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爱到无路可退

这个岛占地将近五十亩,有丰富的植被,离陆地很远,周围目力所及还有两个小岛屿,据说也都被私人买下,建设成了度假胜地。

迪瓦达拉是该岛属国的土著语言,意思是“盛开的花朵”。从空中俯瞰,这个岛很像一朵盛开的百合花,中心是平缓的丘陵,伸展开的花瓣很平坦:岛上除了有几幢华美的白色别墅外,还有码头、直升飞机停机坪、小型太阳能发电站、净水系统、高尔夫球场、网球场、游泳池等等,而原样保存下来的森林和五个完美的海滩也是非常吸引人的地方。

登上这个岛时,是当地时间早上八点多,他们立刻被等候在此的英国式管家彬彬有礼地请到餐厅坐下,然后为他们提供了丰盛的中式早餐。沈念秋早就饥肠辘辘,喝了两碗黑米粥,吃下一蒸笼汤包,再结果服务员送过来的滚热香巾擦过脸,这才彻底恢复精神,慢条斯理地喝铁观音。

李荣坤一直看着她笑,也吃了不少东西,看她不再动筷子了,遍温和地提议:“要不要去海边坐坐?”沈念秋当然说“好”。李荣坤拉着她的手走出去,慢悠悠地往海边去,顺便指点着周围的景物向她介绍,偶尔问问“会打高尔夫吗?会网球吗?有兴趣吗”诸如此类的问题。

沈念秋落落大方地说:“不会。我一直在工作,从来没时间学这些,连想都没想过,我根本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有这样的经历,这些生活只在时尚杂志上看到过,简直就像在做梦。”李荣坤最喜欢她的坦荡磊落,一点也不矫情,与她在一起感觉很舒服,他楼住她,轻笑着说:“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经常来这里度假。当然,去别的地方也可以。”沈念秋微微摇头,淡淡地笑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和这个女孩认识三年,李荣坤第一次叹了气,温柔地说:“念秋,一个人确实应该保持清醒的头脑,可是太清醒了也不好,特别是女孩子,会很吃苦的,有时候糊涂一点,要快乐得多。”“我明白。”沈念秋笑着转眼看向他,“我现在就很快乐。”李荣坤愉快地点头,带着她走到海边,坐到白色沙滩椅上。平静的海面波光粼粼,远处有白帆飘来荡去,零星的海鸟鸣叫着飞过,两人喝着侍者送过来的大红袍,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然后懒洋洋地闭上眼睛晒太阳。

一天的时间其实很好混,中午吃过饭,两人小睡了一会儿,然后去海里游泳。看到沈念秋意犹未尽,李荣坤让管家开出快艇,拉着她在海里滑水。沈念秋开心得就像个孩子,不时高兴地尖叫。等她玩得尽兴,李荣坤才带她回去洗澡,换上事先准备好的淡紫色长裙,再带她登上游艇。

夕阳斜斜地挂在海平面上,晚霞染红了大半个天空,大团大团的云朵在金红色的霞光中翻卷,仿佛正在上演着一幕辉煌的大戏。沈念秋站在飞桥甲板上,看着眼前瑰丽的景象,不由得如痴如醉。李荣坤也没说话,一直默默地陪着她。太阳终于沉落,霞光也渐渐淡去,夜幕缓缓降临,李荣坤这才温柔地说:“我们去吃饭吧。”沈念秋答应一声,抬手放进他伸过来的掌中,被他拉着走下楼梯,进了餐厅。

桌上放着鲜花,还有古老精致的烛台。一见他们进来,守候在那里的侍者便点上红色蜡烛,熄灭灯光,然后照顾他们入座,再把刚刚打开的红酒替他们斟上。

不久,美味的西式餐点便一道道地端了上来。李荣坤轻言细语地为她介绍每道菜的做法、来历和吃法。沈念秋专心倾听,微笑点头,优雅地拿起刀叉,品尝着一道道美味佳肴。

烛光摇曳,音乐轻扬,这个餐厅都弥漫着浓浓的浪漫气息。他们两人的声音都很轻柔,一直谈笑风生,十分愉快。

这顿饭吃了很久,沈念秋惬意地叹了口气,“穿着这样的裙子是不敢大吃大喝的,真有点郁闷。”李荣坤笑出声来,“那下次就穿宽松的休闲装吧,可以痛痛快快地吃。”沈念秋也笑,跟着他站起身,走到旁边的酒吧去。

李荣坤做了个手势,角落里的侍者立刻微微躬身,然后按动墙上一个隐藏得很巧妙的按钮。三面的超大视野舷窗便缩了下去,头上的屋顶也缓缓移开,这里迅即变成一个露天舞池。繁星满天,映照着微微荡漾的海面,有种如画的诗意美。

李荣坤很绅士地对沈念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悠扬的音乐缓缓响起。沈念秋笑着上前两步,与他轻轻相拥,在美丽的夜色中翩翩起舞。

他们都没有说话,就这样一曲一曲地跳下去,直到夜色深沉,海面上再也看不到灯火。

沈念秋醒得很迟。金色的阳光从窗帘缝里透进室内,使安静的房间变得很亮。她动了一下,感觉浑身酸疼,昨天游泳、滑水、跳舞,实在有点超负荷运动,这让她感觉全身每个部分都在疼。

李荣坤在她身边睡得很沉,带着放松后的安静。沈念秋睁着眼发了会儿呆,然后又觉得困了,便懒洋洋地闭上眼睛,渐渐又睡着了。

两人一直到中午才起来,在海边的玻璃茶室吃了一顿地道的潮州菜。沈念秋忍不住问:“这里到底有多少厨师啊?”“西式有两位大厨,一个主做法国菜,一个主做意大利菜。中式有三位特级厨师,分别擅长川菜、粤菜、淮扬菜。协助他们的厨工还有一些吧,我就不知道人数了。”李荣坤说得轻描淡写,“晚上要不要吃川菜?你不怕辣吗?”“不怕。”沈念秋笑道,“我不挑食,什么派系的菜都喜欢,只要好吃就行。”“我也一样。”李荣坤愉快地说,“这是个好习惯,会比挑剔的人享受到更多的乐趣。”“是啊!”沈念秋对他笑了笑,转眼看着外面阳光下平静的大海,“这里真像世外桃源,‘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犊之劳形’。”“以后我们可以常来,也可以在这里多住些日子,一两个月都无所谓”李荣坤张口就说,神情自然得仿佛这里就是他们的家。

沈念秋沉吟片刻,回过头来看向他,委婉地说:“如果是朋友的邀请乐意。”李荣坤伸手抚了一下她的脸,温柔地问:“还是不肯接受我的感情吗?”“对不起。”沈念秋很难过,眼里忍不住涌满泪水,声音也有些埂咽,“坤哥,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很好,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报答你对我的情意:可是,我一直不知道你喜欢我,现在我心里已经有人了,只能辜负你的心意,实在对不起。”“别哭。”李荣坤抽出纸巾擦去她的眼泪,柔声说,“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不会勉强你的,你不用这么为难。难道跟我在一起就这么难受吗?”“不是。”沈念秋抬起头来,诚恳地看着他,“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快乐,很舒服,如果不是先跟他有了感情,我肯定会接受你。可是现在,我希望能跟你做很好的朋友,这样不行吗?”“当然行。你想做朋友,我们就做朋友。”李荣坤温和地笑,“别再难过了,喝点汤吧!”“嗯。”沈念秋放了心,听话地端起碗来喝汤。

李荣坤并没有因为她明确的表态而有所改变,依然对她温柔体贴,关怀备至。跟她吃完饭,就带她上游艇,出海去兜了一圈,远距离地看一看别人的岛屿,然后停在公共海域。他坐在甲板的软椅上,支好钓竿,就不再去管,而是与沈念秋下五子棋。

悠闲轻松地过了整个下午。沈念秋输了无数盘棋,然而看着他钓起好几条色彩斑斓的不认识的鱼,一直都很高兴。

他们回去吃了川菜式做法的海鲜,沈念秋赞叹不已,大快朵颐。李荣坤也陪着她吃了不少东西,脸上始终带着愉快的笑意。

吃完饭,已是夕阳西下,李荣坤带着她上了游艇,循着来时的路线返回。沈念秋靠在栏杆上,迎着海风,看着太平洋上壮丽的景色,对李荣坤说:“这个周末我过得很开心。”李荣坤没有吭声,微笑着揽住她的肩,与她一起沐浴着初夏的晚风,眼里满是豁达与平静,在金色的晚霞中有种动人的魅力。

他们的飞机降落在沐城机场的时候,这里也才是落日时分。一辆汽车停在机翼下,等他们下来后就载着他们离开。

李荣坤握着沈念秋的手,轻轻地说:“我明天要出过一段时间,办点事,大概会去一两个月才回来。我们的约定暂停吧,以后有时间了我再约你来喝茶,或者一起去度假。”沈念秋有些意外。她其实不想让这个约定拖下去,以免夜长梦多,节外生枝,可是李荣坤有事要办,她总不能不让他去。犹豫片刻,她便爽快地说:“好!”李荣坤对她笑了笑,“我直接送你回家吧!你明天还要上班,今天早点休息。”沈念秋当然求之不得,立刻点头。

李荣坤稍稍提高声音,报出了她所住小区的地址。前面的司机目不斜视,毕恭毕敬地回答:“明白,先生。”来到小区门口,车子停下来,李荣坤侧头吻了吻她的唇。司机下车为他拉开车门,他下了车,却去开后备箱。沈念秋推门下车,正要向他道别,之间他抬起身来,一只手拿着一束娇艳的黄玫瑰,另一只手握着一个小小的礼盒。她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对他从所未有的隆重感到不知所措。

他走到她面前,微笑着说,“本来打算等回来了买红玫瑰向你求婚的,现在改送生日礼物了。请你收下!”沈念秋吃了一惊,这才想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谢谢。”她看着眼前的花与礼盒,半响才接过来,开心地说,“我很高兴!”“你喜欢就好。”李荣坤的神情一直很温和,“生日快乐。”沈念秋点了点头,轻声说:“坤哥,谢谢。”

李荣坤将她拉过来搂进怀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柔声道:“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需要我,尽管给我打电话。”“好。”沈念秋温驯地说:“你也早点休息。”

李荣坤放开她,笑着坐进车里。司机平稳地掉头,疾驰而去。

沈念秋目送着他的车离开,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花,感觉非常愉快。

每种花都代表一种或树种意思,这些只有年轻人才会讲究,可她知道李荣坤对许多流行时尚和年轻人喜欢的东西都很清楚,因此他送她黄玫瑰也是有深意的。

在西方人的概念里,黄玫瑰的花语代表着很多意思:珍重祝福,试着去爱,纯洁的友谊,享受与你一起的日子,失恋以及消逝的爱,还代表着等待,等待属于两人的爱情无论如何,李荣坤送她黄玫瑰,应该就意味着他不会再与她纠缠,也不会强求她,并希望仍与她做朋友,对她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

在晚风中站了一会儿,她转身想要走进小区。可是,就在这一瞬间,仿佛天空中有霹雳劈下,直接劈中她,让她头晕眼花,站立不稳。

谭柏钧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沉默地看着她。他的身形仍然高大挺拔,此时更是站得笔直,透出一股沉沉的压力。

他的脸形依然如雕刻一般完美,眼睛里却静如死水,就像是台风眼,有种令人毛骨惊然的安静。

沈念秋僵了很久才慢慢回过神来。她走上前去,仰头看着他,低声央求道:“我们回家去说,好吗?”谭柏钧没有吭声,跟着她走进小区。

沈念秋掏出钥匙开门,把花和礼盒放到桌上,看着谭柏钧疲惫地坐到沙发上,关切地问:“你吃过晚饭了吗?”“这个不用你管,一顿不吃饿不死。”谭柏钧冷笑,“你也别假惺惺地装腔作势了,直说吧,你找到更好更有钱的男人了,是不是打算跟我分手?还是想脚踩两条船,哪个都不耽误?”“不是,我绝没有这个意思。”沈念秋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又着急又惶恐。

“那你是为什么?”谭柏钧怒道,“是我不能满足你吗?我住院才一个多月,你就寂寞难耐了?你在我面前装得那么像,无论我怎么说要给你钱,你也不肯要,现在别的男人送你什么都不见你推辞,拿得那呢顺理成章。怎么?是嫌我给你的钱少,他给的多?”“不是这样的。”沈念秋的眼泪都出来了,情急之下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反正告诉他真相他也依然会生气的。看着他苍白的脸,气得通红的眼睛,她不由得一阵心疼,赶紧恳求到,“你身体不好,先别激动,听我解释好吗?”“好,你说。”潭柏钧只觉得眼前发黑,只得努力控制着情绪,让自己稍稍平静一点。

沈念秋在心里翻来覆去去想了若干借口,逻辑上都是破绽百出,经不起推敲和盘问。她被逼得没办法,只好把心一横,实话实说,“陈希裕帮彭彦军做工程,还为他垫资,其实就是想趁此机会吞并龙华,彭彦军惹不起他,就故意隐瞒了这件事,把酒店卖给我们。陈希裕被我们断了财路,就起了更大的野心,想要把我们总店和江南春都一起吃下去,就算最后拿不到手也要搞垮我们。还有,那个梁芳如夜傍上了他,就是要在他投资的电视剧里演女主角。这个女人对你因爱生恨,一直在中间推波助澜,陈希裕才会变得更加疯狂,不惜一切手段与我们为难。以前,赵总和叶景都找过江湖上的朋友,请他们帮忙,可他们都不愿意出售,只有我这个朋友有能力制止他。我去找过他,他说公司又不是我的,不愿意帮。我本来也不想强求,可是看到你为了保护我而受伤,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我实在受不了,这才答应跟他做朋友。从那以后,陈希裕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也米有人来骚扰酒店了。我知道你可能不会谅解我,但我并不后悔。我觉得就像是你为了我而受伤一样,我也愿意为你做任何事。”等她讲完,谭柏钧仍然没有吭声。他沉默很久,才咬着牙问:“那个人是谁?”沈念秋犹豫了。谭柏钧勃然大怒,“你到现在还想保护他吗?我记得他的车号,你就是不说,难道我会查不出?”沈念秋自然明白,如果他安心要查,那是肯定能查出来的,便只得说了,“她是李荣坤,大家都叫他坤哥。”谭柏钧再次沉默,这个名字真是如雷贯耳。只是大部分人都只闻其名,没见过本人,真没想到沈念秋会认识他。此人身份神秘,神通广大,手眼通天,无论是在那条道上混的,都会给他几分面子,似乎这世上就没有他办不到的事。谭柏钧虽然自视甚高,却也实事求是,知道就算十个自己加起来也不是那个人的对手。唯其如此。他心甲涌起的那种屈辱感更深。

他抬眼看向沈念秋,自嘲的笑了笑,无力地说:“原来我谭柏钧的事业能够保住,靠的是让自己的女人去卖身。”沈念秋再也忍耐不住,顿时泪流满面,“你别这么想,事情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只是希望我做他的女朋友。我相帮你,所以很卑鄙,利用了他的感情。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是最好的,当时那种情况,如果我不去求他出手,酒店真的会乱成一片,生意肯定是做不好的我只能病急乱投医我没有对不起”说到后来,她再也站立不住,慢慢靠着墙滑下来,坐倒在地,失声痛哭。

谭柏钧心乱如麻,脑中嗡嗡作响,看着眼前的女子哭得肝肠寸断,却觉得很茫然。从昨天开始,他就打不通她的电话,不由得很担心她的安全,又想到今天是她的生日,因此一早就过来了,却在家里没看到她,也仍然与她联络不上。他急得几乎报警,在赵定远的劝阻下才决定在这里等一天,一定要等到她,为她庆祝生日,同时向她求婚,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当头一击,让他几乎无法呼吸。当年前妻被他捉奸在床的那些场景忽然又浮现在脑海里,那种侮辱让他数年来不愿意再接触感情,现在好不容易克服了心里的障碍,想要再试一次,结果却遇到同样的事情。他不知道沈念秋说的话有几分可信,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相信她的感情,更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可能相守下去。外面的诱惑那么多,他算什么?比他有钱有势的男人多如牛毛,沈念秋凭什么会爱上他?就因为他长得好?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他的身体仍然很虚弱,此时已经不能支持。他想站起来离开这里,可刚刚起身,就觉得眼前一黑,颓然倒在沙发上。

沈念秋哭了一会儿,鼓起勇气想要再向他解释,请他原谅,抬头一看,不由得大惊。她扑过去,努力想要扶起他,却根本没有办法。她抓起沙发旁的电话就打120,焦急地说:“快,要快。”那边的接线员很亲切地向她保证,“急救车十分钟内就到。”现在已经是晚上,路上并不塞车,救护车几分钟内就拉着笛声冲进来,停在他们单元门口。沈念秋开门奔出去,引着医生和提着担架的护士进来,一路上将谭柏钧曾经受过重伤,刚刚出院的情况说了。

医生对谭柏钧进行了检查,然后对她说:“问题不严重,没有生命危险,我们马上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沈念秋急忙点头,帮着他们将谭柏钧抬上担架,跟着他们出去上车,直奔附近的一家三甲医院。

经过详细检查,证实谭柏钧确实没有太大问题,主要是上后身体虚弱,又有点感冒,情绪也比较激动,这才造成昏迷。医生给他开了药输液,吩咐留院观察一天。沈念秋自然全部答应,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房里。

快到半夜时,药还没输完,张卓却给她打来电话。其实她的手机一直没关过,但没办国际长途,所以一到国外就打不通,现在就可以通话了。她拿起手机,走到外面的过道上接起来。

张卓平静地问:“沈总,谭总在你那里吗?他一直没回家,老先生,老太太很着急。”“对,他在我这里麻烦你告诉二老,谭总临时有点工作上的事,在明友家会谈到很晚,估计就住那里了?”沈念秋不想多说,免得添乱。张卓也在养伤,如果知道谭柏钧又住进了医院,只能干着急。

张卓一如既往地不多问不多说,只干脆地答应,“好。”沈念秋放下手机,正要走进病房,忽然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摔倒在地。她连忙忙伸手扶住墙,半天才稳住身体,眼前从一片模糊渐渐变得清晰。

有个从这里经过的护士见她情况不对,连忙上前搀住她,关心地说:“小姐,你的脸色很差,是不是去检查一下?”沈念秋觉得浑身难受,刚才那种状况也让她有点吃惊。她勉强笑道:“谢谢你,那我去看看吧。”那位护士扶着她走到挂号处挂了急诊,然后搀着她到内科去。沈念秋连声道谢,这才坐到医生面前,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

那位中年女医生很温和,听她说了症状以后,问了一些情况,然后就笑了,“我怎么觉得你对自己的身体挺糊涂的呀。”沈念秋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这几个月工作实在太忙了,我没注意。”“那样可不好,工作虽然要做,生活也很重要啊。”医生一边开化验单一边说,“你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可能是一过性低血压,这是年轻女性的常见病,吃点药就没事了,平时要多注意饮食,适量运动。”沈念秋放下心来,连声答应。她去验了血,确实没什么大问题,医生只开了两样简单的药,要她多注意休息。

沈念秋知道自己没什么大碍,连药都没去拿,便匆匆赶回谭柏钧的病房。她坐到床边,看着眼前正在昏睡的苍白消瘦的人,只觉得四面墙壁都向她沉沉地挤压过来,让她感到一丝绝望,仿佛前路茫茫,自己已无路可走。

第24章 不悔

谭柏钧急痛攻心,又疲惫不堪,一直沉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来。他慢慢抬起头来看着趴在床上的沈念秋,怒火立刻冲上头顶。他打算从另一边下床,却没看到鞋子,只好换过来。

这么一折腾,沈念秋就醒了,抬起头来看着他,不由得有些欣喜,“你醒啦?感觉还好吗?”“你别再装了,瞧着让人恶心。”谭柏钧冷冷地说着,套上鞋就往外走。

这句话就像尖锐的刀锋,直刺进沈念秋的心里。她脸色剧变,站在那里再也动弹不得。

潭柏钧走出医院,却没有回家,而是打车赶到公司。坐在办公室里,他叫来总经办主任汪玲,苍白着脸命令道:“通知人力资源部,立刻发解聘通知书给沈念秋,今天必须办完工作交接和离职手续。通知财务部,按合同规定,赔她六个月工资,要她结算完后立刻离开公司,以后都不得再进酒店,就是要进来消费都不行?你告诉她,天使花园旗下的所有酒店都不欢迎她”本来公司有规定,离职员工不得再进入办公区,但可以进店消费,谭柏钧过去从来没有亲自解雇过任何员工,更没有发不过这种毫无人情味的命令,此刻停在汪玲耳里,简直是石破天惊。他惊愕地看着谭柏钧,嗫嚅着问:“谭总,是不是龙错了?”她以前是嫉恨沈念秋,可现在正被西餐厅那个帅气的法国大厨猛追,已经进入热恋期,让很多姐妹羡慕不已,前不久又是沈念秋通知她官复原职,她现在对这位董事长助理是相当信服,觉得谭柏钧的突发奇想兼职匪夷所思。

竟然连她都不像以前那样对自己言听计从,谭柏钧不由得更加恼怒凌厉的目光直射向她,冷冷地问:“怎么?我还是不是这家公司的老板?”“是,当然是。”汪玲连忙点头,“我马上去办。”

“等等。”谭柏钧叫住她,“还有,你立刻通知全体管理人员,沈念秋即将离职,以前由她负责的工作现在全部由我暂时接手,让他们全部通过内部网络发邮件给我。”汪玲不敢多问,马上转身出去,亲自打电话通知每个主管、经理。犹豫一会儿之后,又打电话给在家里养伤的赵定远和张卓,最后才通知还没来公司的沈念秋。

赵定远和张卓一听谭柏钧突然要解雇沈念秋,都是大吃一惊,立刻赶来酒店,想要说服谭柏钧立刻取消这个绝对不理智的决定。等他们匆匆赶到时,董事长办公室已经从里面反锁住,拒绝任何人进入。

汪玲打内线电话进去,小心翼翼地说:“谭总,赵总和张总来了,他们想见你。”谭柏钧冷冷地道:“我现在谁也不见,让他们回去好好休息。”赵定远一把抢过话筒,焦急地问:“柏钧,你怎么了?小沈做错了什么事,你要发这么大火?这段时间我们都受了伤,全靠她一个人独自撑着公司,你怎么能说解聘就解聘?这么好的人才,我们再到哪里去找?你能不能理智一点,跟她好好谈谈,有什么误会就解决?她如果有事做错了,你指出来,让她改了不就行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又没杀人放火,至于吗?”“怎么?酒店缺了她就得关门停业了?”谭柏钧的声音冰冷,“我最恨脚踩两条船的人。她做了什么,你去问她。”说完这一句,他就把电话摔了。

赵定远和张卓从来没有见过他发那么大火,不由得面面相觑,两人只好嘱咐了汪玲几句,然后到赵定远的办公室去等沈念秋回来。

从医院出来,沈念秋打车回家换衣服,然后开车去酒店。半路上,叶景给她打来电话,很困惑地问:“怎么回事?我刚才接到通知,说你要离职。”汪玲已经在电话里把谭柏钧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沈念秋,她听了以后反应平淡,现在也同样很冷静,“恩,父母家里有事,让我回去。”叶景有些奇怪,“那你请假就行了,为什么忽然辞职?”沈念秋叹了口气,“是我自己的问题,你别想太多。我想休息一段时间,最近实在太累了。”“哦,想休息也可以请假嘛。”叶景仍然不理解,“谭总不是不讲人情的老板,你这段时间累成这样,他是很清楚的。如果你想要休息一段时间,他应该会准你的假。”沈念秋觉得很疲倦,实在不想再解释,便道:“以后如果家里的事情过去了,我还可以再回公司嘛。”她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叶景总觉得不对,很关心地问:“是不是你父母出什么事?要不要我陪你回去?”“不用了。”沈念秋努力保持声音的正常,“叶景,就算我离职了,我们还是好朋友,等事情过去了,我再找你喝酒。”“可我仍然反对你离职。”叶景很坚持,“我打电话给张卓,还有赵总,他们都很茫然,而且都反对你离职。你想想,北京店,龙华店即将开业,筹备工作千头万绪,你那个位置是枢纽,根本不能缺人,而你对这两个项目都是从头跟到现在的,比我们都要熟悉,你要是一走,那还怎么做?”沈念秋心里很苦涩,沉默良久才长叹一声,“叶景,我们是好朋友,我也不瞒你,我与谭总在感情上发生了问题,他要我立刻走人,我没办法。我自己也是刚刚才接到通知,要我即刻离职,连被动辞职都不算上,你明白了吧?”叶景大吃一惊,“那什么那你你们那个要不你来我这儿一趟吧,我们好好谈谈,合计合计。”沈念秋苦笑,“叶景,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谭总是什么脾气,你应该知道,他决定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我不这么认为。”叶景很冷静,“公司不是他一个人的,赵总也是股东,他也能做出决定的。念秋,你把私人感情先放在一边,行吗?你说服我加盟这家公司,我听你的话来了,可你现在想要一走了之,把我扔在这里,是不是不够朋友?我老实说吧,我来这里就是冲着你的面子的,外面有的是待遇高、条件好的外资酒店要我,别说四星,就是五星、国际级五星都想挖我过去,如果你走了,我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在这个公司里,别人或许不了解你,可我很清楚你的性格为人,如果你和谭总崩了,肯定是他的错,不是你的错,他凭什么解雇你?仗势欺人吗?他如果公私不分,那我也不会为这样的老板工作。我把话放在这里,你前脚离职,我后脚就辞职。我带来的人肯定是跟我走的,你培养起来的人只怕也会跟着你,我倒要看看他的公司会不会乱?江南春的生意会不会一落千丈?”说到后来,他非常冲动,连声冷笑,显然很替好友不值,非常愤怒。

沈念秋知道他外柔内刚,说得出就做得到,搞不好真会这么干,那酒店肯定大乱,生意会受到严重影响,如此一来,她之前付出的代价也就毫无意义了。默默地听叶景一口气说完,她忍不住轻轻叹气,“我明白你的意思,谢谢你,让我好好想想,行吗?”“好。”叶景也不再逼她,很干脆地挂了电话。

沈念秋只觉得浑身发软,再也没有力气开车。她正行驶在三环路上,便将车子开出主道,停到旁边的缓行区,默默地趴到方向盘上,心里一阵酸楚疼痛,忍不住潸然泪下。

过了很久,她才平静下来,起身用纸巾擦去眼泪,拿出手机拨给谭柏钧。电话响了很久,那边才接起来,却一个字都没说,听筒里一片寂静。

沈念秋看着旁边如潮水般向前疾驰的车流,轻声说:“我拒绝过,也心存侥幸过,以为不需要做得太多就可以平安度过这次危机,可是命运之手无法抗拒也无法逃避,所以最后我做了。我不后悔,如果时光能够倒流,让我再选择一次,我还会这么做。”谭柏钧坐在安静的房间里,听着她轻柔而坚定的声音,只觉得她离自己非常遥远,过去那些甜蜜温馨的一切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一场幻梦,而他成了最大的笑话一他始终没有说话,仰头看着天花上的白色浮雕装饰,心里很冷很空很疼痛。

沈念秋停了一会儿,声音低沉柔和,缓缓地说:“柏钧,即使你仍然坚持要与我分手,我也要告诉你,我爱你,从开始到现在,这份爱从来没有改变过?”她从来没有直呼过他的名字,在酒店里或公开场合都叫他“谭总”,在家里什么都不叫,反正就他们两个人,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亲昵地叫他,却充满了悲伤。

谭柏钧沉默很久,终于开口了。他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像一颗子弹,直射向她,“看到昨天的那一幕,我不会再相信你。”沈念秋咬住唇,深深地吸了口气,无奈地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她温柔地说:“柏钧,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觉得我做的一切不能原谅。你可不可以冷静一下,不要着急做决定?等过些日子,你的气消了,再回过头来好好想一想,然后再做决定,行吗?你看,现在龙华店和北京店即将开业,事情千头万绪,忙的不行,很缺人手,尤其是居中调查统筹的人。我也叶景都觉得他那个朋友欧阳懿可以胜任北京店总经理的职务,那时候龙华出现风波,她有些忧虑,我可以在找她谈谈。如果她同意来,北京店那边的工作可以推进得更快更顺利,但她初来乍到,主要工作还是要我们来做。你刚出院,身体不好,不能超负荷工作,赵总和小张也没有痊愈,仍然需要休息,现在公司的高层只有我和叶景是健康的,而他主要在负责江南春分店的工作,总店这边的事只是兼职在做,所以能不能先让我把龙华店和北京店的筹备工作做完,等两家店都开业了,我再辞职?”谭柏钧知道有关公司的事,她说的每个字都很正确,但是感情被欺骗,真心被欺骗,这是什么东西都无法弥补的。他曾经对她那么好,不顾性命地保护她,宁愿自己被打成重伤也不肯让她受到半点伤害,可她却这样伤他。她说是为了挽救他的公司才这么做的,谁知道是不是借口?这个女人实在太聪明太能干了,现在还发现她交游广阔,居然能让传奇般的任务李荣坤看上,那她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她可以架空他的权力,可以吞并他的公司,可以把他变成傀儡,可以让他受她挟制,可以把他的生活搅得支离破碎,她比他那个前妻要可怕得多,想起来都让人不寒而栗。

他一直沉默不语,她也不再开口,两人都没挂电话,就这么僵持着。过了很长时间,谭柏钧才冷冷地说:“哪些工作我都能做,谢谢你的关心。你回来就办离职手续吧,如果你真的关心公司,就请你静静地离开,不要再闹出什么风波来。”沈念秋的心变得越来越冷,痛得一阵痉挛。她深深地呼吸着,努力让自己平静,试图做最后一次努力,“如果我说,我们可以不做情人,不做朋友,重新恢复到过去那种单纯的关系,你是我的老板,我是你的下属,我保证不会跟你谈过去,不会跟你谈感情,你可以让我留下吗?”谭柏钧默然良久,缓缓地问:“我为什么要留下一个让我看着就不痛快的人?自虐吗?”沈念秋沉默片刻,轻轻地说:“好,我明白了。”

谭柏钧没办法再说下去,猛地挂掉电话,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沈念秋放下手机,脸上一片空白。待了一会儿,她便发动车,一路疾驰,赶到酒店。

她到人力资源部找经理拿离职通知单和办理交接手续的表格,那位经理却不肯给她,“沈总,赵总给我打过电话,不准你办离职手续,请你去他的办公室。”沈念秋无奈,只得去找赵定远。看到张卓也在,她平静地对他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赵定远看着她,一边叹气一边说:“柏钧忽然疯了,你不要理他,回头等他气消了,我来劝他。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我上午跟他通电话,他还担心找不到你,怕你出事,都急得想报警。怎么一夜之间就风云突变?太奇怪了。”他跟谭柏钧是好朋友,又是合伙人,自然可以肆无忌地乱说,可张卓的身份不一样,于是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沈念秋明白张卓知道自己与谭柏钧的事,而赵定远却并不清楚,她这一走,以后如果谭柏钧心里难受,肯定是不会告诉张卓的,要是没人安慰他,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她实在不愿意看到他那样,于是便直言相告,“赵总,我跟谭总发生了感情纠葛,现在他决定与我分手,不想再看到我,我也就不能再留下。”“什什么?”赵定远差点跳起来,结果伤口被牵动,痛得他按着胸口直咳嗽,半天才缓过来,喘着气怒道,“你们好哇,柏钧居然瞒着我,我一定要找他算账。”沈念秋苦笑,“赵总,是我没把事情处理好,让他很生气。他决定分手,我也理解,你就别再提这事了。我只是怕他以后想起会难过,以他那性子,肯定会憋在心里,跟谁也不说,请你以后多关心他。”赵定远皱眉,“你们有什么事会闹成这样?既然在恋爱,有什么意见都可以好好解释沟通嘛?大家求同存异,没必要闹成这样吧?小沈,你既然了解柏钧的性子,就知道他那人其实外刚内柔,如果你们有什么话说僵了,他肯定拉不下面子来挽回的,你就委屈一点,向他认个错不就行了?”“找努力过了,没用?”沈念秋坐在来边,眉宇间带着一缕苦涩与无奈,神情却很平静,“他现在是在气头上,什么也听不进去,咳将来也不一定就会再回头看。我想,我们这一段就算是过去了,他决定放弃,我也不想再徒劳地挽回,以后就各走各的路吧。赵总,谢谢你这几个月来对我的照顾,还有张总,谢谢你。”“哎,你别一副告别的模样”赵定远瞪她一眼,“我告诉你啊,你们的私人感情我不管,可工作不能说扔就扔,职业道德还讲不讲?敬业精神还要不要了?这可不像你啊。我告诉你,柏钧发疯,你不能跟着他疯。我也是老板之一,我没同意你走,你就不能走。”“是啊”张卓这时才轻言细语地劝道,“公司现在正是要紧关头,你怎么能走呢?”沈念秋看着两人,忽然笑了,“你们拦着我不让走,我当然可以留下,可你们真得想清楚了,说不定会被谭总一怒之下轰成炮灰。”“我早就炼成烈火金刚了,不怕他轰。”赵定远听她同意留下,顿时大喜,“你别担心小张,他跟着柏钧那么多年,看他发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小子比我聪明,修炼的是乌龟大法,每次都往龟壳里一缩,等他骂完再若无其事地继续二作,这点你要向他学习,锋芒肯定要有,但有时候也要懂得变通,老板发发火,你听着就是了,左耳进,右耳出,不用往心里去。”他自己就是老板,却教下属怎么敷衍上司,一向不苟言笑的张卓和心情极度低落的沈念秋都忍不住笑起来,房间里本来沉重的气氛变得轻松了些。赵定远想了想,对沈念秋说:“这样吧,柏钧正在气头上,为避免你们发生无谓的冲突。我先调你到我们新建的事业发展部去工作。那是专门负责我们在外面开连锁店的部门,你去担任连锁运营业务总监。目前要做的首要工作当然是龙华店和北京店的开业等备,龙华店有我,小张和柏钧在,你不用操心,把精力主要放在北京店,你看怎么样?”“这样好。”张卓马上赞同,“你走远一点,让谭总冷静下,事情也能解决了。”沈念秋想了想,感觉这样安排是目前最好的方式,便点头同意了,“好,那我把办公室移到江南春去,谭总眼不见,也就心不烦。”

赵定远见她提到覃柏钧时并无怨怼之意,不由得对自己那个老朋友十分窝火,这么好的姑娘,还挑剔什么?可他深知老友的脾气,完全没办法,只得说:“好,你搬吧。事业发展部还没人,你可以在公司内部挑些人过去组个班底,也便于你开展工作。”“嗯,我会想一想,明天再给你写个报告。”沈念秋经过这么连番折腾,实在非常疲倦,便道,“赵总,那我今天就不上班了。我有点累,想回去休息一天。”“没问题,你回去吧。”赵定远这才注意到她眉宇间流露出的疲惫,赶紧说:“回家好好休息。”“好。”沈念秋对张卓点了点头,便起身走了。

看着她走出去,关上门,张卓才轻声说:“赵总,你还是先别跟谭总提他和小沈之间的事,咱们什么都不说,先把龙华店和北京店开了,以免节外生枝。”“嗯,我知道。”赵定远本来很郁闷,这时忽然眉开眼笑,“我马上就叮嘱大家,都别在谭总面前提到小沈,谁要故意跟我捣乱,我就对他不客气。我倒要看看,柏钧知道小沈没走,被我留下了,会有什么反应?”张卓没吭声,脸上带着微笑,心里默默地想,谭总一旦知道,肯定大发雷霆,不过那是两个老板之间的事,他就不管了。

沈念秋开车回到家,看见桌上还没凋谢的黄玫瑰和那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静静地看着那些东西,然后默默地找出花瓶,接了水,把花插进去,这才坐下来,拆掉礼盒外面的花纸。打开锦盒,里面赫然是一枚钻戒,完美的线条反射着光华,夺人眼目。

她起身走进卧室,拉开衣柜里的一个上着锁的小抽屉,拿出谭柏钧在情人节送她的那条项链,默默地看了很久。

这项链的链子是铂金所制,坠子做成心形,上面镶着全美圆钻,漂亮而华贵,她的手指轻轻滑过那些美丽而冰冷的石头,本以为已经平静的心情忽然一酸,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

两个首饰盒里都附有品质保证书,对钻石有详细说明,沈念秋不懂这个,可酒店里的百货公司里有著名珠宝店的专区,她偶尔去逛过,估计项链的售价应该滚近三十万,而那颗戒指只怕比她住的这套房子还贵。她想把戒指还给李荣坤,但想了想他那人的性格与做事风格,便知道自己大概是没有能力说服他收回去的。他当时也说了是生日礼物,不是别的意思,她就没有合适的理由去还。

她现在感觉筋疲力尽,再也没有力气考虑这些礼尚往来的事情,想了一会而,仍然觉得脑子里就像是有一锅煮好的粥,粘成一团,转得很慢,好多事都想不起来。

坐在床沿发了一会儿呆,她起身出门,到银行租了一个保险箱,将两件首饰放进去,这才觉得松了口气,竟然有种分级降落时才会产生的失重感。她走出银行,在门口站着,呆呆地看着路上车来车往。

已是七月,白花花的太阳直射下来,带着盛夏的气息,快慢车道间的隔离带上栽着一排排的树,现在都开出了各种颜色的花,艳艳地带着旺盛的生命力。所有的色彩、声音、情景都带着喧嚣焦躁的味道,仿佛所有人都在往前赶。沈念秋站在那里,觉得自己一夜之间就被抛出正常的生活轨道,往日的那些梦想、憧憬、甜蜜现在全部成为水中的泡沫、空气中的微尘,就像一场虚无缥缈的美梦。

过了很长时间,她站得两腿发酸,这才回过神来。她上了车,浑浑噩噩地跑到冯佳容的店里,坐在她惯常的角落,安静地看着她做生意。

现在是下午四点多,客人不多,冯佳容让店员看着,过来坐到她面前,打量了她一下便问:“出了什么事?”“我调职了。”沈念秋笑了笑,“被流放了。”

“哦,为什么?”冯佳容很惊讶,“你求爱被拒,老羞成怒,待不下去了?”沈念秋叹了口气,“比那还要糟。”

“那是什么?”冯佳容愕然,“你霸王硬上弓,强了他?”沈念秋终于被她逗笑,轻声说:“我们在一起了,后来我和别人约会,被他撞见,然后我们就分手了,然后我就待不下去了,于是被发配边疆了。”“你不会吧?”冯佳容倒吸一口凉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放了?那就是你活该,有了那么极品的男人还跟别人约什么会?”“造化弄人吧。”沈念秋简单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基本上只说了个大致框架,许多细节都隐瞒了,但冯佳容也弄清了来龙去脉,不由得目瞪口呆。

“这简直就像那些电视剧里演的故事,不像真的。”她难以置信地问,“那就是说,你那个极品男的事业遇到极大危险,你如果不答应另一个极品男的约会,他的公司很可能就此垮掉?”

“对,那个时候很关键,战线铺得太开,资金链很紧,一旦断掉,后果不堪设想。因为牵涉经济纠纷,所以公安部门也不能介入制止。一切都只能靠我们自已。闹事的人背景复杂,不按常理出牌,江湖上的很多大哥级人物都不愿出面帮忙。当时他们几个人都伤重住院,我一个人能有什么办法?只有这一个朋友有能力阻止,所以我就做了。”沈念秋转头看向门外,眼睛里一片空白,神情很淡,“每个人一生中至少都会有一次义无反顾吧,我不后悔。”冯佳容看着她,一时无语。过了很久,她才关切地问:“那你有什么打算?真的留下来?”沈念秋转头对她徽微一笑,“本来想走的,不过,我要是离开了,会产生连锁反应,他的事业会出现严重的危机。他的合伙人坚决要我留下,我的朋友也威胁我,说我要是走了,他也马上走。所以,我决定留下,调到别的部门去工作。虽然离他远一点,也仍然可以帮到他。我觉得这样挺好。”“你既然爱他爱到这个地步,那就不该轻易放弃,留下也好。”冯佳容想了一会儿,温和地说,“你们两人的性子都太倔,其实这事完全可以解释,也可以理解,至于就闹成这样?你们分开一阵,等他冷静下来,也不是不能挽回的。”“嗯。”沈念秋笑着点头,然后又默默地看着门外出神。

阳光猛烈地泼洒下来,却不得不在屋檐下止步,沈念秋人神地看着前面不远处洒满阳光的红砖地,心里似乎终于感到了一丝寂寞的温暖。

旁边一家音响店放着正走红的流行歌曲,高亢的声音肆无忌惮地在空气中飞扬。

“把昨天都作废现在你在我眼前

我想爱请给我机会

如果我错了也承担认定你就是答案

我不怕谁嘲笑我极端

相信自己的直觉

顽固的仍不喊累

爱上你我不撤退

我说过我不闪躲我非要这么做

讲不听也偏要爱更努力爱让你明白

没有别条路能走你决定要不要陪我

讲不听偏爱看我感觉爱

等你的依赖对你偏爱

痛也很愉快”

第25章 坚持

谭柏钧的身体仍然很坏,精神也不好,回去就躺倒了,他父母又急又气,坚决不准他再上班。现在沈念秋不在总部坐镇,赵定远只好带伤到公司盯着。谭柏钧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打算去公司换他回家休息,他母亲急得差点以死相逼,终于迫使他没敢走出家门。

沈念秋一早便去办公室,把手上的工作和大批文件资料都移交给赵定远,然后找了个保安将自己的台式电脑搬到车里,就到江南春去上班了。她走得潇洒,却苦了赵定远。他看着大班台上堆得高高的文件,忍不住碎碎念,“柏钧啊柏钧,你倒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痛快了,可把我害惨了。”对于沈念秋的到来,江南春上上下下都欢欣鼓舞。这里与总店不同,有一半人都是她的子弟兵,还有一小半是叶景的人,新招的员工就更不会对她有意见,于是人人都欢迎她过来,而且对她的工作十分配合。

叶景把原来的办公室还给她,让她得以在熟悉的环境里工作。她用了半天时间作出工作计划,发到赵定远的邮箱,然后到总经理办公室对叶景说:“我去约见欧阳懿,这事不能再拖了。”上次他们一起吃饭,沈念秋向那位叶景推荐的酒店管理女精英表达了公司打算请她出任北京店总经理的意思,欧阳懿却没有明确回话,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一个意外接着一个意外,谁都没有再过问这件事。

叶景听她提起,便把这些天打探到的情况告诉她,“我问过她几次,她是很愿意到北京去的,对我们给出的待遇和工作环境都比较满意,之所以迟疑不决,主要是怕她前夫知道这事后跟到北京去闹,你们到时候嫌她麻烦,反而弄得大家都不愉快。”“这事好解决。”沈念秋笑道,“等她过来后,我们先要招兵买马,所以还不能马上去北京,如果她前夫来闹事,我们就狠狠地收拾他一次,让他在也不敢跟到北京去骚扰。你看怎么样?”“很好。”叶景哈哈大笑,“我很期待,一定要看你怎么收拾那个垃圾。”“这事请赵总办,他现在心里也憋着一股气没地方发泄。”沈念秋一脸阴狠地说,“他江湖朋友多,手段也多,保证治得那小子再也不敢踏进我们酒店一步。”叶景知道她现在正处于失恋的非常时期,对那个有可能撞上她枪口的倒霉鬼深表同情,于是义不容辞地推波助澜,“我也有些朋友可以办这事,主意你出,他们动手是没问题的。”“好啊。”沈念秋点头,“欧阳懿马上就到,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谈?”叶景想了想,“还是你跟她单独谈吧,毕竟你们都是女性,有些话好沟通一些。”“也行。”沈念秋转身就要回自己的办公室。

叶景脱口而出,“念秋。”

沈念秋停住脚步,询问地看向他。叶景迟疑着,小心翼翼地问:“你不要紧吧?”沈念秋看着眼前这个英俊而温柔的男人,不再掩饰自己的心情。她黯然神伤地望着窗外,轻声说:“我现在至少有健康、有工作,还有像你这样的好朋友,所以日子哦还是可以过下去的。我愿意在这里等,无论最后结局如何,我都接受。”叶景轻轻地叹了口气,他自己何尝不在等?只不过他要等的人始终没有出现,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情况怎么样,相比之下,其实沈念秋比他要幸运多了。

看着他脸上浮现出的一丝惆怅,沈念秋立刻明白他想起了失踪的女朋友,心里不由得为他难过,自己的伤感便冲淡了许多。她连忙谈起工作,好转移他的注意力,“事业发展部现在一个人都没有,我需要两个助手过来工作,你有没有可推荐的人选?”“没有。”叶景答得很干脆,“能让你看上的人一定很不错,我这里也需要肯定不会放。”沈念秋鄙视他,“你这是本位主义。”

“甭管什么主义,反正能让你看上的人我是坚决不会绐的。”叶景笑眯眯地说,“我绐个名单让你挑,怎么样?”沈念秋也知道现在公司内部的管理人员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根本挪不出来。龙华店和北京店也需要大量骨干,张卓还在找赵定远和叶景磨,要从总店和江南春调人。她这个部门就算暂时没人也问题不大,一个人就能顶着干,于是她大度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我不跟你抢人,回头再招吧!”叶景笑了,温和地说:“我这里的人你都可以用,那些琐碎的小事直接叫他们去办就是了。”“嗯,我知道。你忙吧,我回办公室去等欧阳懿。”沈念秋愉快地走了出去,到这个同事、下属都对她很友好的环境,她的心情恢复了一些。

叶景看着她的背影,再想想即将过来的欧阳懿,不由得苦笑一下。怎么千古伤心人都集中在江南春了呢?难道是这里风水好,适合疗伤?

沈念秋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很快欧阳懿就按着保安的指引上来,走进她的办公室。

这位三十多岁的酒店女精英身材不高,偏瘦,相貌端正,气质娴雅。风格有点像叶景,说起话来温温和和,让人如沐春风,可在工作时的作风却很硬朗,业绩相当出色,这是沈念秋对她很看重的原因之一。欧阳懿是直接从酒店过来的,身上穿着正装,看上去英姿飒爽,干脆利落,很难想象她会被一个垃圾男人纠缠数年而束手无策。沈念秋热情地招呼她坐下,给她沏上茶,然后跟她闲聊了一会儿,这才微笑着说:“欧总,你考虑好了吗?我们可是等你很长时间了。”欧阳懿的复姓加上她的职务让人不好称呼,所以人们都简称为“欧总”,沈念秋也就跟着叶景这么称呼她。

欧阳懿很直爽,“沈总,你和叶景的意思我都明白,天使花园一直发展得很好,对我来说是有很大的吸引的,而且我确实急于离开这里,因此北京店总经理的位置我很感兴趣。”“那很好啊。”沈念秋也痛快。“你什么时候能辞职过来?”欧阳懿迟疑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我的事情叶景是知道的,所以我也专跟一帮小流氓打混,我怕他会打听到消息,知道袭跳槽过来了,即使不清楚我去了北京,也有可能跑到这里来闹事。我怕到时候老板嫌我麻烦,想让我走人。这倒霉什么,我可以走,反正到哪儿都能找到一碗饭吃,可我是你和叶景找过来的,未免会影响你们两人在这里的前途。”“你多虑了。”沈念秋沉稳地笑道,“收拾垃圾我还有些办法,叶总也舍帮忙,我们赵总更是朋友遍天下,三教九流都有,关系很铁,如果你前夫敢到这里来闹,保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如果他敢去北京,我们的合作伙伴岳总更剽悍,他人生地不熟的,更讨不了好。所以,你就放心吧。”

她比欧阳懿小了好几岁,但气定神闲,立刻让对方的心定了下来。欧阳懿渐渐放松,看上去潇洒多了,“好,沈总,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回去辞职。本来酒店规定我这级别的员工如果要离职,必须提前三个局提出,但我老板也很了解我的困境,那个男人不断到酒店来闹事,对酒店的形象和生意都有影响,所以也希望我离开,只是不便明说而已。我想我很快就能过来,最多不超过三天。”“那太好了。”沈念秋很高兴,“你回去把事情处理完,我等你过来。说实话,北京店开业在即,现在已是刻不容缓,如果你不过来,只好我自己硬着头皮上了。”“你肯定比我干得好。”欧阳懿落落大方地微笑,“不过,你要做更多的事,这一个点对你太拘束了。你放心,我很快就过来报到。”“好,我等着你。”沈念秋微笑着送她出去。

刘智伟以标准规范的动作指挥欧阳懿把车从停车位驶出来。这位年轻的退伍军人在上次的意外事故中不顾危险,冲上屋顶断火道,避免了酒店有可能遭受更多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后来又果断地抢过死者妻子手里的打火机,使自焚惨剧没能上演,可说是为酒店做出了巨大贡献,而他在事后却从来没有提及此事,更没有邀功请赏,那种现代职场中人少有的优良品质给沈念秋留下了深刻印象。

天使花园正式收购江南春后,她向谭柏钧建议,在用来处理事故善后事宜的资金里拨出一笔钱,给刘智伟发了一笔丰厚的奖金,并将他提升为江南春分店的安全部经理。这事对其他保安都是一种激励。纠正了他们以前那种“干保安没前途,做一天混一天”的想法,现在江南春的保安个顶个的优秀,让叶景非常满意。

欧阳懿的车驶出酒店大门,刘智伟看到沈念秋站在那里没动,便主动走过去,憨厚地笑道:“沈总,听说你要去北京,我们要在北京开分店?”“是啊。”沈念秋和蔼地点头,“你想到那边去吗?”“能跟着沈总干,我当然愿意。”刘智伟毫不犹豫地说。

沈念秋笑着轻轻摇了摇头,“我只负责北京店的筹备工作,那边的总经理不是我。”刘智伟一怔,随即有些为难,脸上满是歉意,“那我情愿留在这里,毕竟我在这儿干了好几年了,各方面情况都熟。”“我明白。”沈念秋爽朗地笑道,“你放心吧,我们不会硬性派遣,去外地工作全凭自愿。你留下吧,叶总很器重你,你在这里发展也很好。不过,你得帮我招一些保安,再给我推荐一个优秀的保安队长,我要带到北京店去。”“那没问题。”刘智伟本能地一挺胸,“保证完成任务。”沈念秋愉快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这才转身回办公室。

一上午的时间几乎转瞬即过,叶景到隔壁办公室敲门,对一直在伏案工作的沈念秋说:“走,去吃饭。”沈念秋抬起头来看着他。脸上完全没有了面对同事时的笑容,慢腾腾地说:

“你去吃吧,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叶景的态度有些强硬,“没人爱我们不要紧,但我们自己要爱自己。”沈念秋轻轻叹了口气,起身走出去。叶景替她锁上门,跟她一起走到员工食堂。

沈念秋只盛了一口饭,没要菜。拿起一碗汤便走到角落坐下。叶景随后跟过去,坐到她身旁,把两个素菜拽到她的餐盘里。他是过来人,知道她这个时候心里非常难过,荤腥会让她更加反胃,不如吃的素,先这么撑着,慢慢就熬过来了。

沈念秋明白他的好意,虽然心里堵得厉害,一点饥饿感也没有,但还是努力把饭菜塞进嘴里。喉咙哽得很厉害,吞咽很困难,她便用汤把食物冲下去。

叶景看着她的模样,不禁为她难受,但他没有提起感情的事,而是跟她谈论工作,希望能借此转移她的注意力,“你跟欧阳懿谈得如何?”

“一拍即合。”沈念秋言简意赅,“她回去辞职了,很快就过来报到。”

“那太好了。”叶景想了想,提议道,“今天晚上我们把她约上,到绝对零度去喝一杯,你看怎么样?”

“我没问题,你去约欧阳吧。”沈念秋忽然笑了,“我们三个现在好像是同类,很适合在一起混。”

叶景刚才就这么想过,这时却没有附和,而是轻声安慰,“人生不如意者十常八九。那些开名车、住豪宅的家伙未必就比我们开心,我们现在的境况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是啊。”沈念秋点头,对他微微一笑,“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因为你在公司里身居要职而让高层想要解雇我时有所顾忌。”

“这就说明,我们不能孤军奋战,而要大规模集团军作战。”叶景调侃道,“张卓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以后再加上欧阳懿,我们算不算天使花园最重要的四大金刚?”

“算。”沈念秋戏谑地笑,“我现在的职位应该算是增长天王,职风;你很像广国天王,职调;欧阳懿是多闻天王,职雨;张阜比较像持国天王。职顺。于是,我们四个人合起来就是风调雨顺。”

“水能载舟,也能覆舟,如果我们四个人同时造反,会是什么局面?再厉害的老板如果手下没有得力的人,也不可能有多大的成就。”叶景淡淡一笑,“只要有见识的老板都会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赵总才会全力挽留你。当然,我也希望你留下,搞政变不是我们的长项,我只希望能稳稳当当地在一个有良好前景的企业发展,也不希望你轻易放弃,无论是你的职位,还是你的感情。”

沈念秋沉吟着点头,“你说得对,我不该为了私人感情而放弃事业,至于别的,其实我现在跟你一样,特别茫然。你虽然不知晓颜在哪里,淡你知道她是爱你的,这份感情她不会改变,所以你能坚定地等她回来,而我与他,大概是再也不会有将来了。”

“我不这么看。”叶景很冷静,“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是出现不可调和得矛盾?”

沈念秋直爽地说:“是很深的误会导致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既然是误会,总有机会解释清楚的。”叶景松了口气,“现在他在气头上,暂时不肯听你说话,这也没什么。你到北京去待一阵,等他平静下来,就有机会好好谈一谈了。”

“嗯。”沈念秋感觉好多了,“你放心吧,我没事。我只是第一次失恋,得给自己时间来适应。”

叶景被她的用词逗乐了,“你能这么想就行。那就这样,下午我要开会,就不管你了,你自己工作,需要调人做事只管直接去叫,不必通过我。晚上我们一起去绝对零度散散心,我会通知欧阳的。”

“好。”沈念秋答应着,与他一起把餐盘放回去,然后各做各的事。

赵定远在总店累得筋疲力尽,然后接到沈念秋的电话,“赵总,北京店的装修应该要完工了吧?你什么时候过去验收?公关部为北京店做的策划案什么时候出来,我要先审核,不行还得改。开业日期是九月八号,离现在不到两个月了,各种酒店用品、挂件、摆件都采购齐备了吧?需要的各种印刷品和酒店内各营业点的标志有没有设计和制作?我们的学校把要派往北京店的服务员都培训好了吧?制服开始做了没有?管理人员的招聘”

“停停停,打住。”赵定远听得头昏脑涨,连忙制止,“小沈,北京店的筹备计划和开业倒计时表都是你做的,工作也是你布置下去的,你现在来问我,我还得去一个部门一个部门地了解,那不是耽误时间吗?你直接问他们就行了。”

沈念秋怔了一下,这才放缓口气,耐心解释,“我以前职位不同,当然可以直接问他们,可现在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的?”赵定远不以为然,“我还没下调令呢,你现在的职位仍然是董事长助理,所以你完全可以继续行使你的权力。等我这两天忙完,再召集所有的中离展干都开个会,把你的调职情况宣布一下,由你负责北京店的开业筹备工作,各部门都必须配合,这样就行了吧?”

“哦,那也行,我直接找他们落实吧。”沈念秋善解人意,知道他忙,伤还没好,便不再坚持,“另外,我跟欧阳懿今天上午谈了一次,她已经同意过来担任北京店的总经理,现在回去办理辞职手续了。”

“太好了。”赵定远精神大振,“这下我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嘿嘿,小沈,还是你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