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容倾再怎么嚣张,再怎么强硬,她也改变不了最后早已注定的结局。父亲,其实之前,我们根本就没必要搭理容倾。随便她如何,反正云珟最后都会死。”

庄韫听了,却是沉默。话是如此。只是…

庄韫轻叹一口气,“云珟一日不死,我终是不能安心。”

帝位就是拿了,可只要云珟活着,这帝位他们就别想做稳。

“算算时间,他也没多少日子了。”庄焱意味深长道,“想当初,皓月先皇,在钟离谨失踪不过短短数日的时间既没没了命。而他们的前路,就是云珟和云壑(大元皇帝)的后路。所以,父亲无需着急,更无需跟他们置气,只要静静等着就好。”

而就在云珟咽气儿的那一刻,云壑不管藏在哪里都难逃一死。

“就目前这情况来看,皓月废太子所言不虚。”

云壑和云珟之间,互相牵制,同生同死的制约,这并不是秘密。毕竟在这当初并不秘密。太后知晓,庄家自然知道。

只是没想到,钟离谨跟皓月先皇情况也是相同。怪不得钟离谨在皓月一直那样嚣张,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原来是料定了,皓月皇上不敢拿他如何。这一点儿倒是跟云珟一模一样。

钟离谨和皓月先皇;云珟和云壑;他们身受同样的桎梏。所以,他们最终都将会是同样的命数——只能死!

庄韫听着,眉头微皱,“若那废太子所言全部是真。那…”微微一顿,眸色阴沉,“也就证明,那个女人还活着。”

她活着,就是最大的变数。

“活着也不要紧,皓月那边有人盯着,只要她敢露头,马上就会没命。想活着回大元,绝无可能。”

庄焱说着,沉沉一笑,满眼讥讽,“而且,就凭她对云珟做的那些事儿,她敢回来吗?别说我们,就是云珟也绝对饶不了她。所以,她那么聪明,就该知道窝着缩着才有机会活命。”

看庄焱那自信满满的样子,庄韫嘴巴动了动,最终又沉默了下来。

这个时候,他也不想跟庄焱讲什么道理。不过,庄韫是真的没有他那么乐观。

云珟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很了解。对于那个女人,他不会饶了她,但也不会轻易处死她。

他会先找到她,待解了自身的毒之后,再惩治她。如此…

在他们派人盯着那个女人,预备除掉她的时候。云珟也一定派了人下去。所以,那个女人回大元,并非绝无可能。也因此,庄韫首先急的不是登上那帝位,而是先除掉云珟。

待云珟死了。那么,谁回来都已经无用了。可是…

偏就出了容倾这个意外。

在他预想中,容倾该是躲在云海山庄,小心的护着她的小命才是。然,她却意外的冲了回来,豁出命的来护云珟。

这让庄韫最是气闷,再加上太子身体情况,随时失控的状态,让庄韫不得不改变策略。先登基为帝再说!到时再把这该清除的人一一除去。

“父亲,你说,伤了太子身体的那个人会是谁呢?是云珟的人吧!”因此容倾才会知道太子身已残,并以此拿捏了太子一把。

庄韫摇头,“不会是云珟!”

这话,庄韫说的肯定。庄焱听了,略有疑惑,“不是湛王,父亲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在所有成年的皇子中,太子是能力最弱的一个。空有野心,却缺少魄力。也因为他这性子,皇上才会至今都留着他的太子之位。”

庄焱听了,幽幽道,“太子这性子,倒是跟皇后很像。”

庄韫没说话,算是默认。因为,这是事实。

这些年来,皇后对太后的强势心里一直愤愤不喜。但,就算忍的快吐血了,她仍不敢对太后下狠手,每每总是投鼠忌器,生怕人捏住了把柄,生怕庄家对此生出他念。

有时候想的太多了,并非好事儿,只让自己显得优柔寡断。

太子就是如此,想得太多,做的太少。

相比病弱,性情却极致扭曲的二皇子,还有看似跳脱不羁,实则手段极辣的三皇子,自然是太子这样的更适合做储君。因为他总是会犹豫。

一直以来他都这样,纵然知道庄家是他最大的助力,可他却因为怕皇上不喜,生生把庄家晾在哪里。而这样做他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皇上对他并未放心,而庄家却凉了心。

其实,庄家可以选择辅佐二皇子或三皇子。只是…庄家已腻了向任何人俯首称臣。

“因为十分清楚太子的性情。所以,云珟不会动他。”

太子,是庄家登上高位的一个踏板儿。借由太子的名头,庄家有理由做任何事儿,比如为难湛王妃。可同时…

太子也是庄家行事的一个不确定。因为太子不够果决的性子,让本顺遂的事,陡生意外。比如上次,在湛王府太子因秘密被发现,突然的急躁…

既然身残已改变不了的事实。那么,太子就要有被发现的心理准备,并为此做好随机应变的准备。然,从上次的事儿可看出,太子显然什么都没准备好。

不过一个试探就让他手足无措。这样的人,注定了难成大事。

“若不是湛王的话,那会是谁呢?”

庄韫没说话,因为他也不能确定是谁做的。不过,绝对不是庄家。

太子本身的性子已够让庄家头痛。若是再残了。那…就更不好控制了。

身体变成这样,致使性情大变,直接导致的就是,任何预想不到的情况都有可能出现。如此…

他们都已做好了在事后除掉太子的准备,又怎么会多此一举搞废了他,徒生那么多不确定出来。

不过,不管是谁做的,这都够阴狠的。

“老爷!”

管家声音入耳,庄韫神色微敛,“何事?”

“皇后身边的钱嬷嬷来了,请老爷即刻入宫一趟。”

庄焱听言,看着庄韫低声道,“太子会不会把身残的事儿,告诉皇后了?”

庄韫听了,眸色变幻。

这事儿太子做得出!

庄焱皱眉,“皇后若是知道太子废了。那…”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事儿出来。

想着,庄焱眼底溢出戾气。在这紧要的关头,可是容不得他们再添乱。实在不行…就提早行事,提前送他们去见阎王。

事已至此,已顾不得许多了。谋逆也好,谋反也罢,只要事成了,这些恶名都只是暂时的而已。所以…

庄焱眼睛微眯,眼里满是疯狂色。这时无论是谁,只要敢挡他们的路,都别怪他不念情。

三皇子府

三皇子从湛王府回来,看到庄诗雨正在他的院中等他。

“爷很忙,没空…”

“三爷准备什么时候休了我?”

庄诗雨这话出,三皇子停下脚步,要说的话顿住。

庄诗雨神色寡淡的看着云榛,“休书我已经替三爷写好了,三爷只要受累盖个印记就好了。”

三皇子听言,不由勾了勾嘴角,随着在庄诗雨对面坐下,“认识你这些年来。这是你说的第一句让爷觉得中听的话。”

庄诗雨扯了扯嘴角,“三爷过奖…”

“就是做的事儿还是那么多余。因为爷还真没想过休了你。”

这话入耳,庄诗雨嘴角那一抹垂下,眼里染上不明,“为什么?”

她不认为云榛会想留一个姓庄的女人在身边。直接休了她已算是轻的。

先休了她,再弄死她,云榛极有可能会做的。

这三皇子妃的位置,这名头,无论生或死她都不配拥有。

庄诗雨已做好了准备,可没想到,竟等到这么一个答案。

“因为你最适合做三皇子妃。”

闻言,庄诗雨心口一窒,“我不明白。”这答案,更在意料之外。

三皇子看着庄诗雨,嘴角上扬,笑的漫不经心,“因为你心仪皇叔!”

庄诗雨听言,面色陡然紧绷,眼眸紧缩,握着手帕的手收紧。不过片刻,又舒缓下来。

她心仪云珟,在很多人哪里是秘密。可在三皇子这里早已不是。

只是,他不休她的理由竟是这个…实在是扯淡。

本是最该休她的理由,在他这里偏生就不同了。糊涂,不明!

“我不懂!”

“因为我喜欢小皇婶!”

“早看出来了。”只是没想过,三皇子会跟她直白的说出来。毕竟,他们虽是夫妻,可关系却远不到可以谈心的程度。

庄诗雨一句早看出来,瞬时让三皇子笑容张扬了几分,“所以,我们这两个各心有所属的人在一起很合适。”

庄诗雨听着,表示完全不懂三皇子在说什么。

三皇子见她不明,罕见的非常有耐心的解释道,“都是心有所属,又同属于自作多情,且结果永远得到不到。我们共同点儿真的很多。更重要的是,你比我还惨。我最起码还能经常看到小皇婶,还能跟她说说话。可你…”

三皇子摇头,“敢在皇叔身边晃,他伸手就可能捏死你。如此…看着这么凄凉的你,对我真的是一种很实在的安慰。所以,这三皇妃的位置,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原来原因是…她比他惨。

清楚了,真冒火!

庄诗雨抿嘴,已无言。

三皇子说完起身,“最起码在我对小皇婶还有他念时,你是最合适做三皇子妃的人。等到那一天,我见到小皇婶,感觉她如何我都已无所谓了。那时,我再休了你。”

说完,不待庄诗雨开口,三皇子长叹一口气,“我也希望那一天能尽快的到来。不然…这单相思的滋味儿真的挺苦的。”

说着,忽然又坐了下来,看着庄诗雨,正色道,“你每当想皇叔却又不得见的时候,都是怎么排解郁闷的?”

这问话,已能彰显庄诗雨的好处,她真的是很合适做三皇妃呀!

庄诗雨脸色乍青乍红,一句话脱口而出,“我会把你的脸想象成湛王的脸。”

三皇子听言,扬眉,认真道,“这我可做不到。我看着你,反而会越发想见小皇婶。谁让你跟她比差那么多呢!”

三皇子话未落,庄诗雨猛然起身,“妾身还有事儿要忙,先行告退了。”说完,疾步走人。

看着庄诗雨的背影,三皇子轻哼,“我这个头戴绿帽的都没发火,她一个红杏出墙的摆什么谱儿?姓庄的果然都那么令人讨厌。”

石头在一边听着,连连点头,感觉他主子这话说的甚有道理。

“石头!”

“小的在!”

“我命真是苦呀!”

呃!

“你说,小皇婶她什么时候才能红杏出墙呢?”

“这个…要不小的去问问?”

话出,挨了一脚。

“少给我丢脸。爷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最能耐住寂寞。”

石头揉揉被踹疼的屁股,很是心疼道,“爷这样就太可怜了。”

看石头那恶心的眼神,三皇子当即决定,“下次再见到小皇婶,我要把这话说给小皇婶听,争取取得她的怜爱。”

闻言,石头当即鼓掌,“爷就是英明。”

“那是!也不看看爷我是谁。”

“爷绝对不是一般人。所以…”石头看着三皇子,眼神灼灼,“湛王妃不出墙,爷您就去爬墙吧!这样…唔…”

“少给爷出馊主意。滚一边去!”

“爷,小的就是觉得,你想如愿,与其等湛王妃心甘情愿。不若去做采花贼来得快!”

三皇子听言,横他一眼,随着转身,往屋内走去。

采花贼,你以为他没那么想过吗?只是…他有那心,没那胆儿!

不长眼的奴才,他这是故意戳他怂点儿吗?

***

太后薨,宫内每日哭声一片,凄凄哀哀。

哭的人是真哭,因为心里真苦。

而皇后,每天也都会在太后的棺木前待好久。因为,对着太后的棺木,总是能让她减免心里烦闷,让她心平下来。

“娘娘!”

刚回到寝殿,见庄府管家出现在眼前,皇后心头一紧,随着道,“太后下葬的日子定下了吗?”

“是!国丈爷说,明日是吉日,让皇后做好准备。”

皇后听言,紧声道,“请国丈爷放心。”

管家颔首,“如此,老奴就先行告退了。”

“嗯!”

皇后站在殿外,直直看着管家的背影,直到他身影消失不见。皇后抬头望天…

明天!明天!

湛王府

“明天,青竹会扮作王妃去送葬。”

“明日,定然不会平稳。安稳期间,为保万无一失,王妃和主子暂待密室吧!”

容倾听了,点头,“边境那边可还有消息传来吗?”

京城都安排好了,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现最大的变数来自边境那百万兵士。

凛五不隐瞒,如实道,“四面八方的将士正在往京城涌现,人数难以估算。不过,已确定都是庄家的爪力。”

经营多年,最后一搏,庄家也是倾巢而出了。

而兵力比他估算的只多不少。若非有陌皇爷那两个虎符的兵力,湛王府真不一定能扛得住。这清楚的认知,让凛五一点儿不敢大意,更不敢轻忽。

成败在此一举,明天这一场厮杀必定是血流成河,白骨皑皑,惨烈不可想象。

容倾握着湛王的手收紧,只要能挺过这一关,云珟一定可以醒来。一定…

庄家

气氛同湛王府,都是同样的肃然。因为,彼此都知道对手不简单,容不得一丝疏忽大意。

“父亲,所有都已准备好了。”庄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已有些迫不及待了。

庄韫点头,遂问,“太子怎么样?你可去看过了?”

“是!太子那边也已稳妥,只待明天了。”

庄韫听了,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暴怒之后,太子突然的沉寂,让庄韫有些不安。

太子身残,这事庄家早就知晓。而这一点儿,太子心里也应该明了。这么一来的话…

对于庄家继续不遗余力的扶持他这个太子上位,太子就不觉得奇怪吗?

凭着太子那多疑的性子,他一定会怀疑。怀疑庄家的居心叵测,别有居心。说不定也想到了庄家必然是另有打算。如此…

太子为何什么都没表露出,依然分外乖顺的配合着庄家呢?

太子的沉静很不正常。

只是,纵然知道反常,庄韫此时也没时间去探究了。

“明日派人盯好太子,若是发现他有任何异动,不要留情…”

“老爷,出事儿了…”

“说!”

“皇…皇上驾崩了!”

一言出,庄韫脸色不由一变,庄焱已疾步走出,“我去看看!”

庄韫没动,眼睛微眯,一片沉戾。

皇上驾崩,谁动的手,不猜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