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柏钧坐到她对面,轻笑着说:“你慢慢吃,不然对胃不好。”“嗯。”沈念秋乖乖地点头,果然放慢了吃喝的速度。

两人并没有太多闲话可聊,说着说着就谈到了工作。

谭柏钧问她,“你觉得今天这个项目怎么样?”

“看上去是很划算的。”沈念秋思索着说,“那个地段的住宅用地都已经卖到四百多万一亩了,何况商业用地?保守估计,五百万一亩是肯定没问题的,十二亩地就值六千万,那幢楼的造价应该不低于七千万,如果出三千五百万就能买下来的话,那是千值万值。”谭柏钧点头,“你分析得不错,所以我觉得很疑惑。他这家店跟当初的江南春不一样,还没有开业,也就谈不上受到修地铁之类不可抗拒因素的影响,他完全可以用土地做抵押向银行贷款,就算只能拿到地价的一半,那也有三千万,把这幢楼收收尾,五一就可以开业,生意应该是不错的。你说,他为什么不那样做,而是急于出手?”“嗯,这个得好好查一下。”沈念秋皱起了眉,“这家公司的老板不是你朋友带来的吗?你可以问问你朋友。”谭柏钧想了想,温和地说:“先让定远去查查吧,他路子广,认识的人多,应该能问出底细来。”沈念秋当然没意见,便不再多提,只是站在专业角度上建议,“可以跟对方多接触,也能从中看出蛛丝马迹。”“嗯。”谭柏钧点头,“我明天约他见面,你跟我一起去。你多跟他谈谈,我在旁边听。”“好。”沈念秋马上答应。作为助理,她已经与谭柏钧很默契,平时有什么重大的谈判都是他们两人一起去,看情况互相配合,做起事来相当顺利。

两人轻言细语地说着工作,没有了办公室里公事公办的刚硬,也没有了在别人面前刻意保持的距离,都感觉很舒服。正说得高兴,忽然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谭总,沈总,真巧啊。”声音里带着柔媚和惊喜,说标准普通话,正是梁芳如。

谭柏钧在情人节的第二天就听沈念秋说过,这个梁芳如竟然一直在跟踪监视自己,对她不禁更加反感,这么长时间没见她过来骚扰,还以为她已经知难而退,没想到她又跟到这里来了。她是演员,保持体型很重要,而且一向自持身份,不太可能会到这样的地方来吃饭,多半又是跟着谭柏钧来的,在外面等了半天没看到他出来,就忍不住上来打招呼。沈念秋有点头疼,但还是客气地笑道:“梁小姐,你也来这里吃饭?”“是啊。”梁芳如对她点了点头,又看向谭柏钧,神情温柔,笑容亲切,“我一直忙到现在,就想过来随便吃点东西,没想到会碰到你们,真是巧。”话都说到这份上,照理说谭柏钧应该礼貌地邀请她一起吃饭,可他却始终一言不发,只是淡淡地微笑,让她不知道该怎么顺理成章地坐下来。

初春时节,很多女子都脱下冬装,打扮得花枝招展,她也不例外,一袭水红色的真丝短裙轻飘柔软,衬着精致的妆容,看上去风情万种,走在路上回头率很高,往这儿一站,也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谭柏钧和沈念秋都穿着黑西装,配白衬衫,只是领带不同,但都属于蓝黑色系,没有明显的花纹,突出庄重、简洁、规则,怎么看也与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两人都希望她能意识到这一点,寒暄两句就离开,所以都不想开口请她坐下。

梁芳如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谭柏钧了,这时再也控制不住,眼光里流露出火热的倾慕,顿时让谭柏钧警惕起来。他反应很快,马上招手叫过不远处的服务员,轻描淡写地说:“这里加一位。”然后掏出钱来给她。

服务员立刻写单,随即送来餐具,这才去收银台。

梁芳如抓住机会,马上坐到谭柏钧身边,高兴地向他道谢。谭柏钧礼貌地说:“梁小姐别客气。”梁芳如有点欣喜若狂,滔滔不绝地说了好几句客套话,这才平静下来,恢复了身为明星的自信与骄傲。

第17章 春天来了(3)

谭柏钧和沈念秋坐的是张四人台,两人都靠里面,可以看看外面的夜景,这时梁芳如往谭柏钧身边一坐,逼得他整个人往里挪,差点靠到玻璃上。他微笑着听梁芳如尽力找话题,偶尔点点头,礼貌地回答一、两个字,态度一直冷淡疏远。梁芳如似乎没感觉到,仍然很热情,很主动,想方设法地引他说话。

沈念秋拿着刀叉切着碟子里的烤梨,看着谭柏钧忍耐着彬彬有礼的模样,不由得心中暗笑,却也同情他,都累了一天了,还得强打精神应付没有理智的追求者。把梨片送进嘴里,她起身装作到餐台拿东西,悄悄给他发了个短信,“你先回去吧,我来应酬她。”谭柏钧拿起手机看了看,不动声色地放下,然后客气地说:“梁小姐,实在不好意思,现在美国那边是早晨,我女朋友催我了,我们每天这个时候都要视频通话的。小沈,你在这里陪梁小姐,我先回去了。”他看向端着一碗黑米粥回来的沈念秋,一边起身一边吩咐。

“好。”沈念秋赶紧答应,笑着看向梁芳如,“梁小姐,那边餐台还有很多东西,你要什么,我去帮你拿。”梁芳如本想借机跟谭柏钧一起走,沈念秋这么一打岔,谭柏钧已经下楼出门,她也就没办法再追过去。看着那个英挺的男人走到路边坐上出租车离去,她的眼里忽然掠过一丝阴毒的恨意,随即变得若无其事,对沈念秋笑道:“不敢麻烦沈小姐,我自己去拿吧。”又坐了一会儿,梁芳如便表示已经吃饱了,沈念秋也不再客套,跟她一起走出酒楼。

梁芳如是开车来的,很客气地坚持要送她回家,怎么推辞也不行。沈念秋想了想,便坐上去,“多谢梁小姐,我要去朋友家。”梁芳如表示没问题,根据她的指点,很快把她送到冯佳容住的小区门前。这里属于富人区,业主大部分都非富即贵,梁芳如看着里面,笑着问:“沈总是来见男朋友吧?”“不,是好朋友。”沈念秋礼貌地向她道了谢,然后下车走进去。

梁芳如在门外停了很久,直到她转弯,这才离开。

沈念秋拿出手机打给谭柏钧,轻声说:“梁小姐一定要送我,没办法,我就让她送我到朋友家。我怕她在门外守着,去朋友那儿坐一会儿再回来。”“好。”谭柏钧的声音很温柔,“别太晚了,路上注意安全。”沈念秋答应一声,收起电话,慢慢爬到最高层。冯佳容已经回来了,开门见是她,不由得大奇,“怎么会突然跑过来?出什么事了?”“没出什么事,刚刚应酬完,从这里过,就来看看你。”沈念秋笑眯眯地赖到沙发上,关心地问她,“你最近怎么样?”“还那样,没什么特别的。”冯佳容把茶杯放到她面前,仔细端详了她一番,有些诡异地笑,“你这样子倒像是过得很滋润,说吧,是不是把那个极品男人弄到手了?”“没有。”沈念秋立刻摇头,“我现在工作很顺手,又加了薪,酒店的福利也好得很,当然过得很滋润。”一想到“酒店的福利”,她就忍不住笑。

冯佳容推了她一把,“瞧你那小人得志的样子,怎么?加了很多钱?”“还行吧,终于破了万元大关。”沈念秋抱着垫子,快活地笑,“衣食住行,除了住是我自己付钱,其他三样都由酒店管,服务性行业就有这点好处。”“是啊,我都羡慕你。”冯佳容坐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绣布,一边绣着一边跟她聊天,“你的条件越来越好,要找个合适的老公更难了。你可别高不成低不就的,就这么耽误了。”“哪能呢?”沈念秋满不在乎地看着她,“比我好的男人多了去了,我就不信抓不住一个。”“那也得出手去抓,你抓过吗?”冯佳容不以为然,“整天就是工作工作,你迟早变黄脸婆,当心一辈子嫁不出去。”“你咒我是吧?”沈念秋拿起坐垫轻轻拍了她一下,忽然凑近她细看,“哎,我发现你有点眉目含春的味道了,是不是认识什么人啦?”“没有的事。”冯佳容把她推开,“别闹,我在赶活儿,最近接的单太多,做不过来。”“那就再招人,下岗工人那么多。”沈念秋不假思索地说,“你何必自己做?一双手能做多少?”“已经招了,我反正晚上没事,就也做一点。”冯佳容埋头绣了一会儿,忽然淡淡地问,“你认识雪域大酒店的老板吗?”“不认识。”沈念秋想了想,“那家酒店也是四星,不过跟我们没什么来往,我不认识他们的人。怎么?有事?”“哦,也没什么,他们酒店要换一批软装饰,跟我订了不少东西。”冯佳容抬头笑了笑,“算是大客户,所以我想问问。”“那我明天帮你问一下。”沈念秋很关心,“是怕上当吗?”“那倒不会,他们给了订金的。”冯佳容有些迟疑,吞吞吐吐地说,“他们老板约我明天吃饭。”沈念秋马上来了精神,“真的?你见过他们老板?多大?长得怎么样?婚否?”“你太八卦了。”冯佳容不屑地看她一眼,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了,“你也知道的,软装饰的购买金额并不大,但很重要,所以他们老板要亲自看图样挑选,我就带了我们的作品图册过去,这么着,就接触了几次,一直都是谈公事。那个老板好像有四十多岁吧,长得还是挺一表人才的,性格也好。听他们酒店的人说,他们夫妻感情很好,前几年他夫人得了癌症,他天天守在身边照顾,直到太太去世,一直难过得不得了,到现在也没考虑再婚的事。他儿子已经上大学了,好像不希望他一个人过下去,主动劝他考虑个人问题。”沈念秋见她说到这儿就停了,便帮她接上,“于是他就开始考虑了?这是好事啊,我觉得这男人不错,你就从了吧。大叔好,成熟隐忍易推倒。”说着,她哈哈大笑。

“得了吧你,就会说别人,轮到自己就一筹莫展。”冯佳容忍俊不禁,“没那么快,这才第一次约我吃饭。我以前也没注意到公事以外他是怎么样的,总得看看,说不定不合适呢?”“嗯,那倒是,终身大事嘛,还是得仔细一点。”沈念秋安静下来,很快就觉得疲倦了。看看表,她站起身来,“我回去了,改天再来找你玩。”“行。”冯佳容也不留她,看着她出了门,忽然叮嘱一句,“哎,那个你不用去问了,免得他知道了反而不好。”沈念秋哈哈笑道:“好,我不问,你有进展了一定要通知我。”冯佳容点头,看着她走下楼梯,这才回去继续干活。

沈念秋走出楼门,这才发现小区里的树都已经开出了大朵大朵的花,忍不住仰头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清香的空气。

春天真的来了。

第18章 盛开(1)

今天是周末,天气很好,沈念秋从睡梦中醒来,起身拉开窗帘,又懒洋洋地躺回去。

身边已经没人,墙上的钟指着十一点,谭柏钧可能出去买菜了,也可能在院子里晒太阳。外面很安静,偶尔有鸟鸣狗吠远远地响起,更让人觉得仿佛身在世外桃源。

沈念秋买下这房子的时候,冯佳容曾经过来陪她买东西,帮她布置。当时入住的人寥寥无几,一到晚上就像是在荒郊野外,离城万里,冯佳容忍不住调侃,“你跑到城乡结合部来住,瞧这夜黑风高的,是不是想当恐怖片女主角?”逗得沈念秋哈哈大笑。住了这么长时间,周围环境改善,搬进来的业主渐渐增多,慢慢就感觉住在这里很舒服。那些黄金地带的房子好是好,一出门便是红尘万丈,锦绣繁华,而人心会因此浮躁,于是欲望日增,压力巨大,日子其实很难过。她这里全是红花绿树小桥流水,工作之余偷得浮生半日闲,种种花,养养鸟,吹吹小风,晒晒太阳,生活得很幸福。

不但是她,谭柏钧也越来越喜欢她这个小窝,春暖花开的时候还帮着她把屋里的昙花搬出去,又学着给院里的花花草草松土、施肥,还跟她认真地讨论,要不要学前几个单元的某家住户,在院子一角砌个小鱼池,养一些锦鲤。沈念秋偶尔也会学着谭柏钧收拾屋子,还琢磨着要跟他学做菜,两人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惬意得很。

闭着眼躺了一会儿,她再也睡不着,便起来洗澡,然后换上家居服。没看到屋里有人,她就走到院子里去。

仲春的阳光温暖而明媚,轻轻柔柔地洒下来,把院子里的一树白玉兰照得晶莹剔透,十分美丽。谭柏钧微微躬身,正在给花浇水。他穿着白色衬衫、铁灰色长裤,外面套着浅灰色的毛背心,感觉到有人走近,便抬起头来微微一笑,“起来啦?”“嗯。”沈念秋愉快地点头。

每逢周末,想着第二天不用一大早起来上班,两人便特别有激情,常常纠缠狂欢,纵情半夜,这才心满意足地相拥睡去。明明每次都是谭柏钧主导,却总是让沈念秋先累得动弹不得,不免愤愤不平。她慵懒地坐到荼蘼架下,看着谭柏钧挺拔匀称的身体,有些纳闷地问:“我没看到过你健身啊,你这身材是怎么保持的?”谭柏钧轻笑,“酒店里不是有健身房吗?我每天都去练一个小时。你也应该去,不然一天到晚总是坐在电脑前工作,很快就会垮掉的。”“没时间,而且我坚持不了。”沈念秋有些郁闷,“以前在上海就办过健身俱乐部的年卡,只去了两个月就放弃了,回来后办过这里的健身房年卡,也只坚持了三个月。”谭柏钧笑出声来,“要做到持之以恒,确实不太容易。”“是啊,所以我佩服你。”沈念秋歪了歪头,欣赏地看着他。

谭柏钧放下浇水的壶,转身问她,“今天想吃什么?”“随便,你做什么我都爱吃。”沈念秋笑眯眯地说着,进去拿出十字绣来,坐在太阳下面继续做。

她很狡猾地将图案折起来,只露出自己正在绣的一小部分,谭柏钧即使看到了也不知道她绣的是什么。现在已经是四月,马上就要到他的生日,沈念秋急了,这才一有空就拿出来赶。

这段时间,公司的各方面工作都开展得很顺利,他们虽然很忙,心情却很轻松愉快。

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查与谈判,谭柏钧于这个星期终于签了收购龙华大饭店的合同。

经过赵定远的详细调查,这家饭店已经停工四个多月,欠了一些外债还不上,据老板彭彦军说,大概有一千多万要还,所以才急于出手,因此把价格开得很低,从了解到的情况看,并没有什么蹊跷。沈念秋想起自己那部车的来历,确实有些人一旦被逼急了就会干出贱价出售好东西的事情,虽然自己不能理解,但并不是异常现象,所以在这件事上与赵定远的想法一致,投了赞成票。谭柏钧比他们两人要谨慎得多,反复研究了龙华公司的账目和签订的所有合同,也觉得没有什么破绽,而且他们的收购合同上对于外债这一项规定得相当严密,在法律上是没有问题的,于是便决定收购,与彭彦军签了合同。

龙华大酒店只有两个股东,就是彭彦军夫妻,谭柏钧和赵定远分别收购了他们的股份。为保险起见,沈念秋做好全套到工商局办理股份变更的文件,让他们夫妻都签字按手印,又拿到他们工商、税务等所有证件的正副本,谭柏钧才支付了他们一百万预付款。

看彭彦军太急于脱手,沈念秋手起刀落,将转让款砍掉五百万,以三千万成交。转让手续办完后,如果没有出现各种法律上的纠纷,将在一年内分三次付清余款。

彭彦军一副任凭宰割的老实厚道模样,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又反复表示这绝对是个好项目,自己只是疲于应付,又再筹不到钱,才不得不迅速卖出。有江南春的例子在前面,他又那么合作,他们也就相信他的说法,答应将第一次付款期提前到一个月,先付四百万,三个月后再支付一千万,余下一千五百万在一年后付清。

这次去工商局办理变更手续的是张卓,公司名称从龙华改为天使花园。谭柏钧与赵定远都住在那个区,跟他们的工商局长关系不错,一个电话打过去,张卓便很顺利地拿到新执照。

谭柏钧的身家又增加了一个亿,不过,不但他没那感觉,就是沈念秋也完全没这概念。两人照样上班、下班,周末在家做饭、浇花、洗衣、擦地,在公司里是上下级,回到家里既是情人又像知己。有时候,沈念秋坐在院子里绣花,谭柏钧在一旁理菜,微风轻拂,花香弥漫,两人都会油然而生“万物寂寥,乾坤清澄,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感觉。虽然他们从来不说,但行动上却很默契,都希望能继续这样过下去,不打算改变目前的状况。

沈念秋没吃早饭,昨天夜里又折腾得厉害,很快就饿了。她起身回屋放下绣件,到厨房去抱着男人撒娇,“我饿。”正在炒菜的谭柏钧看她一眼,一本正经地问:“哪里饿?”沈念秋也严肃地说:“哪里都饿,非常饿。”

谭柏钧抬手搂住她的腰,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那怎么办呢?先吃饭还是先办事?”沈念秋再也绷不住脸,笑得前仰后合,“还是先吃饭吧,不然我会饿晕的。”谭柏钧也笑了,轻轻吻了吻她的脸,温柔地说:“就快好了,你先去准备。”沈念秋快活地点头,出去把餐桌收拾了,再进来端菜、盛汤、盛饭,谭柏钧把最后一道清炒茼蒿端出去,便与她坐下来吃饭。

第18章 盛开(2)

沈念秋幸福地微眯着眼,大口大口地吃着。谭柏钧轻笑,“每次看你吃饭都这么香。”沈念秋的嘴里嚼着饭菜,含混不清地说:“饿了你烧的菜好香”“慢点吃,别噎着。”谭柏钧笑着提醒,“喝点汤。”

沈念秋舀了一勺汤喝下去,空空的胃里有了底,这才放慢速度,看着他欲言又止。谭柏钧发现了,双眉微挑,“怎么?有什么话要说?”“嗯。”沈念秋有些犹豫,“我实在很想问你,但是非常怕你生气。”她在家里总会不经意间表现出天真无邪的一面,一派赤子之心让谭柏钧忍不住笑,他柔声说:“没事,你问吧,我不生气。”沈念秋眼睛一亮,马上问出来,“我一直很纳闷,像你这么极品的男人怎么会离婚的?如果是我,肯定死都不放手,哪怕你在外面有了二奶三奶四奶五奶,我也绝不会把你让给别人。”谭柏钧笑出声来,温和地问:“你觉得我这样的人结了婚还会搞外遇?不是我甩别人,是人家甩我。”沈念秋惊得张大口,“不会吧?嫁给你肯定很幸福,怎么可能主动放弃?”谭柏钧轻描淡写地说:“那时候我没钱。”

“没钱怎么了?”沈念秋脱口而出,“如果你没钱,我就养你。”谭柏钧又被她逗笑了,戏谑地问:“为什么养我?就因为我有个比较顺眼的外表?”“你长得好是事实,我不会回避,爱美总是没错吧?不过我倒不是单纯为了这个。以前也有长得帅的男孩子追我,我都没答应。”沈念秋很认真,“我觉得你是个很好的男人,第一次见面就脱下大衣给我披上,怕我着凉,对我那么关心,从来没人对我那么好过。我爸妈在外地,自然管不了,老板虽然不错,但这些小事他是根本不会过问的,我的朋友不多,很少见面,平时都是冷暖自知,所以,你那么做,我觉得你是个很细心的人,而且对人特别体贴。可能我那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了,哎,这个算不算一见钟情?”谭柏钧看着她虚心求教的可爱模样,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可能不算吧。其实那是件小事,你穿得实在太少,那天风那么大,外面很冷,我的确担心你。如果袖手不管,那还算是男人吗?”“所以说你是好男人啊。”沈念秋开心地看着他,“这年头,欺负老弱妇孺的男人太多了,大家甚至都习以为常,能对陌生人那么关心的男人很少。”“是吗?我还真没注意。”谭柏钧淡淡地道,“我以为这是为人处事最起码的礼貌。”“所以说我的眼光好。”沈念秋得意地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是好男人。”从他们相处以来,沈念秋一直都坚持是自己倒追他的,可谭柏钧却没忘,他们的第一次是因为他酒后乱性。他觉得是带了点半强迫的性质,因此认为对她的初夜有所亏欠,所以对她特别好。虽然一开始是有点负责任的意思在里面,但她的美好是不容否认的,而且越和她相处越觉得她好,所以现在他不是因为责任才跟她在一起,而是很喜欢她。

他们同居将近半年了,平时的开销都是她在支付,从来不肯要他的钱。她没有恋爱经验,心思很单纯,就是毫无保留地爱他,对他的话毫无原则地听从,全心全意地帮他做事业,这都让他特别喜欢。虽然他从来不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也仍然不打算公开他们的关系,但在他心里,其实已经当她是自己生命里很重要的一部分了。

想着,他忽然决定告诉她自己过去那些鲜为人知的事情。他喝了一口汤,淡淡地说:“我以前是很叛逆的。”沈念秋睁大了眼睛。谭柏钧对她笑了笑,看她已经吃完饭,就站起来收拾。沈念秋急着想听他讲故事,立刻帮着收东西,把碗筷洗干净,拉着他出来坐到沙发上,端起茶杯喂他喝一口,自己喝一口,就眼巴巴地看着他。

谭柏钧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轻轻地说:“我父母在同一家企业工作,我小时候上的是子弟校。那所学校不是重点,校风不太好,我是打架打到大的,学习成绩就不太好。父母没少揍我,但我就是不改。后来,我在初中的时候迷上了吉他,认识了一帮玩摇滚的高年级学生。他们的成绩也不怎么样,勉强读到高中毕业,都没考上大学,就组了一个乐队,在酒吧里演出。我跟着他们排练、表演,成绩越来越差,也不想再上学,就离家出走,跟乐队混在一起,一直不回家。”沈念秋看着他眼中渐渐浮起的沧桑,心疼地往前挪了挪,像只小猫一样趴在他身上。谭柏钧搂住她,平静地讲下去,“那时候我们的生活挺乱的,抽烟,喝酒,甚至还吸大麻,有少数人沾上白粉,吸毒成瘾。男女关系也很混乱,我耳濡目染,自然觉得新鲜,后来就跟一个比我大一岁的女孩上了床。她之前跟别的几个男人也有关系,大家都是玩玩,并不当真。再后来,乐队维持不下去,就解散了,我没地方可去,便回了家。父母也不敢再打骂我,去求学校同意我复读,让我混了个高中文凭。大学是肯定考不上的,我也没那奢望,就出去找工作。当时有很多酒店在招人,我形象好,一去报名就被录取了。”沈念秋抱着他的腰,仰头看着他。谭柏钧吻了吻她的额,对她笑道:“要说酒店这一行,我肯定比你做过的职位多,客房服务员、门僮、大堂副理,我都做过。我二十二岁的时候,那个跟我上过床的女孩找到我,要跟我结婚。她连高中文凭也没有,就是长得漂亮,去工作的时候总是被人骚扰。她很开放,可以随便跟自己看得顺眼的男人上床,但并不卖,如果不合她的意她根本就不理,所以觉得烦,不想再做事,又觉得玩累了,想要稳定下来,就来找我。那时候我觉得反正就这么回事,又跟她上过床,那就结婚吧,于是去登记了。她不肯生孩子,我也无所谓,就是每天上班、下班,像别人一样过日子。这样过了大概一年,她就耐不住性子了。酒店服务员能有多少钱你是知道的,她又不肯跟我父母同住,我只好在外面租房,条件肯定不太好,也买不起她喜欢的那些衣服、首饰、化妆品,而且她抽烟、酗酒、嗑药,坏毛病不少,我那点工资根本不够她挥霍,她就成天在家里摔东西,吵闹不休。定远跟我在同一家酒店工作,常常把工资借给我,却是杯水车薪,根本不够。我提过离婚,她却跟我动刀子,我也就不说什么了,想着就这么凑合着过吧。后来到了年底,生意特别忙,酒店要求全体员工加班,我就睡在员工宿舍,直到生意高峰过去才回家。结果,一开门就撞见他和一个男人在床上那场面真是丑恶极了。”说着,他微微皱眉。

沈念秋把他抱得更紧,“算了,别说了。”

“已经没事了。”谭柏钧安慰地拍拍她,神情平静,“我让那个男人滚,然后拉着她去民政局离婚。我们没有任何财产,不需要分割,她把她的东西收拾了就可以走。拿到离婚证出来,她在民政局外面破口大骂,说我连老婆都养不起,根本不算男人”“她是白痴,胡说八道。”沈念秋大怒,“这女人根本配不上你,离得好。”

第18章 盛开(3)

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模样,谭柏钧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微笑着说:“是啊,我也觉得离得好。这件事对我刺激很大,从那以后,我就发奋图强,还把定远拉出来一起苦干,于是有了今天。”“这叫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很好,很好。”沈念秋连连点头。

谭柏钧搂住她温软的身子,轻轻地说:“是啊,我也这么觉得。”沈念秋倚在他怀里,脸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节奏沉稳的心跳,回想着他说的这一切,心里还是觉得疼。虽然这是他过去很多年前吃的苦,现在早已经被巨大的成就所淹没,但她还是为他感到难受。想着想着,她按捺不住翻腾不已的心情,猛地直起身,抬头重重吻住他的唇,喃喃地说:“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谭柏钧轻轻按住她的头,热情地回应她,唇舌与气息纠缠在一起,很快就点燃了熊熊烈火。沈念秋跪坐起来,一边吻他一边脱他的衣服。谭柏钧的手伸进她的衣摆,在她腰侧轻轻抚摸,低声笑道:“外面会看见。”沈念秋这才醒悟,马上跳下沙发,冲到落地玻璃门边,拉门,拉帘子,随即跑回来,扑到他身上,热烈地吻他。

沙发太小,两人纠缠了一阵,谭柏钧便觉得施展不开,于是一把将她抱起,大步走进卧室。

醒来时已是晚上。

沈念秋没睁眼,懒洋洋地翻个身,习惯性地靠过去,将旁边的人抱住,在他身上蹭了蹭。谭柏钧顺手搂着她,继续闭目养神。

过了好一会儿,沈念秋嘟囔,“好饿。”

谭柏钧也饿了,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看时间,懒懒地说:“都十点多了。”“哦。”沈念秋伸着懒腰感叹,“真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啊。”谭柏钧被她逗笑了,一掀被子下了床,“我去热下饭菜,还是得吃东西,不然这一夜肯定睡不好。”“嗯。”沈念秋把他的枕头抓过来抱住,继续闭着眼睛睡觉。白天的激情太过猛烈,她浑身肌肉都在疼,不由得在心里嘀咕,果然不能太过放纵。

正睡得迷迷糊糊,谭柏钧进来推她,温柔地说:“起来吃饭。”沈念秋睁开一只眼睛看他,然后再睁开一只,半晌才说:“你这姿色大概要到一百岁才会褪色吧,真让人有压力。”谭柏钧忍不住轻轻拧了拧她的脸,“再有姿色还不得被你调戏,你这还叫有压力,那要是没压力了不得被你摧残死。”“不会死,顶多是半死。”沈念秋咕咕地笑着,坐起来穿衣服。

一顿饭吃得心满意足,她忽然想起来,跑到院子里去看,然后奔回来兴奋地说:“昙花要开了。”今年的温度比往年同期要高几度,昙花的花期也提前了一个月,沈念秋昨天就发现花苞像是要开的样子,顿时很开心。那株昙花是她亲手一点一点养起来的,这还是第一次开花,所以她特别自豪。

谭柏钧擦干手,很高兴地与她一起走到院子里看。

今夜天气很好,一轮明月高挂天际,向大地洒下万道清辉,即使不用点灯也能看得很清楚,昙花的花筒已经翘起,绛紫色的外衣打开了一点,隐约露出里面的白色花瓣。

沈念秋搂着谭柏钧的腰,兴致勃勃地看着花,连声称赞,“好漂亮。”城市里种昙花的人不多,公园、酒店、小区之类的绿化根本不会种这种花,谭柏钧从来没有看到过,更别说守着它开放,这时也很感兴趣,揽着她的肩笑道:“是啊,真漂亮。”月光下,昙花在他们面前一点一点地绽放,雪白的花瓣一层一层地张开,似冰肌玉骨,完美无瑕,卷曲的白色花蕊渐渐伸展出来,在晚风中含羞带怯地轻轻颤动,清香四溢,如梦如幻。

两人站在昙花前,目不转睛地看着。

沈念秋轻声说:“昙花又叫韦驮花。传说昙花是一个花神,原本每天都开花,四季灿烂,后来却爱上一个每天为她锄草的男子。玉帝知道了这件事,就大发雷霆,拆散鸳鸯,把花神贬为一生只能开一瞬间的花,不让她再和情郎相见,还把那个男子送去灵鹫山出家,赐名韦驮,让他忘记前尘,忘记花神。可是花神却忘不了那个人,她知道每年的暮春时分,韦驼尊者都会上山采春露为佛祖煎茶,于是就选在黎明时分朝露初凝的那一刻才绽放,希望能见韦驮一面,只要一次,有一次就够了,遗憾的是,一年又一年,花开花谢,韦驮还是不认得她。昙花一现,只为韦陀,它绽放所有的美,只为了那一刹那的回眸,可是却永远都等不到。”说着,她遗憾地叹了口气。

“很美的故事。”谭柏钧温柔地抚了抚她的肩,“其实也没有关系,昙花可以一年一年地开下去,总有一天,她会等到那个人的注视。”“是啊。”沈念秋又高兴起来,“其实韦驼每年都会从她身边经过,让她看见,那其实就已经很快乐了,他们这样也算得上是地老天荒了吧。”“算。”谭柏钧很肯定地点头。

昙花终于完全开放,如雪般的花瓣上似乎有晶莹的露珠。在安静的深夜,它仿佛有点寂寞,却又有点不在乎,不管有没有人看到,它都无比美丽。

沈念秋仰头看着月亮,深深呼吸着昙花的清香,兴高采烈地提议,“清风明月,鸟语花香,如此良辰美景,我们不要虚度,跳个舞好不好?”谭柏钧笑着看向她,轻轻点了点头,“好。”

沈念秋进屋拿出自己的手机,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把里面存的几首歌循环放出。音量调得很轻,若有若无,既不会吵到邻居,更渲染出一种诗意。

两人在月光下相拥慢舞,随着音乐与歌声轻轻摇晃。

清澈的女声轻快地唱着,“如果真的有一天,爱情理想会实现,我会加倍努力好好对你,永远不改变。不管路有多么远,一定会让它实现”沈念秋抬起头,明亮的大眼睛反射着皎洁的月光,深深地看着面前的人。谭柏钧的双眸变得更加深邃,慢慢低下头去。两人退到墙边,在花前月下紧紧相拥,缠绵亲吻,浑然忘了周围的一切,只有那轻悄的歌声变得更加清晰,“不管有多少风雨,我都会依然陪着你不管有多么的苦,只要能让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这样爱你。”

第19章 青萍之末(1)

拿到龙华大酒店后,谭柏钧、赵定远和沈念秋过去仔仔细细地看了很多次,经过讨论,一致认为这家酒店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好,建筑工程的质量不错,装修的也很好,而且是欧式风格,大堂竟然与天使花园酒店一样,用了一整面墙来画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著名画家波提切利的壁画,只不过天使花园的是《春》,而这里是《维纳斯的诞生》。

沈念秋看过以后笑道:“那位彭总多半是想模仿天使花园的成功模式,可惜学得不到家,最后坚持不下去,只能卖了,不过,这种装修风格倒是省了我们很多事。”“是啊。”赵定远连连点头,“我觉得最多两个月就可以开业,要整修的地方不多,只需购买设施设备来安装调试好,再把软装饰做好就行了。”“嗯。”谭柏钧同意他们的判断,“那就定在七月开业,暑假是旅游旺季,可以有针对性的搞一些促销活动,旅行社那边也好做。”“这没问题。”赵定远很自信。销售一直是他负责在抓,基础打得很牢。

沈念秋马上说:“我回去做筹备方案。”

“好。”谭柏钧问她,“江南春的开业典礼都弄好了吧?”“已经安排就绪。”沈念秋马上把相关工作一件一件报给他。

谭柏钧专注地听完,点了点头,“那好,等五一黄金周过了就把精力转移到这边。”沈念秋皱眉,“一下开三家分店,管理人员调派不过来。人才太少了,高层管理很难找到合适的。”“是啊。”谭柏钧有些感慨,想了一会儿,有了主意,“我记得你们江南春开业的第一年生意很好,应该有不少管理人员吧,现在能把他们叫回来吗?”沈念秋在心里把那些主管、经理过了一遍,感觉有一定的把握,“如果我打电话,应该是可以的。”“那就好。”谭柏钧轻叹,“我们现在需要三个总经理,江南春都没找到合适的,北京店和这一家也需要。唉,人才啊人才,我现在真是求贤若渴。”赵定远也觉得这个问题最棘手,“这件事小沈早就提过,我们商量过很多次。我觉得目前还是从酒店内部的管理人员中挑选总经理比较好,这样也放心,免得一开业就搞砸。江南春我看还是由小沈去做总经理,这边的董事长助理也兼着,反正有网络、电话联系,遇到重要的事就两边跑,虽然辛苦点,不过可以开双薪。龙华的总经理人选我推荐小张,他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能力和忠诚度我觉得都没问题。目前最麻烦的还是北京店的总经理,我们那些中层管理人员中是真的挑不出来了。”“你的建议不错,那就让小沈去兼江南春的总经理,反正前期筹备工作有很多是她在做,调过去的员工有许多都是她的老部下,好指挥。”谭柏钧笑着点头,“小张可以调到这里来,但他那个总经办主任的位置让谁接呢?”赵定远想了一会儿,试探着说:“要不还是让汪玲干吧,我看她最近态度端正了很多,也不再搬弄是非,跑客户很积极,业绩也是有的,在待人处事上成熟了不少。”谭柏钧转头看向沈念秋,见她沉默不语,便问道:“小沈,你的看法呢?”沈念秋回过神来,“什么?”

谭柏钧有些诧异,“你没在听?”

“啊,我在想一个人。”沈念秋赶紧解释,“我觉得他是合适的北京店总经理的人选,但是得去说服他,想挖他过来可不容易。”谭柏钧和赵定远都很感兴趣,“你说说看。”

“他是天禧大酒店的总经理,前段时间我听说他们老板的女儿看上了他,而他已经有女朋友,很坚定地拒绝了,那位千金为此闹得天翻地覆,老板很不高兴,他便递了辞职信。我知道以前有不少酒店想挖他都没挖动,现在估计都会扑过去抢人。”沈念秋微笑着说,“我跟他是朋友,以前在上海就做过同事,后来我先回来,他后回来,还一起吃过几次饭,再后来因为忙,就很少见面了,不过逢年过节总会互相发发短信、打打电话。如果我去说,而且公司能提供比较好的条件,相信他是愿意过来的。”“哦,我知道是谁了。”赵定远拍手,“他叫叶景对吧?是个非常能干的人,可惜,没遇到伯乐,故虽有名马,祗辱于奴隶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沈念秋顿时肃然起敬,“没想到赵总博古通今,引经据典,信手拈来,佩服,佩服。”谭柏钧卟嗤一声笑了出来。赵定远一本正经地说:“小沈,你别小看我,我也读过几年书的,虽然没文凭,可是有文化。”沈念秋和谭柏钧都哈哈大笑,完全不给他面子。赵定远耸耸肩,自己也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三人才收住笑,讨论正事。

谭柏钧温和地说:“小沈,那就你去找叶景,把他说服过来。待遇方面,年薪十五到二十万吧,这个度你自己把握。他去北京以后,公司会给他配公寓、配车,每年休一次年假,报销从北京回来探家的往返机票,年终有红利,他女朋友也可以跟去北京工作。对了,他女朋友是做什么的?”“听说是美术学校出来的,好像在酒店做美工。”沈念秋努力回忆,“我就见过一次,是个很秀气的女孩子,性格很好,温柔善良,不爱说话,很单纯,什么都不计较。他们两人的感情很好,现在叶景辞职了,她肯定也会跟着一起走的。”“那好,就去北京店工作吧,具体的由他安排就行。”谭柏钧笑着点头,“美工不是关键岗位,两人在一起工作也不错,会更稳定。北京那地方,猎头公司挖人挖得更厉害,得让他们安下心来,一直在我们这儿干下去。”“嗯,我明白。”沈念秋拿出手机,在电话本里翻出电话,便拨了出去。

叶景的声音很温和,听她要约自己出去聊聊便一口答应。沈念秋很高兴,“那就一起吃晚饭吧。”叶景微笑着说:“好啊,很久没见你了,正好请你吃饭,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吧。”沈念秋提议道:“去上海菜馆好不好?好久没吃上海菜了。”“好啊,我也挺想念上海的。”叶景很痛快,“那呆会儿见。”“行。”沈念秋放下电话,对身边的两位老板说,“约好去吃上海菜。”谭柏钧点头,关切地问:“身上带的钱够吗?”

沈念秋没注意自己钱包里还有多少钱,她除了偶尔买菜,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用过钱了,这时便道:“应该够了,他说他请客。”“那怎么行?怎么能让他请?”赵定远立刻摇头,“你是代表我们酒店去的,这是公事,应该你买单,这也算是我们的诚意。”谭柏钧什么也没说,从怀里掏出钱包,把里面的大钞抽了一大半出来,总有几千块,往她面前一递,“拿着,今天好好请请他。”沈念秋略一犹豫便接过来,“那好吧,我先走了。”

第19章 青萍之末(2)

上海菜馆就在CBD里,因为这两年有不少江浙一带的企业过来投资,而且大部分都在这一区域,因此这家馆子也应运而生。虽然没有取什么华丽眩目的名字,但这家菜馆装饰精致,菜也地道,一开业就吸引了不少人,到现在都生意兴隆。里面的装修考虑得很周到,就连大堂里也用帘子遮住,每张台子之间都互相看不到客人,相对比较清静,人再多也听不到喧哗,所以很多顾客喜欢这里。

沈念秋先到,习惯性地要了靠里面挨着窗户的位置,这里用磨砂刻花玻璃与邻座相隔,再把门口的竹帘一放,很清静。她坐在那儿,悠闲地翻看制作精美的菜谱,偶尔喝一口清茶。

叶景很快就到了。他今年三十岁,相貌清秀,身材修长,成熟稳重,平时性情温和,工作起来却一丝不苟,能力很强。他似乎没有上班,不像沈念秋这样西装领带,而是穿了一套休闲服,看上去更加随和。他跟着迎宾小姐进来,坐到沈念秋对面,笑着说:“你居然比我来得早,真厉害,开车没超速吧?”“没有。我就在附近,几步路就到了。”沈念秋与他是多年好友,也就不用客套,顺手把菜谱递给他,“你点吧,这方面你比我在行。”叶景最早是做酒楼服务员的,后来干到领班、主管、经理,配菜技巧炉火纯青。他知道沈念秋根本没做过基层,一进酒店就在公关部,然后一步一步升上去,所以点菜对她是很头疼的事,便不去为难她,熟练地点了四菜一汤以及甜品、点心,全是地道的上海风味。

“可惜是春天,没有大闸蟹。”沈念秋慨叹。

叶景笑着点头,愉快地与她聊起当年在上海的那些事。回忆总会过滤掉不开心的东西,记得的都是快乐的时光,沈念秋畅快地说起他们在上海时一起泡过的酒吧,一起玩过的地方,一起经历过的有趣的事,感觉非常快活。

叶景想着她要开车,就没有喝酒,要了一壶碧螺春,以茶代酒,与她边吃边聊。等菜都上齐了,沈念秋才言归正传,把邀他加盟的意思说了。

叶景沉吟了一会儿,平静地道:“天使花园当然是很好的地方,职位我也比较满意,待遇方面比我原来那份工作要好得多,五星级酒店也不见得会出这个价。谭总我是久仰的,对他的为人相当钦佩,你又是我朋友,按理说我是应该过来,可是,我不打算离开这里,所以不能去北京。”“这样啊。”沈念秋心念电转,马上调整战略,“那么,留在这儿也可以,我们马上有两家店要开业,你可以随便挑一家,待遇方面可能要低一点,大概一年十到十二万的样子,年终有红利,你看怎么样?”叶景想了一下,便道:“好,我答应你。”

沈念秋很开心,“谢谢你这么给我面子。”

“干嘛跟我这么客气?”叶景微笑,“能与你重新做同事,我很高兴。”他虽然一直表现得很轻松,可沈念秋却发现他的眼睛里始终有一丝淡淡的忧郁。她有些诧异,不由得问:“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叶景一怔,笑容渐渐消失了。沉默了一会儿,他低低地道:“你大概也听说了,我原来那个老板的女儿闹得厉害,逼得我女朋友干不下去,就辞职离开了酒店。那女人还不罢休,趁我不在家,跑去不知道跟她说了些什么,等我回去,她说想出去玩几天,清静一下,结果一去不回,手机也关了,我找遍了她可能去的地方也找不到她。你知道,我弟弟还在上海读大学,学费、生活费都很贵,我不能丢下工作到处去找,只能留在这里等她,希望她有一天想清楚了还会回来。”叶景一向不爱说自己的个人情况,直到和沈念秋成为莫逆之交,才断断续续说了一些。他幼年丧母,后来父亲再婚,生了弟弟,继母对他很好,兄弟俩感情一直不错,他十八岁的时候,父母因车祸同时丧生,他那时刚考上大学,弟弟小学还没毕业,家里的积蓄不多,加上抚恤金也没多少钱,他便毅然辍学,出去打工,又当爹又当娘地把弟弟抚养大,再供他上大学。他女朋友是在他还在餐厅做主管时认识的,什么都不计较便跟他在一起了,两人感情一直很好,没想到会被一个娇纵任性的千金小姐给逼成这样。

沈念秋最恨有了几个钱就仗势欺人的人,对他也更加同情,马上安慰道:“你放心,晓颜一定会回来的。她那么爱你,怎么舍得再也不见你?”“希望吧。”叶景有点按捺不住心里的郁闷,掏出烟盒,对她说,“对不起。”“没事。”沈念秋笑着点头。

叶景点上烟,悠悠地吸了一口,慢慢吐出,这才平静下来。他看向沈念秋,微笑着问:“你呢?有男朋友了吗?”沈念秋的脸微微红了,支吾道:“倒是认识了一个人,不过应该还不算男朋友吧,现在还没有确定关系。”“哦。”叶景有些欣慰,“总算看到你有着落了,不然还真有点为你担心。”“不用担心,独身一辈子也挺好的,轻松,自由。”沈念秋很洒脱地说,“等老了,就去你们家蹭饭。”叶景被她逗笑了,“欢迎之至。”

沈念秋看着吃得差不多了便问:“晚上要不要去泡吧,散散心?”“行啊,我反正现在没事。”叶景无所谓地说,“我的辞职手续已经办完了,不用再上班,天天都有空。”“那好啊。”沈念秋起身,“我去买单。”

叶景伸手一拦,“说了我请你的。”

“那个老板说一定要我买单。”沈念秋有些苦恼,“今天是公司请客,本来想跟你好好腐败一下的,结果才吃这么点。你要不让我买,老板会骂我的。”“你就说抢不过我。”叶景笑道,“想腐败还不容易?等下去酒吧再好好腐败,让你买单。”沈念秋也就不再跟他抢。结完账,叶景说:“时间还早,我们先去看看你说的那两家店吧。”“好。”沈念秋便带他先看龙华,再到江南春,把酒店的情况详细告诉了他。

第19章 青萍之末(3)

叶景看得很仔细,然后表示对江南春更有兴趣。沈念秋立刻点头,“那你就来江南春。这边定在五月八号试营业,只有半个月时间了,你马上就得来上班。”“没问题。”叶景心里一动,“难道你不必问过谭总?自己就可以定?”“当然要跟他说。”沈念秋立刻解释,“谭总说了,一定要挖你过来,你这些要求又不过分,他肯定会答应的。这样吧,我给他打电话,如果他晚上有空,就一起到绝对零度坐坐,你们当面聊聊,你看怎么样?”叶景忍不住笑道:“第一次听说让老板到酒吧来面试员工,你真会安排。”沈念秋笑嘻嘻地耍赖,“这说明我们老板与众不同嘛。”叶景开心地微微摇头,“行,那你去说吧,看你们老板来不来。”沈念秋拿起手机,站远一点给谭柏钧打电话,把情况大致说了。提起他和女朋友被人强行拆散的事,她忍不住叹了口气,“你看,虽说不图升官发财荣华富贵,可到了这个时候就觉得金钱地位还是很重要的,如果叶景像你一样是老板,不管哪个女人想打他的主意都不可能强迫他接受,更不敢胡作非为,可就因为他是打工的,就算做到总经理了,每年帮他们赚那么多钱,还是照样被人家的宝贝女儿逼到这个地步。不想卖身就得走人,什么世道?”谭柏钧感同身受,特别是听到叶景遭遇坎坷,而且也是服务员出身,顿时大感亲切,也颇为同情,立刻说:“好,就让他去做江南春的总经理吧。至于北京店,反正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我们再想办法找合适的人。你还是留在总部做我助理,小张仍然去龙华。”沈念秋夸张地叹了口气,“这下双薪没了,真是悲剧啊。”谭柏钧轻笑,“我给你补上。”

“不要。”沈念秋孩子气地笑着拒绝,然后对他说,“你要有时间的话,就到绝对零度跟叶景见个面吧,我想让他明天就来报到,立刻上班。”“行,我和定远一起过来。”谭柏钧立刻答应,“你们先去,我们随后就来。”沈念秋和叶景到他们平时爱去的老地方,坐在吧台边的老位置,都要了淡啤酒。

这时还不是酒吧上客的高峰期,音乐很轻缓,人也不多,他们正好轻松地聊天。叶景问了一些有关天使花园总店和两位老板的情况,心里有了底,感觉好多了,也不再那么郁闷。

等谭柏钧和赵定远找到这里来,里面已经有了很多客人,歌手也开始表演了,但也不像迪吧那么吵。四个人重新换了个靠角落的位置,边喝酒边聊天。

因为沈念秋已经与叶景谈好了待遇之类的事情,谭柏钧和赵定远便没有再说有关邀他加盟的事,只是轻松地与他交流一些酒店管理方面的事,又顺便问了一下天禧大酒店的经营情况,然后谈了自己对于将来发展的打算。叶景认真地说了自己的想法,与他们聊得很投机。

他是个看上去温柔似水的男人,没有谭柏钧那样的强势威严,也不像赵定远那般有举重若轻的潇洒,但在他领导下的天禧大酒店是经营得很成功的,这就有力地证明了他出色的能力。像他这样的高层管理人员大都已经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如果与老板的风格差别太大,做起事来会很痛苦,如果与老板的风格近似,那就很痛快。现在,他和谭柏钧都感觉对方的风格与自己基本一致,颇有点一见如故的意思。

沈念秋正在高兴,有个服务生过来,在她耳边小声说:“小姐,那边有位先生请你过去坐坐,他说他叫坤哥。”沈念秋马上点头,对谭柏钧他们说:“那边有个朋友,我过去打个招呼。”那三人都“嗯”了一声,她便起身走到另一个角落。

李荣坤身边的人不多,却仍然围得水泄不通,一见她来便有人站起来让道,等她进去了再坐下。李荣坤微笑着往旁边挪了挪,让她坐在身边,拿过一瓶她常喝的淡啤酒放到她面前,温和地说:“好久不见。”“是啊,坤哥最近忙吗?”沈念秋很自然地拿起瓶子与他碰了碰杯,然后喝了一口。

李荣坤端着洋酒杯,里面是纯酒,没加冰块。他一口喝光,一边剥花生一边说:“还行吧,出国处理了一些事,刚回来。”他的酒杯一放,马上有人招呼服务生,“再来一杯。”很快又有一杯酒放到他面前。

沈念秋也拿过花生剥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李荣坤沉默了一会儿,温和地问:“有男朋友了吗?”“没有。”沈念秋摇头,“一直都特别忙,根本没有时间考虑这事。”“是吗?”李荣坤笑了笑,轻描淡写地问,“听说你们收购了龙华?”“是啊。”沈念秋有些诧异,“坤哥的消息真灵通,我们刚刚才收购过来。”“嗯,在外面听到些风声。”李荣坤看了看她,“看来你很满意现在的工作。”“对。”沈念秋点头,“做起事来很愉快。其实像我这样的人,走到哪里打工都能混口饭吃,当然就要图个高兴了。”“这个想法很正确。”李荣坤一直都在微笑,“龙华这个项目看着好,其实水很深。你最好提醒一下你们老板,暂时不要给钱,看看动静再说。”“怎么?”沈念秋一惊,“有什么问题吗?”

李荣坤凝神看了她一会儿,抬起身往后一靠,握住她的手放到自己双掌中合住,轻声说:“目前还不肯定,不过你们应该很快就能看到。无论谁收购了龙华,肯定都会遇到这些事,有人会来找你们的。”他说得语焉不详,沈念秋却有些着急。李荣坤一向神色自若,对任何事都淡然处之,天塌下来也不会眨一眨眼睛,能让他这么淡淡一提的事那绝对是大事。虽然李荣坤握着她的手这个举动让她很不自在,但她也顾不上想办法挣脱,而是着急地央求,“到底有什么事?坤哥,你说详细点好不好?”李荣坤就像看着一个可爱的孩子般,眼神中流露出宠溺,抬手抚了抚她的头,然后才言简意赅地说:“龙华在外面欠了很多钱,那些人一定会找你们追款的。”沈念秋一呆,“龙华的老板说在外面欠了一千多万,他会负责还的。”“不止。”李荣坤揽住她的肩轻轻搂了搂,然后放开,拿起酒杯,神情很平淡,声音很柔和,“小沈,做我女朋友好不好?”沈念秋惊愕,“什么?”

第19章 青萍之末(4)

看着她难得出现的惊诧之色,李荣坤忍俊不禁,“有那么惊讶吗?”沈念秋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不是幻觉,是真的。”李荣坤的神情很温柔,“回去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好吗?”“我以为”沈念秋有些不知所措,“我以为那个你怎么会喜欢我?”“因为你很单纯,很可爱。”李荣坤轻笑,“很聪明却不玩阴谋,很能干但没有野心,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是个非常好的女孩子,我很喜欢。”沈念秋在他难得一见的热情洋溢的夸奖中窘得满脸通红,期期艾艾地说:“我没那么好。”“比我说的还要好。”李荣坤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她,声音里带着难得的郑重,“好好考虑一下再答复我,好吗?”沈念秋在心里反复盘算,纠结了好一会儿也不敢现在就回绝他。她无意识地咬了咬唇,微微点头,轻声说:“好。”李荣坤看着她。这里灯光很暗,只有低矮的顶棚上嵌着寥寥几盏筒灯,光束垂直,打在不相干的地面和桌上,被酒瓶、酒杯反射到旁边,能让人依稀看到对面人的面容。沈念秋的脸光滑白皙,清亮的眼睛里仿佛有亿万星辰,双唇湿润,犹如带着露珠的花瓣。她的衣着打扮言行举止从来没有半分诱惑的意味,总是给人干净清爽的感觉,以为用强硬的外壳把女性天生的柔软包裹起来,就可以让别人不去想入非非,却不知道这对于男人实际上是另一种吸引,而且因为少见而更加诱人,不过,如果没有强大和力量和绝对的自信,对于她这样气质的女人也是不敢染指的。李荣坤控制住想要抚摸她的眉眼、亲吻她的双唇的冲动,微笑着向她举起杯。

沈念秋拿起瓶子与他碰了碰,连喝了两大口,这才镇定下来,委婉地说:“坤哥,我那边还有朋友,老板也在,我得过去。”“好。”李荣坤点头,声音仍然很温和,不疾不徐,不温不火,“去吧,记住我的话,好好考虑一下再决定。”“嗯。”沈念秋答应着,起身离开。

谭柏钧、赵定远与叶景显然相谈甚欢,桌上已经放了一堆空酒瓶,三人却毫无醉意。看到她坐下来,谭柏钧笑道:“小沈,你应该早点想办法把叶总挖过来。”“就是啊。”赵定远兴致勃勃地说,“小沈,叶总说他有一个朋友可以去负责北京店,只是用起来可能比较困难。”“谁啊?”沈念秋也来了兴趣,询问地看向叶景。

叶景温文尔雅地微笑,“是我以前的一个同事。她叫欧阳懿,比我大一岁,现在是沐城国际大酒店的常务副总经理,在事业上很能干,可惜遇人不淑,嫁了个无赖。那个男人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还在外面拈花惹草,她实在忍无可忍,最近离婚了,可她前夫还是经常来酒店找她要钱,闹得沸沸扬扬的,逼得她没办法,曾经跟我说过,想要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如果派她去北京店当总经理,待遇又好,我想她应该是很愿意的。”“哦,我见过她一次。”沈念秋想起来了,“她长得很漂亮,能讲流利英语,素质很好,工作起来雷厉风行,比我泼辣多了,怎么会收拾不了老公?”“男人要是变成野兽,女人肯定斗不过,况且,夫妻相处,如果演变成这样的战争,那还怎么过日子?”叶景叹息,“可惜了。”沈念秋也只好叹气。古人有云: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那确实是真理。

谭柏钧考虑了一会儿,谨慎地说:“如果可以的话,叶总找个时间约她出来吃饭吧,小沈也去,你们一起聊聊,看看跟她有没有机会合作。”叶景仍是从容不迫的模样,微微点了点头,很干脆地说:“行。”沈念秋忍不住笑起来,“我如果再打电话招那些老部下回来,那不是一副打算把精英一网打尽的架势,连带着他们手上的老客户也会一起跟过来,这下谭总只怕要招人恨了,”“让你一说,还真是这样。”叶景也笑了,“我走的时候,有好些经理、主管来找我,嚷嚷着要集体辞职,我到哪里去,他们就跟到哪里,我好不容易才把他们劝住。”“你那样做是对的,不过,既然来了这边,如果他们真要跟来,你也不必阻止。”沈念秋很认真地看着他,“反正你又没有煽动他们跳槽,是那边留不住他们,怪不到你头上。”“小沈说得对。”谭柏钧沉稳地微笑,“本来就是谁想要发展得好就必须抢人才,那不必客气。我们就是要把精英一网打尽,别人要恨就恨吧,这是正当竞争,我问心无愧。”“好。”叶景重重点头,对这位新老板非常欣赏。他举起酒瓶,“我这也算是良禽择木而栖了。谭总,以后请多多指教,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尽管批评,但要允许改正。”“都是凡人,哪能不犯错误呢?我一向不骂人的。”谭柏钧举起酒瓶与他碰了碰,愉快地说,“叶总,欢迎加入天使花园。”谭柏钧和赵定远是安了心来喝酒的,所以没有开车,沈念秋便当司机,先送叶景,然后送赵定远,最后伪装要送谭柏钧,往他家的方向开去,经过公寓区的大门时却没有停。

虽然喝得很痛快,但他们三人都有节制,只是半醉而已,神智都很清醒。为了避嫌,谭柏钧和赵定远坐在后座,叶景坐副驾位,等两人都下去了,谭柏钧才挪了个位置,可以斜斜地看到沈念秋。

他们一直没说话,沈念秋打开音乐,调得很轻,安静地听着悠扬的情歌,然后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停下。谭柏钧拉开车门坐到前面去,轻声说:“叶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幸亏有你,不然他不会过来的。我们给的待遇虽然高,但还是比不上外资酒店,这个大家都心里有数。他能这么爽快就同意加盟,你功不可没。”沈念秋转头看向他,嫣然一笑,“有奖励吗?”

谭柏钧微笑着伸手搂住她的肩,将她猛地拉过来,重重地吻住,在唇齿间温柔地说:“有,回去就给你。”沈念秋愉快地笑着与他热情缠绵,半晌才分开。绿灯早已亮了,她一踩油门,向家里驰去。

第20章 变故(1)

第二天一早,叶景就到了天使花园总店。沈念秋陪他去人力资源部办入职手续,然后召集全体管理人员开会,谭柏钧宣布对他的任命,介绍他与其他中高层管理人员认识。接着,沈念秋找到张卓,把酒店用于接送客人的小车先拨出一部配给叶景,然后就送他去江南春上任。

这里有一半的员工都是她的老部下,包括办公室主任吴瑞弘、保安队长刘智伟等中层干部,对她的话都是完全服从。叶景的形象气质均佳,给人的印象非常好,他们对他也就迅速接受了。叶景立刻投入工作,沈念秋在江南春呆了两天,全力协助他,让他很快就进入状态。

因为害怕工期完成不了,本来计划这里分两步开业,可是,别看赵定远平时一副自由散漫的味道,做起事来却跟谭柏钧一样,完全是拼命三郎,建筑公司和装修公司被他催命一样的督促,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竟然将工期大大提前,新建的楼与改建的楼同时交付使用,所以现在就能够正式营业。

经过他们这里的地铁在五月一日通车,周围的土地顿时升温,已经有不少开工,开始修商住楼、大型超市、酒店等等,可以预见,这里将会成为集餐饮住宿娱乐为一体的休闲中心,江南春的生意一定会十分红火。

叶景对这里的前景充满信心,工作环境也让他很满意。沈念秋打了几个电话,基本上就把以前的骨干都说动,纷纷答应马上辞职,跳槽过来。叶景的部下也有几个已经辞职,听到他有了新工作,立刻跟过来。本来管理人员奇缺的江南春顿时人才济济,一副兴旺景象。

谭柏钧来看了一下,立刻对叶景说:“你这里的人才太富裕了,调几个到总店吧。”叶景不肯,“总店又不缺人,先留在这里,以后给龙华。”沈念秋笑着调侃,“谭总别眼红,将来北京店也要人的,你还得愁人才不够。”“是啊。”赵定远也笑,“谭总有抢人综合症,看到人才就想弄走,都忘了这也是我们的店。”“你们这是诬陷。”谭柏钧面不改色,严肃地说,“我这是合理调配资源。”“一点也不合理。”沈念秋严肃地指出,“现在江南春马上要开业,事情多得不得了,根本忙不过来,多几个主管、领班很正常,经理是一点也不多的,一个萝卜一个坑。”“对。”叶景微笑着点头。

谭柏钧只好退一步,对他说:“你给我多培养几个经理出来,这个事情很重要。”叶景立刻答应,“好。”

这边的工作紧锣密鼓,龙华那边就暂时没动,只有赵定远带着装修公司的人过去,把要改造的部分指给他们看,商量工期和预算。

沈念秋没有把李荣坤的话告诉谭柏钧,虽然知道这位神秘人物很少发言,只要一说话就绝不会是空穴来风,但她还是决定暂时不讲,主要是不想解释李荣坤的来历以及与自己的关系,只是听从了李荣坤的建议,后续的转让款暂时不付。本来根据合同约定,他们有一个月的时间做缓冲期,因此推托起来并不难。彭彦军知道沈念秋是谭柏钧的助理,签了合同以后都是跟她联系,委婉地询问付款日期,每次都会大吐苦水,称自己被债主逼得紧。沈念秋旁敲侧击地问他到底在外面欠了多少钱,他都信誓旦旦地保证只有一千多万。不知怎么的,沈念秋凭直觉就越来越不信任他,于是毫不心软,坚持要等到合同规定的期限再付款。彭彦军纠缠了几次未果,只得作罢。

江南春重新开业的典礼搞得很隆重,请来了市经贸委主任、区委区政府的领导、几位与他们有业务往来的银行行长、各媒体记者以及大批商界老板,其中不少是总店的签约客户,还有一些是叶景带过来的老客人。他们都对江南春的环境表示赞赏,地铁通车使到达这里更加方便,于是有不少人表示要签订消费协议。江南春分店成功地迎来了开门红。

接下来,他们要进行的就是龙华大酒店的筹备开业工作。为了方便,谭柏钧、赵定远、沈念秋和张卓都搬到这边来办公。自从他们接手这家酒店后,就有一队保安过来守着,现在又调来了一些办事人员,再加上装修公司已经开工,这里人来车往,顿时热闹起来。

从表面看起来,天使花园酒店正气势如虹,大展鸿图,可沈念秋心里却明白,现在一点差错也不能出。天使花园的总店是以巧妙的方式白手起家搞起来的,开业两年以来生意红火,才能把之前欠的债还掉。兼并江南春以后,贷出的款除了支付转让款外,基本上都用在改建扩建的工程上了,剩下的钱是开业后的流动资金,轻易不能动。收购龙华后,他们正在着手以江南春作担保,从银行贷两千万出来,一是准备付给彭彦军转让款,二是用于酒店的装修收尾和购买设施设备。如果一切正常,这样运作是非常合理的,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可一旦出现重大事故,那就很难说了,弄不好牵一发而动全身,后果难以预料。

他们进驻龙华半个月后,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没有什么风吹草动。彭彦军再次打电话来,要求按合同支付第一期转让款四百万,沈念秋这次再也没理由推托,请示谭柏钧后便通知他来办手续。

就在他拿走支票的第三天,有人找上门来了,“这幢楼是我们盖的,龙华现在还差我们两千多万工程款,你们既然接手,就把欠款付了吧。”沈念秋看着坐在面前的中年男人。他递过来的名片上写着他是锦华建筑工程公司的总经理,叫陈希裕。这人个子不高,但很壮实,一身名牌穿得像地摊货,色彩不怎么协调,配饰也很乱,手指上套着硕大的钻石戒指,腕上戴着一根很粗的金链,随着他挥舞的手势不断跳动着眩目的光点。他一坐下来就点上烟,举止粗豪,不拘小节,身边跟着两个小兄弟,一看就知道是帮忙拎包,以壮声势,而并不是他的助手。这样的人沈念秋以前见过,黄春平有一些朋友就是这个类型,他们通常都与黑道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做事并不是很讲道理,更不会严格走法律程序,总是让正规做生意的人相当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