有送出去。过了一会儿,她拿起电话打给安全部经理,“从今天起,地下和顶层的办公区门口分别安排一名保安,来访者一律登记。顶层的办公区尤其要注意,必须先打电话给受访者核实,然后再放行。”安全部经理有些为难,“沈总,我这里人手特别紧。以前在顶层和地下办公区都有保安值勤,但后来一到节假日就忙不过来,只得把他们调到一线来支援。我向人力资源部打过报告,要求增加保安,可他们就是不办,还说办公区没必要用保安,就撤了。如果现在要重新设置那个岗位,一天三班倒,再加上轮休,就必须增加五个保安。”沈念秋略一沉吟便道:“你先安排保安白天过来值勤,晚上可以暂时不用。我会通知人力资源部立即招聘保安。”如果这样安排的话,暂时可以凑合,安全部经理立刻接受,“好,我马上安排。”沈念秋随即打电话到人力资源部,什么道理都不讲,直接通知他们在招聘计划上增加五名保安。每到这个季节都是服务性行业最缺人手的时候,人力资源部几乎天天到劳务市场去招聘,服务员不容易招到,保安却不难。人力资源部经理没有意见,当即表示明天就招。

沈念秋放下电话,把手头的事处理完,然后去找赵定远。走过电梯口时,发现这里已经有了一个保安。他坐在桌后,面前放着一本登记簿,看到沈念秋便起身,立正问好,一切都很规范。沈念秋微笑着点头,对安全部的反应速度很满意。

第14章 祸水(4)

谭柏钧到酒店来的时候是午餐时间,他没有去办公室,而是直接到员工餐厅。赵定远已经在那里吃上了,他端着餐盘过去坐下,也大口吃起来。

赵定远关切地问:“你怎么样?昨天晚上醉那么厉害,我怕你今天一天都来不了。”“还行。”谭柏钧轻描淡写地说,“醉就醉吧,申行长和陈行长都不常来,难得的。”“两个行长倒是有分寸,本来昨天就是来打牌的,根本没想要把你灌醉,我看是那女人有点失控,太想表现,用力过猛,所以才把你整得那么难受。”赵定远忍不住好笑,“她今天一早就过来了,先坐在总经办不走,后来小张把她打发了,她又跑到小沈那里坐着不肯走。小沈又要处理工作又要应酬她,估计心里也冒火,等她一走就调了保安上去守着,闲杂人等一律挡驾。”“应该。”谭柏钧点头,“我早就想说这事了,只是一直都忙,老是忘。我们虽然总在强调控制成本,节约费用,可这人事上也不能乱省,办公区肯定应该有保安守着。地下有财务部,每天收上来的营业款有几十万,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来来去去,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我们楼上也一样,虽然没钱,可放着不少文件档案,那都是商业机密,要是让人偷出去一份两份的,那也是重大损失。人力资源部不能光讲定岗定员,节约工资成本,还是得根据实际情况有所变化,如果太死板,那就叫不称职。”“你也别生气。”赵定远笑着劝他,“我们都打过工,而且是从服务员做起的,下面人的想法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他们也不过想着不做不错,能保住这份工作,按时拿到工资,过得去就行。你以为谁都像小沈、小张那么有担当?算了,反正以前没出过事,现在保安又已经重新回去守着,那就行了。”“嗯。”谭柏钧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也就不再生气,继续吃饭。

赵定远看了看表,抬头扫视一下餐厅,便拿起手机拨出去,关切地说:“小沈,是不是还有人堵在你的办公室?”沈念秋笑道:“就快办完了。”

“这都快收餐了,你让他们都下来,还没吃饭的马上吃,已经吃过的先休息。”赵定远不由分说,“你也下来吃饭,快点,不然我就通知保安去撵人。”沈念秋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便答应一声,赶紧把挤在办公室里的人劝出去,然后乘电梯下来。等她取了饭菜,赵定远便对她招手,示意她过来坐。沈念秋笑着过去,坐到他们对面。

谭柏钧看了她一眼,又继续低头吃饭。赵定远很关心地说:“工作要做,饭也要吃。”沈念秋温和地解释,“有些人已经等了很长时间,我就想着处理完了再来吃。”“有些人是没吃饭在等你,有些人是吃完饭了上去堵你,那你还吃不吃了?”赵定远不以为然,“我知道你负责的事情多,但也要注意劳逸结合。还有,明明有些事部门经理可以自己决定,可他们还是要来向你汇报,等你批准,这明显就是推卸责任嘛。”沈念秋好脾气地笑,“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大家商量一下,可以少走点弯路吧。”“这种风气不能助长。”谭柏钧头也不抬,淡淡地说,“以后该他们自己决定的事你不要帮他们挑担子,如果不想负责任就别坐在那个位置上。”“嗯,好。”沈念秋不再解释,笑着答应了。

赵定远忽然想起,兴致勃勃地对谭柏钧说:“今天有张请柬,是酒店协会发来的。我刚才打电话问过了,这次的酒会与过去不同,规格比较高,主管经济的副市长和市经委主任都要来。前不久省委省政府开会,把农业、旅游业、高科技、酒店餐饮业定为本省四大支柱产业,而我们市把农业去掉,将旅游业、高科技、酒店餐饮业定为本市三大支柱产业,因此市委市政府对这次酒会比较重视。各大酒店的老板都会出席,你也应该去露个面。”谭柏钧微微皱了一下眉,低声问:“有什么要求吗?”“有,注明要穿礼服。”赵定远微笑,“这次比以前哪一年的酒会都正式,你带小沈去吧。有几家国际连锁酒店集团的负责人也要去,老外很多,小沈跟着去比较好,起码英语说得比酒店其他人标准。”沈念秋忍俊不禁,半开玩笑地说:“如果不穿晚礼服倒可以考虑,我穿惯制服了,穿礼服只怕连路都不会走。”赵定远笑出声来,“学嘛,凡事总有第一次。你可以不穿正式的晚礼服,只要穿裙子,稍稍正规一点就行。”他从见到沈念秋那天起就没见她穿过裙子。本来天使花园规定女性管理人员一定是西服裙装的,但沈念秋一直穿着在江南春的时候做的西装,到总店来后本来应该让制衣公司过来为她量身,重新做制服,可负责此事的汪玲却装聋作哑,一直没动,想看她的笑话,而她的身份是酒店惟一的女性高管,穿着上与中基层管理人员不同,反而让人觉得很正常。谭柏钧和赵定远都觉得她这样很好,于是就没有要求她改穿裙子。

平时沈念秋也不穿裙装,通常就是牛仔裤或休闲裤,看上去就像是还在读书的大学生,谭柏钧很喜欢,所以从来没提过穿着打扮上的事。听着他们的对话,他才漫不经心地说:“你自己去选礼服吧,发票拿回来报销。这是因公,置装费当然是公司给,挑最适合你的,价钱上没有限额。”赵定远连连点头,“对对对,你下了班就去选吧。旁边就有名店一条街,什么名牌都有。如果要肥水不流外人田,就在我们酒店下面的时装店去看看。”沈念秋有些犹豫。她从来没有参加过类似酒会,更没穿过晚礼服,害怕到时候露怯,让谭柏钧丢了面子。“我从没去过这样的场合。”她有些困窘,“如果应付不好,出了什么错误,那就太丢脸了。”“没事。”谭柏钧微笑着安慰他,“除了外资酒店,其他酒店的老板都没你文化高。你在上海读过大学,又在那里工作过,到时候把十里洋场的气派拿出来,没谁敢说你不对。大家都是附庸风雅,玩点格调,其实也不过是年底聚聚,联络一下感情,交流交流资讯,有点高雅的姿态就行了,并不需要熟知欧洲宫廷礼仪。”赵定远笑得差点捶桌子,“小沈,谭总说得非常正确,我去年参加过酒会,其实就是一帮朋友在那儿自由聊天。开场的时候有几位领导讲话,大家鼓鼓掌,然后就各自活动。我是觉得没什么,就是站久了累得慌。”沈念秋被他们的话逗笑了,终于不再纠结,轻轻点了点头,“好吧,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