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好手一松,侧过头去看着他们整整齐齐放在一起的睡衣,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了下去,还好,这个男人在做这种事的时候一般喜欢关灯,就只留下一盏晕晕的壁灯,所以她就是泪流满面他也不会知晓。

“没事。”连好轻轻的喘息着。

于是,一切又回到了从前的模式,那个男人又觉得安全了。

从她身体离开的时候,他去了浴室,一身清爽后,安然入睡,连好每次总是在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后会一点一点的蹭到他的身边,小心翼翼的拿起他的手抚摸自己的头发,学着他的口气,连好,晚安。

连好觉得她和兰廷芳的双人床是一个太平洋,他们从不在床上说一些夫妻间的悄悄话,不是没有尝试过,而是每次她一开口,他总是敛着好看的眉,连好,我累了,久而久之,这本应代表着最亲密无间的双人床就渐渐的变成了太平洋,她在太平洋的这一头,他在太平洋的那一头。

早晨起来时,那个在厨房弄早餐的男人让连好有一刹那的晃神,灰色的T恤,宝蓝色的休闲裤,裤管很长盖住了他的脚,他就赤着脚,头发乱糟糟的,有些垂到了额头上,刀削般的轮廓,不得不说,这样的男人是一副百看不厌的风景。

而这画面是暖色系,装饰着连好心里的那方艳阳天。

在别人传一班的兰廷芳长大多好看的时候顾连好并没有觉得她又多好看,她从小住在大澳,每年前来大澳旅行的大多都是一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年轻人,好看的男孩她看多了,连好第一次见到兰廷芳觉得他太白了,轮廓又太深邃了,白皮肤在加上带着一点欧洲人的深邃轮廓使得他看起来带着一点点的阴翳,从小在海边长大的连好比较喜欢阳光型的男孩。

可兰廷芳在一个很特殊的时刻里告诉顾连好,嘿,同学,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当你的树洞。

就这样,他一点点的变成了缠绕在她心上的蔓藤。

一声碟子的轻响打断了连好的思绪。

“起床了。”他望向她:“我弄了早餐。”

在你变成回忆之前(4)

兰廷芳是一个注重生活质量的人,不喜欢夜店文化,不喜欢浮华场所,早餐会亲手弄,鸡蛋,牛奶,柠檬水外加一份早报,他不大喜欢电子媒体,尽管在他的传媒王国里电子媒体是主轴。

他现在看的那份早报叫做,早安,新中华,也是亚太传媒旗下的,据说,现在每五个资产阶级家庭就有一家在早晨的餐桌上就会搁置一份早安,新中华。

兰廷芳极少弄早餐的,早餐一般都是连好在准备的,喝了一口牛奶,连好悲哀的发现自己又胡思乱想了,在想在是不是因为他忘了他们的结婚纪念日,这个男人又愧疚了。

四月早晨的采光极好,清亮的晨光铺展在了兰廷芳头发上,让他干净清澈得如同森林里的晨曦,连好突然想不起那个把青春愤怒不满编成了一串串五线谱的在人蛇混杂的地下酒吧里一遍遍宣泄的男孩。

她的爱人原来也曾年少轻狂过,只是在光阴粉饰下开始面目不清了,垂下眼,让眼帘遮住了眼里的水雾,若是他看到了又该不安了。

真是的,顾连好,是不是你变老了,听说变老了的一种特征就是怀念,也叫怀旧,总会想起了以前的时,以一种哀悼者的心情。

“连好!”他放下杯子,不重不轻的叫唤着她。

“嗯!”轻轻的应了一声,依然垂着眼睛,刀叉去挑开鸡蛋。

“我们晚上一起看电影吧!”他推开了杯子,靠在高背椅上:“你不是喜欢,约翰尼.德普吗,他有新片上映。”

“好!”这邀约要是搁在几年前,连好想自己肯定会雀跃的,可惜,现在,不了。

看电影,顾连好和兰廷芳唯一的一次看电影是在两年前,那一次还是以兰廷芳的失约告终,连好还记得那时是在秋天,因为法国某政要到访中国,为了响应中法的友好关系广电局特意举行了回顾法国电影专题,那时,其中就有一部由约翰尼.德普和法国女演员朱丽叶.

比诺什主演的电影《浓情巧克力》连好是极喜欢约翰尼.德普的,私底下,她觉得兰廷芳和约翰尼.德普的气质很像。

连好一直知道自己是因为了兰廷芳才喜欢上了约翰尼.德普的,可兰廷芳不知道。

她从妈妈的朋友那里要来了邀请函,就这样拿着邀请函像一个局促的孩子,纳纳的对着兰廷芳说,廷芳,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看电影,我很喜欢约翰尼.德普的。

当时他想了想答应了。

就这样,傻傻的她在衣帽间试完了一套又一套的衣服,最后,穿上了酒红色的带着一种老欧洲味道有宽大裙摆的礼服,戴着耳环,把自己打扮的亭亭玉立站在唯美的电影海报前,带着小小的天真,摆着美好的姿势,用一千份诚意去祈求上帝她爱着的那个男人会被自己的背影吸引,一点点的发现她的好。

连好特别信仰那句话,牧师对勤劳勇敢的孩子说,亲爱的孩子,上帝不会轻易漏掉你的,最后,他会看到你的。

是啊,最后,顾连好,上帝会看到你的,最终,上帝会看到的。

等了半个钟头,他打来了电话,说他要出海去。

兰廷芳最大的爱好是出海,他还喜欢买游艇,他还拥有国际游艇驾驶证,一出海就是两三天。

那天,她还是去看了《浓情巧克力》一位衣着体面女士讶异的问她,小姐,这电影是一个好结局你怎么哭了。

她回答:“没有,我只是想起我的爱人了,我的爱人也喜欢住在海上。”

约翰尼.德普所扮演的男主角是一名喜欢架着船在海上漂流的旅人,最后为了所爱之人选择靠岸,如那位女士说得是一个好结局,连好觉得自己是因为高兴才哭的。

出了电影院,设置在高楼大厦上的媒体大屏幕正滚动播出,刚刚年满二十五岁的中国籍女孩在维也纳一鸣惊人,还不时的插拔她演出的画面。

她一身黑色中性打扮,戴着礼帽,站在舞台中央表演着小提琴,那么娇小的身躯可拉出的乐曲却犹如狂风骤雨,最后的音符结束,她站在台上喘息着,手一扬,头上的礼帽飞向观众席,这时,人们才从狂风骤雨中醒过来,然后,是经济半小时的掌声,观众开始有节奏的叫着她的中文名字,柏安妮,柏安妮。

站在那片高楼大厦下,连好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眼泪都被电影院里有好结局的电影烘干了。

那之后,连好不大喜欢看电影了,觉得电影这个东西太容易让人变得多愁善感了。

“连好!”他近在耳畔的声音再次打断了连好的回忆,慌张的抬起头,他正在注视她,他问她:“怎么魂不守舍的。”

连好勉强勾勒出一抹笑纹:“没有,我刚刚是在想工作上的事情。”

临出门时,他丢下了一句晚上我让小刀来接你。

北京夜的灯光在连好看来太过于辉煌,连好还是喜欢广州的夜,人挤人的闹市区,大家穿着很随便,人字拖,大短裤,连好走在那样闹市里心里也跟着闹腾,把头搁在了车窗上,看着流逝的灯火,连好心里一片荒芜。

小刀透过车镜看着车后座的女人,这是他当兰先生司机的三年里第四次载她,白色的大衬衫,黑色的七分修身裤,中性的平低皮鞋,安安静静的坐着,这样一看,这位顾小姐和兰先生的气质有些像,是冷冽内敛的人。

走进电影院大厅一眼就看到了兰廷芳,大半的刘海遮住了额头,戴着黑框的学生眼睛,驼色的衬衫,很大众的打扮,手里拿着可乐,爆米花站在那里愀着她,霎时,连好心里又春暖花开,万紫千红了。

电影播放时,兰廷芳拿下的眼镜,连好偷偷的侧过脸去看他,在或暗或明的影片亮光中她有看到他长长的睫毛了,兰廷芳有比女孩子还要好看的眼睫毛,这是和他结婚的第三天她才知道的,在早晨的光线中,那般的近距离看着他,心里有莫名的幸福。

约翰尼.德普所扮演的杰克船长把电影院的人逗得哈哈大笑,连好不由也跟着莞尔,那靠在她肩膀上睡觉的男人使得她心里软绵绵的,像儿时脚踩在沙滩的细沙,她不敢动,怕一动那些细沙就变成了泥沼。

兰廷芳醒来的时候,电影院已经空无一人了,他靠在连好的肩膀上,第一眼睁开时他看到了她的耳垂,很小巧,上面有着三个耳洞,恍恍惚惚之间,兰廷芳想起了遥远的年代里那个在树下哭诉的少女,对着树就这样悲伤的诉说着,爸爸,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因为寂寞而忘却了妈妈的爱,怎么可以因为寂寞爱上别的女人,爸爸,为了惩罚你,我去打了耳洞了,我还一下子打了六个,一边三个,我要在上面戴上五颜六色的耳环,让你在你的朋友面前丢脸,本来我还想把头发染成金黄色的,本来我还想去纹身的,可我不能让妈妈难过,你已经让妈妈够难过的了。

树下的少女周遭散发着落寞和心酸,于是,他就从树上跳了下来,很冲动的说,嘿,同学,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当你的树洞。

从此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出现在他面前,后来自告奋勇的当起了他们乐队的跑腿的,名曰不要钱只听音乐的助理,来得时候总是大包小包的带的都是一些进口食品,那时,乐队的人并不是很喜欢她,她一站在哪里就一眼就可以看出是来自于良好的家庭,事实也的确如此,她的爸爸是一名政府的翻译官,时不时可以在电视上看到他站在某位领导身边,妈妈是一名驻美的外交官,那时,大家都以为那是她大小姐在玩票,可有谁想到她从高中追随他们至大学。

在空旷的午夜电影院里,兰廷芳眯起眼睛看着自己的妻子,她目光落在了某处不知名的所在,表情柔和恬淡。

兰廷芳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就这般静悄悄了起来,有暖风轻轻的经过心头,暖得他不由自主的想要说出一些窝心的话来谢谢这个女人多年来的相依相伴,伴随着他走过了那么多艰辛的岁月。

那年,广州的骄阳似火,他们就守在那个美国代理商入住的酒店门口,那是高级所在,酒店人员就只允许他们在门口外等,在他决定那烈日要把他烤焦了的时候,她也不知道弄来矿泉水,她用矿泉水弄湿了手绢,帮他擦脸,等他觉得自己浑身凉爽的时候,转过头,那个美国代理商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说了一句,你们让我想起了你们国家的优良传统,几个小时后,他们得到了美国人的授权,让很多优秀的竞争者大跌眼镜,兰廷芳还记得当时那个美国人告诉他他们使想起了从前和他们家租房子的中国夫妻,丈夫起早摸黑为的是让自己的妻子住进属于他们明亮的房子,妻子趁丈夫不在的时候偷偷的当了钟点工,把所赚到的钱买了牛骨头,牛骨头炖出来的汤她骗丈夫是房东家剩下的。

兰廷芳一直知道的,顾连好是一个好女人,吃苦耐劳,知性包容。

“连好。。”嘴张了张,兰廷芳竟然有轻微的紧张,他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汇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嗯。。”她装过头来,一半的脸隐在阴影之中:“你醒了。”

她朝他伸出了手,一点点的近了,她的目光太过于温柔,下意识的兰廷芳脸一偏,那白皙的手在半空中一僵,轻轻的落在他的头发上。

从他的头上拿下了爆米花,连好心里苦涩极了。

“你头上有爆米花。”连好把爆米花丢进了阴影当中,连同把自己的脸也隐进阴影之中。

刚刚他最本能的反应使得连好心中泛起了一阵阵的无力感,夫妻不该是这样的,不该只这样的,夫妻就应该像刚刚坐在他们前面的男女一样,在妻子为自己丈夫那些落在他嘴边的爆米花时丈夫回以妻子自然的笑容,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不是这么的躲开的。

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累吗,连好?连好又想起了柯莹的话了。

电影院的工作人员前来清场了,连好走在兰廷芳后面,在电影院出口前,她回望空旷旷的电影院,心里想,怎么每次电影院里留给她的都是一些伤心的回忆啊。

出了电影院,他来拉她的手,连好任由他拉着,小刀已经等在那里了,想了想,兰廷芳问她:“房祖望今天生日,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他的庆生会。”

“不了!”连好摇了摇头,不自然的摸了摸头发:“我还有稿子要赶。”

他点了点头,示意小刀送她,连好又拒绝了,没有等他再说话就匆匆拦了计程车,一坐在计程车连好就把头靠在了椅子上。

“师傅,送我到最热闹的地方。”

现在,她需要人潮来驱使此时此刻盘踞在心里的悲哀,需要人潮来挤走心里一些蠢蠢欲动的念头。

在你变成回忆之前(5)

笑容和蔼的计程车师傅把连好放在了东华门,指着指着熙熙壤壤的人潮,乐呵呵的,小姐,看到喜欢的就买,看到好吃的就吃,把肚皮撑得饱饱的,我包管你什么烦恼,不顺心的事情都会烟消云散。

连好摸了摸自己的脸,勉勉强强的:“师傅,我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计程车师傅收好了钱,以北京的哥特有热情,小姐,不开心就不开心咯,现代人烦恼来得容易去得也容易,没事的。

未了,还不忘提醒她一句,可以和那些小贩狠狠的砍价。

经过那计程车师傅一调侃,连好觉得心情好多了,东华门的夜市连好是第一次来,这里有点像广州夜市,连好漫无目的的跟随着人潮,真好,这般人挤人的街道,没有人去注意你是不是形单影只,亦没有人去顾家你脸上的表情,拿起了手机和柯莹边走边聊,在街角的宠物店里,连好停住了,顿了一顿,走了进去,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只叫咔咔的墨西哥纯种吉娃娃,连好一进宠物店就被它吸引住了,它在哪里透过精美的小窝可怜兮兮的愀着她。

“柯莹,我从宠物店带出来了一只小东西了。”继续讲电话。

“小狗?”

“嗯,小狗!”连好把脸埋在吉娃娃淡黄色的长毛上:“吉娃娃,它的妈妈是南美吉娃娃亚军的后裔。”

“吉娃娃啊。。。”柯莹拉长了声音:“连好,如果你想要孩子的话可以和兰廷芳沟通。”

“孩。。。子!”连好停了下来,侧过头去,她的身影印在了商店的玻璃窗上,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连好怔怔的看着,忘了讲电话。

“连好,连好。。”柯莹的语气着急。

綷然撇开脸,连好木然的:“柯莹,我手机没有电了。”

急匆匆的挂断了电话,连好靠在了灯柱上,把头往咔咔的身上靠,那小东西用它小小的脚爪子轻轻的拨了拨她的头发,瞧瞧,还没有半个钟头这个小东西就开始对她表示友善了,可,那个兰廷芳的男人。。。。

已经快十二年了,认识他两年,暗恋他四年,和他结婚六年,够长了,长的她以为自己仿佛自己在行走的是一条不归路,尽管在启程的时候自己是满怀憧憬的,走着走着才发现寂寞已经磨光了自己初时的壮志豪情了。

孩子,孩子啊。。。。

妈妈在半个月前和她通过电话也提到了孩子,她说她朋友们的抱着自己的孙子的时候,她羡慕了,羡慕之余她也想抱外孙了。

“妈妈。。”隔着电话她这么撒娇着:“我和廷芳还年轻,我们以前商量好了说要等我们三十岁的时候才要孩子的,我们还想享受二人世界。”

连好一向很少对自己的妈妈撒娇的,从小跟着眼睛不好的外婆生活让她一直很独立早熟,所以她一直不懂得怎样对自己的爸爸妈妈撒娇,连好还记得自己的妈妈听着仿佛是受宠若惊了,那个大女人就这么蹦出了一句,廷芳很对你很好吧,竟然把我们家的连好越变越小了。

连好那时多么希望一切就像妈妈说的那样。

孩子,天知道连好有多么希望孩子早一天来到她的身边,结婚前几年他们不敢要,因为那时兰廷芳事业正处于全面上升状态,结婚第四年,连好有了自己的工作,亚太传媒已经在东京,香港,上海三个国际金融中心挂牌上市,那一年,连好觉得是时候要个孩子了,还没有等她提出了就发生了一件事,连好还记得那是炎热的五月,她出现了属于孕妇才会出现的特征,呕吐,胸闷,她带着小小的雀跃告诉了兰廷芳,她知道他是喜欢孩子的,有时候他会看着路上的一些孩子发呆。

可是,可是兰廷芳听完话后第一句就是,不会的,不会的,我们的避孕措施一向做得很好的,他慌张得像一个孩子,连好心里的那一角又开始灰了。

很快的,连好就被带到了医院,在她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的之前他的脸一直都是煞白的,直到检查结果出来后,知道她只是胃酸引起的呕吐,他就靠在了墙上,闭着眼睛,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

连好在门口外看着自己的男人,五月天里她觉得浑身冒着冷汗。

回忆就像糟糕的悲伤电影,连好靠在了灯柱上,只觉得累,这几个月来她觉得特别累,小东西又在拨弄着她的头发了。

连好手指轻轻的去逗弄它的长毛:“听着,小东西,我不是因为寂寞,不是因为孩子才要你的。”

兰廷芳一踏进风林阁就绣锦就等着那里了,风林阁是京城钻石级别的私人聚会场,这里以创新的主题派对闻名,风林阁有专业团队针对着会员的需要举行各种原因的主题派对。

绣锦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他,那是一套水手服,显然房祖望的生日派对是和水手有关,兰廷芳摆了摆手他不喜欢那些,到了十三楼,清一色的蓝白,蓝色的墙,白色的帆,高科技的照明把现场模拟成了深海,十几位穿着水手服的男女靠在吧台上,优柔的音乐伴随着时不时的滴水声还有轮渡的鸣笛声,房祖望举杯敞开双手:“嘿,朋友,欢迎来到五千里海底。”

“生日快乐。”兰廷芳拍了拍这位昔日和自己玩乐队的朋友。

他来了北京两年后房祖望也来了,后来,寇嘉铭也来了,在广州他们都是朋友,一起玩一起闹,一起组建乐队,一起梦想着站在舞台上,听着掌声响起来,后来,也一起砸乐器,一起诅咒这个奇怪的时代一起嘲笑那些大街巷尾所谓的流行音乐,嘲笑那些经过包装的流行歌手是吉祥物,嘲笑那些排行榜上的歌曲是垃圾。

如今,大家聚在一起很少谈从前的事情了,也结交了新的朋友了,周末的时候就一起聚聚。

调酒师给他调了蓝色的酒,那杯蓝色的液体有好听的名称叫夏日倾情,兰廷芳喝了一口,觉得没什么特别,舌尖里有薄荷的味道,穿着水手服两边梳着麻花辫的模样纯真年轻女孩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小声的问:“你好,我是第一次来参加这种聚会的,你也是第一次来参加的吗?”

见他没有回答,女孩再靠近了一点:“先生,能不能问一下,你是不是兰廷芳!”

兰廷芳微笑的注视着她。

“是兰廷芳没错吧!”女孩也笑开了,在蓝色的灯光下就像百合花,她指了指沙发上几个女孩:“我的师姐们在打赌你是不是兰廷芳,她们听见了房先生叫你的名字了,还在想你到底是不是那个兰廷芳。”

女孩表现得像一个小粉丝:“兰先生,我们班里的同学有很多人都有收藏那些写你的杂志。”

“为什么他们要收藏我的杂字呢!我有不是明星。”他继续微笑。

“你比那些明星都要英俊。”那好羞答答的说着。

兰廷芳笑容变冷了:“同学,接着来呢!”

“什。。。么,什么接下来?”女孩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

“让我来猜猜好了。”他手指碰了碰她的麻花辫:“接下来是不是你就会做自我介绍,接下来是不是会要我的私人号码,用你那无比天真的声音,同学,这里不适合你,还是回去把书念好吧,不要再以怀有目的的心情来参加这种聚会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聚会里的男人除了给你房子,车子,票子外什么都给不了你的,当然,你如果为那些而来可以继续。”

女孩脸色煞白,蓝色的灯光印在她眼底,梨花带雨的看着他。

兰廷芳转动高脚椅,手抱住了胳膊,好心情的回望着她。

女孩离开后,房祖望和寇嘉铭双双的来到他身边,房祖望打着哈哈:“你把人家娇滴滴的小妹妹弄哭了。”

兰廷芳一直都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所有的纯粹,激情,狂热,信仰已经变成了一段远去旧去的年代,房祖望娶了京城高官的女儿,在官场上顺风顺水,他和他的妻子是上流社会有名恩爱夫妻,夫唱妇随,可私低下他有情人,这风林阁的年轻的女主人就是他的情人,她叫绣锦,毕业于名牌大学,寇嘉铭是京城有名的老字号的继承人,因为厌烦了家族的刻板离家出走到了广州,六年后乖乖的回到她口中如大宅门的家族,那年,兰廷芳亲眼看到他轻描淡写的把着一箱子的现金推给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那个中年人是税务局的头,据说,那就叫做行贿。

而自己呢,在经过一次次的摔跤跌倒后他知道了原来还有商业间谍这种职业,于是,他把大把大把的美金送到了他们面前,他的慷慨使得那些顶级的商业间谍都愿意和他合作,去年,两年前,在东京,BBSS的死对头原田社因为商业机密的泄露一败涂地,最后,原田社的社从十八层高的楼上跳了下来,透过屏幕看到这则报道,原天出事的现场还是BBSS抢到的头条,看着触目惊心的画面,兰廷芳竟然觉得毫无感觉,不是应该有点恻隐之心吗?可是,没有!

到底,他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心开始变硬开始装上锁的。

“兰廷芳,你今晚是怎么了?”寇嘉铭给他的杯子注上了酒:“怎么今晚看着有点不对劲。”

兰廷芳对寇嘉铭和房祖望示意自己想静一静。

在你变成回忆之前(6)

兰廷芳觉得今晚有点闷,这被布置成海底世界让他觉得缺氧,各个角落男女间的打情骂俏,甚至于有一两对男女已经公然开始了限极表演,刚刚梳着麻花辫的女孩仿佛不死心似得和她的几个同伴不时的朝他这里看,兰廷芳觉得烦,偏偏,这个时候一个不知趣的女人还一个劲儿的对他表达自己的仰慕之情。

闭嘴,你再喋喋不休的话我就把这些冰块全部都塞到你的嘴里,他冷冷的一句话使得那位脸画得像埃及艳后的女人花容失色。

来到了阳台上,把阳台的门关了,这下,清静了,烂廷芳靠在了阳台栏杆侧过脸去看京城的夜景,北京不知什么时候起也变成了一座不夜城了,越是夜晚越是充斥着靡靡之音,晚风一点点吹起了他的酒意,他变得懊恼了起来,为在电影院的那一幕。

不是看不懂连好眼里的受伤,可那偏偏是他的本能反应,她越是温柔他就越害怕,那种害怕越来越多了,他甚至害怕她在漫长的相处过程中爱上他,那样好的女人爱他那么他就只能用爱她来回报了。

可是,他那什么爱她,拿那颗空荡荡的无处安放的心吗?

叹了一口气,拿起了手机,意外的是她关机,印象中她都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的,兰廷芳心里又懊恼了几分,接着,拨打家里的座机。

很久才被接起,电话那端是一阵的沉默。

“到家了吗?”许久,他涩涩的说。

“嗯!”

“在干什么?”

“刚洗完澡打算睡觉。”

“那去睡吧!”顿了顿,迟疑了一下:“今晚我就不回去了,明天我会从公司直飞东京,一个礼拜回来。”